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蕾西婭嘆了口氣：“你不要仗著自己不怕噩夢就總是欺負拉比，我知道你上次用它桌子。”

妮瞬間低頭：“主人，對不起。”

被姐姐拎在空中的妮也高興地舉起手：“不起！”

“……算了，別了，回去連人帶服一起泡桶里洗洗吧。”

鄧肯便抱著胳膊坐在餐桌對面，臉上帶著平淡的微笑，看著這悉而又飛狗跳的景象。

仿佛回到了最初，麗第一次將得意的魚湯端上餐桌，而湯鍋里燉著的腦袋時那一幕。

而后，他們便該離開了。

失鄉號與璀璨星辰號走得很慢，但最終還是抵達了那座有著高聳神殿和朝圣之路的黑小島。

該做的告別已經做了。

一艘紙折的小船飛到失鄉號的甲板邊緣，擴大為一艘足以容納所有人的穿梭艇，克蕾西婭站到了小船上，妮手里則拎著妮，站在自己的主人旁。

雪莉，阿狗，妮娜，莫里斯，凡娜，水手，以及幻影形態的阿加莎……

一個接一個的影離開了失鄉號，站到了那艘紙折的小船上。

鄧肯站在甲板上，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而后，他看到妮娜與雪莉轉過來，接著是凡娜和莫里斯等人——他們臉上帶著笑，向他揮著手。

克蕾西婭臉上帶著最燦爛的笑容。

在每一次道別的時候，都要笑著，這樣如果再也不能相見，那麼至當回憶起彼此的時候，腦海中的最后一幕是燦爛的笑容。

于是鄧肯也笑了起來，用力向每一個人揮著手。

而后，他們便離開了。

第八百二十八章 最終與最初的

璀璨星辰號在海岸旁緩緩調整了一個角度，船兩側的明裝置隨之發出低沉的嗚咽，它開始漸漸加速，慢慢駛進了那片沒有邊際的霧靄，越來越快，越來越遠，最終徹底消失在鄧肯的注視中。

鄧肯長久地站在失鄉號的船頭，眺著濃霧深那道剪影消失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見，他仍然朝那個方向了很久，隨后他才收回目，看到穿著華麗深紫洋裝的哥特人偶正站在自己旁。

人偶也在著遠方，又幾乎與他同時收回了遠的目。

而那只胖乎乎的白鴿子則落在麗肩膀上，正歪著腦袋用一對綠豆眼定定地看著自己的主人。

失鄉號上現在安靜下來，沒有了雪莉和妮娜的打打鬧鬧，也沒有了總是眺大海或低頭沉思的莫里斯，沒有了總是坐在木桶上雕刻護符的凡娜，以及總是在奇奇怪怪的地方神出鬼沒的阿加莎的影——如此寬闊而空曠的甲板上，只有船長與人偶站在一起。

還有那只象又貪吃的鴿子。

“都走了哎……”過了好久，麗才小聲嘀咕道。

鄧肯第一時間都不好判斷人偶小姐這是一句慨，還是剛反應過來而陳述的一句事實。

在所有人都離開的時候，只有什麼都沒想就留了下來，帶著一種自然而然、順理章的態度，鄧肯從未向吩咐過什麼，也什麼都沒問，就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得留下，甚至把“留在失鄉號上”當了一件理所當然的事——這讓鄧肯有些好奇。

“別人都離開的時候，你并沒有問我你可不可以留下來，”他看著人偶小姐的眼睛，“完全沒想過這件事嗎？”

麗笑了起來，仿佛沒有經過哪怕萬分之一秒的思考：“我當然要留下來啊！”

如此簡單地回答道，而除了這個答案，腦海中好像沒有任何別的理由——或者說，并不認為這件事需要什麼理由。

鄧肯定定地看著，突然笑了起來，隨后他搖了搖頭，指著周圍：“你看，現在好像又變一開始的樣子了。”

麗好奇地看了看四周，很快反應過來：“對哦，這艘船上又只剩下您和我了……啊，還有鴿子，還有大副先生。”

站在人偶肩膀上的艾伊歪了歪腦袋，突然一邊用力拍打著翅膀一邊發出了聒噪又尖銳的聲：“正在初始化設置，正在初始化設置！”

鄧肯深深看了那代表著他故鄉碎片之一的鴿子一眼，若有所思地輕聲說道：“……對，正在初始化設置。該執行下一步作了。”

一邊說著，他一邊轉過，又頭也不回地對麗招招手：“出發了，麗，是履行跟葛莫娜的約定的時候了。”

……

霧靄在四周緩緩漂浮，如稀薄卻層疊無盡的帷幕，在整個世界的尺度上逐漸合攏，船尾方向那片朦朧的影從清晰到模糊，終于漸漸徹底消失在那片無盡的迷霧深——璀璨星辰號就要抵達這片“群島海域”的邊界了，在這個位置，已經完全看不到被留在那座“圣殿島”旁邊的失鄉號。

克蕾西婭與其他人一同站在璀璨星辰號最高的一層甲板上，直到那片霧中再也看不到一悉的廓，都沒有人愿意收回目。

“……一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要一輩子‘被詛咒困在’那艘船上，”雪莉輕聲嘀咕道，“那時候我還怕得要死……”

不遠的一段護欄旁，一晾繩被系在護欄和旗桿之間，渾漉漉的小人偶妮正被掛在晾繩上，繩子從的兩只袖子之間穿過，讓在繩索上晃晃，這個心智尚不完整的小家伙似乎也能覺到氣氛的變化，有些不安地看著沉默的其他人，又帶著一擔憂看著自己的主人，小聲說道：“主人……不開心？”

克蕾西婭回頭看了正在繩索上晃的小人偶一眼，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不，只是在思考。”

“思考！”妮立刻說道，卻不知道是在詢問，還是在習慣地重復別人說話的最后兩個音節。

克蕾西婭對此也并不在意，只是自顧自地說道：“是啊，思考，思考接下來要做的事，將來你也會像這樣思考的，你的心智也會長，就像你的姐姐那樣——你們都擁有我心制作的‘心’。”

妮在繩子上發了一下呆，突然開心地搖晃起來：“的心！”

而就在這時，水手打破了沉默：“我們已經靠近實海域邊界——克蕾西婭士，再往外就會落無序時間流，該進下一段航行了。”

克蕾西婭輕輕點了點頭，目向一旁。

在緩緩流淌的薄霧中，一位朦朧的影正站在那里，并對克蕾西婭點了點頭。

“接下來就有勞你和水手了，阿加莎士。”

“不必客氣，都是船長的命令。”阿加莎略顯空靈的聲音從空氣中傳來，隨后的幻影便漸漸消散在霧氣中。

而后，一種怪異而低沉的轟鳴便突然從璀璨星辰號的深響起，從眾人的腳下響起——就仿佛某種龐大的巨正在艙底深蘇醒，正在從海中上浮，轟鳴與振漸漸籠罩了整艘船，被阿加莎帶走的“失鄉號的倒影”也隨之顯現在這實維度！

龐大的幻影降臨了，它從影子的國度中反相，從周圍那如鏡面般平靜的大海中迅速上浮，并帶著不可阻擋的氣勢迅速與璀璨星辰號融合在一起。

雪莉瞪大了眼睛，看著周圍的甲板開始熊熊燃燒，虛假的幽綠烈焰一寸寸吞噬這艘船的所有部分，高聳的煙囪化作了暗沉的桅桿，空中漂浮的蒸汽與煙霧化作了靈的帆，木質甲板在的視野中延，甲板盡頭佇立著高聳的駕駛臺，以及那黑沉沉的舵。

有那麼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失鄉號上。

但這種錯覺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幻影終究是幻影，在很近的距離上，很快便從那影子中分辨出了許多璀璨星辰號上應有的細節。

但這種程度的“投影融合”就已經足夠讓異常077履行他為“失鄉號舵手”的職責了。

干癟佝僂的干尸鄭重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自己上的海員制服，又對克蕾西婭點了點頭，便邁步走向不遠那座在幻影烈焰中高聳的船尾駕駛臺，他沿著投影出的臺階走到高臺上，握住那黑沉沉的舵——空的呼嘯和回響仿佛從這幻影深傳來，最終化作返航的歡呼。

“返——航！”水手用力扳了手中的舵，扯著他那標志的破鑼嗓子高聲喊道，“我們回家！”

……

遙遠的大海邊緣似乎傳來了約約的呼嘯聲，正走在“朝圣之路”跡中的鄧肯停下腳步，回頭著那幻聽傳來的方向。

走在他旁邊的麗也跟著停下來，好奇地投來目：“怎麼啦？”

鄧肯回過頭，低聲說道：“……他們返航了，一切順利。”

“是嗎？那真好，”麗高興地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普蘭德那邊怎麼樣了……”

“普蘭德……現在還好。”

鄧肯慢慢說道，知著那越時空而至的、遙遠而又模糊的“信號”。

他仍舊能知到普蘭德的況，那停留在古董店中的“化”，還在執行著他傳達過去的指令，但他已經能明顯地覺到，這種聯系正在變得愈發不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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