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過了沒一會，他又聽到了莫里斯的聲音。

“船長，您那邊的況怎樣？”

“失鄉號還于‘通道’中，”鄧肯抬起頭，看了一眼船舷外的況之后隨口說道，“坦白說，我現在也很難從‘距離’或‘航線’的角度來分析這艘船到底于什麼‘地方’，連麗自己都不能確定——但唯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們正在向著蕾·諾拉發出的坐標信號靠攏，這一點麗還是可以到的。”

“……真沒想到，平常船上看起來最不靠譜的那個現在卻做著最重要的事，”雪莉忍不住念叨了一句，“到最后竟然是陪著您去世界盡頭了啊……”

雪莉話音落下，其他人頓時一片安靜，過了兩三秒，鄧肯便聽到了雪莉的大聲bb：“哎你們這什麼反應啊！麗沒我靠譜吧！我平常多老實聽話的……妮娜你別扭頭啊！”

鄧肯直接無視了雪莉那邊的靜。

“無垠海上的況怎麼樣？”

對面安靜了兩三秒，隨后莫里斯的聲音傳來：“正如我們今天早些時候匯報的，云已從天空落下——現在整片無垠海上都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霧’，霧的上方則是低的云層……坦白說，如果不是知道這一幕意味著什麼，這確實是一幕壯麗的奇景。”

“好消息是除了云層降低之外，并沒有再發生更糟糕的變化，至船只的航行沒有到影響，”凡娜的聲音接著傳來，“我們現在正向著普蘭德的方向航行，克蕾西婭小姐計劃先把我們都送到那里，之后會隨璀璨星辰號返回輕風港，并在那里停留到最后。

“另外我們也聯系上了提瑞安先生，在抵達中部海域之后，會有一支‘太艦隊’從普蘭德出發并前往北方，阿加莎小姐會換乘那艘船前往寒霜。

“至于‘水手’，留在法厄侖的勞倫斯船長也做好了安排，他會在稍晚些的時候聯絡城邦聯合的管理人員——如果到那時候聯合還能正常運行的話——然后把水手送到法厄侖，讓他在那里與白橡木號匯合。

“而如果到那時候城邦聯合的運作已經出現問題，白橡木號就親自去普蘭德接應水手。”

凡娜說到這里，停頓了幾秒鐘，才慢慢繼續開口——

“船長，請您放心，我們會做得很好，必不讓您失。”

第八百三十七章 別吵，思考呢

鄧肯默默聽著心中傳來的聲音，有凡娜與莫里斯沉穩可靠的匯報，有克蕾西婭帶著無奈的抱怨，有時候還會出現雪莉的咋咋呼呼和妮娜不厭其煩的叮囑——這些越了遙遠時空而至的聲音仿佛帶著溫度的錨鏈，在他留在城邦里的兩“化”都逐漸失效之后，仍舊牢牢地將他錨定在理智與人的一邊。

而后，他暫時結束了和凡娜等人的通訊，慢慢邁步穿過整個甲板，穿過船尾的樓梯與坡道，來到了那高聳的船尾駕駛臺。

人偶仍舊靜靜地站在駕駛臺上，雙手握著黑沉沉的舵，那雙沒有焦點的眼睛平時著前方，無數無形的線則從延出來，連接著腳下的失鄉號，以及高空中那虛幻的新希號投影。

些許稀薄的霧氣突然從四面八方的甲板上彌漫出來，流淌匯聚。

鄧肯察覺了這些詭異出現的霧，下意識皺了皺眉，而接著，他便意識到遠方的灰白背景似乎已經漸漸“開裂”——那層質均勻的“通道”盡頭浮現出了大片大片的迷霧，而在迷霧深盡是空虛之。

幾乎就在這一瞬間，他聽到了那個斷續模糊的聲音：“躍遷結束……”

失鄉號傳來一陣輕微的搖晃，卻沒有像此前抵達邊境節點時那樣產生突然駛某種“介質”時那麼明顯的震，通道在無聲無息間破碎，無盡而稀薄的霧氣幾乎眨眼間便充斥了周圍，下一秒，正在掌舵的麗便眨了眨眼，屬于人偶的意識忽然回歸了的軀殼。

“船長！”人偶小姐看向鄧肯，臉上瞬間綻放出開心而邀功的笑容，“我們到啦！”

鄧肯點了點頭，但剛要開口便猛然一怔——他注意到失鄉號的邊緣正在迅速變得“模糊”起來！

不，不只是邊緣，這整艘船都在迅速變得“模糊”起來！在霧氣的籠罩下，他視野中的一切都好像突然失去了明確的“界限”，甲板上失去了細節，桅桿在霧中逐漸暗淡，甚至就連眼前的麗，都好像和霧融為一般在迅速轉化某種虛幻的形態。

而那籠罩失鄉號全的幽綠火焰也在這個過程中一并消散！

麗好像察覺了什麼，驚愕地怔在原地，隨后又慢慢低下頭，看著自己迅速失去細節而“模糊”的雙手：“……誒？”

但下一秒，周銘鄧肯便猛然反應了過來。

籠罩在失鄉號全的幽綠火焰中驟然浸染了一層朦朧的星輝，鄧肯的雙眼中仿佛閃耀著億萬顆星辰，而原本已經在信息崩潰邊緣的失鄉號則在他的視野中迅速重建并重獲賦值——在彌漫星輝的火焰灼燒下，甲板和桅桿幾乎眨眼間便恢復了原狀，麗的影也隨之在他眼前穩定下來。

人偶幾乎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看到船上的火焰突然“變兒”了，接著自己邊也環繞了同樣的火焰，在呆滯了幾秒鐘后，才后知后覺地抬起手看了看，發出一聲驚嘆：“哇哦——”

鄧肯心中卻還有點余悸，他輕輕吸了口氣，終于第一次對蕾·諾拉所發現的這片“灰燼邊緣”有了那麼一點實。

這里是真正的秩序邊界，虛無的邊陲，信息單元未被賦值的“原始之海”，這里的信息尚未被定義，而來自庇護所范圍的一切“造”，哪怕是從亞空間里返航的失鄉號，在這里都不是一個能夠穩定存在的“數據結構”——因為這里沒有數據結構！

能夠在這地方保持自相對“安全穩定”的，恐怕只有經歷過大湮滅，在信息層面上已經獲得“自穩”的存在。

比如“逆奇點”，比如新希號的殘骸。

鄧肯深深呼吸，平復著自己的心，手按了按麗的頭發，接著環視四周——說起新希號的殘骸，蕾·諾拉在哪？

他和他的船已經來到逃生艙定位信號的位置了，但他在高聳的船尾甲板上環視四周，并未在這片混沌而虛無的“霧”中看到任何實。

“你能覺到逃生艙的信號嗎？”鄧肯微微皺著眉詢問麗，“我們應該已經到位置了吧？”

“能啊，理論上應該就在這兒吧，”人偶終于從周圍那些漂亮的星輝中回過神來，趕知了一下逃生艙的方位，隨后有點迷地撓了撓腦殼，“信號就在這附近啊……剛才還應到了，怎麼看不見呢……”

鄧肯角突然抖：“該不會又把給撞飛了吧……”

麗聞言一怔，敏銳地捕捉到關鍵：“又？”

鄧肯：“……你不用在意這個，咱們先找蕾·諾拉。”

一邊說著，他一邊慢慢釋放出自己的知，在謹慎控制著自己屬于“逆奇點”的那部分力量的同時，嘗試著尋找失鄉號周圍的異常氣息。

這時候他心里就想著兩點——第一，倒霉的寒霜王別真是被失鄉號給懟飛了，第二，倒霉的寒霜王別是被這艘大船給碾船底了……

他是過來與王赴約的，不是過來讓王“撞大運”的，這事兒回頭見了面別說尷尬，連解釋都不好解釋。

這時候麗也反應過來，人偶小姐腦袋里使勁尋思了半天，終于一拍掌：“是哦……失鄉號直接按照逃生艙的定位信號‘飛’過來的，那落地的時候可不就直接落在逃生艙上……”

鄧肯一聲長嘆——這時候反應過來有啥用。

早知道他就不該讓麗直接按著逃生艙的定位信標躍遷過來，起碼得設置個“距躍遷位標XX”的安全距離才對勁，但他哪能想到新希號這玩意兒的定位是這麼準的東西，之前失鄉號前往四神節點的時候那也沒直接懟在祂們的腦門上啊……

而就在心中這麼一嘆的時候，鄧肯突然真的知到了什麼東西。

他“掃描”到了一個不屬于失鄉號的“實”。

但那個實的位置……就在失鄉號上。

鄧肯疑地抬起頭，看向知中的某個方位，在一番確認之后，他臉上的表漸漸微妙起來。

麗也注意到了：“啊，船長您找到了？”

“先過去看看況。”鄧肯隨口這麼咕噥了一句，便帶著麗離開了駕駛臺，他們一路穿過平臺和連接樓梯，循著應中的指引，最終來到了船尾的……船長室大門前。

麗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悉的地方，兩只手扶著腦袋：“這里是船長室啊，沒看到別的東西。”

鄧肯卻仍舊死死地盯著眼前的船長室大門（失鄉者之門），他知到了這里發生的變化，甚至……逐漸理解了這里發生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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