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怔了怔，似乎在很認真地思考船長的問題，但過了一會，還是搖了搖頭：“因為我真的沒有什麼意見啊。”

鄧肯輕輕皺了皺眉。

“因為我沒有任何不滿意的，什麼都很好，”麗很認真地說道，“而且我也不知道新世界應該有什麼啊，我在‘蘇醒’那天所見過的，都在這里了，這些都在就行，別的……沒有了。而且當人偶也好的啊，我喜歡現在這樣。”

說到這突然頓了頓，又趕補充了一句：“啊，非要說的話，那在新世界我還要跟您一起待著——在城邦里我住不慣。”

鄧肯怔了怔，臉上終于從意外和錯愕變化出些許無奈而溫和的笑。

“好，”他輕輕點了點頭，手按了按麗的頭發，“我會帶上你，但這只是基礎的——如果你真的不知道你想要什麼，就給我吧，我幫你想和實現。”

“哦，好！”麗高興地點了點頭，在床鋪上挪著轉過，但突然又好像想起什麼，很高興地扭著頭，“啊對了，我想要個新的平底鍋，小一點的，可以做小甜煎餅的那種，您把這個加上。”

“……好，我記下了，”鄧肯怔了一下，臉上漸漸浮現出溫和的笑，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在新世界，麗想要一個新的平底鍋。”

“用來做小甜煎餅的那種！”

“嗯，用來做小甜煎餅的那種。”

發條鑰匙鎖孔，伴隨著咔噠一聲，鑰匙在人偶的鎖孔中自行旋轉——影變換，五重置，鄧肯睜開眼睛，看到自己已經回到了此前離開麗公館時的位置。

領航三號的主機大廳。

昏暗的燈自高空灑下，晦暗的大廳中央靜靜佇立著一株由線纜、管道和金屬分支結構纏繞而的“樹”，在樹所的平臺邊緣，懷抱著畫板的人偶正慢慢睜開眼睛——就像通電之后逐漸開機的機人，一點點清醒過來，隨后臉上出笑容。

“船長！咱們又進來啦！”

鄧肯點了點頭，走過去攙扶著因為剛剛蘇醒而有些不適應的人偶起。

“船長，咱們接下來干什麼？要跟門口的黑太打個招呼嗎？要找您說的那個……接下來的航線嗎？”

鄧肯低頭看了看麗手中的“畫板”。

這所謂的“畫板”，本質上其實就是領航三號如今殘存的“功能接口”。

“我要你去搜索一樣東西。”他開口道。

“搜索一樣東西？搜索什麼？”

“新希號的逃生艙——它落在灰燼的盡頭。”

第八百三十四章 公館真實的模樣

聽到船長的吩咐，麗立刻十分認真地思考起來——然后更認真地看著鄧肯的眼睛：“逃生艙是什麼？”

鄧肯對此一點都不意外，這個人偶小姐真要哪天一點都不掉鏈子了他才該慌起——不過眼前這況也問題不大，因為經過好幾次事件他已經確認了，“麗”或許對許多事稀里糊涂的，但“領航三號”的運行狀態其實一直都還算在線，那套古老而強大的空間導航系統……就在麗的“本能”里面。

現在只需要讓麗的這份“本能”意識到這座洋房缺失了一部分就可以——理論上如此。

“那是這座‘麗公館’缺失的一部分，但你不用太理解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看到人偶還在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自己，鄧肯隨口說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有關寒霜王的事嗎？”

麗想了想：“哪一件？有好多件，但我好像不全記得……”

“蕾·諾拉從你這座‘公館’中帶走了一個房間那個房間就是我說的逃生艙，現在‘乘坐’著逃生艙抵達了世界邊緣的灰燼地帶，我需要定位到的位置，”鄧肯耐心地解釋道，“你現在聽不懂也沒關系，我會嘗試引導你‘理解’這個過程的。”

麗似懂非懂地聽著，但在船長說完之后還是很快點了點頭：“哦，那我現在要怎麼做？”

“你留在這里，繼續坐在這顆‘樹’下，就像你當初解析外部屏障的航線時那樣，保持和這座公館的‘聯系’，”鄧肯一邊說著一邊抬起右手，一簇浸染著星的幽綠火焰在他手心靜靜燃燒，他把這火焰遞給眼前的人偶，“拿上它，它會在你和我之間建立起一道額外的‘橋梁’，我接下來要前往公館的‘缺損’部分執行標記，如果況符合我的判斷，我應該可以通過這種方法‘介’領航三號的運轉，通過外部橋接將數據傳輸到你這個‘系統核心’里。”

麗“哦”了一聲，立刻開心地點頭答應：“嗯，好！”

一邊說著，一邊毫不猶豫地手抓住了船長遞過來的那簇火焰——一種奇妙的溫暖從手心傳來，虛幻的火焰就好像突然有了實，在手中輕輕搖晃著。

麗小心翼翼地捧著這簇小火，另一只手抓著自己的“畫板”，轉回到了那棵由無數線纜、管道糾纏織而的“數據之樹”旁，在平臺上坐了下來，抬起頭出燦爛的笑容：“我準備好啦！”

鄧肯笑著點點頭，隨后轉離開了這間大廳……他穿過那扇原本連接著花園和公館深的華麗小門，穿過那條有著許多上鎖房間和服務嗡鳴聲的長長走廊，穿過樓梯和大廳，很快便來到公館二樓那道走廊的最深：逃生艙與飛船主的“斷裂點”。

走廊盡頭仍然是他上次離開時候的模樣，地板、屋頂和墻壁仿佛被無形巨力撕裂一般呈現出支離破碎的狀態，斷裂點之外是無盡深邃的黑暗空間，深得仿佛只要看一眼就能讓人“掉”進去。

鄧肯沒有理會那裂口外面的黑暗，他目標明確地來到了走廊一側的某墻壁前，很快便在那斷裂口附近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

那是一個“融”在墻壁上的顯示屏，上面還在循環顯示著關于迷生艙被非法釋放的警告信息。

“……接下來該驗證猜想了……”鄧肯來到那顯示屏前，輕輕吸了口氣，慢慢閉上了眼睛，“讓我‘看看’……這里真實的模樣。”

一線幽深的星輝從他微閉的雙眼隙中逸散出來——他謹慎地控制著自己那愈發躁的“本質”，理解著自己的力量，嘗試著在不完全釋放出逆奇點的況下，睜開自己的……“另一雙眼”

鄧肯慢慢睜開了周銘的眼睛。

星從那雙眼中噴薄而出，如亙古的星辰在這一刻突然回憶起了應該如何運轉，在星彌漫之，他看到了……麗公館的另一面。

規模驚人的方舟飛船漂浮在無邊無際的黑暗混沌空間中，被撕裂的星艦幾乎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結構，他站在飛船中部的一段連接廊盡頭，銀灰和銀白的合金結構取代了原本公館走廊里調暗沉的地板和墻面，各種各樣的警示燈在遠閃爍著，而在他眼前，則是被燒灼、熔斷的逃生艙支架。

前方的逃生艙釋放口被炸開了一個大，看上去目驚心。

“……蕾·諾拉當時走的時候絕對不是自己說的那麼‘安靜離開’，”鄧肯只朝著那斷裂的管線支架和盡頭被炸開的飛船外殼看了一眼，便角抖了一下“……是怎麼在完全搞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的況下把這里炸開的？”

空的飛船走廊里當然沒人能回答他的疑問，畢竟這地方唯一的“業主”兼“害人”連逃生艙是什麼都還不知道——鄧肯嘆完也只是搖了搖頭，便再次將注意力放在了那個閃爍微的顯示屏上。

現在，他已經看到這裝置的全貌——它是逃生艙外部釋放系統的一部分，被固定在一個彎曲的支架上，整個支架已經嚴重扭曲破損，其部的管線甚至都暴在外，但顯然還能正常運轉。

鄧肯將手放在了裝置上，準備用自己的火焰‘讀取’這里的數據，并將其傳輸至麗那邊——這就是他的思路，簡單暴。

麗現在的狀態是無法理解自己這座公館的“本質”，因此也無法知到這里的系統故障，“領航三號”系統的本能還在，卻因為麗無法讀取信號而沒有反應，所以鄧肯要做的，就是在麗和這座公館的“故障點”之間焊一條飛線。

他自己當然不懂這飛船是個什麼原理——但大部分修手機的也不知道芯片部的結構，反正只要飛線焊上了能跑就行。

飛線工藝，震撼人心。

火焰悄然燃燒，開始漸漸滲逃生艙釋放系統。

而就在這時，鄧肯眼角的余又突然看到了一樣東西。

一團……泛著黑灰金屬澤的，仿佛泥漿般不斷涌起伏的質，不知何時從附近的某些設備柵格和管道中流淌了出來！

那團詭異的泥漿質在地板上堆積，流淌，慢慢向他靠近，發出令人骨悚然的低沉噪音，然而就在鄧肯提高警惕準備做些什麼的時候，這團泥漿卻又突然在不遠停了下來，好像在觀或判斷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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