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之后，快艇上的圣職者們才真正靠近白橡木號，并沿著繩梯登船。

這一切都落在瞭臺上的凡娜眼中。

讓一艘曾經在海上失聯的船只“回家”是極其危險的事，尤其那還是一艘曾負責運送異常的遠洋船——白橡木號不能直接靠岸，它首先需要在安全距離之外接快艇的登船檢查，在初步確認船上沒有邪神腐化的跡象之后才能靠近普蘭德的碼頭，但那之后船上的人員仍不能下船，他們還需要接神職者們的第二檢查，同時整艘船也要接更加嚴格的全面搜索與凈化，再之后，船上的所有人員還要在碼頭的教堂接則數日，多則數周的觀察，且整艘船也要被熏香凈化至一周。

只有所有這些流程皆完且全程不出意外，文明世界才敢重新接納這些曾在海上迷航的人回家——而如果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白橡木號與它的船員們就只能葬大海。

風暴神將接納這些可憐人的靈魂。

這冷酷到甚至有些殘酷的法則并非出自任何人的惡意，而是人類社會發展至今索出的“生存之道”。

當然，也有不愿或未能執行這些嚴苛規矩的城邦，這些城邦如今大多集中于中學歷史課第二冊 的前兩個單元，屬于期末必考容。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所有人都在等著登船檢查的守衛者小隊傳回信號，而可能的信號只有兩種——如果一切平安，小隊將用特殊的靈能通訊傳回靠岸申請，如果船上已經被污染，小隊將戰至最后一人，并在全部陣亡前設法引小艇上的硝化甘油。

像白橡木這樣規模的遠洋船只，如果真的被亞空間或什麼東西深度污染，那麼登船檢查的區區幾人是不可能活著回來的。

凡娜雙手抱，輕輕敲擊著臂鎧上的金屬。

碼頭上的小教堂中突然傳來了鐘聲，鐘樓兩側的蒸汽泄管響起三次悠長的鳴響。

教堂的神收到了檢查小隊傳回的迅，教堂的鐘聲與汽笛聲則是在通告碼頭上的所有小組：

船上安全，白橡木號申請靠岸，同時有特殊況匯報。

凡娜頓時松了口氣。

那艘船至目前看來一切正常，這已經是最大的好消息了。

至于有特殊況匯報……毫不意外。

一艘離奇迷航的船重新靠港，沒有特殊況需要匯報那才怪了。

白橡木號慢慢靠岸了，這艘經歷了一番波折的遠洋船終于重新回到了文明世界的碼頭，盡管船上的人員還未獲準登陸，想必也能放松不。

更多的教會守衛者開始有序登船，準備進行徹底的檢查以及問詢，凡娜也離開瞭臺，親自帶著一隊牧師來到了碼頭上，走過長長的跳板，終于踏上白橡木號的甲板，并在前甲板見到了那位頭發花白、材魁梧的船長。

老船長的神看起來有點憔悴，顯然是在高度張的狀態下工作了太久，但在看到教會的審判靠近之后，這位老人還是立刻打起神，主來到凡娜面前。

“你好，我是普蘭德城邦深海教會的審判凡娜，勞倫斯船長，”凡娜不喜歡冗余的禮節，選擇開門見山地打招呼，“我們就免去自我介紹吧——首先致以歉意，希你和你的船員能理解城邦當局與教會的嚴格檢查。”

“當然，審判閣下，”勞倫斯立刻點了點頭，他本想說“審判小姐”，畢竟對方看起來幾乎和自己的兒差不多大，但話到臨頭還是改了更尊敬的稱呼，“我早有預料，畢竟……我們失去聯系這麼久。”

凡娜點點頭：“簡單說說白橡木號遭遇了什麼，你們為什麼會失聯？之后又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未經報備的航路上？你們押送的貨，異常099況如何？”

這話一出來，勞倫斯臉上的表頓時充滿沮喪與張，他嘆了口氣，先是下意識地飛快看了看周圍，才慢慢開口：“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們……遇上了那艘傳說中的失鄉號……”

在他眼前，那位表一臉嚴肅的審判小姐突然石化般愣在當場，臉上凝固著怪異的表。

他說不清這表是什麼意思，但看起來就跟他前幾天被失鄉號撞了之后一樣。

“審判……閣下？”勞倫斯小心翼翼地問道，“你……”

“勞倫斯船長，”凡娜仿佛突然驚醒過來，死死盯著眼前的船長，“你再說一遍？”

“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我說后半句。”

“我們遇上了那艘傳說中的失鄉號……”

“我信。”

勞倫斯愣了愣：“那……”

“你們可能需要在碼頭上多滯留幾天了，船長，”凡娜一臉嚴肅地說道，“這件事很嚴重，非常嚴重，你們……等等，你們遭遇了失鄉號，但全員幸存？”

審判小姐臉上的表突然微微變化，眼神中多了一質疑，勞倫斯見狀趕忙張開手：“我們人沒事，但失鄉號帶走了異常099，就是那個人偶靈柩。我懷疑那艘幽靈船就是沖著人偶靈柩來的。”

“失鄉號帶走了異常099？”凡娜眉頭一皺，接著又問道，“那之后呢？它就放你們走了？”

“是……是的，”勞倫斯也跟著張起來，并且約約意識到了什麼，“審判閣下，最近城里是不是……”

“……告訴你也無妨，畢竟現在看來你的‘接’可能比我們還要嚴重，”凡娜嘆了口氣，看著眼前的老船長，“勞倫斯船長，你可能不是近期唯一跟失鄉號打過道的人。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吧，我需要了解更多況。”

第六十五章 斷頭臺

白橡木號的船長室被臨時布置了一圣所。

熏香的氣息在房間中飄，描繪著風暴符文的護符被懸掛在所有的門窗上，牧師們又在房間四角設置了青銅界碑，并在界碑頂端綁上浸滿了圣油的布條，最后，一本來自大教堂的《風暴原典》被送房間，以作為整個圣所的“支柱”。

在完這一切布置之后，勞倫斯船長才和審判凡娜一同進船長室。

“希你不會介意我們對這里的‘改造’，”凡娜淡淡說道，保持著作為高階圣職者應有的矜持與得的禮貌，“一切為了安全。”

“當然，一切為了安全——我現在最缺的就是安全，”勞倫斯船長立刻十分理解地點了點頭，他環視著房間中那些神圣的事，微微松了口氣，“有這些東西在，尋常的扭曲污染之怕是進來看一眼就死了……”

“你可以放心在這里和我談論失鄉號的事，”凡娜點了點頭，“先從最開始說起吧，你們是在哪，又是以怎樣的方式見到的那艘船？”

勞倫斯船長定了定神，開始將自己記憶中那最可怕的一日娓娓道來：“是這樣的……”

勞倫斯船長講的很詳細，在專業的審判面前，他甚至連自己當天早飯吃過什麼、船上水手們幾點開餐都準確無誤地說了出來——那些實在記不清楚的，便翻閱當天的船長日志和水手們的日記。

有經驗的船長們都知道這一點：許多異常現象發生之前，往往會有看似尋常的征兆出現，當時的人們或許很難意識到這些事之間的聯系，但事后復盤的專業人員可以從那些日常的蛛馬跡中總結出經驗，并以此警示后人。

無垠海上的每一個船長都有記錄航海日志的習慣——與此同時，閱讀自己寫下來的日志也是除了閱讀教會經典之外在無垠海上唯一安全的“閱讀方式”。

凡娜聽完了那驚心魄的遭遇，英氣的眉頭一點一點地皺起來。

況比想象的嚴重，更比想象的離奇。

原以為勞倫斯船長所謂的“遭遇”僅僅是打了個照面，或者頂多是和那艘幽靈船而過，因此那個可怕的船長才僅僅帶走了船上的貨，而沒有傷害到任何一個人——卻沒想到那竟然是一次正面相撞。

整艘白橡木號都撞進了失鄉號的船艙里，全船從上到下都被那綠的幽靈烈焰橫掃過一遍。

按照勞倫斯船長的說法，當時白橡木號從上到下甚至已經開始向著失鄉號轉變了！他都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軀變靈狀態！

船上的圣徽道標當時于關停狀態，艙圣沒有反應，船材料中添加的防護材料毫無作用，牧師僅能自保，整艘船都在靈界深度，無法向外界求援——可以這麼說，當時的白橡木號已經是那位船長的獵獲，本不存在什麼“僥幸逃生”的可能。

勞倫斯船長如今還能站在這里，完全是因為失鄉號毫不猶豫地放棄了這份戰利品。

“審判閣下，”在終于講述完自己的經歷之后，勞倫斯船長看到凡娜久久沒有反應，終于忍不住說道，“你說，失鄉號當時到底想做什麼？真的只是想帶走異常099麼？”

凡娜看了他一眼：“這不是你一直的看法麼？”

“我……我是一直這麼認為的，但現在不敢確定了，”勞倫斯嘆了口氣，“尤其是你剛才說那位幽靈船長最近曾將力量延到普蘭德城邦……我就總覺得事不會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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