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諾拉眨著眼睛，忍不住好奇地問：“原理呢？”

鄧肯想了想，繼續繃著臉：“因為它很神奇。”

蕾·諾拉頓時就不問了。

鄧肯則上前一步，將“失鄉者之門”按照正常方式關閉起來，恢復了它的正常狀態之后才又拉它的把手，打開了通往船長室的門。

他轉向蕾·諾拉做出邀請的姿態。

船長室的海圖桌上，漆黑的木雕山羊頭聽到靜之后立刻便吱吱嘎嘎地轉脖子看向開門進來的幾個影，然后第一眼便注意到了跟麗并排走著的寒霜王。

它明顯怔了一下，接著便一聲驚呼：“嗚哦！我猜這肯定不是兩個麗小姐——船長，您帶來一位不得了的客人。”

“這是我的大副，”鄧肯抬手介紹著，“它的名字薩斯卡，但你直接它山羊頭就行。”

接著他又指了指蕾·諾拉，對山羊頭說道：“這是寒霜王，應該不用我過多介紹了——中間的原理和過程你別管，反正現在到船上了，在這段時間作為這里的客人。”

“你好，大副先生，你直接我蕾·諾拉就行，”蕾·諾拉很有禮貌地點頭致意，但接著便愣了一下，好像約反應過來什麼，“等等……薩斯卡？這個名字我好像……”

“都是年輕時候的事兒了，”山羊頭頓時矜持地晃了晃腦袋，語氣中帶著一副飽經滄桑的口吻，“那時候我還很完整，腦袋下面有個……但現在我只是這艘船的大副，鄧肯船長最忠誠的大副。”

一邊說著，它一邊又朝自己旁邊使勁了脖子，用下指著放在海圖桌另一側的另外一個“山羊頭”（夢境之顱）：“這個也是薩斯卡，我的另一個腦袋，不過這個腦袋出了點病，現在沒辦法流。平常都是我單方面跟它聊天——這可是個不錯的聽眾，沉默且富有耐心，船長平常總嫌我話太多讓我閉但這個腦袋就不會而且我跟你講我一直覺得這個腦袋其實是有回應的我跟它說很多話的時候有時候它還會稍微一下但船長總說那都是我的錯覺……”

“閉。”

“好的船長。”

蕾·諾拉表有點呆滯地看著這一幕，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就覺那個山羊頭張說了沒一會便突然有一道墻一樣的聲浪朝自己碾過來，聲浪里面都不帶標點符號的……

上一次到這種沖擊還是幾十分鐘前，那時候朝碾過來的是失鄉號……

第八百三十九章 “測試”

這是一艘不可思議的船——不可思議的船長，不可思議的大副，還有一只不可思議的鴿子。

船上還有一個同樣不可思議的，跟自己容貌完全一致的人偶。

蕾·諾拉覺得這里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卻更好一點。

在上層區轉了一圈之后，鄧肯帶著這位“寒霜王”又回到了甲板。

“這艘船很大，甲板下面還有層層疊疊的艙室，真要詳細參觀的話恐怕一天都看不完，”他笑著說道，“接下來還是先干正事吧。”

聽到船長這麼一說，蕾·諾拉的思緒才瞬間從對這艘船的慨上收攏回來，立刻整頓了一下表，神凝重地看向失鄉號的船舷之外。

那層看似普通的、稀薄和的霧靄在船舷外流淌著，安靜而無害。

但那并不是霧，那里本沒有什麼“霧”——在失鄉號之外的整片空間里，只有極致的、無法被認知描述的虛無，那層看似存在的“霧氣”，其實只是屬于凡人的、極其有限的知能力在約察覺到“某存在”時產生的微弱幻覺罷了。

但“船長”說，這片極致的虛無中藏著新世界的基石。

蕾·諾拉的目不由得落在鄧肯上，知道這個高大而威嚴的軀殼里面藏著另一個真實的存在，那個“千面的星”借著這副軀殼正表嚴肅地看著遠，仿佛在那流的霧氣中知、尋找著什麼東西。

鄧肯周銘邁步向甲板邊緣走去，他的知彌漫在整艘船上，又借著這艘船為載，小心翼翼地“”著船外那片無形的“灰燼之海”，在那些流的薄霧之間，他謹慎地觀察著世界湮滅之后殘留的碎屑。

片刻之后，他向船舷外出手去——縷縷的火焰覆蓋在他的指尖，火焰中又悄然浸染了星的彩。

他聽到失鄉號深傳來一陣模糊的噪音和震，桅桿與纜繩在吱嘎作響，這些聲音中仿佛夾雜著某種不安。

“別擔心，”鄧肯仿佛自言自語般輕聲說道，“我還是你的船長。”

那些不安的吱嘎聲和震噪音稍稍減弱了。

鄧肯的手指則第一次到了船舷外面的“區域”。

一陣撲棱棱拍打翅膀的聲音幾乎同時從空中傳來，艾伊帶著很大的靜從桅桿上飛下并落在鄧肯的肩膀上，它使勁揮舞著自己的翅膀，發出陣陣尖銳怪異的聲：“錕斤拷……燙燙燙燙燙燙燙燙燙……”

隨后這鴿子又從鄧肯肩膀上跳了下來，也說不清是焦急還是興地在甲板上拍打著翅膀一路竄，邊撲騰邊使勁嚷嚷著除了鄧肯周銘之外本沒人能聽懂的東西——讓旁邊的蕾·諾拉目瞪口呆。

“……這鴿子在說什麼？”蕾·諾拉終于忍不住了旁邊的人偶，盡管跟一個容貌與自己完全一樣的人偶談覺分外詭異，在這里卻也找不到別人詢問況，“燙……什麼？”

“哦，艾伊有自己的說話方式，”麗一臉理所當然地擺擺手，“它在對船長傳達一些很重要的事。”

蕾·諾拉頓時一怔，驚訝地看著人偶：“……你能聽懂？”

麗比剛才還理直氣壯：“聽不懂啊。”

蕾·諾拉聞言陷沉默：“……”

麗察覺到旁忽然沒了靜，扭頭好奇地看著這位“寒霜王”：“哎？你怎麼不說話了？”

“……我當年要是有你的好心態就好了，”蕾·諾拉發出一聲嘆息，思緒仿佛回到過去，“我曾經……活得很累。”

“那今后盡量活得輕松一點就好啦，”麗頓時笑了起來，手拍拍蕾·諾拉的胳膊，“反正很累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蕾·諾拉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好像沒什麼心眼的人偶或許其實有著不一樣的人生智慧……

鄧肯聽到了后傳來的談，但他并未理會——他的大部分注意力現在都放在了船舷之外的“那個世界”，放在了那些灰燼深。

慢慢收回了手，周銘向著那層薄霧睜開他的眼睛，亙古的星輝在他的視野中延，在目所至之……他看到那些未被賦值的基礎信息元正在星輝的浸潤下發生著變化。

一段時間的思考之后，他向著某個方向張開雙手。

蕾·諾拉與麗的談立刻停了下來——當風與山泉流淌的聲音從那個方向傳來的時候，們瞬間便在錯愕中瞪大了雙眼。

在那片朦朧的霧中，有東西出現了，有實突然被勾勒出廓，一道巨大的、沒有彩和細節的灰山脈憑空浮現在云霧之間，而后那山如同某種活般迅速變化，其表面開始出現壑，又漸漸染上各種彩，各種各樣的聲響亦從那個方向傳來，忽遠忽近，時真時幻。

鄧肯周銘站在甲板邊緣，信息在他的眼前重組，在他的思考中被重新賦值，他抬起手，仿佛撥弄琴弦般向旁邊微微調整，那道正在迅速獲得實的“山”便驟然從中間裂開，一道壯麗的瀑布從山間傾瀉而下，奔流河——下一秒，河流奔涌，廣袤的平原在大河兩側浮現，一片比蕾·諾拉認知中的任何城邦都要廣闊的土地在迷霧中生長蔓延，霧氣消散，又凝聚云層與藍天……

這新生的一切還在迅速擴大，并終于蔓延到了失鄉號的周圍，大河在這里被注一片廣闊的湖泊，失鄉號漂浮在開闊如鏡的湖面上，幾秒鐘后，“風”被生并導了這個場景，湖面上開始泛起漣漪。

蕾·諾拉錯愕地看著這一幕，終于忍不住來到甲板邊緣，著已經蔓延至視線盡頭、仿佛整個世界都已經塑造完的這片綠地藍天，以及湖與高山，嗅到了清新的空氣，聽到風與水的聲音，一種強烈的覺出現在心底——

這里是真實存在的，這里的一切都是真實且“有效”的，就在此時此刻，如果一個人來到了這片生機盎然的湖畔，那麼……他可以在這里生存下去！

他可以在這里呼吸，這里的水可以飲用，作能夠在土地中生長，飛禽走可以在山與平原上繁衍，這里會有雨落下，云會在風中聚散，植枯榮，生機換……

臉上幾乎要綻出喜悅的笑容。

但在那笑容浮現之前，鄧肯周銘已經放下了雙手。

于是失鄉號周圍的一切便在悄無聲息中崩塌消散——山川與平原眨眼間重新化作迷霧，所有的彩與廓重歸混沌，而那些聲音與吹過臉頰的微風……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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