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鄉號與璀璨星辰號航行在一片均勻的灰白背景中，而在這條漫長的“躍遷通道”盡頭，一片細微的彩已經約浮現。

鄧肯站在失鄉號的船頭，一言不發地著遠方那片正在逐漸實化的海面，他聽到腳步聲從后傳來，一并傳來的，還有如今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很罕見的“溫暖”。

他回過頭，看到妮娜正站在自己后，孩邊洋溢著暖洋洋的輝，照耀下，連世界死去之后不斷蔓延的冰冷都從邊退散。

“……你又找到了‘’的新用法？”鄧肯揚了揚眉，臉上出笑容，隨后又不由得有些慨，“現在控制得越來越準了啊——一開始的時候只是用一點火苗燒水甚至都會燒到自己的頭發。”

妮娜微微瞇起眼睛：“嗯，還有燒到那些偶然路過的幽邃惡魔和靈界影。”

“……我懷疑它們不是偶然路過的。”

“問題不大。”

兩個人同時安靜下來。

過了好一會，妮娜才輕聲打破沉默：“……我們快到了。”

“是啊。”

鄧肯低聲說道，他本想說些什麼，但還沒有開口，視野邊緣那一片朦朦朧朧的彩便驟然擴大，為了一片平靜如鏡的海面，以及海面上的群島。

“躍遷……結束。”

第八百二十六章 最后一次聚餐

躍遷結束了，失鄉號與璀璨星辰號從那均勻的灰白“背景”中駛出，而伴隨著一陣輕微的搖晃和震，兩艘船駛了平靜如鏡的水面。

在經歷了如此漫長的、世界盡頭的巡禮之后，兩艘船終于回到了一切的開始，回到了他們最初抵達的節點——利維坦王的安息地。

與離開時比起來，這里似乎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大海仍舊平靜，而那些漂浮在無盡海面上的暗群島依然沒于薄霧，而在霧氣的最深，那座規模最大的島嶼正顯出影影綽綽的廓，看上去帶著幾分幻夢般的彩。

這里只不過比之前安靜了許多——因為就連最微小的漣漪，也已經消失在水面上，而霧氣中原本始終若有若無的低聲呢喃現在也已經消散，就連風吹過甲板的時候，傳耳中的風聲也顯得模糊而遙遠。

所有人都來到了甲板上，他們聚集在前甲板的船舷附近，著遠方那片闊別已久的群島與海面，過了許久，妮娜才第一個打破沉默：“不知不覺……我們已經在世界盡頭航行了這麼久啊……”

“是啊，久到了我幾乎忘記這段旅程是有限的，”莫里斯靜靜地站在妮娜旁邊，雙眼中鑲嵌的紅寶石鏡組調整著聚焦，“……我想，我會永遠記住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

凡娜回頭看了老先生一眼：“那想必會為又一系列足以震驚世界的偉大發現和對應的學論文。”

莫里斯沉默了兩三秒：“現在已經沒有人寫和讀論文了——世界已經開始冷卻，不會有任何發現能夠再震驚那漸冷的灰燼。”

凡娜搖了搖頭：“那就留給更久遠的未來——等到火焰重燃，人們再次開始思考，開始索求知識與智慧的時候。”

雪莉則趴在護欄旁邊，探著頭向遠方了好一會，這時候才終于自言自語般輕聲嘀咕：“哎，還是回來了啊。”

鄧肯站在所有人后，現在，他覺到一道又一道視線最終落在了自己上：他的船員們在等待他的命令。

鄧肯早已為這一刻做好了準備——當它真的到來，他只是輕輕吸了口氣，平靜地吩咐著：“我們在神殿所在的那座海島旁停靠，隨后所有人換乘璀璨星辰號離開，我們之后可以通過火焰保持聯絡。”

克蕾西婭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后還是沒有開口。

“在此之前，”鄧肯又說道，“我們去餐廳，再聚一次餐。”

腳步聲從不遠傳來，是麗正走上甲板，人偶小姐結束了掌舵的工作，來這里尋找船長和伙伴們。

“麗，發揮手藝的時候到了，”鄧肯轉過頭，臉上帶著笑容看著正走過來的人偶，“我們接下來要聚餐。”

麗聞言愣了一下，但很快臉上便綻放出明快的笑容，扶著腦袋高興地點了點頭：“哎！好！”

“我把妮和妮帶過來，”克蕾西婭立刻說道，“們在廚房里幫得上忙——順便還有璀璨星辰號上珍藏的好酒。”

“我也去幫忙！”妮娜也飛快地說道，笑著，洋溢出般的熱與溫暖，“我幫忙的話炒菜可快啦！”

麗有些無措地看著著一幕，下意識地擺了擺手：“哎，用不著這麼多人，我一個人就可以……”

人偶突然停了下來，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那你們愿意幫忙就來吧……”

就這樣，一場特殊的聚餐很快便完了籌備，在失鄉號駛過群島，穿過霧靄，向著那座佇立有巨大神殿的黑島嶼緩緩靠近的時候，鄧肯與他的追隨者們聚集在了船上的餐廳里。

那張曾經舉辦過很多次聚餐，又接待過每一個登船訪客的長桌再次被擺到了餐廳的正中，妮娜用太般燦爛的火焰點燃了旁邊立柱上的每一盞提燈，妮和麗則將盛的食與酒擺上長桌，在這萬的盡頭，明與溫暖短暫地重現——甚至仿佛可以讓人忘掉無垠海上那場漫漫長夜，以及船艙之外的、彌漫在整個世界的刺骨森寒。

隨后，鄧肯坐到了餐桌的正中，妮娜坐到了他的左手邊，麗則坐在他的右手位置，再向兩旁，又依次坐著莫里斯、雪莉、阿狗、水手、妮、妮，甚至連鴿子艾伊和于幻影形態而無需進餐的阿加莎也有各自的位置。

而在長桌兩側盡頭，又空置了三把椅子——鄧肯吩咐準備了這三個位置，卻并沒有說這三個位置是留給誰的。

當所有人落座之后，只有幾十厘米高的小人偶妮從自己的椅子爬到了桌子上，抱著個巨大的酒瓶，開始跑來跑去地給每一個人面前的酒杯中倒酒——來自璀璨星辰號主人的私藏珍釀散發出異樣的清香，暗紅如的酒在玻璃杯中倒映著般的輝。

鄧肯拿起酒杯，但又突然想起什麼，起左右看了看，表顯得有點微妙起來。

過了一會，他角微微一抖，默默搬著自己的椅子繞到長桌對面。

麗見狀毫不猶豫地也搬著自己的椅子跟了過去，理所當然地繼續坐在鄧肯右手邊，鴿子艾伊也隨其后撲棱棱地飛了過來，長桌對面的其他人則看著船長這莫名其妙的舉，表看起來都有點茫然。

“剛才那位置不吉利，”鄧肯扯了扯角，不知道該怎麼跟其他人解釋自己剛才腦海里不著調的聯想，接著又對桌子對面的人擺擺手，“你們就別了啊，這麼坐好——這樣吉利。”

對面眾“人”一愣一愣地聽著鄧肯的解釋，沒一個能跟上船長思路的，莫里斯意識到這好像是某個久違的、只有船長才能懂的“亞空間冷笑話”，妮娜則在眨了幾下眼睛之后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鄧肯一瞪眼：“你樂什麼？”

“沒什麼，就是覺突然放心了，”妮娜笑嘻嘻地看著桌子對面的鄧肯叔叔，“您這時候這麼一本正經地說‘不吉利’這個單詞，這比之前您對我說的任何話都讓人放心。”

鄧肯眼角抖了一下，已經理解了妮娜的言下之意，但他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輕輕咳嗽兩聲：“咳，就像我之前告訴你們的，這是此行在船上的最后一次聚餐，結束之后我們就在利維坦王的沉睡島上靠岸，隨后分頭行，明白嗎？”

“是的，明白，鄧肯叔叔，”妮娜隔著餐桌看著鄧肯，眼睛亮晶晶的，隨后揚了揚手里的杯子，臉上帶著一點點期待，“那我今天可以喝一點發酵葡萄或者小麥果嗎？”

鄧肯覺好像已經很久沒聽到妮娜對自己說這句話了。

他臉上浮現出一縷笑容，輕輕點了點頭：“今天可以，雪莉，你也可以——今天不用喝了。”

雪莉正拿著酒杯在手里晃來晃去，這時候聽到船長的話頓時一驚，下意識揚著脖子：“我沒有喝過啊！”

鄧肯似笑非笑地看著雪莉：“你喝船上藏酒的時候就沒注意到酒瓶、酒杯和酒全都是各種各樣的‘鏡面’嗎？”

雪莉目瞪口呆：“……”

鄧肯笑著搖了搖頭，舉起手中酒杯：“敬這次旅途。”

于是，每一個有手的便舉杯，有口與嚨的便飲酒，無法飲酒的，便將酒灑在失鄉號的地板上，將酒敬給這艘船。

連艾伊都很認真地將探進杯中，顯得比任何時候都莊重起來。

麗隨后起，開始為長桌周圍的每一個人分湯與餅——將桌子中央的湯鍋打開，里面是濃郁的魚湯，那是這艘船上的每一個人在登船之后都必吃的一餐，湯鍋旁邊的大盤中則是烤至金黃的甜煎餅，那是來自普蘭德的食，是船長最喜的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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