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我懷》第四部分(上)

在國天香逛了一天,紀苒柚出去的時候又累又。等到打車回西大,歡樂頌里面已經坐滿了人。顧沉“換一家”的提議被否后,兩人直接坐在天壩下。

油膩的燈,隔壁桌烤魚的香,鼎沸的聲響和穿梭的人。

紀苒柚喜歡并這樣的煙火氣,不曾想過有些事會在平靜中醞釀、發酵、越膨越脹……

然后,“嘭”一下!

之前自己錢包被搶,是第一次見顧沉手打人。

紀苒柚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迎來了第二次……

西大附近學校多,失學變流氓的也多。

五分鐘前。

當五六個黃混混叼著煙走向旁邊那桌小的時候,紀苒柚抿了抿,顧沉也沒說話,只是不把自己凳子朝紀苒柚的方向挪了挪。

“喲呵!這妹紙頭發燙得不錯!要不要和哥哥去玩玩,教哥哥們怎麼燙啊?”領頭人戴著拇指的金項鏈,倏一下把頭湊到了正吃魚的生面前。

生“啊”一下尖,嚇得直往男朋友懷里鉆。

男生也跟著往后退,強撐氣場問:“你們想做什麼……”

“哎呀,不要這麼激嘛,不就看你朋友長得漂亮,想說說話而已!”領頭人斜斜扯,食指挑起生的下,“一看就是西大的,你別說,這模樣這氣質!嘖嘖!”

“……”

“哎呀!妹紙你別哭啊!你一哭哥哥就想親你了怎麼辦?!”一邊說著,領頭的混混一邊瞇著眼睛故作陶醉地靠近。

生死死咬把頭埋進男朋友懷里,男生垂在側的手松了了更,最后還是什麼都沒做。

忍一時,風平浪靜……

大抵也覺得無趣。

在那邊逗留了兩分鐘,領頭人余一掃,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紀苒柚上。

致,脖頸修長,溫的氣質在污濁的烤魚煙霧中顯得分外勾人。

領頭那人心下一,唾了口沫揮揮手,領著小弟們朝顧沉和紀苒柚走來:“喲呵!這妹紙晚上不常在東門吧!哥哥我看著面生啊!怎麼樣,要不要出去玩玩——”

“嘭!”

領頭人手剛到紀苒柚的臉,側邊的顧沉忽地起,一拳沖那人臉上砸去!

一個小弟反應快,掄起塑料凳,剛揚到顧沉跟前,顧沉抬腳一踹!

“哐當!”“砰!”

揮拳,踹人,閃避!疾風頓起!力道橫生!

顧沉就著一鐵柱做庇蔭將紀苒柚護在后,紀苒柚知道這種時候不能添,乖乖巧巧躲在后面掏出手機報警。

“西大東門”“歡樂頌”……低的聲音伴著“啊呀”“哎喲”的吃疼聲,在拳拳腳腳你來我往間響個不停!

這邊剛掛電話,便到顧沉下顎收繃,右手擒住領頭人的左手懸在烤魚上。他眸冷冽,氣場仄,這是他打這麼久的第一句話。面上表無異,聲線卻是冰得沒有毫溫度:“下面是炭火,你們再上來一步。”

見慣了這種威脅,那些流氓不信一個大學生能有這樣的膽識!其中一個著腕上前:“別以為手好,哥幾個就會怕——”

“啊——!”

力道,火星橫飛四濺!皮與油相的“撕拉”和領頭人的慘糅在一起,驚醒樹枝上棲息的夜鳥。

現場,待針掉地。

不到一分鐘,幾輛警車呼嘯著打破沉寂:“不許!警察!”

今天是圣誕節,值班的人不多。

警察局門口的黑背都困得打盹。加上幾個混混有竊搶劫的案系在,紀苒柚和顧沉的筆錄很快就過了審核,等人保釋即可離開。

休息室外的空調掛機“嗡嗡”轉得笨拙。

紀苒柚跪在木質長椅上,用紙巾一下一下給顧沉著臉,眼睛都要紅了:“我看你手以為你能打的,怎麼把自己傷了?!”

“不小心弄到的,”顧沉的眉,“不疼的。”

“皮都蹭破了,怎麼可能不疼,你這人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啊,忍一忍不就好了。”

“可我忍不了啊!”顧沉的發頂,笑得理所當然,“如果有人對我腳,你能忍?”

紀苒柚口而出:“做夢!”

顧沉失笑:“所以說。”

任苒士今天恰好在同事聚會。

接到老朋友電話說自己閨進去了,嚇得歌都沒唱趕走。到了地方,先上三樓給局長打了聲招呼,又挨個給片警道了謝,說到“顧沉故意傷人”柳眉一挑,不怒自威:“我以為,幫忙擒獲在案人員應該見義勇為。”

一句話表明立場。

楞一下,小片警反應過來,趕賠上笑意:“對對,是這個理!休息室就在前面,任士這邊請。”

“好的,我自己過去就行了,謝謝你。”

“不用不用。”

上一秒,儀態萬千地目送小片警離開。

下一秒,任苒把臉在門口。聽了一陣,撣了撣皮草上的灰,虛敲兩下門。一推開,正好撞見兩個孩子言笑晏晏的場景。

也不覺得尷尬,任苒高跟鞋“噠噠”點地,遞一個眼神給紀苒柚:“男朋友?”

“嗯。”紀苒柚細細應一聲,站起來,“是他。”

顧沉亦跟著站起來,笑意溫和:“伯母好。”

“嗯。”漫不經心接過話頭,任苒雙手環站在原地,不著痕跡地審視面前人:“顧行舟是你爸爸?”

顧沉笑著點頭:“是的。”

任苒繼續拿喬:“大三了?”

顧沉臉上仍然帶笑:“是的。”

不知道母上大人為何這麼嚴肅,紀苒柚走過去,一把任苒的胳膊。任苒不為所:“年齡也不小了,心還有點不穩啊。”

故意拖長了調子,話鋒陡然一轉:“知道故意傷人什麼罪嗎?”

顧沉應:“知道。”

紀苒柚惱了:“是他們先的手!你這人怎麼這樣!你沒看到顧沉臉都傷了嗎?”

“自己了手就要承擔后果,”任苒語氣無常,攬住紀苒柚的肩膀,“苒苒走吧,正好回家去住幾天,避一避東門那些混混的報復。”

“你怎麼這樣!我就不走,我就要和他在一起!”

紀苒柚掙任苒,任苒面一寒。

一個是兒,一個寵兒。一個在氣頭上,一個舍不得發火。兩人正僵持——

“不好意思給伯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我手之前也確實沒考慮那麼多,以后我也不會考慮那麼多,苒苒是您兒,也是我朋友。您不想讓任何委屈,”顧沉頓了頓,“我自然也是。”

語落,他朝紀苒柚眨眨眼,乖,回家。

紀苒柚拗著子,不回。

顧沉耐心地哄,回家,乖。

紀苒柚吸了吸鼻子。

瞧著閨不愿向自己走過來,任苒心里,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扔下一句“改天到家里玩”,直接提溜著紀苒柚的領出了休息室。

外面夜深重。

紀苒柚嘟嘟嚷嚷著“母上大人你今天搭錯了哪筋”,走到黑的牧馬人旁,沖著車就是一腳。踹開了水,自己也抬著疼得齜牙咧

任苒又好氣又好笑:“真的不開心了?”

紀苒柚癟:“你不喜歡他——”

“長得又帥又漢紙氣,巨護短格也好,老顧家的人品保障知知底,心都要給我蘇出來了,他那麼喜歡你我怎麼會不喜歡他?!”

“噼里啪啦”一長串不帶標點,紀苒柚聽得一怔一忪:“那你剛剛為什麼……”

“傻孩子,”迎上兒純粹的眸,任苒憐地替了圍巾,“你一個人智障花癡就行了,咱們家,還需要有人做表面功夫裝正常。”

紀苒柚黑人問號臉:“……”

倆駛出警察局的同時,迎面開來一輛渾噴滿二維碼漆的奔馳薩瑪特。

紀苒柚原本有些想笑,不經意瞥了一眼薩瑪特的司機。

就是那一眼,視線及男人的臉,只覺得男人側線條深刻,皚皚,帶著一骨子里的涼薄。

一個瞬間過,不知怎麼的,紀苒柚腦海中倏地冒出草草的影,那種恣肆至極的絕……

西南邊境罌粟繁盛。恰巧專攻雙子葉綱的楚珣學尖,幾起重大案子協助下來,已然被公安系統奉為座上賓。

局長接待完任苒,板凳還沒坐熱,又匆匆趕到一樓給楚珣指路:“楚教授,這邊請。”

“麻煩了。”楚珣頷首,步伐卓然地跟到休息室。楚珣朝局長道謝,局長揮手示意不必,順便給兩人帶上了門,“一般等三十分鐘就可以走了,當然,楚教授有事的話,也可以帶朋友提前離開。”

“嗯,謝謝。”

“咔噠”一聲,圈存一室靜寂。

不著痕跡逡巡一圈,楚珣眼神最后落在顧沉右頰的紅痕上,出聲裹著慣有的無驚:“傷到了?”

指腹跟著挲傷口,顧沉瞇眼:“小事。”

“小事兒能給我打電話?”

站在門口沒,楚珣雙手環,輕笑:“明明事后有一百種方法完理,卻在當時沒忍住了手,算是沖冠一怒為紅?”

文縐縐的形容讓顧沉愣了一下。隨即想到什麼,他點了點頭:“確實很,算紅。”

“……”

楚珣取下懸掛在西服左上口袋的眼鏡,修長的指捻著細細的金屬架:“我的意思是,你有考慮過手的后果嗎?”

“晚上沒人拍到捅到一切還好,如果有人不壞好意從中做點文章,”大抵課上多了,他的嗓音含著丁點啞意,“你知道的,顧叔最近正在換屆,某二代公眾場合故意傷人的噱頭應該會引起不人的關注,煽風點火再加料,知道利害關系?!”

人在高,牽一發可能的利害關系。

顧沉抿

楚珣也不再說話,一時間,兩人陷沉默。

腕上琢的手工表一格一格轉著,鑲鉆的細邊折出顧沉斂眸的俊,淡得像在思考,又像是看不出丁點緒。

半晌,他輕聲道:“現在看來,好像是有點問題……”

“呵,”楚珣將眼睛虛舉到眼睛前,通過一層薄薄的鏡片顧沉,“后悔了?年輕人。”

“是后悔,”顧沉沉,“當時下手,不該這麼輕。”

“……”

送顧沉回汀水江畔的路上,格外報復心重地摁開藍牙,用平常那種自持微沉的講課腔等待接通:“喂,伯母嗎?我是楚珣。”

電話那頭傳來“稀里嘩啦”的麻將聲:“噢噢,阿珣啊?什麼事?”

“伯母,是這樣的,顧沉在這邊和人打了架,盡管事態不嚴重,我想你和顧叔有權知悉。”

“天!橙子打人了?!和誰啊?!嚴重嗎?!有生命危險嗎?!”那邊傳來“哐”一下推麻將的聲音,“需要我馬上趕過去嗎?!”

“是和他朋友在一起,沒什麼大事兒的——”

“你怎麼還不說發賬號給我,我好給你打錢啊!電話費很貴的知道嗎?!”

顧媽媽語重心長的勸導連帶著“幺”一同飄來:“雖說電話詐騙高收益,但你們騙個號碼弄個魔音件,本已經不低了,何必再彎彎繞繞這麼多呢?我家橙子我知道,上說著有喜歡的孩子要追,實際上,那孩子票吧?!”

最近APP興起了許多件。在人的頭像上加態兔耳朵、熊耳朵的新玩法讓年輕人樂此不疲。

上一秒被自家苒苒發過來的小視頻萌到不行,下一秒,就聽到這樣的話。

顧沉勾了勾,發聲:“媽,我就在旁邊,我真的有朋友了——”

一道微弱的“三筒,要不起”后,“嘟嘟嘟!”

沒想到這結果。顧沉一本正經問楚珣:“我好像應該把見家長提上日程?”

“我以為你應該把搬公司提上日程。”

玩笑開歸開。楚珣踩了剎車等紅燈的時候,認真道:“你姐姐在S市,你父母也在S市,最重要的是你公司的傾向重心是互聯網泛化出來的IP產業鏈,也在S市,天時地利人和。”

以前想著苒苒在C市住習慣了,自己也留在C市就好。這廂聽到楚珣這話,顧沉回憶出方才等待的時間里,江淵發過來的短信,他抬眸向車窗外。

霓虹璀璨,燈火流云。

可誰又知道,這怪陸離下藏著多人的貪婪,

以前,他想,在哪兒,他就可以靠著資本一路上位平了哪兒。

現在,他好像知道,平了哪兒遠遠不夠。他更需要做的是,做很強,做很大,大到無論寫什麼去哪兒想怎樣,都能安安穩穩不用怕……

就在楚珣以為顧沉不會回答,想著換個話題時,耳畔拂來一道幾不可聞的嘆息。

顧沉轉手發了條短信,說:“考慮。”

汀水江畔很快就到,朦朧夜致的建筑群氤氳在昏黃暖里。

而在離西大不遠的另一個方向——

劃拳聲,摔瓶聲,辱罵聲,喝彩聲此起彼伏,沸反盈天的場景與半漆黑的小巷子構造出一種詭異的和諧。

“幸好老子今天沒去,豹哥也是犯了渾,這種兩撥人一起找茬的,明顯有問題,”一個混混扯了塊,含混不清地邊吃邊說,“這下好了吧,把自己弄進去了。”

另一個滿是紋的小混混接話:“豹哥估計當時也沒想那麼多,這次真特麼倒了錘子的霉,不知道過年能不能出來。”

“反正豹子經常和老子干架,進去了正好哈哈哈!”

“……”

下了出租車,裴夢涵一路跌跌撞撞走進巷子。

迎上一束束猥瑣氣濃重的打量,直接從提包里掏出一疊鈔票,砸在飯桌上:“說好的當面呢?!你們的信譽都被狗吃了嗎?!人都沒有傷到!剩下一半的錢還想不想要了!”

“豹哥不在你別嚷嚷!”

一口唾掉里的,最開始說話的混混叼牙簽走到裴夢涵面前:“你特麼長得人模人樣,知道什麼當面麼?!蛇蝎心腸啊?”

腋臭和酸臭齊齊涌來,裴夢涵嫌棄地退了兩步:“你管我這麼多,拿人錢財替人辦事!”

“那也是豹哥收的錢,他事沒辦進去了,你去找他,別來我們這兒嚷嚷!”

“你們是一伙的。”

“呵。”滿是紋的混混走上來,把自己臟手上的油一把在裴夢涵芙拉新款羽絨服上,映出一道膩的,“你名字什麼?”

“夢夢。”

越是不,越是不好惹。謹記閨提醒,裴夢涵再朝后退了兩步。

滿是紋的混混一腳踩在UGG的雪地靴腳背:“真名。”

裴夢涵吃疼擰眉:“彭夢涵。”

不僅沒收腳,混混反而碾了碾,重復得干脆冷厲:“真名!”

這邊兩個字擲落,吃飯玩牌的混混們紛紛放下手中東西圍過來。一叢叢紋和咧牙如走鬼的包圍越越近,把子的心理支撐越敲越碎,越敲越碎,然后“當”,擊得碎!

“裴夢涵……”

“今年多大?”

“二十二……你們,你們別過來了。”

“哪個大學的?”

“西大……你們,你們你們離我遠點。”

眼底的嘲諷閃得飛快,滿是紋的混混面上的意更甚。甚至,他直接將裴夢涵在了破敗的墻頭,雙手箍住的肩膀:“告訴哥哥怎麼遠啊?長這麼漂亮怎麼遠得了呢?是手傷了好呢?還是直接……”

他湊到裴夢涵耳邊,噓聲吹氣:“以牙還牙——”

“啊——!”

這麼大聲做?!搞得像老子真的對你很興趣?!”

倏一下松開捂在裴夢涵上的手,滿是紋的混混狠狠瞪一眼,“滾!老子兄弟們是做正經收債生意的,以后別來煩老子!垃圾!”

說罷,他大搖大擺轉回餐桌。

“滾!”學模學樣吐一句,最開始過來的混混把牙簽狠狠砸在裴夢涵上,跟著離開。

“滾。”又一個混混上來補一腳。

“滾。”

“……”

雪地靴的后跟不知道什麼時候崴斷一只。

直到扶著烏漆漆的殘垣出巷子,路邊規律的燈火撲面眼,裴夢涵都沒反應過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自己明明是去質問討結果的,為什麼會被反罵?

甚至,那些混混都不屑看一眼?就因為紀苒柚和顧沉沒到,那個所謂的豹哥還進了局子?!

纖長眼睫上沾著細碎的食屑,裴夢涵重重眨兩下,站在街邊出手機。正要滴滴,一個電話響起——

“喂,請問你是?陶冶?在酒店等我?請問你有什麼事兒嗎?!”

“……”

“什麼雇兇?!什麼出國留學名額?!獎學金黑箱?!我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

“西大左邊第一家酒店301?我馬上過來,”頓了頓,裴夢涵垂在側的手攥得發白,“希你,言而守信。”

寬屏的手機在指間靈活旋轉,陶冶舒展著四肢躺在床上,越念這句詩,越覺得有味道。

電視右上角的數字跳到十點整,備注為“老婆”的電話和敲門聲同時響起。

——我在外面有事兒,晚點回來,你先睡吧麼麼噠!

備注欄的文字早已編輯好,陶冶復制粘點擊發送完,把件調到音樂那個符號,趿拉著拖鞋下床。

先關電視走到門邊,順手關好燈后,他再打開門,一把將門口的子抱進懷里吻脖頸:“怎麼遲了這麼多?!”

“陶冶你做什麼!放開我!”

裴夢涵下意識想推開陶冶,奈何男力量著實懸殊,被迫踩著陶冶的步子走房間,便聽見一道抖的音在黑暗中響得異常清晰。

什麼名字……真名……”

“裴夢涵……”

裴夢涵推拒陶冶膛的手霎時止住。

“今年多大……”

“二十二……你們別過來了……”

宛如被雷劈中!

裴夢涵不知道自己何方,不知道自己在經歷什麼。就算明了伏在自己上的男子是厭惡至極的花心蘿卜陶冶,也拼不出一點力氣反抗。只能任由著他剝落自己的外套,掀開自己的針織衫,魯地一把扯掉襯衫扣子,覆上……

一片黑暗中,看不清人臉。

在被放大無數倍的里,陶冶低的音好似鬼魅:“常春藤聯合的項目有兩個名額,顧沉一個,周則課外出彩一個,最后公布下來的人是你和周則,你覺得是你有能力掉顧沉,還是你掉了周則,顧沉棄權到了周則頭上……唔,你果然很有料。”

裴夢涵抓在陶冶頭發間的五指,徐徐松開。

“本來只是專業前十,本來是你閨的國獎,最后你第二課堂怎麼直接加滿的,你心里怕是清楚吧……為了國獎頒獎禮和顧沉坐一起,可人家理你了?”

陶冶的吻技很好,由上至下循序漸進。

每一下都直裴夢涵的敏點,讓經不住,了迷,最后分不清是自己的輕,還是陶冶的嗤:“既然你閨能把這些告訴我,那麼你閨勾著我做的事,你應該不介意和我做吧?!”

裴夢涵咬

陶冶帶點邪氣地角,卯足耐心,就是不肯進去:“介意嗎?”

咬得發白,裴夢涵把頭偏到一旁。

陶冶不惱,只是指尖壞心眼地加重力道一擰。

“介……唔,不介意。”

窗外黑夜如墨,墨里藏著混沌。

紀苒柚和顧沉打了個膩膩歪歪的電話,掛了語音刷完牙出來,好不容易準備早睡時,秦黛的電話又進來了。

“啊”一聲大長音嚇得紀苒柚將手機舉遠:“怎麼了黛比?”

“我剛剛從外面回學校,你知道我看見誰了嗎?”

秦黛覺得不可思議:“我竟然陶冶送裴夢涵回寢室?和陶冶不是分分合合又在一起了麼?陶冶什麼鬼啊?劈?”

紀苒柚眼睛都不眨一下:“人家多隨便劈,我們就不要蹚渾水了……話說你這麼晚在外面吃宵夜,和徐巍一起嗎?”

“嗯”一聲應下,秦黛道:“我想找機會表白,可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我好像一直沒有這機會。”

秦黛想表白,紀苒柚不意外。

沒機會?紀苒柚漸漸蹙起了秀氣的眉。

很多時候,第一印象真的可以決定兩個人的后續關系,就像是秦黛柚子和程的貌合神離,又像秦黛和柚子的鐵瓷。幫鋪床,通廁所下水道,一個人換桶裝水,到后來喜歡上徐巍,拋下一顆漢子心一面自我吐槽一面學化妝,再到后來學板、學吃辣……

秦黛之于紀苒柚是“黛比大保姆”,更是默契相通的閨

“總歸有機會的,”紀苒柚斟酌用詞,“其實吧,男生思維有時候并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麼遲鈍。”

“那你和男神怎麼在一起的?誰表的白?”

紀苒柚口而出:“我啊……不對,是他,不對,其實算是我?”

兩個人在一起才多久?誰表的白都記不清了?

西大盞盞燈一路,暈黃朦朧的度渲染出一條天上的街市。

秦黛走在其中,冷漠地攏了攏圍巾:“對方拒絕您這碗狗糧并向您拋出一個大寫的供。”

“真的不是故意忘記,”紀苒柚辯解,“是我給他表白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他說表白這種事,要男孩子來做。”

用腳趾都能猜出打斷的姿勢多麼無法言喻,秦黛腳下步子小了丁點,枯黃的落葉被腳尖碾出式微的“嘎吱”聲。

“苒苒,其實我有點理解程和裴夢涵當初的心態了。”秦黛說,“家庭環境好父母寵暫且不說,就男神那種自持高冷貴,不食人間煙火的主都能一眼看到你,偏偏一眼看到你,看到眼里只有你,真的讓人妒忌。”

和你不好的人,會在里藏刀。

和你好的人,會把刀尖用裹鈍。

很明顯,在紀苒柚的世界里,秦黛屬于后者。

“那請問一只棒棒,一個我家樓下巨好吃的手工春卷和老紀出品的紫薯條可以安您否?!”

“不可以,”秦黛端架子,“表白不功的我,需要的春卷數量是……兩個!”

“好嘞!”

聽著二復大大學店里小二的口氣,秦黛“噗嗤”一聲,笑逐開。

紀苒柚的原則是做人留一線。

知道那天的混混并非偶然,為顧沉臉上撓的那一條口子氣極。知道那人是陶冶也是夜逃后,思忖良久,最后對楚冰河說:“他劇那樣已經很慘了,再加上有八卦說康元那邊有人黑了他錢,善良一點別人家封號退博,買點什麼評論轉發的水軍就可以了。”

楚冰河問:“要多?”

紀苒柚:“馬上過年了?就四舍五2000條吧,每條博套餐那種。”

楚冰河:“……”

他的堂妹,果然善良。

一年最后一周的考研一過,就是三天的元旦小長假。

好不容易有一段時間自己不忙,閨又在家,任苒士和互懟互鬧開心是開心,等到送回學校,心里還真有點不舍得:“你說考完試要去S市陪你男朋友,那你還要和爸爸媽媽一起過年嗎?”

“過完年再回來嘛。”

“那你為什麼不把你男朋友拐來過年呢?”

“我男朋友也要陪我婆婆他們過年啊!”

剛剛才和顧沉聊到,種草的楚珣給顧媽媽打電話,結果被顧媽媽當電話詐騙懟一頓的事。見顧沉“你婆婆”三個字敲出來,紀苒柚下意識就跟著說給了母上大人。

任苒士聽得一愣,好半晌后才反應過來:“恨嫁?”

紀苒柚耳廓一燙:“口誤。”

打右轉向燈靠邊停車,任苒轉著方向盤:“你知道顧沉是誰嗎?”

“我男朋友?我同學?你和爸爸多年不曾聯系的大學同學的兒子?”紀苒柚眼睛眨了眨,“還有?”

“沒有了。”任苒兒的發頂,不轉移了話題,“注意保暖,腳痛記得打電話,年前就不和顧沉去S市了吧,我和老紀開年了帶你去復查。”

即便不明白母上大人態度的詭譎,加之去S市陪他只是自己沖的想法,紀苒柚點點頭,背好書包推門下車:“回去路上慢點開。”

“好。”

“啪嗒”一聲,車門合上。

牧馬人打著左轉向燈匯車流,紀苒柚站在原地,目送黑逐漸化作一個小點,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

溫溫吞吞收回視線,紀苒柚抬頭看天,一片黑的烏云聚攏在城市上空。垃圾桶上彩的塑料袋迎風飄,凌落的軌跡和街邊稀稀拉拉的攤鋪一道構C市的晚冬景——山雨來,涼風滿樓。

紀苒柚出發的時候給顧沉打了電話。

顧沉說自己在城里,并找了“之前家里修空調重新把墻面噴了漆”的借口,讓紀苒柚吃點再回來。

紀苒柚在小吃街左看右看,還沒想好顧哪一家,后響起一道悉又猶豫的音。

“柚子?”

紀苒柚應聲回頭,臉上的錯愕一閃而逝:“?你怎麼也來小吃街?”

你以前不是對材超級克制嗎?

長及腳踝的灰羽絨服裹出一弱不風的覺,程手將額前的碎發別至耳后:“以前對自己蠻苛刻,也沒什麼好結果,現在想起你說的自在論,覺得有道理,可能活開心一點更重要吧。”

紀苒柚點頭:“是這樣。”

“嗯,”程抄在荷包里的手鼓出一個小包的形狀,“元旦給你發元旦快樂你沒回復,已經送了你一份小禮,希你可以喜歡,怎麼說呢。”

頓了頓:“雖然之前我做錯了一些事,還是很激我們這段相遇。下學期我走常春藤聯招那個留學項目出國,以后見面機會就了,可以擁抱一下嗎?”

“元旦消息太多,我以為是群發,就沒有一一回復。”先解釋了一下,紀苒柚把前的圍巾甩到背后,從善如流張開雙臂,“常春藤項目走的不是裴夢涵和周則嗎?”

“裴夢涵因故棄了名額,”程一邊拍拍的背,一邊淡淡揚,“我撿了個便宜。”

好。”

鱗次櫛比的燈帶彎彎繞繞,從末至前匯一道五彩霓虹,盡頭燈將兩個孩擁抱的影投落在地。

孩子之間說不清,真真假假室友

知道自己和紀苒柚不可能回到當初,程也沒有過多糾纏。囑咐柚子“早點回去別讓男神擔心”后,拎著熱氣已涼土豆餅和烤腦花離開。

了一杯卡布奇諾加多糖,紀苒柚坐在星克二樓的窗邊,著程的背影漸行漸遠,想——

的小禮究竟是什麼?

思索幾分鐘未果,紀苒柚索放棄。恰好服務員把咖啡端上來,一邊慢悠悠攪細長金屬,一邊掏出手機點開微博。

熱門推送第一條,竟然是夜逃?!

和楚冰河商量好用水軍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了。

再者說,文圈皮抄襲刷數據厲害,夜逃為影視大神,微博下多點黑子也是正常狀態。雖然他一些腦殘說“會不會是二復賣不出去版權嫉妒”被二爺家小天使們整齊的“寧缺毋濫”懟了回去,但也不至于鬧熱門推送啊!

臨街窗外的天空烏云越越近。

紀苒柚腦海里行空的天馬還沒停下腳步,4G網速已經把容彈了出來,為主掃到標題,愣了。

“影視大神夜逃涉嫌稅,相關部門正在急調查中。”

“大學生作者年百萬品行卻不端。校方表示:已介夜逃稅事件理。”

“夜逃與康元有地下易?抄襲睡行為惡劣,知人細節大曝。”

有時候,營銷號會為了流量專門放一些眼球的詞作噱頭。

紀苒柚低頭抿一口咖啡,溫潤的在淡間漫開。點進去,心里暗自嘆——

真的是知人,真的是細節,真的是大曝

從夜逃和余康直截了當的聊天記錄,到夜逃亮筆名劈外專業,再到夜逃和余康價格談判破裂,余康棄夜逃尋二復,夜逃尋人查二復。甚至包括之前他利用友,脅迫友跟蹤二復的日記……

大大小小三十幾張手機截圖組的九張長圖,錘太實,三觀裂!

不管是夜逃還是陶冶,牢獄說不準,翻已然不可能。

點了贊,紀苒柚順手轉發:每天考慮吃炒飯加不加蛋,沒想到在別人眼里,我竟然是個值得跟蹤的腕?!

本來是一個熱點話題,二復的熱度也不容小覷。

幾乎是發出的同時,評論“嘩嘩啦啦”刷不停。

【黛比】:我去沒想到是他!人模狗樣丑賤渣!都不想說自己和他是校友。

【荒川咸魚吾】:心疼我二爺,恩沒出事兒。還有,二爺你是腕?!別逗我了!你是巨巨!

【深海魷魚須】:二復也不是什麼好鳥吧,一看就知道水軍是二復買的,還有臉轉別人,他和楚冰河那些勾當誰不知道?

勾當?

紀苒柚干干脆脆刪評拉黑,接著退回主頁面。

方才轉發的時候,那條初始微博轉發量不到兩千。

不過短短五分鐘再看,轉發量已經近五千。大V和圈大佬們難得一次,站隊站得格外一致。

【康元傳方微信】:第一,夜逃稅公司正在立案中;第二,聊天記錄另一方非董事長余康本人,系康元已離職員工;第三,《花都》影視劇已全面下線,特此申明。

【瑩草編輯V】:為出版界以及版權推廣的資深編輯,關于夜逃,我只想說一句——滾!

【覃赟V】:任何一個行業都生態環境都應該到保護。為一個出版集團負責人以及版權推廣制作人,關于夜逃,我只想說一句——滾!

【楚冰河V】:搶個小沙發圍觀樓上,嘖嘖嘖,好像有點什麼東西要溢出屏幕了。

在基友群里收到二復風聲,另外幾個作者還沒看到猛料,已然找到了興頭。

【偉大的土豆阿姨V】:嘖嘖嘖,樓上鼻子失靈了吧,酸臭氣而已。

要是兩人真有點什麼或者真沒點什麼,顧靜影自然不會在意。可朋友以上人未滿的階段。

顧靜影一口水嗆到嚨:“咳咳咳……”

前前后后圍觀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紀苒柚去前臺結完賬朝汀水江畔走去。收到了顧沉在家等自己的短信,縱然大風吹得枯黃的樹椏“嘎吱”響,紀苒柚裹外套,心里如含暖

而相距不遠的大學城小區,某公寓

熬了兩個通宵,不僅沒查出那些水軍的IP,對方還在今天下午,一下午之間出如此重磅的消息!

陶冶絞盡腦,也沒想出自己和誰的仇怨這麼深這麼大!

評論一條一條拉下來,他握在鼠標上的指節攥得發白,微張著近乎屏息。

謾罵,指責,立案調查。

負面的詞匯量多且大,由微博蔓延至企鵝甚至微信,鋪天蓋地襲來,在他口讓人不過氣。

突然——

“咚咚咚”門響,陶冶一驚。

躡手躡腳過去,他貓著腰,剛把眼睛湊上貓眼,“是我,忘記帶鑰匙了。”

站在門口的姑娘瘦瘦小小,厚重圍巾上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隔著玻璃和他對視,陶冶著對方,忽然就安了心。

就算裴夢涵和捅自己一刀,就算自己做錯事被全世界唾棄,至還有。這個掏心掏肺恨不得把全部都給自己的姑娘,也是無論自己在外面怎麼來,都會想著的姑娘啊!

會支持自己的一切決定,會包容自己的一切做法,會諒自己的一切難過。

直到四面楚歌,直到在的眼神里安緒。陶冶才后知后覺,原來,自己對,亦很得不假……

“咔噠”,開門。

接過程手上的小吃扔在客廳茶幾上,陶冶一言不發上前,抱住了

他什麼也沒說,亦不說話。

呼吸織的沉默大概持續了一分鐘,陶冶才把心里那口氣微微緩過來。

用下蹭著子纖瘦細膩的肩頭,他像個迷茫又無助的孩子:“,如果我一無所有,甚至去坐牢了,你還會一如既往對我好,對嗎?”

拂下陶冶的手臂,程看著他,輕聲道:“除了你父母,天底下沒有任何人是有義務無條件對你好的。”

說著說著,想到這學期開學沒多久在醫院的場景,苦笑:“不對,父母也不能除外。”

畢竟兩人在一起這麼久,一個眼神一個心跳,都帶著間的了解和默契。

聽到這話,余子收顎的淡然,陶冶敏地皺了眉頭:“……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揣著重復一遍,程上慢,手上卻是一把揮斷陶冶想再次環住自己的作,“陶冶你別我了,我真的已經夠了,已經夠了。”

陶冶怔忪。

“我夠了一而再再而三對不起柚子和秦黛……夠了明明看著你和裴夢涵和別人在一起,卻要聽你說為我們未來、你在外面忙的謊話……夠了沒有浪漫沒有驚喜只有折磨的……”

紅了眼眶而不自知,程注視陶冶的一雙眸子水波漾。泛出漣漪中的陶冶微張,漣漪中的陶冶臉上寫滿錯愕,漣漪中的陶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嚨滾了滾,程閉目:“我真的真的真的沒辦法繼續下去,分分合合已經用了我所有力氣,我馬上把行李收拾好搬出去,我們一別兩寬好自為之——”

“不可能!”

下意識抓住子纖細的腕,陶冶用一種幾近迫切的力道將帶進懷里:“我的,你告訴我你在開玩笑對不對?!你一定是在騙我對不對?!你一定只是在使小子對不對——”

“大一上學期八門考試,你一門用手機,五門打小抄。下學期同樣。大二上學期十門考試,你窺伺我三門,六門小抄,一門手機。下學期同樣……大三你不會在意績,因為你已經在康元那兒拿了六位數版權費,稅,移花接木,跟蹤二復,你和余康第一次通的時間為……”

急躁夾雜乞求的男音中,平靜淡定的聲響起。

一條一條,一字一字,事無巨細,真真就是那條微博上知人曝的細節……

錯愕,詫異。

陶冶松開牽程的手,仍然有些混沌不接:“原來……你才是最自私的那個人?以前跟著我,我有錢有名,現在我跌到泥沼,你又去捧你親室友二復大大的臭腳?假裝你們從來沒有撕破過臉皮?”

“叮鈴鈴。”

“叮鈴鈴。”

玄關的電話座機響鈴。

“那些不重要。”程掃過小屏幕上悉的號碼,按下接通,教務主任特有的公鴨嗓清晰耳。

“請問是陶冶同學家嗎?是這樣的,學校目前正在備份三件事,希你能馬上過來一趟配合調查。一是你以往作弊被人檢舉,二是瞞裴夢涵同學獎學金作假事件,三是你掛在我校名下戶口本所屬份證簽的筆名夜逃涉嫌稅刑事責任……”

話沒問,氣沒發。陶冶被最后“五分鐘”的時效嚇到,掄起外套跑得又快又急。

“嘭”一下摔門,伴著凌冽風聲。程倚在玄關,額前細碎的劉海被掀飛又落下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天一分一分向晚,聚集的烏云沒能化雨,各自悻悻散去。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程折進廚房。

取下櫥柜里唯一一瓶葡萄酒,用旁邊的開瓶旋開木塞,拔出,將猩紅“嘩嘩啦啦”倒明的高腳杯。

然后,一飲而盡。

《最后的晚餐》中,充斥著背叛與屠戮,也積蓄著信仰與涅槃。面包是耶穌的,葡萄酒是耶穌的

愚人是主不分,可否將罪過一飲而盡?!

自從知道昵稱在“寶寶乖”“寶寶快去睡覺”“寶寶你信不信我來拔你網線了”徘徊的追文金主是某人后,紀苒柚在顧沉面前,已然失去了筆名這最后一層薄紗。

反正早早刪了船戲,是清流怕誰?!

“你今天有刷微博嗎?真的是開年大戲,本來還有夜逃的撕我嫉妒夜逃版權,結果夜逃轉眼就攤上這麼大的事兒。”

一眼就在小區門口看到顧沉,紀苒柚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挽住他。氣吁吁說完前半部分,拍了拍口,繼續:“還有你知道料的知人是誰嗎?!我剛剛竟然到了!”

顧沉把右肩下的羽絨服領口向上攏了攏:“程?”

紀苒柚眨眼:“你怎麼知道的?讀心?!”

“我不僅知道是的料,我還知道肯定偶遇了你,可能還說了一些好聽的話,”低頭撞見自家苒苒合不攏的模樣,顧沉屈指敲了敲的額頭,“余康和陶冶鬧掰后,最想讓陶冶刪號的人肯定是余康,程早不晚不,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

“你是說和余康有關系?”

顧沉刷開單元樓門,反問:“你覺得呢?”

“不可能吧。”

紀苒柚側進去,順著他的手把爪子放進他溫熱的兜里:“余康玩的是二次元,程是三次元,這兩人怎麼可能聯系在一起嘛……”

水果手機的消息在未讀之前會懸在屏保上,加之電梯里有信號覆蓋,紀苒柚功收到一條來自“程”的短信。

上一秒,那麼信誓旦旦。下一秒,仰面迎上某人似笑非笑的神把信息標為已讀,朝顧沉委屈地癟:“不開心。”

“好啦,小事兒而已,你與其花心思和們猜來猜去,不如想想節,爭取早點睡覺。”

紀苒柚白他一眼:“略略略。”

“你呀……”

不討好也不惱,兩人下了電梯后,顧沉刷開兩道門,習慣拎著紀苒柚進門、換鞋。

紀苒柚腳下踩啊踩,腦袋埋在他口蹭啊蹭,蹭得小炸順順了,這才踮腳親了一下某人含笑的角,朝屋走去。

兩步邁出門廊,一幅景象霎時目,毫無征兆的紀苒柚看著,完完全全愣在原地……

暖黃的燈旋影,艷的玫瑰在客廳地毯上擺作一個圍棋棋盤大小的心形。一把箭穿心而過,曲折蜿蜒來到了餐桌邊。餐桌上大大小小的保溫罩不下十個,兩端兩個棕黃的木托紀苒柚相當悉……是自己和他逛宜家無意買回來的牛排容

餐桌正中央,白蠟燭形狀細長,搖曳的火將藍妖姬晃出極致的迷離。花瓣上還有一滴珠,晶瑩剔,將滾未落,宛如淌在紀苒柚的心尖尖……

這就是他先前一直拖著不讓自己回來,悄悄準備的驚喜?

夠驚,也夠喜。

除了……

“燭晚餐難道不應該喝紅酒麼?為什麼你是榨的……”小巧的鼻尖湊到熱飲上聞了一下,紀苒柚丈二和尚不著頭腦,“紅棗紅豆?”

“還有兩天,你姨媽期。”

紀苒柚:“……”

呵呵,姨媽期自己會不知道?

上一次是多久來著……好吧,還真不知道。

完全不覺得不妥,顧沉格外自然地回答完,一邊把和自己的圍巾一左一右掛在架子上,一邊囑咐:“先洗手再吃,作快點,我做好很久別冷了。”

“好啦,人家十秒挑戰冰桶,我十秒挑戰洗完手。”

十,九,八,七……

沒等到洗手池冷水變熱,紀苒柚囫圇抹了點洗手沖干凈。一出來,便見他坐了自己固定的位置上。

也沒說什麼,起了壞心眼的某姑娘只是不走到他后,把又冷又的手倏地往他脖子里塞:“是你第一次下廚?親手做的?”

驟然的冷意讓顧沉渾一震!

反應過來后,這位潔癖患者不僅沒責備沒推開,反而就著自己針織衫領仔細的小手,長臂順勢把圈進懷里,抱坐在自己上。

“嗯,第一次做。”顧沉溫的聲線拂攏頰上的紅暈,落在軌跡優雅的刀叉上。

他修長的指節極富教養地覆住銀柄,一切一割。賞心悅目是一,其二,自然是強迫癥的六六三十六小塊。

叉了最中間那塊,顧沉握住叉子反手送到紀苒柚邊:“寶寶試試味道怎麼樣?”

紀苒柚,扶著他的手張銜住。

菲力牛排是牛腰的里脊。瘦較多,蛋白較高,脂肪較的廣適使它為牛排中最簡單也是最經典的代表。

最喜歡的是五分,其次是七分,最討厭的是里這種,牛排為什麼會做十分

明明醬要用橄欖油炒出洋蔥末的香,為什麼丁點洋蔥味都沒有?

還有正常的不應該是半稠程度麼?為什麼某人淋在上面的像濃版本?

心里一萬只小人在囂刷負分,紀苒柚面上卻沒有表毫。

從舌尖卷,細嚼慢咽,每一下都咬得分外認真,越咬,那和的五越是舒展,小貓兒似的饜足模樣讓顧沉放心一半。

他懷著另一半期待,小心翼翼問:“寶寶你喜歡嗎?覺得怎麼樣?”

真的不怎麼樣。

作為一只對食有追求的吃貨,紀苒柚聽到顧沉這問話,余瞥見垃圾桶里高聳的一堆,面不改:“不好吃。”

顧沉愣一下:“我試試。”

說著,他手里的叉子住一塊還沒舉起來,便被紀苒柚一把按住。顧沉低頭,恰好撞見某人滿臉的笑意:“真的不好吃,你不要和我搶,我兩塊都想要。”

顧沉用眼神征詢,真的?

紀苒柚啄米似地點頭,回以肯定的目

放下最后一分懷疑,顧沉抬手輕刮一下細膩的鼻梁,眸中含笑道:“雖然獲得寶寶的認可我很開心,但我們的口號不是杜絕晚上過多高熱嗎?”

紀苒柚故作憾:“好像是這樣——”

“所以,我們可以嘗嘗其他東西。”

一邊說著,顧沉一邊仗著長臂優勢,把好幾盤澤甚佳的品端到紀苒柚面前:“這個是蔬菜沙拉,我有多放沙拉醬……這個芝士土豆泥也是你喜歡的……還有玉米濃湯,我有多加一些糖……”

一道道菜肴晃得紀苒柚眼花繚,閃爍間又對上他期待的神……

默默咽下剩余的話,紀苒柚從土豆泥開始,從左到右一一嘗試過去,懷著極為復雜的心緒。

一道,兩道,三道。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如果說開始時,紀苒柚已經料到今晚會是相當難熬的一頓飯。那麼白蠟燭螺旋燃至底部終于忍不住,主提起話頭:“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顧沉搖頭:“沒有。”

紀苒柚眉心蹙得幾不可查:“那你有什麼事,想要對我做嗎?”

嗓音細又直接,得圈在纖細腰肢上的手抬了一下。拂開額前碎發,顧沉食指指尖描繪著左耳的廓:“要看寶寶你想和我做什麼了……”

紀苒柚:“……”

“什麼都不想做。”

不知怎麼的,紀苒柚心里好像忽然放了塊石頭,氣悶。什麼話都不想說,推開顧沉下桌,落下一句“別跟來”獨自到氣——

怎麼這人的心思總是讓人難以捉?驚心準備的一頓燭晚餐僅僅是燭晚餐?沒有禮沒有其他?甚至……他真的沒有追出來?

每周都會有鐘點工打掃,臺上的欄桿一塵不染。紀苒柚雙手散漫地擱在上面,眼神漫不經心在空中打轉。

先在懸空對稱的反中看到顧沉起去臥室。然后,又低頭看樓下的地中海風……

在橄欖樹的掩映中,有年輕父母推著嬰兒車出來散步……

剛下班回家的教授步履匆匆……

還有十來歲的小孩兒,牽著到腰的哈士奇在外面遛。二哈瞧著翩躚的蝴蝶去追,圍著一株禿禿的小梔子跑來跑去。最后蝴蝶沒追到,反而把牽引繩繞到不能再短。“嗷嗚”一聲,它迎著小主人的白眼,抬起兩只胖乎乎的爪子捂住自己眼睛……

嚶,這樣你就看不到我辣!

“噗嗤”一聲破功,紀苒柚徐徐收回視線。

之前在屋待得微熱,此刻涼風拂在頰上也不覺得冷,托著下想,自己以后也要養一只蠢蠢的二哈,是二顧好,還是二沉好?或者直接顧沉怎麼樣?!

紀苒柚思緒未落罷,頭頂便傳“嗡嗡嗡嗡”的巨大震鳴聲,由遠及近鋪卷而來,宛如一張巨大的鐵網,嚴地裹在心上。

不就說了點假話麼?不至于天打雷劈吧。

剛吐槽一半,紀苒柚順著靠近后逐漸拉遠的聲音尋去,目之,是一架螺旋槳旋轉扇的直升機,機尾白煙噴灑,在墨藍的遲暮中留下一條婉轉的軌跡。

不知駕駛員是偶然還是故意。

紀苒柚就這麼隨意一眼,竟看出了一個字母“L”型。腦海里還沒什麼想法,接著,若鳥狀的直升機一個折回后又是一個圈,用白煙再次畫出一個流暢的“O”。“V”的花被刻意拉長,勾圓拉出一個漂亮的小寫“E”。

第一反應是新鮮,趕出手機拍視頻。

紀苒柚手中那方窄小的屏幕和遠天作的幕布剛重合在一起,第一個“R”字母勾勒完畢。一瞬手抖,還沒回過神來,第二個“R”又描繪完

天愈黑,煙愈白。

一串簡單可辨的字母符號,連帶著最后圈出來的心形映襯其間,久久不散。

從“from gc”出來那一霎,紀苒柚就徹徹底底蒙在了原地。手里還舉著手機,卻不知道自己手指該往哪兒放,該點哪兒。

確切點,是本做不出任何作——

從后環住纖瘦的腰,顧沉拿著小盒子的左手替攏了攏針織衫的襟,溫熱的右手將耳旁的碎發別開,薄咬上:“喜歡嗎,嗯?”

繚繞的鼻息撥得紀苒柚心弦跟著:“好看好像,又有點……不真實?”

“圣誕節收了你一顆心,現在回贈你,有什麼不真實?嗯?”

順著白皙的脖頸吻到鎖骨,顧沉將手中的盒子舉到面前,食指輕彈暗扣,“咔噠”一聲。

“那這個呢?寶寶覺得真實嗎?”

正紅絨布上,白花紋致,藤蔓狀一圈環繞聚攏,烘托出正中央的暗紅石。石頭表面極不規則,將里的淺積蓄出淡淡的華芒。

既像遠山上的云朵,又像是飛鳥略過水面的波紋,沉靜,安寧。

那一圈圈的波紋,開紀苒柚眸中的驚艷和詫異。

問:“程記銀鋪?《唐風綢繆》?我心好久而不得的鐲子,為什麼,會在你這里?”

因為老紀和任苒士工作調的緣故,紀苒柚曾在L市生活好幾年。

初二那次意外后,一整天都說不了一句話。

老紀和任苒士不得已,再次把閨送到了L市大佛腳下的古鎮調養。

那里有青山綠水,有寺廟蛩音,有房屋低矮卻長得看不見盡頭的巷子。巷子兩旁有寫對聯的、畫畫的、天神神叨叨賣佛經的,還有胡子花白的程師傅。

一輩子未娶,守著十來平米的小銀鋪。

從紀苒柚看到他那天起,他好像就是那樣。永遠佝僂著背坐在柜臺后,手里捧著銀敲敲打打,桌邊放一盞熱氣騰騰的茶,搪瓷茶杯,茶水濃郁。他臉上的皺紋很深,話很,小鎮初來乍到的紀苒柚話也很

兩人在包子店意外同桌后,竟出奇地聊得來。程師傅給紀苒柚說自己年輕的故事,說自己跟著顧老爺子打土匪,說人死后就到了這小地方來。因為他人信佛信回信般若。

紀苒柚一邊咬著灌湯包,一邊眨著大眼睛直言不諱:“你不是說你沒娶過妻嗎?哪兒來的人呢?”

“我,”程師傅笑著啜一口豆漿,放下杯子,“可嫁給了別人啊。”

紀苒柚似懂非懂:“所以,你喜歡在銀飾上刻詩?”

“不,”程師傅搖搖頭,“我刻的是。”

一直到紀苒柚病愈回C市,和程師傅,以及程師傅門口那條大黃狗的關系都維護得很好。

紀苒柚一兩個月回去一次,帶點新式的電飯鍋或者電熱毯,程師傅也禮尚往來,每次都送一些小吊墜小鐲子小項鏈,禮輕意重。

直到去年十月——

紀苒柚再次過去,他神兮兮地對說:“我無意間得了塊瑪瑙,半指大小的極品,你覺得我做個項鏈好,還是鐲子好?”

“瑪瑙防冒,風寒,凍傷,增加免疫力,而且可以調理氣孩子戴上那可是真真的好。”

“……”

聽程師傅嘮嘮叨叨說完一大堆,紀苒柚心里喜歡,上不好意思道:“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怎麼能收呢?”

“啊?”

這下,到對方錯愕了。一把搶回給看的紅石頭,程師傅錯愕道:“小貪心鬼,誰要送你了。”

紀苒柚:“……”

吹了吹白胡子,程師傅得意地說:“你別看我在這小地方,我告訴你,這可是要給顧家長孫的東西,人家比你先一步訂下,人家上沒說,我猜啊,是要給媳婦做禮哩!”

紀苒柚:“……”

當時想著全天下怎麼都是恩狗,祝那媳婦喝水長胖又矮又丑。

可現在,那個刀刀琢琢溢滿匠心的東西,就在眼前……

媳婦……眼前……媳婦……眼前……

某姑娘回不過神來,顧沉被萌得心頭一

手機放到臺隔板上,顧沉又把花紋繁復的檀木盒放上去。然后,取出那彎鐲子。他沒有回答紀苒柚的話,只是和著這月,在掰開的同時,順著第一句話低醇地念:“綢繆束薪,三星在天。”

住紀苒柚不盈一握的腕,作輕地套進去。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銀冰涼的質讓紀苒柚冷一剎。隨后而來的,便是他揚起的角與面的吻:“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良人伴良辰,良辰正當時。

天邊的云絮漸,遮住了昏黃的月。纖長的睫撲閃撲朔,紀苒柚吃地朝后

只當還在糾結之前的問題,顧沉悶悶笑了聲,反手將按在欄桿上,鼻尖蹭著的鼻尖解釋:“是程記銀鋪,是唐風綢繆,是爺爺故人……去年拜訪的時候,他巧得了塊瑪瑙說贈我。”

“明明我對這些東西沒什麼,可不知道為什麼,”顧沉用手托住纖瘦的背,薄抿力,“當時忽然想到了你,下樓拿外賣還穿著拖鞋腳踝,一時沖就道了謝應下來。”

后是冷,前是熱。

聽著他的描述,心里微,胳膊就自然而然地勾上了他的脖頸。

“原來,你那麼早……就對我意圖不軌?”

“說不上那時候,”顧沉眸星碎,靈活的舌探的檀口,覆在蝴蝶骨上的掌跟著用力,“你馬上要過生日了,本想把這鐲子送給你當生日禮,但是今天一拿到手,就忍不住想送給你。”

齒間的滋味太甜,環住自己脖子的荑太細膩。顧沉不由自主啞了聲線:“好像一直是這樣,自從遇見你,我就像個頭小伙子一樣,控制不住自己。”

“你難道不是頭小伙子?”

得了一瞬空當,紀苒柚起伏著氣,抬指描繪某人清朗又燃的眉眼,輕聲道:“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你知道這是《詩經》里最溫的詩,但你知道描繪的是什麼嗎?”

“邂逅?良人?不清楚。”

兩手順著他的脖頸下,紀苒柚眨著一雙清澈如瑪瑙的眼睛:“新婚夫妻……”

窗外有風,吹得樹葉“嘩啦”作響。

天上有月,在云中若若現。

紀苒柚的手特別漂亮,指節勻長,手腕纖細。那腕上的鐲子映在月中,飄來又去……

大學大學,籠統來說,就是大而化之、學以致用。

有的人在里面沉淀,有的人在里面浮躁,有的人在里面墮落,也有人在里面上天。

比如——

從《計量經濟學》到被戲稱為“選擇與未來”的《Option Futures and other Derivatives》(期權、期貨及其他衍生品),在從《金融隨機過程》至《固定收益債券》。

幾本幾百頁的書,顧沉不僅可以在幾天整理出所有的重點和提綱,還能在臨考前,劃出概率最大的考點,讓一無所知的朋友背下來。

紀苒柚哭哭臉:“我可能背了假書,這些字母符號本看不懂。”

顧沉瞥了眼手里的筆記本,面無表地接著劃重點:“前提是你手里要拿書,好意思?”

“我可能做了假題,為什麼會錯這麼多!”

“如果你做題的時候不刷微博不逛論壇不水群,”顧沉抬筆敲了敲頭,“我保證你及格。”

“嗚嗚嗚。”

用書蓋住臉,紀苒柚癟:“那你為什麼不直接給我劃幾道題,我背六十分下來就好。”

站起舒緩背部,顧沉撓了撓頭上的兔耳朵發箍:“可以啊。”

紀苒柚眼睛都亮了:“真的嗎?”

顧沉憋笑:“假的。”

某姑娘角凝固的弧度尚未收攏,便見顧沉食指按在上,一本正經道:“親一下。”

盡管學號相連,幾場考試下來,紀苒柚和顧沉卻是前后考場剛好錯過。有時候錯過一個教室,有時候錯過一棟教學樓。

不過并沒有什麼關系。

如果說以前,紀苒柚對顧沉只是陷于值忠于人品的喜歡。

那麼,當每一科前一天急急背了重點,第二天上考場做一套相似度高達百分之八十的試卷……很早答完題,眼前晃過顧沉的蹙眉,顧沉的笑,只覺得他的一切,都像夏天游樂園里最大最的棉花糖,攜著溫暖的甜氣。

有的老師績出的很快。

第一門兩人相同的98分固定收益債券出來時,紀苒柚直接從沙發上蹦了起來。

撲到他上狠狠親一口,紀苒柚豪氣無比:“小鮮想吃什麼,中午姐姐請!”

視線落在屏幕某個框的數字“10000”上,顧沉有一下沒一下敲太:“姐姐說吃什麼,就吃什麼,小鮮奉陪到底。”

“吃了你個小妖!”相比于某人的淡定,紀苒柚開心到不行!

見他依然盯著平板心不在焉,紀苒柚蹙了蹙秀氣的眉,索一把出他的平板,干脆道:“不就幾只票嗎!要買趕買,一萬手怎麼夠,虛擬盤怎麼也要玩大點!”

任由搶過去,顧沉把拽到自己懷里,尋求安心地吻發頂:“那大佬您想買多,就改吧。”

“改個好點的數字,18888888怎麼樣?八位數?發發發!”紀苒柚下單已經點了,還假模假樣回頭問他。

顧沉自然依:“你想怎麼玩怎麼玩,開心就好。”

知道他碼,紀苒柚爽快點。賬戶持倉陡增的同時,顧沉茶幾上的手機亮起——

【西南證券易提醒】:您尾號8111的證券期貨雙向賬戶于2016年1月9日發生總額768889999.87元易,扣除手續費57823元,買康元影視共計1888888手,持有份在康元全部流通市值中排名第二,如有疑問,請撥打VIP客服專電話。

畢竟就讀于一所財經院校,不同學大一開始就接虛擬盤的金融產品。

幾十萬上百萬的假數額玩得眼睛都不眨。雖然沒有實戰,真正到市上的作能力欠佳,但悉流程和規則的目的也是可以實現的。

只是,可是!

紀苒柚飛快掃完容,握在手里的手機不知道該拿給他還是放下,吞了吞口水:“你那上面,是實盤?是人民幣?不是泰銖或者津布韋幣?”

顧沉在重慶公煲和歡樂頌之間徘徊,聽這話,將決定權:“去吃排骨煲還是烤魚?”

紀苒柚要答案:“實盤?”

“實盤虛擬盤有那麼重要嗎?你剛剛下單下開心了就好。”顧沉幫披上米呢子大,抬起的手臂套進去,“再說,我對康元有太多主觀因素,一直下不了決心,你剛剛幫了我啊。”

紀苒柚呆呆愣愣的:“什麼主觀因素?我是不是不該買啊?”

“余康是我姐前夫,小魚兒的爸爸。就是你們文圈那個靠編輯上位,最后有了點名氣就睡踩編輯那位,出軌的對象是我姐前同事,離婚的對象是我姐。”

輕描淡寫回答完,顧沉繞到前給扣扣子:“那你覺得要不要換個方式?”

拉著的扣子將貓朝懷里帶,顧沉順勢銜住的耳垂:“昨天晚上鄭人給老說的那個詞蠻新鮮。”

紀苒柚腳下一,強撐面皮,發出來的聲音亦細若蚊蠅。

C市的冬天宛如上著花旦妝。一旁禿的枝丫上樹葉全無,一旁的小葉榕碧常青。

空氣冷,霾也重。

從汀水河畔走過去,大概用了十分鐘。

顧沉推開玻璃門,紀苒柚側進去,兩位老常客在服務員指引下找了個靠窗的座位。

紀苒柚在肝師每天中午的斗技場,顧沉負責點菜。當顧沉手機震響起那一刻,看到名片上寫的“顧靜影”,紀苒柚把耳機一端塞到他耳朵,另一端戴自己耳里,摁下接聽。

一道急促的男音混著匆忙的腳步聲,清晰抵達兩人耳里:“您好,我們是S市人民醫院,請問您是患者顧靜影的家屬嗎?看到手機上最近一個通話記錄是您就打過來了,是這樣的,現在……”

“在國道G85高速路上,發生了一起連環車禍追尾事故……”

顧沉臉驟斂:“麻煩再說一次哪家醫院。”

“S市人民醫院,請問你是患者的什麼——嘟嘟嘟!”

聽著聽筒中傳來的忙音,主治醫生莫名其妙掛電話:“不就在目擊現場暈個,加上疲勞過度一直昏睡而已,怎麼這家屬……覺哪里不對?”

本沒心思等上菜,顧沉拿回手機搜最近的機票:“寶寶我先走了,你一個人乖乖的。”

覺瑩草蠻嚴重。”顧沉在訂機票的同時,紀苒柚也在呼嘀嘀,“反正考完了沒什麼事,我和你一起過去吧!”

顧沉起:“你的份證和電腦還在汀水江畔,你明天還要和爸爸媽媽去看祖爺爺?你忘記了?”

“可是瑩草……”

“不會有事兒的,乖。”顧沉就勢小巧的下,“好好照顧自己,要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的。”

紀苒柚眼神擔心:“我把錢給了,你路上小心,到了記得給我回電話。”

顧沉給了一把現金:“好。”

考完回家的回家,出去浪的出去浪。盡管學校人變了,公煲的上菜速度卻沒有任何變化。

正好秦黛和徐巍幾個組隊參加模,有的是大把時間。紀苒柚索一個電話,直接把從學校召喚出來。

紀苒柚先吃了兩口,眉眼彎彎看著來人座:“一日不見,黛比越來越了。現在一槍打你的頭,腦子里流出來的肯全是模知識。”

“都說中的人會越來越蠢,估著你以后也只能寫點傻白甜了,和你人一樣。”

秦黛一邊從自己提包里拿東西,一邊掃眼角:“喏,都扔骨頭偽裝了,就不會把筷子頭也嗎?!”

“哎呀有什麼關系!我們之間還需要在乎這些細節嗎!”

接過秦黛遞過來的盒子,紀苒柚正面接反面地翻著看:“黛比你怎麼這麼心?知道我碼字久坐容易腰酸背痛,專門送的頸肩霜?”

秦黛取下圍巾掛椅背上:“你怎麼了?男神突然有什麼事兒走了?”

頓了頓:“每次你一心慌,說話就是這語氣。”

和秦黛關系近,也沒什麼可瞞。

紀苒柚纖長的眼睫:“他姐姐就是我編輯,好像在醫院里,他買了機票直接過去了,車禍我和他都沒敢聽……話說,這頸肩霜不會是生日禮吧。”

“不是我送的。”

秦黛給自己夾了塊肋骨,按照贈送人的原話復述:“是周則送的,不是專門送給你的,是那個時候參加抗霾運的每個人都有,我也有,主辦方說是大家運累了……周則是以寢室為單位發的,你家男神那份應該在易聽風手里。”

“那都過去多久了。”紀苒柚蹙著眉頭收下東西,轉而挑了眉梢,“不過前幾天我復習碼字力山大,剛好在朋友圈種草這款,也是巧合。”

秦黛嗤:“你開掛的事兒還了嗎?放心吧,你編輯也會沒事兒。”

紀苒柚還是有些擔憂:“但愿。”

醫院與白墻是標配。

病人、家屬、護士、醫生行匆匆,與“滴答”警鈴聲和急救床車軋在地面的“咕嚕”混一起,無不渲染出穹蓋般的抑氣氛。

飛快下了車,顧沉都沒有耐心等電梯,一路跑上三樓。

下午一點,有

顧靜影躺在病床上昏睡,顧沉隨便點了個外賣解決完,按照自家苒苒的說法,來護士:“可以給我姐姐做個全面檢查嗎?或者檢測一下呼吸什麼的。”

護士姐姐對小鮮毫無抵抗力,安說:“沒關系的,你姐姐真的只是睡著了。”

“那可以送到儀室或者重癥病房那樣子嗎?”

護士姐姐丈二和尚不著頭腦:“真的沒必要啊。”

“是這樣的……”

用清雅又自持的聲線闡明緣由,護士姐姐點頭笑道:“你想出來的?”

“不是,”顧沉搖搖頭,他視線與窗簾勾出棱角的亮織在一起,眸底溫一片,“我朋友。”

護士姐姐心碎:“……”

先打開呼吸機,再打開氧氣機。幾秒種后,明的罐開始咕嚕咕嚕冒藍氣泡。顧沉一個電話撥給覃赟。

接通剎那——

他上一秒還云淡風輕的俊,這一秒皺一團,連帶著嗓音都啞然,宛如經歷千山萬水才抵達覃赟耳畔。

第一句話便是:“喂,覃總嗎?我是顧沉,我姐現在在醫院里。”

“……”

“不是小冒,現在昏迷不醒,”為了把手機湊近呼吸機發箱的風口,顧沉幾乎是不在乎形象地蹲在地上,重重咳,“我已經通知了我父母,希他們盡快趕到。”

“……”

“如果覃總您不方便,我就不再多說了。”

給對方空當緩沖一會,他淡淡吐出殺手锏:“人民醫院三樓左邊301,高速路上出了車禍,我從C市直接飛過來的,覃總您如果忙就繼續忙吧——”

“嘟嘟嘟。”

“誒?這人怎麼說掛就掛。”

被一陣忙音打斷,顧沉也不惱。

了圈走到間休息室,他著聲調給自家姑娘匯報戰績:“雖然我覺得直接說最后一句他也會過來,不過事實證明,寶寶你更厲害!他好像真的和我姐才吵過,那滿滿的刻意……”

覃赟是從峰會直接走的。

油門一腳踩到底,車窗外的灌木叢晃一條綠的細帶。

覃赟滿腦子糅合著顧沉的“車禍”與最后一次見面——

“小魚兒仿真槍不小心傷了人,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給小魚兒買過仿真槍?”

“覃赟,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堅持什麼,有那麼顯赫的家世,那麼門當戶對條件相當的未婚妻,那麼好的前程,你為什麼要放棄?”

“你知道嗎?你這種滲給我的覺不是,而是難,如果是因為十年前我的拒絕讓你念念不忘,如果你就是來報當初的怨,那我大可以說一句我喜歡你,你拒絕我,我們從此陌路互不相欠怎麼樣?”

“我真的真的很累了,我現在只想好好把小魚兒養大,然后一個人出去玩玩山看看水過逍遙日子。”

面對單膝跪地的他,顧靜影五依舊致,神態依舊得。沒有驚沒有喜,甚至,連眼眸的丁點波都沒有。

就那麼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用毫無波瀾的語氣說出一句又一句。至最后,一字一頓,直心底:“既然我以前不會喜歡你,那麼現在自然也不會,你能給的安逸顧家都能給,那麼我便沒有任何理由嫁給你,更不會上你。”

“三十幾歲了還在執著,覃赟,你的究竟是我,還是機會本投太多的自己?”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覃赟,總歸是有人格、有、有尊嚴。一句“不打擾”放罷,他當時后悔了一瞬。

現在——

車門沒鎖直接奔上三樓,他一次邁兩步甚至三步階梯。腳步聲再,也不過心跳。他尋著病房號走到病房門口,指尖抖著推開病房門,視線掃過病床旁盤錯節的儀,落在病床中央的上。

蒼白,干涸。

如果不是眼睫翕,蝴蝶停在白皙的下上,可能都不會飛走。除卻忽然一陣風,將紙片似的帶去……

覃赟一步步走向顧靜影,走得小心又不可置信。

在生離面前,他好像才知道——去你媽的臉皮尊嚴冷理,他只想對好,只想要好,而已。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間的燈和頭頂那座一樣昏暗。

對比之下,床頭儀中低谷數字和一波一波的脈更顯起伏波瀾。

揣著“昏迷不醒”“危險期”,覃赟一步步走近,走近后駐足,他站在病床旁,反而閉上了眼睛。

“我很慫,我不敢看。”

覃赟頓了頓:“我愿意經歷莫大的痛苦,換自己認識一個假顧沉,接了個假電話,來了家假醫院……看了個假的你。”

頎長形瀉開一地的影,男人攥在手機上的指節發白。

“因為,真的你不會這麼安靜,不會這麼乖巧,不會這麼沉得住氣……你會沖我吼,沖我,沖我大聲嚷嚷……”覃赟結滾了滾,“啪嗒”一下腳跌地,卻仍舊閉著眼睛。

“你說我有門當戶對的未婚妻、有顯赫家世、有大好前途,可那些都不是你……你說我不纏著你你會更自在,那你告訴我,你現在為什麼會躺在這里?”

終于睜開眼,覃赟盯著銀白床欄,焦距不明:“我大概是個懦夫。”

“很多話當著你面不敢和你說,現在得了機會,卻不想要。”他笑了笑,“比如比起顧總監,比起學妹,比起顧靜影,我更想讓你在名字前面,加一個覃。”

“比如你轉過二復一條微博,說每個吃魚吐刺很干凈的人,心大都經歷過山呼海嘯的孤獨……當時我在想,只要你點頭,什麼都可以有,偏偏你為什麼不點頭……”

“又比如小魚兒,我明明覺得他更喜歡我,比起余康,我才是一個更好的父親角,你為什麼另可單也不要我……”

“……”

絮絮叨叨一直念,一直說,說得沒了邏輯,說得攪了思緒。

覃赟把額頭在金屬床欄上:“之前好幾天,我一直在抱怨,你為什麼不接我,為什麼我都單膝跪在了地上,你還可以那麼淡定。”

“在來的路上,我已經想明白了……神他媽的不甘,神他媽的心……你要是不好。”

覃赟倏地啞了語調:“我有可能孤獨終老。”

“你要是好,”他說,“我有的是一輩子,你拒絕也無所謂,我慢慢陪你耗……”

“陪你去你喜歡的青海湖看日出,去尼日尼亞大瀑布蹦極,去呼倫貝爾數星星……”

“陪你從一個單親媽媽到一個單親老太太,陪你養,陪你看著小魚兒從小不點到長大……”

“陪你從前半輩子到后半輩子,朋友我認,學長我認,追求者我認,上司我認,哪怕備胎我也認……反正我只在乎過你,在乎過你就不想在乎任何人……”

沒說一個的掏小酢蹺,純純粹粹得坦坦

蔽在窗簾后的錄像燈閃得幾不可查,綠信號在顧靜影眼角折出細碎的。努力屏住呼吸,食指跟著抖。

可惜,覃赟并沒有看到。

他先轉,再撐地起來,背對顧靜影道:“我知道你聽不到,也無所謂了,用我所有運氣。”

他一字一頓:“愿你好——”

“咳咳咳!”

間的顧沉直接把空調按到強風掃模式,忽然而至的氣流惹得顧靜影嗆出聲,覃赟下意識就沖過去,溫熱的大掌一下一下幫拍背順氣:“影影你醒了嗎?”

“影影你難不難?要不要喝點水?”

“慢慢咳,咳嗽的時候不要說話,”對上某人微紅的眼睛,覃赟蹙眉,“質好差,咳一會兒就咳紅了眼睛……”

迎上對方若有所思的神態,覃赟倏地想到什麼。

上一秒還關切得不行,這一秒,溫溫吞吞扶坐好:“嗯,那個……我不是專門來看你的,我只是順路。”

順路順到醫院?還急診?

自己都覺得不科學,覃赟待坐穩后,不放手:“我是冒了來醫院,顧沉給我打電話,說你病了,我才過來的。”

覃總冒了不是習慣吃點冒藥嗎?

互聯網峰會開到一半來醫院拿藥?沒病?

飄忽逃離對,覃赟居高臨下,一本正經接著道:“你信不信,我說了不纏著你就不會纏著你,老板看生病員工屬于基本人,二復《宦殺》的版權都簽給你了,你別給我想著辭職……我馬上走,你早點回來上班。”

“過來。”顧靜影徐徐揚

“不過來,”覃赟擰,“我要走了。”

上說著,他口嫌正直地沒邁步。

顧靜影看得心里,忽地牽上了他的手,溫聲再喚:“覃赟,過來……”

難得聽名字,荑細膩的就盤桓在腕間……覃赟人還在病房,魂魄早就漾到九霄云外。

顧靜影施力一拉,他的空殼便順著力道轉個方向朝著

覃赟面無表:“顧靜影你要做什麼?”

顧靜影彎著細長的眉眼,溫地說:“想親你一下。”

這邊語落,覃赟中話音未出,所有作伴著顧靜影稍加猶豫后騰那一下,完完全全滯在了原。一手勾住他溫熱的脖頸,顧靜影另一手覆上他的眼,緩緩遮住他眼里的中的紅……

說自私也好,也拖油瓶也罷。

小憩片刻做了個簡短的夢,夢里有個聲音告訴,要勇敢一下。

之后幾天,紀苒柚要和父母一起去看祖爺爺,顧沉剛好留在S市推一下遷公司進度。

會一下異地好,你好好忙啊,我保證不吃東西作息規律每逢一個小時就起來蹦蹦跳跳早睡早起。”

“噼里啪啦”一大串不帶標點,顧沉在電話里聽得發笑:“寶寶你應該知道,此地無銀三百兩。”

紀苒柚:“……”

“電視柜最左邊那個屜打開,”顧沉指揮,“里面有個小鐵盒,裝書包一起帶回家過寒假。”

紀苒柚把電話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滿是欣喜地找到盒子,嘗試打開:“是禮嗎?”

我馬上要過生日了誒!

“不是,”顧沉沉,“寶寶照做,乖——嘟嘟嘟。”

“啪”一聲掛掉電話,紀苒柚著盒子里一張張便簽,心奔涌而過一萬只披著草和泥的馬……

二復V:為什麼別人家的男朋友是陪著做什麼都行,各種百依百順遷就得要死,我家男朋友是……順便掛叛徒!【圖片】X9

字跡俊逸,麻麻地布在彩小方塊上——

第一張:早上七點半到八點起床,寶寶一定要吃早飯!給你寄了到家的山藥,每早泡來喝!上午只允許玩兩個小時電腦!可以小賴床~乖~

第二張:晚上十一點前請務必睡覺,我已加楚冰河、土豆、五十步五百步、盡淘浪大叔等微信,他們表示非常愿意提供你碼字件最后在線時間,以及你師最后在線時間~寶寶你別想賴~小心罰你~

第三張:寶寶想想你的眼睛,想想你的胃,想想你的皮,想想你的作息~

第四張……第五張……第六張……

這究竟是在吐槽,還是在狗?!

紀苒柚上碎碎念著“我是年人,我才不要聽你的”,手卻是誠實地把便簽一張張裝進鐵盒,小心翼翼合上,裝進要帶回家的書包里。

上世紀不詩人、作者總寫北國風,銀裝素裹,千里又是冰封的。就現在而言,沒有暖氣的南方人才是出門凍,在家亦冷如狗。

紀苒柚蹦下任苒士的車站在車庫門口,等待老紀來接的幾分鐘里,先前被暖氣烘熱的手已經涼下來。

看到老爸來了,紀苒柚把亮黃的狒狒書包和龐大的行李箱一起送給他,自己順勢把手揣進他熱乎的兜里,還直嚷嚷:“不是說胖子都不怕冷嗎?為什麼我覺得自己要被凍死了。”

高一六零往上,重一百斤往下。紀苒柚說不上有多瘦,但也絕對和胖沾不了邊。更何況,傾訴的對象還是老紀。

當父母的,大都希孩子能吃能睡、健康是福。

以往紀苒柚問這個問題,老紀都是一副見鬼的表:“你哪里胖!你這是剛剛好!你再說自己胖試試?!信不信我一天做五頓飯給你吃?!”

可今天,聽到自家閨說相同的話,老紀停下腳步,仔細打量

半響后,他重新拉起行李箱,萬向地面的“咕嚕”聲襯得他嗓音更為復雜:“苒苒你別多想。”

紀苒柚奇怪:“想什麼?”

“其實,”老紀走著,輕咳兩聲,“很多胖子也是怕冷的……”

“……”

“仕殺第二部差不多要完結了,第三部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可能是年后,可能再推遲一點……我想調節一下緩一緩。”

紀苒柚給瑩草發消息的時候,是早上八點。

非上班時間不會有回復,紀苒柚又發了一條:“我今天要去看祖爺爺,山里沒信號,過幾天回來看你回復。”

一樣的消息復制給顧沉,對方還沒回復,門口傳來任苒士的呼喚。

“苒苒快點,老紀已經在門口等了。”

“馬上,來了。”

紀苒柚想了想,把手機扔進了屜。

反正山里沒信號,加上他也在忙,幾天不聊好像沒什麼關系,多陪陪老人目前似乎比較重要。

紀老爺子已經沒剩多日子了。

九十七,副廳級,坎坷命。

紀老爺子全名紀榮。十五歲接第一次婚,妻子生下長子難產走了,他就跟著村里的頭扛槍出了山。頭在淞滬會戰為他擋一槍丟了命,他踏風踏浪幾十年,沉沉浮浮退下來回村,續弦了頭當年的孀。

老爺子高壽。

八十歲那年,老伴、兒子和繼子相繼走了。孫子老紀提出把老爺子接到城里贍養,老爺子不愿,守著自己那一圃土種種小菜,沒事兒和鄰里屋外打打長牌,獨來獨往,日子倒也過得逍遙。

直到兩年前的那一跤,紀老爺子摔中了風。老紀和紀月牙幾個商量了一下,給老爺子把瓦房翻了樓房,又請了兩個護工照顧。可老年人生病如山倒,一個零件壞了,整部機都跟著遲鈍起來,先是心梗塞,然后是膽結石糖尿病,接著帕金森綜合征,漸漸忘記了以前的事……

“苒苒你待會兒站我后面,我你,你再和老爺子說話。”

臨下車前,任苒士一面整理自己睡皺的狐貍領,一面對紀苒柚道:“你知道你大伯一家心眼小,咱們就讓著點,別往槍口上轉。”

老紀皺著眉頭擰鑰匙熄火:“什麼好東西都要留一份,老爺子的工資津也全在他們手上,他們一年到頭在外面不回去幾次,老爺不認人還要我們站后面讓?”

陳楠和陳貝是老爺子繼子的兒子兒,比老紀、紀月牙大。

他們長期飄在外面。上次過年幾家人回去,老爺子不認得他們只認得老紀紀月牙兩家,不出其他人名字,只得出紀苒柚和楚冰河,他們竟然還怪:“你們兩家都這麼有錢了,還這麼刷存在,生怕老爺子產分不到你們頭上嗎?!”

老紀當時沒忍住,一掌直接扇在了陳楠臉上。

陳楠自知說錯了話也不敢出聲,兩兄弟的和平也就此撕破。

在單位習慣了雷厲風行,任苒士對于這件事卻抱有出其的平和:“家和萬事興,你那大哥大姐都不容易,在外面包工地也賺不了幾個錢……”

說著,用手擋在邊低聲解釋:“他們雜慣了,萬一真的捅破鬧出點事兒,對大家都不好。之前陳貝不是出了軌麼,聽陳楠老婆說,是那個三無樂田化工的人,可潑了。”

“可這是個法治社會。”

悶悶答一句,老紀屈指敲一下紀苒柚潔的腦門:“下車。”

紀苒柚吃疼捂住:“為什麼要敲我?”

轉臉親了親任苒士,還地避開妝只親的頰,老紀一本正經臉:“我手啊!不敲你還能敲我老婆?”

紀苒柚:“……”

高大的牧馬人旁邊已經停了一輛華晨寶馬。

紀苒柚和爹媽一進門,迎接他們的便是一陣刺鼻的香水味及多年不變的咋呼聲——

“哎呀呀!我剛剛還在和我家陳楠說我怎麼一直打噴嚏,原來是貴客到了,任苒和柚子都越變越好看了啊!”

陳楠老婆聳了聳脖子上棕黃的兩手涂著紅艷艷的指甲油,順勢朝任苒和紀苒柚母裝上的白領探去:“還是要皮白的人才能襯白啊,你們這貂好順,淘寶可得好幾百吧?”

“還行。”任苒打哈哈略過。

“我還能不知道?”陳楠老婆“嗨呀”一聲,“我一姐們買的和任苒柚子上一模一樣,可不就才三百多!不過我覺得吧,貂皮大這種東西,還是要千塊以上才是好貨。任苒你都升什麼書記了,就不要在乎這點小錢了嘛!”

說著,朝地上唾一口痰,轉帶三人上樓,一邊走,還一邊說:“我上這件也不太貴,砍了價一千八,那天殺的老板當時還非敲我四千,最后還不是讓了,這些人就是心腸不好……”

任苒點頭:“過年過節的,價是。”

“可不就是,陳貝們在鎮上買斤老爺子吃的豬心帶過來,說豬心都從二十八漲了三十六。”

“祖爺爺他……”

紀苒柚擰一張小臉剛想說什麼,就被任苒捂住了,一路走到樓上,才放開:“苒苒,人。”

客廳寬敞明亮,中間放了個電風扇狀的烤火爐。十來個男男圍坐一圈玩手機,說說鬧鬧笑聲不停。圈子外有一張靠墻的長桌,桌子上零零散散堆滿了藥瓶,椅上的老爺子在護工的照顧下吃藥,扶著涼杯壁的枯指抖了好幾下,才勉強喝到一點點水,嚨滾,強咽下藥。

他行遲緩,眼神木然。

安安靜靜,不聲不響。

聽到來人聲,那一圈人趕散開。

“三弟三妹柚子你們來了啊,快隨便坐。”說著,陳楠起過去,忙不迭把老爺子推到中間。

椅轉得飛快,白藥片控制不住地從老爺子里飛出去。老爺子錯愕的眼神跟不上藥片軌跡,順著慣迎面撞上紀苒柚……

人年,怕逢老。

紀苒柚看著老爺子的時候,老爺子也看著紀苒柚,目過千萬壑的皺紋投來,帶著白發老人共有的安寧慈祥。

紀苒柚抿了抿,朝那一圈人乖巧道:“大伯,大伯母,二姑,二姑夫好。”

剩下幾個同齡小輩,亦微笑點頭示意,良好的教養讓幾個大人連連夸贊:“苒苒就是乖,從小就懂事兒,這麼久不見又長好看了。”

“就是就是,”陳貝把自己兒向旁邊,讓出一方空:“任苒你們過來挨著老爺子坐,一家人就是要圍在一起嘮嘮嗑嘛。”

任苒笑著應好,和老紀閨從善如流坐過去。

陳楠拍拍老爺子肩膀:“認識面前三個是誰嗎?最左邊那個的是誰認識嗎?”

老爺子溫溫吞吞過去,定幾秒,慢作一般地搖頭。

“那旁邊那男的呢?你最喜歡的孫子,還記得嗎?”

再一次緩緩投去視線,老爺子頓幾秒,瓣囁嚅,發出的聲音也模糊不清:“不……知……道。”

上個月來看,老爺子多想一會兒還說得出名字。

這個月的此時,完完全全一臉茫然的樣子。

心里不好歸不好,老紀面卻沒有太大波。他垂著眼瞼替老爺子把袖口的斷線扯掉,正要指紀苒柚,紀月牙一家到了。

就像小時候寒暑假回來,紀老爺子會檢查小姑娘背九九乘法表一樣——

“苒苒,三乘以三等于多?”

“等于九!”

“苒苒真厲害!五乘以四呢?答對了祖爺爺中午給你做紅燒土豆!”

“二十!”

“真的對了誒!再來一個八乘以四?”

“……”

時間跑了十幾年一個回。門口每年多開一朵的山丹丹滿了枝丫。春花凋了謝,謝了開。曾經的發問人想不起過往,為年老的孩子。

“這個的你認識嗎?你親孫,拿手刀那個!”

“……”老爺子搖搖頭。

“那這個高高大大的男人你認識嗎?你孫婿,想得起來?!”

“……”老爺子仍舊搖搖頭。

“那這個你總歸認識了。”

大家都不認識才好呢!陳楠上說著,心下卻是暗喜,連帶嗓音都摻雜上一抹明顯的歡快:“你最寵的曾孫子,可帥氣了!有印象沒?”

重復先前的作,老爺子皮干裂的手指搭在椅邊微微發,有些無措地仰面看陳楠。

“大伯你不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嗎?!”楚冰河素來子直,“啪”一聲把啃完的烤紅薯皮扔進垃圾桶。

知道這侄子是個知名作家,走哪兒都有萬千捧,遑論他爸爸有錢有勢,活一二世祖。陳楠不敢和他對視,頗心虛地松開先前作拍狀掐在老爺子后背的手:“冰河怎麼了?”

“你們怎麼問了所有人,不問我家柚子姑娘啊!”

楚冰河換到紀苒柚旁邊坐下,邪氣十足地角:“還是之前問過了?我賭五不認識。”

“我賭一塊認識。”紀苒柚直接招呼他一腳。

陳楠心里松口氣,再次出聲問老爺子:“你認識嗎?”

五分敷衍,五分不愿。

老爺子順著目過去,電影倒帶般的速度掠過腕上的鐲子、鐲子上暗紅的瑪瑙,瑪瑙上的人臉,人臉上的眼睛。

一個是年華正好的花,一個是蒼蒼遲暮的枯樹。一個是溫的綺麗,一個是將燃盡的柴禾。

他就這麼定定地注視著……

沒有點頭,沒有搖頭。

沒有發聲,沒有說話。

一秒,兩秒,三秒。

“哎呀柚子沒事兒,反正祖爺爺是誰也沒認出來。”

“哈哈柚子姑娘記得支付寶,晚一天利息必須翻倍,鬼知道今年敬業福好不好棄,我會不會又腦去買被騙幾百塊。”

“……”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沒結果,七七八八出聲安的時候——

老爺子手指揚了揚,費力地朝紀苒柚咧開:“今年……你多大……了啊?”

心里倏地注進一脈相通的暖流。

紀苒柚走到老爺子邊,很大聲地沖著他耳朵道:“我快二十了。”

老爺子一臉未知。

這時,護工從樓下上來,見狀,進房間給老爺子找出一幅助聽,又拿了一個聚聲的塑料喇叭過來。

一邊給老爺子塞助聽,他一邊解釋:“最近政府不頭頭都來問老干部,老爺子見人不,看作都知道你們在問認識不認識,可真的要說什麼的話……”

練地將兩個設備調到適宜頻道,護工對著老爺子舉起聚聲喇叭:“快二十了。”

眼睛明顯亮一下,老爺子慢慢悠悠地點頭,又問:“在哪上……大學?”

盡管喇叭聚聲效果不好,可紀苒柚站得近,還是冷不丁被嚇到。咽了咽口水,轉去關門:“就在C市,我念西大。”

這邊話音剛落,那邊的護工就舉著喇叭傳話:“在C市,念的是西大,收分可高的好大學呢!”

“是好。”這樣流毫無障礙,老爺子角的弧度愈大,右手費勁去圈住左手手指,上上下下,“那……等你……你快嫁人……了……”

說不清楚話,老爺子自己也急:“我要……要……給你買……這個……這個……戒……”

“戒”半天沒有“戒”出來,楚冰河第一個反應過來,起掄過護工手里的話筒:“是不是戒指!”

“嗯……”老爺子給了他一道贊賞的目

可楚冰河一點也不想要:“我都快三十了老祖宗不聞不問的,柚子你還沒滿二十,老祖宗就催得不行……”

他俊眉一挑,“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白皙的臉頰染上一抹緋紅,紀苒柚勾指把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后,赧然地回:“該把男朋友帶過來?”

“除了男朋友你還知道什麼!都要過年了就不能安分點?別秀恩啊親!”

楚冰河到暴擊,想敲妹妹頭的爪子卻被老媽中途攔下。他只得悻悻哼個鼻音:“說明老爺子想要你快家,家要當賢妻良母,中午你洗碗。”

本著孩子要養的原則,過年過節家里吃團圓飯的日子里,楚冰河無一例外要拴上圍

今年好不容易有個借口,他自然趕甩鍋。

“……”

紀苒柚一頭黑線尚未掉,陳楠老婆從廁所里出來,驚詫道:“天哪!一轉眼柚子都談男朋友了!你家這麼有錢還在乎老爺子的戒指錢嗎?老爺子工資本來就不多,還要七七八八開銷,哪兒來的閑錢啊!”

生生完一段編排,才開始八卦:“柚子男朋友哪兒人啊?大學同學還是高中同學啊?談了幾年了啊?”

“應該是大學同學吧,之前都沒聽說過。”

陳貝接話:“柚子爭氣,我家陳蓮只顧著讀書,拿了一個什麼獎學金,可沒那功夫談呢!而且大學男生躁小伙心都還不穩,不如將來去社會上找的那些……柚子你男朋友家里父母健在嗎?做什麼的?會給他買車買房嗎?”

“現在C市房價可不低呢!”

“……”

不想多說,紀苒柚一律以甜笑和“不太清楚”含混而過。

老爺子的工資本和津通通在陳家兄妹手上,哪兒還有閑錢剩下。大家都把戒指當玩笑。

吃過晚飯后,老爺子把紀苒柚單獨去房間也沒人在意,一大家在樓下打牌的打牌,看電視的看電視,“稀里嘩啦”的麻將聲和三兄弟的“左手右手慢作”此起彼伏……

房間不窄,在昏黃的燈下蒸出一略微的霉味和藥味。

老爺子吩咐紀苒柚關好門,自己則是轉著椅來到床尾,費力地彎向床墊下方,紀苒柚小聲問:“需要我幫忙嗎?”

出乎意外,老爺子竟遲緩地搖了搖頭:“我……馬上……取到……了。”

一個廢報紙折疊的小方塊,報紙邊角泛著油黃。

    人正在閲讀<星辰入我懷>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