《星辰我懷》第二部分(下)

“我這兒信號不好,老紀拜拜。”

“誒誒——嘟嘟嘟!”

正常點說“你媽媽”會怎樣?!不掛你恩狗的電話我掛誰的?!

句句不離你老婆,你有老婆了不起啊,等我有個老婆……嚇死你!

一邊腹誹,紀苒柚一邊退出當前聊天屏,被得手抖地劃開第二條消息。

上一秒還裝著滿滿的槽點,這一秒,看著那個空格備注發來的“今晚什麼時候回來,我先請你吃飯吧”,紀苒柚一愣,面上閃過一驚喜,隨即了眉眼。

【A】:不是該我請你嗎?我還沒有請你,怎麼突然想起請我了?

【顧沉】:我覺得今天天氣不錯。

不太理解男神請客的思路。紀苒柚咽了咽口水正斟酌用詞,對方第二條消息接著彈了出來。

【顧沉】:喜歡吃魚嗎……喜歡清蒸還是紅燒?校門口左邊那條街最里面那家可以嗎?

他怎麼知道自己喜歡吃魚?校門口左邊那條街最里面那家微博上推送過!什麼來著……

【顧沉】:歡樂頌,在尼克熊隔壁。

【顧沉】:你什麼時候到?我先去訂兩個位置吧。

很懷疑他是不是會讀心,紀苒柚轉臉對著半明的車窗,用手刮了刮昨天才剪至及肩的中發,自我覺還算不錯。

【A】:可能八點多?如果你覺得太晚了耽擱你正事的話可以改天,我隨便買點什麼就能當晚飯吃。

【顧沉】:別在擺渡站坐黑車,待會兒上車記得把車牌號和車主信息截給我。

一筆一劃按下“好”和“抱抱”的字符表退到主頁面,紀苒柚心里涌上一復雜之意——

老紀和某人的消息容擺在一起,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老紀是誰?明明某人對說的話才更像對閨

嘈雜的喇叭聲,互相喊話“挪一挪”的嗓門,以及車斷斷續續軋在地面上的停頓此起彼伏。夕把自己盤一個暖的鵝蛋黃懸在天邊,一縷淺淡的余暉傾灑在城市的鋼筋森林,以及甲殼蟲般鱗次櫛比的堵塞車輛。

“姑娘是拍照發給男朋友吧?剛剛看你害臉紅那樣,別不好意思……這是我的運營許可證,你可以把反面一起拍一下。”

滴滴司機是個材魁梧的大叔,見紀苒柚小心翼翼核對著車擺臺上放著的信息,他不僅不惱,反而干脆地把證件都遞了過去。

這下子,到紀苒柚連連揮手,窘迫地說不用。

還是堅持讓拍了照,司機大叔慨:“我兒還差三個月滿二十,看上去和你差不多大,每次出門打快車,我也會讓拍司機的基本信息,姑娘你不用介意的。”

“你們這樣的年齡,就是要有安全意識!現在外面多啊,萬一遇到壞人被怎麼樣,家里人和男朋友想找都找不到,之前不是還有什麼大學生失蹤嗎,可嚇人了。”

司機大叔說話帶點口音,講到激,還會有唾沫星子噴到方向盤上。

紀苒柚抱著大書包坐在后排,安安靜靜聽著這些以前覺得無聊又多管閑事的碎碎念,此刻,心里竟淌出淡淡的溫暖來。

手去過車窗灑落的線,手指細長白皙,把影子剪一幕有溫度的好畫面。

而與所在快車相隔幾十米的一輛輝騰中,后座坐著兩個男子。左邊二十出頭的男生穿著一不合氣質的西裝,不自在的同時,他一手抬起擋刺眼的,另一手不住地旋轉著手機。

坐在他旁邊的中年男人三十出頭,臉上雖沒太多表,一雙小眼睛卻閃著明:“二爺還沒有回你嗎?”

“沒有,他可能沒有看到。”

“嗯。”

車子朝前移了不到五米,瘦的中年男人又問:“二爺還沒有回你嗎?”

“沒有。”

“嗯。”

“……”

相同的對話重復了不下五次,男生猛地扯了一把脖子上的綢質領結:“你這麼急做什麼?!給你說了二爺會回復我,就一定會回復我!”

【二爺你好,我是夜夜,之前有過你說我也在C市你記得嗎?年會一直在外場沒能見到你,后來晚飯時候我出去有點事兒,回來你又走了,之后也沒能分到一條路線……】

【你現在回C市了嗎?方便見一面嗎?是這樣的,一家影視公司簽了我的版權,聽說我認識你,想通過我見你一面談談你《仕殺》,你看方便嗎?】

手指有意無意地按住這兩大段話,那男生迎上中年男人意味不明的眼神,有些惱了:“你別這樣看我!我和二爺關系是真好,我說了他會回復就肯定會回復!”

“你和二爺關系好會不知道二爺其實是個的?基友們都小二姑娘為什麼你二爺?”

“你說什麼——”

“叮咚”,一聲震

一喜,男生也沒顧之前朦朧聽懂的外地口音,朝中年男人揮揮手機:“看見了嗎?”

但在點開那一瞬,他角的弧度霎時滯住。

【二復】:不談版權,至于其他,不好意思,不方便。

【夜夜】:二爺不考慮一下嗎?《仕殺》的讀者基礎太好,背景也很好過審,版權一直握在自己手上也沒什麼意思,況且,康元影視他們出價真的很不錯。

【二復】:我還有事兒,先不聊了,再見。

也不管旁男人有沒有看到那段話穿自己,男生不死心。

【夜夜】:二爺真的不考慮一下嗎?你的水平簽百萬級是輕輕松松的事,你現在有什麼事比談版權來得更重要嗎?!

幾乎沒有毫猶豫。

【二復】:當然有。

【夜夜】:什麼事?

【二復】:吃魚。

紀苒柚回完就斷了網,十幾分鐘后到校門口看見等待的顧沉,抓了抓頭發,滿心歡喜又故作淡定地下了車。

留下輝騰上的男生和中年男人絞舌解釋。在校門口下車,他狠狠踹向路邊低矮的欄桿,接的另一個電話也敷衍異常:“喂??你頭又疼了?去柜子里找點藥吃吧。”

瞧著一道窈窕影朝自己走來,他揮揮手,上前幾步順勢攬住那生纖細的腰肢,一邊走一邊對著電話繼續:“沒找到嗎?那你去床上躺一會兒吧,嗯,我現在很忙,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力,我現在外面努力就是為了以后娶你,給你更好的生活。”

“……”

一男一摟摟抱抱,影消失在酒店大堂。

學校門口的鱸魚積普遍不大,一兩斤。

一般況下,紀苒柚一個人就可以解決完一條,更別提……現在特別

偏偏點菜時,顧沉要問:“你吃多?”

孩子一般晚上都吃得不多,”紀苒柚按了按干癟的肚子,抿口茶水,“你看著來就好。”

“嗯,是這樣,”顧沉點頭,把菜單遞給服務員,“那就稱兩條清蒸,兩條紅燒,紅燒放辣。”

“你要吃這麼多?”

回眸注視著某姑娘錯愕的神態,顧沉面不改開口背:“大份千層面,一杯錫蘭茶,一個兩個三個奧爾良小點,四個人的量。”

一秒反應出來,紀苒柚:“……”

我需要保持假笑嗎?

新店的上菜速度比老店快太多。

香菜蔥和紅棕醬料把魚襯得白暗分明,裊裊熱氣伴著濃香往鼻尖鉆的同時,還伴有“嘶嘶”不停翻滾的油泡,讓人不食指大

標準雙人桌很小,兩個大盤子就把位置占得差不多了。視線追隨著服務員端過來,紀苒柚眼等著放好,舉起筷子都準備了,顧沉懸手擋在那邊的魚上……

“咕嚕”,一定不是紀苒柚的肚子在

直到“嘶嘶”的響削減,油泡再不會濺出來,顧沉這才徐徐收手,的眸中似無奈、似溫、又似笑:“吃吧,吃吧……誒,小心燙!”

“咿呀文化傳播公司昨日首次IPO路演預練,預估首發價一將超30元。”

“咿呀傳將于年末上市,中介大證券首席分析師今已證實。”

“……”

顧沉績好、天賦高,加上老顧夫婦在背后鋪路,他大一大二就開始在券商投行部及一些私募接核心容。大三開始主推上市至昨天敲定的咿呀策劃更是手法獨到,贏得的“后生可畏”眾多贊譽在顧沉看來……

嗯,還沒有安安靜靜陪吃魚來得有趣。

貓模樣細細地抿魚,吐出來的刺又白又細,干干凈凈堆在一起,格外滿足某人的強迫癥審

偶爾吃到一顆花椒會辣,紀苒柚一邊喚顧沉倒水,一邊用手扇著呼氣,毫無殺傷力的樣子本沒法把和二爺聯系一起。

控場?!霸氣?!聰明?!果敢?!

人氣本就旺,二復這幾天剛參加完年會,在編輯部激起的話題度更是居高不下。

哪怕在開會。

其他作者的隨拍照都只有幾張,攝影師出快一個G的“二復”文件玩笑說要獎金時,瑩草直接站起來:“獎金可以有,掛照片我先說聲反對。”

場發言的,機場和另外幾個大神擁抱送別的,牽著顧余的……編輯們正熱火朝天地傳閱pad,這道音發得不容置疑,把所有人的作都定在了原地。

面無表環視一圈,瑩草走到桌子末端那人跟前,的pad:“首先,二復和公司簽過保協定,與我們只存在平臺合作關系而非雇傭。其次,這次二復參加年會前,我答應了私保護。再者,保持神度可以粘合。”

“可依照顧總監的經驗,你應該知道,推送那些容其實不是給讀者看的,而是給版權商看的啊!”被走平板的編輯問。

一個欣賞腦流,一個熱捧花都套路文,瑩草和姚亞若素來不對盤。

瑩草經驗足業績好自然無所謂什麼面圓,想的什麼就直接說了出來。

“我當然知道,”按了鎖屏,把pad還給攝像師,“但這不重要,不管過程怎麼討論,總之二復的照片是不能放上去的。”

“可很多影視公司,比如康元就敲過我們好多次,說想聯系、了解一下二爺啊——”

“可你知道康元最近的狀況嗎?之前清網清出他們無線部一團糟,封站一個月可不就等著影視出點績來挽救聲譽?!”

“好想問顧總監和二復什麼關系?你對二復怕是過于縱容了吧?!”

“清網只是暫時的,康元整實力放在那兒!夜逃的價格簽得怎麼樣全公司都看著,”姚亞若哼一聲,繼續,“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一下,幾張照片而已,你至于——”

“散會。”

上座中年男子淡淡扔出兩個字,得姚亞若嘰嘰喳喳的話語驟停。

沒有領導先走的習慣,桌上人窸窣收拾東西陸陸續續出去。等到倒數第二個走的瑩草反手拉門,那個男人再次出聲:“顧總監留步。”

國字臉長風,五剛正大氣,三十出頭出任一家大型網站首席執行

覃赟在顧靜影的學長名錄里,絕對算得上翹楚。更重要的是,單的鉆石王老五?

顧靜影轉,態度禮貌又客氣:“覃總,什麼事?”

“你剛剛說那些話,真的是出于一個經驗富的編輯,評判康元沒那麼好,還是,”將疊的雙換了次序,覃赟一邊轉筆,一邊漫不經心掀,“僅僅因為他?”

顧靜影神無驚:“前者。”

“我沒說他是誰,”覃赟驟然抬起的黑眸深邃如炬,“再說一次,因為經驗,還是余康?”

顧靜影面不改:“前者。”

覃赟“啪”一聲,罷筆:“出去。”

上損歸損,顧沉一句“不開心就不要上班了,反正不缺錢爸媽肯養你,或者你還有一個弟弟,我有一口飯吃,就肯定能給你一個碗刷”讓顧靜影又好氣又好笑。

前前后后又聊了十來分鐘,顧沉掛了電話,一進門就看見紀苒柚對著手機眉眼彎彎,又是咬又是抿……

幾分鐘前——

秦黛本來是正兒八經想讓幫周則和徐巍一個忙,紀苒柚說“好”。秦黛又解釋說周則想弄一個抗霾活,我想讓你在微博轉一下或者怎麼支持一下,沒告訴他們你是二復,紀苒柚又干脆說“好”。

這下子,秦黛詫異了:“你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不怕麻煩?你說你今晚回來,怎麼還沒到寢室?現在在哪兒?!和誰在一起?安全嗎?”

瞄了眼包間小臺上拔的影,紀苒柚清清嗓子,虛聲回了一個名字。

心里冒出三個巨大驚嘆號,寢室某人里銜著的半塊奧利奧差點掉地上。

【黛比大保姆】:我去!那柚子你今天晚上回來嗎?!酒店定好了嗎?!睡有沒有帶蕾那種啊!

【黛比大保姆】:看你寫文都一筆帶過,實戰能行麼?!

【黛比大保姆】:還有措施要注意啊!真的不用我馬上找資源發給你嗎?!你去酒店隨便連個無線瞅兩眼很快的!或者你和男神一起看也沒問題!

紀苒柚瞧著先前一直發語音的秦黛秒換文字,接二連三彈出來的容更是……一時間找不到形容詞,紀苒柚還沒來得及回復,推送欄企鵝信箱閃爍新消息提醒。

【黛比大保姆】向您發送【大禮包】,標為已讀,還是刪除。

“……”

這速度!確定不是電腦里一直存好的嗎?

點開容,用轉換件解視頻,第一個畫面伴著外放聲出來的剎那,紀苒柚的心毫無波

【二復】:酒店床上什麼的多沒意思。有的事,還是要在大庭廣眾下做,更刺激……

寢室的秦黛倒一口冷氣。

歡樂頌的紀苒柚見顧沉靠在門旁,頓時斂了放肆之意。赧然矜持地拂擺起,待他結完賬,一起走到大庭廣眾下……

嗯,買水果。

不然呢?

晚上九點,東門人頭攢

黃澄澄的砂糖橘作為秋天的扛把子,從街頭一直堆到街尾。紀苒柚溫溫吞吞挑了十來個,遞給老板打算給錢,便看到顧沉已經舉起手機開掃稱旁邊的二維碼。

老板報了數字,他自然地付款。

紀苒柚也不客氣:“謝謝,下次請你。”

“嗯,”顧沉收好手機,手過去,“我幫你提。”

一邊合攏袋柄遞給他,紀苒柚一邊客套:“嗨呀,這怎麼好意思呢!多麻煩你呀!”

“你呀!”顧沉心里發,接東西沒忍住,掛著一本正經臉順勢把才剪的齊劉海別中分。

“誒誒!”紀苒柚撓他,“頭可斷發型不能,你別,你再我我就——”

未出口的話音全部止住。

懸空握住前一刻張牙舞著的手,顧沉蹙眉:“怎麼這麼涼?穿太?”

明明是你太燙。

心里默默編排,紀苒柚對上路過同學側目的視線,紅了耳:“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冰玉骨……嗨呀,你看那兒的柚子好大,你什麼都沒買,要不要來一個?”

“好,”顧沉依然牽著,“我喜歡柚子。”

“嗯”一聲,紀苒柚和顧沉買了柚子,并肩逛出水果街。任由他給自己付錢買糖畫,半圈著自己走過人多的地方,用手護在糖畫上方避免被臟,然后過馬路,踩著平整大道上的落葉發出式微聲響……

紀苒柚始終沒想通,剛剛那麼天時地利人和,自己腦子究竟是被門夾得多扁,才會說出“我也喜歡柚子”,而不是“柚子也喜歡你”。

“謝謝。”

不知道是第幾次站在寢室門口這相同位置。紀苒柚扔完竹簽,小跑回他面前提水果:“那我先上去了?”

把袋子折細的柄攤寬遞給,顧沉輕笑:“你就不能把謝謝說得更有誠意嗎……剪了個這麼可的發型。”

都打算轉了,聽到后半句的紀苒柚一頓,繼而緩緩抬頭:“那,是發型可,還是我可?”

“你——”

捻住他的襯衫領,紀苒柚踮腳,低頭,作流暢地將上白布角。

紀苒柚仰面凝視著他:“這樣,可以了嗎?”

糖畫的釉攜著口紅的艷,在純出一抹繾綣曖昧的影。

清甜的氣息靠近一霎又遠離,顧沉蹙起了眉,視線略過自己鎖襯衫領留的印,定在微啟的上。他結緩緩滾了滾,又滾了滾,再滾了滾……

顧沉用指腹眼底明顯的黑眼圈,像是哄小孩般:“早點上去洗個澡,好好休息,這幾天估計都沒睡好覺吧……什麼話等到明天再說吧,乖。”

的發頂:“晚安。”

自己暗示過很多次,都被聰明地避了過去。即便顧沉此刻心跳很快,卻也不敢奢他鴕鳥的柚子姑娘做出什麼來。

想吻,狠狠地吻,想表白,說好喜歡好喜歡

比起那些難耐的愫和躁,顧沉想,他更愿意縱著鬧自己,縱著吻完就跑,好夢就好。

沒有回“晚安”,也沒有解釋什麼,紀苒柚只是站在原地,看著顧沉拗不過自己轉先走。

一步,兩步,三步。

就在顧沉即將越過排排停靠的自行車、踏上兩個宿舍間連接小路那一剎,紀苒柚從后牽住了他。

的手很的聲音帶著一字一頓小心又認真。

說:“顧沉,可是我等不及了。”

所有猛地一滯,顧沉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好幾秒后察覺到手中真實的細膩,他抖了抖眼睫,屏住著呼吸回過去——

“你在這兒等我,我馬上回來!”

忽一下將手中水果零食統統塞給他,紀苒柚轉就跑,穿了超市中的近道。一面跑一面還用手住劉海,素影逆著國防生碧綠制服的人,很快消失在顧沉的視野里……

好似一陣風,飄來又飄去。

留下顧沉一個人,聽著整齊喊口令的腳步聲接踵而去,完完全全懵在原地!

紀苒柚沿著剛才自己和他回來的路一直跑,一直跑。

跑到水果街口的第一家,買了一個橙子。盡管不到一元的金額讓大媽面不好看,也不以為意,風風火火付了錢又向回跑去。

吁吁穿出超市,紀苒柚一邊朝他揮手,一邊還不忘劉海,眼看著要撞上一個從宿舍騎車出來的生,顧沉快步過去拉一把:“小心!”

“嗯”一聲應得歡快,紀苒柚在原地轉了個圈。然后,反拉住他朝燈黑暗的另一條路跑去。

路通往機房大樓,平常路過的人不多,壞掉的幾盞燈也沒及時修理。

牽他跑到中間一棵樹下,昏暗線投出來的影剛好將兩人容納進來。紀苒柚才停下:“就在這里吧……我跑不了。”

某位姑娘叉腰緩和了好一會兒,才從口袋里出一個橙子遞給他,“喏,給你。”

顧沉接過:“這?”

“不要打斷我,”深呼吸兩下,紀苒柚倏地仰面看他,細又堅定的語調在夜空中響得分外清晰。

“其實我們很相似,你是橙子,我是柚子,你喜歡柚子,我喜歡橙子……”

說著說著險些把自己繞暈,吐一下舌頭:“總覺空著手做這事不太好,想買點其他東西手機又沒電用支付寶,我就買了個橙子,隨口挑開的話題你不要在意。”

真的擋不住他沉靜溫的眼神,紀苒柚側頭閃躲一瞬,攥攥拳鼓起勇氣。

“反正你聽著,”再次抬眸迎上去,“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都想讓你知道,顧沉,我真的真的好喜歡——”

顧沉抬手,指腹徐徐挲著瓣:“表白這種事,還是要男生來做。”

紀苒柚楞:“啊——唔。”

他盡數吞下的氣息,以及先前沒有說完的那個“你”。

風很輕,可聽見輾轉和心跳的聲音。

很甜,甜得顧沉不自覺握攏五指,將朝自己懷里得更碾得更重,勾勒著探出舌去。

很久,很久。

直到快要不能呼吸。

覺比剛剛跑一大段路還累,紀苒柚垂頭絞著他的角,大口大口氣。

顧沉悶悶地笑,修長手指拂下額頭的細汗,隨手抹在自己曾經褶皺都不曾有的服上。他低頭,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的鼻尖:“好些了嗎?”

紀苒柚得脖頸泛紅:“所以你有表過白?”

“那就再來一次。”

“什麼再——唔。”

西南地區水汽重,夜晚的樹干涼意。紀苒柚被錮在樹干與他的膛間,除了他掌心的溫熱,再沒有毫。

亦或是其他覺再大,也強烈不過兩人鼻息織。

腦海空白不知作何反應,更別提思考他“再來一次”的“再”是什麼意思。

良久之后,紀苒柚自己揣進他上口袋的手,說出不確定:“所以,你現在是我男朋友了嗎?”

“你覺得呢,”顧沉噙笑,輕刮一下的鼻梁,湊到耳邊虛喚,“朋友。”

紀苒柚渾打個機靈,發出來的聲音細若蚊蠅:“真正算起來的話,我們明明才認識半學期不到,六個周吧?”

思忖:“為什麼和你在一起,覺卻像是認識了好久好久……”

中途看過三次表,紀苒柚就像一個才得了糖果的孩子,只想和他待在一起不想回宿舍。

顧沉不一樣,不僅要注意有沒有人靠近,還要注意蚊蟲。聽到鐘樓響起十點的鐘聲,他的腦袋:“是很久了,走吧。”

紀苒柚抿:“很久?是多久?”

“很久是很久。”彎撿起地上的水果重新拎好,顧沉再次把的手揣進自己兜,牽著走。

沒走兩步,他停下腳步,親了親的額頭:“久到靠近時,我知道是你。”

可以晃人,但心跳,騙不了。

柚子姑娘竟然回了寢室!不撲男神回寢室?!

對秦黛來說,照著男神和柚子拿錯外賣單到現在這進度,就算兩人現在蹦出個孩子……好吧,還是會吃驚。

但當紀苒柚真的開門進來,關上門,閉著眼睛一幅宣布國家大事的樣子說“我和顧沉在一起”……

秦黛唯一能做的,就是頭也不抬:“哦。”

紀苒柚癟:“黛比你怎麼都不驚訝一下?”

“驚訝什麼?”秦黛起過來,一邊仔細打量某人,一邊搖頭嘆氣,“是你耳垂的口紅印?是額頭的口紅印?還是。”

瞧著閨耳朵已經紅,秦黛壞心眼一下:“男神,有沒有?”

“……”

秒懂的紀苒柚咽了咽口水:“我要去洗澡了,昨晚熬夜寫了點,今晚十一點有定時更新——”

“不早說!五十九了,我搶沙發去!”

“……”

洗完澡,躺床上,標配玩手機。

紀苒柚盯著寢室群看了好一陣,終究什麼都沒說。私給沈清揚一條“我和顧沉在一起”的消息,退出去,把置頂的空白備注改一顆字符心。

面上閃過一狡黠,紀苒柚敲幾個字發過去……

相比于請客這種大眾流程,作為男神室友,徐巍和易聽風他們絕對聰明地要了顧沉十一月的投資規劃。顧沉也不吝嗇,直接傳了文件夾到寢室群。

易聽風點開空白:“老四你空倉了嗎?下個月不炒?你準備轉外匯還是期貨?”

徐巍等著十一點搶沙發:“老四不是說大選不確定因素多,外匯不好作嗎?空倉該不會是忽悠我們吧。”

“沒。”

顧沉著半的頭發,余掃向無消息的手機:“我想空出時間,好好做點正事。”

徐巍嗤:“如果你都擔心期中和績點了,我們這些渣渣還怎麼活下去?”

“我看書的時候你又不是沒看到,”重新發完兩個六位數字關電腦,顧沉旋轉手機,神態溫得不可思議,“等了這麼久,終于等到了,來得比較重要。”

徐巍:“……”

易聽風:“……”

“嘩啦”泉聲,企鵝經典的特別關心。

顧沉點開,臉上笑意快要溢出來。

【A】:咳咳,在做什麼……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A】:剛剛接吻的時候,你腦海里想的是什麼?

在你的門前,我堆起一個雪人,代表笨拙的我,讓你久等。

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好。

知道喜歡顧城,顧沉看過顧城。

就在顧沉思考著說“顧城”會不會浪漫一點討歡喜,對方大抵等得忐忑,再次彈出消息。

【A】:咳咳,我想問,是不是真的像我小說里那樣……你,

看看,這就是自家苒苒!

也只有自家苒苒才可以這麼淡定!這麼有趣!這麼坦然地問出……嗯,讓他有點臉紅心跳的問題。

懷著的心,顧沉披去了外面的臺。他倚在干凈的墻面上,沉片刻發出語音:“苒苒,我是一個正常人,一個二十出頭的正常男生,在很多時候,我也和其他人一樣。”

顧沉頓了頓,低聲線:“比如和你接吻,比如和你擁吻,再比如和你——”

“顧沉。”

趁某人斟酌用詞的空當,紀苒柚細細喚了他的名字。

上一秒還在思考自己無意中說的寫小說會不會被他察覺,這一秒,紀苒柚的重心已然落在他的“正常男生”上……

男生,男人,男生,男人。

腦回路沒有自家苒苒這般委婉開火車,顧沉揚:“怎麼了?”

“我害。”紀苒柚手指絞著淺綠的蚊帳,回得理所當然。

“嗯。”從這個位置可以俯瞰樓下稀疏的亮和偶爾路過的單車。顧沉眸中溫,輕笑:“不著急,我們來日方長。”

那麼,問題來了。

方長,是誰?!

不得他輕描淡寫把自己撥得心,紀苒柚翻了個正想反問,手指不小心點開和老媽聊天的新消息,再回到微信主頁面點開他那個框,整個人都滯住了。

連續幾條記錄,就在今天下午。

當時沒注意,現在看來——

第一條。

【顧沉】:我覺得今天天氣不錯。

第二條。

【顧沉】:喜歡吃魚嗎……喜歡清蒸還是紅燒?校門口左邊那條街最里面那家可以嗎?

第三條。

【顧沉】:歡樂頌,在尼克熊隔壁。

第四條。

【顧沉】:你什麼時候到?我先去訂兩個位置吧。

四句話單看沒什麼特別,但把每句話第一個字連在一起,就是……我,喜,歡,你?

所以,他說表白這種事,要男孩子來做?

所以,他說再表一次?

眼前倏地浮現出教室里他的笑,笑之前的“可是,我不想一個人”,又浮現出一朵棉花糖,以及他抿開糖絮溫問自己“還缺什麼”,再浮現出他為自己摘掉的肩頭落葉,“我喜歡柚子”……

先前覺得母上大人“你剪個這麼又丑又慫的發型能夸可漂亮,還能下去親,不是真我都不信”是懟自己。此刻,紀苒柚渾真的生出些不真實來。

虛聲回了一個“嗯”,任由那一微妙的緒劃開漾的心湖,通過循環流遍四肢五骸,充漲又……

【二復V】:世界上最好的不可思議,大抵是夏日甜而不沙的西瓜,冬天熱氣騰騰的粥,還有你喜歡的人,恰好喜歡你。

第二天,紀苒柚和顧沉約了兩周一次的電影賞析課,時間在下午最后三節。

紀苒柚喜歡坐最后一排,顧沉自然而然坐旁邊。

顧沉和紀苒柚都不是拘小節的人。眾目睽睽下,他牽著目不斜視走到角落。紀苒柚放書包,他默契地幫拉開拉鏈,替把電腦電源線一端墻,一端在電腦上好。

紀苒柚之前在路上和他聊過自己寫小說的興趣,但沒有說筆名,顧沉也不追問。

整理好,顧沉食指抵在上,示意:“你專心寫吧,我不會打擾你。”

“好。”紀苒柚心里,面上發笑。

老師在多上放著視頻,某姑娘在下面開著背鍵盤小聲敲。

十指白皙修長,指甲殼健康飽滿,隨著韻律舞得靈活又漂亮。

心思完全不在那些特效炫目的剪輯里,顧沉借著桌子左上角擺放的雀巢鐵罐倒影看,看得不自揚起角,出手機登上零關注一的微博號,一條一條發——

“自家苒苒就是。”

“手也。”

“人也。”

“認真創作的時候真的。”

“不對,是任何時候都好。”

“不對,是除開一副不的表對自己說謝謝、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自己的其他任何時候都好。”

“嗯,作為理人,我要評價得客觀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他在旁邊,紀苒柚背得很直,落指的頻率也很注意節奏。

寫著寫著漸佳境,效率竟比以往高出很多。

第二節下課前一秒上傳功,紀苒柚在書頁等著回復評論,顧沉起去洗手間。

“幫我帶瓶可樂。”紀苒柚拽住他的角。

顧沉順勢的發頂:“只帶橙。”

“可我現在好,我就想喝可樂,”紀苒柚蹙著秀氣的眉頭,“才第二天,你……就……這……麼……”

大手轉而擒住小巧玲瓏的下,紀苒柚每說一個字,顧沉食指就在瓣上點一下,說兩個字,就點兩下,點三下,點四下……

意味不明的眼神得紀苒柚噤聲,顧沉笑:“可樂還是橙?”

紀苒柚默默咽了咽口水:“橙……”

“乖。”顧沉又作點了一下,放手。

視線跟著那道翩然帶點出塵氣的背影飄,紀苒柚齜牙咧沖他做了個鬼臉。

笑什麼笑!哼!壞人!

“二爺老和將軍這場打戲好過癮!”

“二爺您下手不知道輕點嗎?!這刀劍影的,看得我心驚膽戰!”

“真的是沖冠一怒為紅啊!老城府那麼深的一個人,遇到人真是控制不住!”

“……”

一定是教室空調溫度開太高,某位角落的姑娘才會一邊瀏覽呼喊“二爺贊”“過癮”的評論,一邊悄然紅了臉龐。

察覺到人影過來,紀苒柚頭也沒抬:“不好意思,座位有人了。”

聽到聲響看過去,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他出去了……你有事兒嗎?”

“我不是找他,我是來找你。”

以前只覺得有靈氣,現在就近觀察略施后黛的容貌,周則眼里有一閃而逝的驚艷:“是這樣,秦黛給我說你認識二復和楚冰河他們,我這邊擱置了一個抗霾活,想問問你可不可以給你認識的大大們說一下,微博上集艾特西大新聞中心,聯名支持那種,文案我發給你。”

不習慣和不的人這麼近流。

紀苒柚不著痕跡挪遠了一些。

周則繼續:“有點麻煩你,不過想想這鬼空氣,還是需要有人出來做點有意義的事……你看看你什麼時候可以聯系到二復他們,然后我再確定時間,希效應可以大一點。”

“我問問。”

“實在謝謝你了。”周則沒有讀出對方驅客的意思。他不看手機解碼,視線卻不小心落在的電腦上,“原來你也追二爺的文啊!”

紀苒柚詫異:“你也追嗎?”

“我不追。”

從對方把屏幕按下去的作看出一點,周則禮貌收回手:“是徐巍和易聽風他們特別迷,還有。”

周則朝門口一眼,用手擋著作悄悄話狀對紀苒柚道:“你家男神啊,也追。”

紀苒柚一愣:“他也追?!”

“當然,”周則一副相信我的口氣,“是徐巍和易聽風倆給他安利的,然后那天易聽風半夜起床上廁所,看到他床枕頭那邊還有手機亮。”

“你知道嗎?!就他天面癱無那樣,都親口夸了二爺好。”

“真的?!”紀苒柚眼睛一亮。

“我騙你做什麼,我給你講啊……”

周則的確是個很會聊天的人。尤其是他模仿顧沉云淡風輕的口氣,把紀苒柚逗得眉眼彎彎,陷著兩個小酒窩笑意難擋。

顧沉拎著兩瓶水回教室,恰好撞見這樣和諧的場景。

周則見自己進來還不肯離開?!好一會兒才起?!他問了苒苒什麼?!苒苒看了手機,竟然還給周則比了一個“OK”的好?!

對二復的版權有信心,瑩草沒有想到,對方會開出那麼高的價位。

送走康元那邊的公關經理,顧靜影回到總裁辦公室,給座位上的覃赟解釋:“二復數字版權的獨家代理權在我們公司,但是影視版權和電視劇版權一系列都在二復自己手上,所以我現在就去給康元發回絕函?”

“你是二復的編輯,你看著辦。”

覃赟拿起辦公桌上一份資料,起遞給顧靜影:“剛剛你也在場,現在康元無線部是不敷出,影視部就指著夜逃那本花都出收視。”

“如果夜逃立不了口碑,LBO對他們來說是救急,對我們來說是收益……所以他們提出的這份收購計劃,你怎麼看?”

顧靜影沒有接覃赟遞過來的文件:“公司戰略發展有專門的分析師評估,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編輯,談不上什麼觀點。”

覃赟沉默。

顧靜影低頭避開那束灼人的目:“退一萬步來講,您在公司持比例最大,對公司擁有絕對控制權,所以,您覺得可以就收購,不可以就——”

“啪。”

文件被一道猛力摔進垃圾桶。

“顧,靜,影。”

覃赟直視著,一秒,兩秒,三秒!

他倏地轉,走至窗邊,語氣逐漸變輕:“我學的是機械工程,我第一份工作是在研究院,我究竟是為什麼會到這里來。”

視線鎖住窗外那一抹反,覃赟自嘲:“你到底又要躲到什麼時候?!”

負手而立,男人背影拔,襯著鋼筋水泥上空層層卷卷的云朵,傾瀉出一不真實的高位

顧靜影很平靜:“大家都是年人,都明白有些綁架其實不太好,您做什麼選擇是您的自由,我管不了。不過如果說我躲,那我現在就不會站在這里了。”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躲。”

“可能我專業素養不夠,沒能聽出您的弦外之音,”顧靜影垂在側的手攥了攥,“沒有其他事的話,那我就先——”

“出去。”覃赟毫無溫度。

沒有丁點猶豫,顧靜影保持著得的姿態,踩著高跟鞋一步步向外走。到達門口,手放上門把手,后再次傳來男人斂怒的嗓音。

“左邊柜子第二格,拿去治治你的破嗓子,兩天了還沒好,我沒給你發工資?!一盒冒藥都買不起?!”

“謝謝。”顧靜影楞一下,隨即從善如流打開沒上鎖的柜子,輕手輕腳從里面把藥一件件拿出來,三九冒靈,金嗓子,頭孢……

每一件都很普通,顧靜影握在手上,毫無波瀾地第二次道謝,退出去,帶門。

“咔噠”落鎖一瞬間,淚流滿面。

收到瑩草“好”和關于版權的解釋,紀苒柚沒有下線。

【二復】:我的草你怎麼了?心不好?怎麼都沒發表包。

【瑩草】:沒有拉黑你是我最后的溫,和我說話之前,請先看看你的更新量,大推零存稿。

心虛的紀姑娘麻溜斷網。

撓撓顧沉的手背:“夜宵想吃什麼?”

“都可以。”

“……”

已經數不清這是他今晚第幾個“都可以”,紀苒柚撇,接著填老師點到用的調查問卷:“怎麼你剛剛出去一趟回來就不太對,理不理人的。”

紀苒柚填完問卷傳上去,湊到他耳邊小聲猜測:“難道剛剛出去上廁所,發現便?”

顧沉:“……”

紀苒柚合上筆蓋,拍拍他肩膀:“便這種小事兒沒關系的,你不用往心里去,反正不是腎虛。”

顧沉:“……”

瞧著對方表越來越嚇人,紀苒柚心里一急,趕:“我隨便說的,真的!腎虛也沒關系,趁早治療就好了,我不會嫌棄你!廣告上不都說了嗎,腎不好,用腎寶。”

這下子,顧沉臉黑得徹徹底底。

紀苒柚也不怕,一路絮絮叨叨說著“人無完人,盡早治療”,時不時還用小指撓撓某人溫熱的掌心。

等吃了晚飯,走到校門與宿舍樓的分岔路口,顧沉停下腳步:“帶份證了嗎?”

紀苒柚反手書包,質的錢夾,點頭:“帶了。”

“嗯,”顧沉牽起,直走,“那去酒店吧。”

不太能跟上男神腦回路,紀苒柚呆呆愣愣的:“好端端,去酒店做什麼?”

服關燈啊。”顧沉握著的手稍加力氣,讓朝向自己。他居高臨下凝視著,格外理所當然道,“給你看看,我腎到底好不好。”

紀苒柚倏地燙了耳:“……”

送紀苒柚回寢室的路上,顧沉格外心不在焉。

到寢室門口,他松開紀苒柚的手:“上去吧。”

本著人有事不能隔夜的原則,紀苒柚不僅沒上樓,反而把他拉到樹下的影中:“從第三節課你就不對勁,剛剛我開個玩笑你臉也不好看。”

說著說著聯想到什麼,紀苒柚揣測:“難道吃醋了?我不過和你室友說會話而已,你不至于吧……”

顧沉口而出:“我沒有。”

紀苒柚不信:“可你剛剛和我說話都沒說晚安,明顯心不佳,不是吃醋說不過去啊!”

“才七點不到說什麼晚安,你不是要上去碼字存稿嗎?”迎上柚子姑娘明顯懷疑的眼神,顧沉依然平靜,“我真沒有。”

紀苒柚再接再厲:“其實我有社恐懼,不過有些人確實會聊天——”

“周則是立志要為傳界執牛耳者的人,自然能說會道,”顧沉打斷,線條明朗的俊臉上寫滿了認真,“但他說的十句話里,有五句可能都是在哄人,他最會逗孩子開心,你別聽到好的就當真,和他接才是對的。”

“噢?”紀苒柚反問,“我有說周則嗎?”

顧沉:“……”

“噗嗤”出聲,紀苒柚仰面在他下上啄一口,眉眼彎彎地點頭:“嗯,我知道你真的沒吃醋……乖寶寶。”

顧沉:“……”

被細細的調子拂得心口,顧沉兩個小酒窩,故作兇狠道:“自己上樓,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

“可是我想和你說話。”

“上樓。”

紀苒柚又踮腳抱著他脖子吻了吻他,被某人摁進懷里狠狠咬一下。接著嗅到對方一危險的氣息……選擇乖乖夾起尾開溜。

刷完門沒走幾步,紀苒柚手機震,特別關心的鈴聲響起。

【?】:碼完字早點洗澡睡覺,睡前把手機放遠一點減。明天我給你買臺灣飯團帶教室當早飯,你可以定七點五十的鬧鐘多睡半個小時。作業我幫你帶過去,有時間還是要自己看看書,至知道符號的意思。每隔一個小時起來,睡前喝糖飲,你腸胃本來就不好……還有。

【?】:下次香水換淡一點的味道。

臨近期末,同學們忙著復習,也消化了紀苒柚和顧沉在一起的事實。

最開始騙吃騙喝,顧沉用的是去食堂的招數。等到兩人真的在一起,去食堂的頻率低得不能再低。

過橋米線是紀苒柚最近的新寵。

兩人每次去,坐的都是靠窗同一個位置,服務員已經到不看編號準確上東西的程度。

回完程的短信,紀苒柚抱怨:“楚冰河真是烏,我以后是不是都不能逃課了。”

顧沉把多加的那份生菜全都放進紀苒柚的碗里:“你把菜吃完,我就和老師流一下,以后不點你。”

紀苒柚嫌棄地把綠別開:“我不喜歡吃。”

顧沉又把菜給挪到正中間,帶著點迫意味:“你不也不喜歡上課嗎?”

“可是,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啊。”小臉皺得不不愿,紀苒柚一面咬青菜,一面含混不清地回。

中午的裹挾暖意,過橋米線的滾湯嘶嘶冒著熱氣。

顧沉看著那張氤氳在裊裊煙霧中的致小臉,忽然心得不能自已。

“小心燙,”他遞張紙過去,“我下午要去金融院理事,你要和我一起,還是去圖書館,我忙完來找你?”

“我要去后面那條街那個書店見,”紀苒柚用兩手指撕拉半張下來,“請了好些天病假現在突然聯系我,我不好意思拒絕,見完短信可以聯系你嗎?”

把垂下的發別在耳后,顧沉笑著糾正:“是任何時候。”

一排排木架上分門別類列著各式書籍,黃油紙折的永生花和木質小窗簾的裝潢讓這家小店看上去致而富有調。

紀苒柚去得很早。在三十來平米的店面一架一架逛進去,逛到最后面“文學小說”那一欄,看到了程,臉蒼白,瘦得形。

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你?”紀苒柚手拉

借勢站起來:“我還好,沒大礙,下周回學校上課,約你只是想見見你。”

書架最后有幾張小圓桌,程先前把書包放上面占了一個。帶紀苒柚走過去坐下,咳了兩下。

“之前一直想和你說聲對不起,一直沒有機會也沒勇氣說出口,”無奈地扯了扯角,“我也是后來才知道自己誤會你了,就我出院回學校那天,在校門口看到他和一個生一起進酒店,我給他打電話,他說自己在忙。”

紀苒柚沒有說話。

“后來他回來,我問他,他說是我看錯了,撕壞了你送我的那本簽名書,”程把袖子挽起來,幾道紅痕赫然在目,“還差點手打了我。”

紀苒柚輕輕了一下,難掩擔憂:“你沒事兒吧?他怎麼這樣?!”

“沒事,他后來看到了二復兩個字,住了手。”

書店提供有免費茶水,程用眼神詢問紀苒柚要嗎。得到對方搖頭的作,為自己斟滿:“我說到哪兒了,對了,他說我看到的都是幻覺,說我是臆想癥,還說我之前就有得過躁狂癥,是一種神經病,說你和秦黛都知道,是你拿的檢查報告沒給我看。”

頓了頓,抬眸,安安靜靜看著紀苒柚:“柚子,你告訴我,是不是這樣?”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紀苒柚從手上接過水壺放在桌上:“所以,你現在和他分手了嗎?”

書店很安靜,張惠妹略啞的心,唱的是《趁早》。

“到后來才發現你是一種習慣,我學會和你說一樣的謊,你總是要我在你旁,說幸福該是什麼模樣,你給我的天堂,其實是一片荒涼……”

“要是我早可以和你一刀兩斷,我們就不必在里勉強,可是我真的不夠勇敢,總為你忐忑為你心,畢竟相一場,不要誰心里帶著傷……”

一秒,兩秒,三秒,一分鐘,兩分鐘。

歌曲二次循環。

就在紀苒柚以為不會回答,想岔開話題,先前閉上眼睛的程忽然睜開,剔的熱淚蓄滿眼眶:“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就算這樣了,心里還是舍不得。”

紀苒柚手上旋轉手機的作一頓。

“我子宮了手在醫院躺著的時候,我媽說我是自己搞活該,回學校看到陶冶劈,他說我是神經病是幻覺,”

“考雅思的時候,我滿腦子都是那個生的背影,曾經是我很好的朋友,就是裴夢涵那個閨你知道嗎柚子。”

眼淚刷一下過臉龐:“我以前花心沒錯,可是遇到陶冶之后,我真的就改了……”

“我沒有勾三搭四沒有和其他人曖昧不明,我努力學習想要出國去top10回來英也是因為他喜歡寫小說,我想在他將來某一天江郎才盡的時候為他的后盾,我真的真的很他,我控制不了自己地他。”

可以控制的,不可控的才

紀苒柚從自己大口袋里掏了包面巾紙,遞過去。

接過,指尖將塑料包裝上彩的笑臉得扭曲:“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不分手我有一個名義上的男朋友,分了手,我真的真的只有一個人,只剩下盲目和絕。”

紀苒柚張了張,話語到了嚨,卻是都說不出口:“,你……”

“柚子你不用說,我知道的……你現在看我是不是就像看個笑話,”程苦笑,“別說是你,我自己看自己都像是笑話……可是我現在這種覺,我真的不知道該給誰說,那種行尸走的孤獨,你有過嗎?”

這本來是一個設問。

在意識到柚子家境并非自己所想那樣之后,學校到都是男神多寵朋友的傳聞之后,程只覺得自己從前很可笑。

就像大一大二只要柚子不去的課程都不會點名,一去,那堂課老師就點名一樣,紀苒柚三個字,大概就是人生贏家的玄學吧。

而更讓程沒想到的是,在自己問出來的那一刻,紀苒柚的臉明顯冷一下,然后僵住。

隔了好一會兒,才徐徐點頭,眼神重新聚焦:“,我有過的,可能,比你更絕。”

來源于生活,權謀文的勾心斗角需要出發點。大學同學們大概也不知道,安靜到可以在任何角落扮背景板的曾經是班上文娛委員,曾經學過很多很多年舞蹈,就像是筆下一個個傾國傾城的歌姬一樣。

哪怕知道“淺言深”是忌諱,紀苒柚和自己曾經近乎一樣的緒,卻是不由自主開了口,講了一個自己很講也不愿講的故事。

老紀和母上大人不知道,秦黛不知道。

就連顧沉,都不知道。

一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紀苒柚收到顧沉的短信抬腕看了第一次表:“顧沉在等我,我要先走了,,反正馬上雙十一,你可以搬回寢室和我黛比一起剁手。”

“好。”程追隨著收拾書包,起,彎了彎

弧度式微,但很真實。

當初搬出去是自己的選擇,現在理論上沒權利搬回來也是應有的結果,讓你難過,現在你也沒必要委屈自己啊!”

知道自家苒苒懶的程度,顧沉趁著今晚沒下雨月也好,強制拉著場一圈圈小跑。聽一邊氣吁吁一邊說著這件事,顧沉當即沉了臉,停下腳步,“苒苒,善良是種奢侈品。”

“我知道,”紀苒柚叉腰,“也不容易,雖然兩年多沒在寢室住,雖然有過不相信我的時候,但是我記得給過我的那些板栗,那些飯團啊!”

想了想,紀苒柚地把下擱在他的掌上:“我這不善良的,我這最多記得那些吃的的好。”

“你呀!”顧沉抹掉額頭上的細汗,“把申請書寫好了給我,我幫你找輔導員蓋章,彌勒佛對我很好,不會拒絕我。”

“麼麼噠!”紀苒柚又蹭了兩下他的掌心。

顧沉彎啄了一下:“這樣才算。”

場不鍛煉的同學跑過來又跑過去,不知道剛剛那些一下有多人看到。

紀苒柚著那溫熱一即離,一顆本就被敲出裂的心好像種下一顆小小的草種,麻麻,隨著他牽著場走的一步步,越放越大……

想到什麼,紀苒柚踹遠了一粒小黑石子,溫和的嗓音突然響在空氣中:“顧沉,你有過難過或者不如意的時候嗎?”

“當然。”顧沉很干脆,沒有大男子主義遮遮掩掩不示弱的病。

“可別人眼可見的你,都很順遂啊,長得好,績好,傳說很會炒很會賺錢,”紀苒柚黑漆漆的眼睛轉了轉,指向自己,“現在啊,又找了個如花似玉的朋友!”

本來是個沉重的話題,末了一個形容詞把顧沉逗得發笑:“不是如花似玉。”

“那是什麼!”紀苒柚癟了癟,去擰他胳膊上的又舍不得下力,擰一下趕給他,“我只允許你說國天香、傾國傾城、閉月花等替代詞!”

顧沉瓣,輕笑:“是如珠如寶。”

紀苒柚一驚,下意識捂住口作警備狀:“你別想在沒錢買吃的的時候把我賣了!”

“……”

默默咽下“你都沒有了,要錢做什麼”,顧沉屈指輕彈一下的腦門:“你以為我和某人一樣?整天就知道吃吃吃?!”

察覺到對方毫不掩飾的嫌棄,紀苒柚地扯了扯他的袖,小聲反駁:“其實,我還知道喝喝喝。”

顧沉:“……”

雖然紀苒柚沒有說什麼,可顧沉仍是察覺到不好,帶完,又法外開恩地帶去了喵嗚水吧買了兩杯冰沙。

嗯,只準吃兩口。

紀苒柚上樓的時候,臉上寫著“求不滿”四個字。

而顧沉上樓的時候,滿面的笑意把宿管阿姨都嚇了一跳。

等到洗完澡理完電腦上一些東西,顧沉一邊頭發一邊去了臺。

第一個電話打給近在對面的自家苒苒。他第二個電話,撥給了遠在大洋彼岸的發小江淵,在金融周刊上幾乎和“華爾街”等價的江淵。

之前咿呀籌備兩人同等注百分之四十的資,顧沉幾乎掏了自己一半老本,江淵則是眼睛都不眨。如果非要比較一下兩人的能力,那是沒辦法的。

畢竟江淵二十一歲的時候沒有賺到顧沉那麼多錢,而顧沉二十五歲的時候,不一定……

“我今天下午去金融院給張院長他們說了取消名額的事,我就不來國了,老顧他們也知道,我有說過。留學直博而已,沒覺可惜,應該說和在一起,是我最大的運氣。”

“……”

明顯不想再說,顧沉轉移了話題:“之前咿呀預演上市的時候,康元高管飛過來和我聊過,我給他們提過LBO的事,表示了我們想收購的意愿,所以,他們現在拿著我給的東西,去找覃赟是什麼意思?”

“……”

“分管影視那總裁急功近利是其次,余康渣才是真的吧,”顧沉笑意不達眼底,“自己兒子都能當工利用算有人?既然他們想吃免費午餐……何不撐死。”

“……”

“江淵你不要總想著把話題繞回去,你沒見到,真的不知道有多好。”

提及紀苒柚,顧沉整個人驀地下來:“三年,對于沒有的我來說,無所謂,對于有的我來說,太長。”

“……”

“我最初不知道,我以為自己對的喜歡沒有想象中那麼深……后來我才發現。”

顧沉抬手好似能到遠天月:“就是,一零年到現在。”

讓我喜歡得忘不了,藏在心里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先是寂靜嶺模式的C市照片,然后是醫院呼吸道染病例,接著是一些以搞笑模式侃出來的段子,最后是西大十號早上的抗霾聯跑活宣傳。

周則的文字條理分明,極,加上二復發布時艾特的一排大V,影響層層擴大。

不到兩小時,原微博的點贊評論就過了萬。

好好和顧沉散個步,手機一直在震。等紀苒柚回到寢室解鎖屏幕,秀氣的眉頭不由自主蹙了起來。

十條容重復的短信。

這個陌生號碼怎麼會有自己的聯系方式?!

“二復您好,我是您的,一直有關注您,但就您今天發的那條抗霾微博來看,似乎有點沖不顧后果了,我以一個的立場來勸您刪博,并且愿意為您新書打賞五千塊,人民幣。”

第一反應是神經病,紀苒柚盯著文字看了好一會兒,腦海中突然閃過什麼東西。

打開電腦,飛快地把那串陌生號碼輸百度框,點擊,搜索——

“樂田化工公關部部長劉春生,辦公地址為,電話號碼為……”

“樂田化工公關部經理劉春生個人簡歷、博客,防止中年發的十二個生活小習慣。”

“樂田化工公司立于一九九七年,董事長獲評青年杰出企業家稱號。”

紀苒柚把樂田化工敲到各個論壇和生活問答區,鍵,回車——

“樂田工業排放許可證到期,園區附近污水橫流……來自一個離職老員工的心酸。”

“高層不務正業,董事長常年見不到人影……三無私企為什麼還不倒閉!”

“員工抗議反被打斷……這就是樂田!”

“……”

各式各樣的帖子披著大紅加的標題,豪華氣派的行政區后方,低矮破舊的員工棚戶,泥濘錯的斑駁土路,紀苒柚強忍不適把一條污染翻完,紀苒柚給學板回來的秦黛開了門,又收拾服去洗完澡,才抱著稍微平息的心回了那人短信:“我現在六十萬的微博,你讓我刪,就給五千?還有,請問你是從哪兒知道的我號碼。”

那人大概是在等,秒回:“二爺可以加價,您別生氣……號碼來源恕無從告知,一萬可以麼?”

紀苒柚面無表:“一萬?”

那人覺得有希:“我知道您微博多,基友多人脈廣,現在轉發很狂熱。但您終究只是個寫文的,對這些社會上的問題能有多大號召力呢?”

那人再接再厲:“不過是按按按鈕的事兒,兩萬,我可以支付寶轉給您。”

連續兩條沒有等到回復,那人換了個說法:“或者二爺您開口,您到底想要什麼?”

“我在這兒生活了六年,天府之國你給得起?”

紀苒柚冷笑:“沒做虧心事何必怕敲門?你給我發消息我可以裝作不知道,你要是敢給我朋友們發這種擾,別怪我了你號碼!”

發送功。

真的截圖保存了記錄,紀苒柚眼睛都不眨地舉報了那個號碼,順手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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