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肯慢慢停了下來，他的目向遠，仿佛穿過了黑太輝煌而虛假的日冕，在凝著某個更加遙遠的時空——

舊世界的萬崩塌，所有信息最終在一個“終結點”收束；

新世界在一次大發中誕生，所有信息從一個“起始點”噴薄而出。

收束與發，相對而生，宛若沙的兩端，而在它們的連接，那既是終結點，又是起始點的地方——就是留給“逆奇點”的位置。

也是留給世界之創的位置。

遙遠未來的人們，將一封信通過那唯一的“孔徑”送到了沙的另一端，那封信是一份報平安的家書，同時也是一盞在夜航中引路的燈。

“我會去找你的，”鄧肯慢慢說道，他收回了向遠的目，視線重新聚焦在黑太上，“我會履行約定將你焚盡，在新世界為你預留一個位置，而后——事便了。”

黑太的日冕緩慢起伏著，在那層迭堆積的中，傳來了溫和低沉的震聲：“我會為你點亮一座燈塔，在夜空中，你要向著最亮的方向航行。”

“好，到時候見。”

“到時候見。”

……

夜幕永恒，薄霧籠罩著城邦，凝固的云層低垂在仿佛手可及的地方，寒冷充斥了世界，路旁整齊排列的瓦斯燈還在發出明亮的輝，燈罩中的火焰卻如凍結般凝滯，不再發出一一毫的熱量。

海用力裹了裹上的大——盡管也不太清楚為什麼要穿上這麼厚實的服，但心底的本能還是讓做出了“寒”的決定，哪怕已經不太記得“寒冷”是什麼概念了。

腳步匆匆地穿過路燈照耀下的街道，在經過治安的崗哨時出示了通行證件，繼續向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能看到稀稀落落的行人，他們有的是前去工廠，有的是出門購，相比于漫漫長夜剛開始的日子里，現在出門活的人明顯多了不——似乎是隨著時間推移，城邦里的人也漸漸適應了這場夜幕。

但即便如此，和曾經那些“一切如常”的日子比起來，現在城里還是冷清了太多太多。

海沒有理會那些在薄霧中慢慢走的路人，只是低著頭趕路，偶爾，會聽到街頭或者隔壁街區傳來些混的靜，聽上去似乎是有人在打斗或恐懼地嘶吼，有時候甚至還會看到霧中出現全副武裝的教會守衛者和一些看上去驚慌失措的路人發生沖突，但很快便會將目移開，不去注意這些事。

在經過一路燈的時候，海抬頭看了一眼，眼角的余看到那路燈桿上著一張傳單，傳單上寫著簡單的幾句話——

“海浪，死亡，火的溫度——如果你看到并理解了這些詞匯，請立即前往街區或街區的庇護點接幫助。不必恐慌，保持冷靜，仍有人在保護你們。”

海皺了皺眉，看著那些歪歪扭扭、無法辨認的符號。

依稀覺得，自己最近好像經常在家附近看到這樣的涂容。

但這也沒什麼值得關注的

轉過頭，穿過寒冷的霧，繼續走向家的方向

第八百四十四章 回家

輕微的眩暈和約約的違和再次彌漫上來，在回家的最后一個十字路口，海疑地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自己來時的方向。

薄霧覆蓋著街道，云層低低地在屋頂，路燈散發著冰冷而暗淡的輝，一些影影綽綽、搖晃蠕的影在霧中起伏著，偶爾發出人類難以理解的、仿佛夢囈般的混沌噪聲，看上去并沒什麼異常。

皺了皺眉，眼角的余又看到旁邊墻壁上不知被誰刻上去的一行文字，那上面歪歪曲曲的符號讓覺有些頭疼。

不遠的街道旁，一位材壯碩的士正站在門口，大概是注意到了正在路上發呆的海，這位士投來了好奇的目：“晚上好，你需要幫助嗎？”

“……不，”海遲疑了一下，回答道，“我沒事，只是頭暈了一下。”

“可要注意，頭暈不是小事，”那位材壯碩的士出友善的笑容，“如果不舒服的話可以進來坐坐，我這里有熱茶。”

察覺到對方純粹的善意，海微笑起來，擺了擺手：“謝您的好意，但我現在已經好多了。”

“是嗎？看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確實有好，今天是個好天氣……”

海點了點頭，禮貌道謝之后收回目，而接著，又看到一個穿著藍長外套的陌生人從霧中走了過來，對方手中提著一個看上去沉甸甸的包裹，行匆匆，眼神中又帶著幾分惶恐——就好像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霧中追逐著他，讓他一邊走一邊惶不安地觀察四周，但又不敢做出太大的作，仿佛生怕驚擾了霧中的什麼東西。

海下意識皺了皺眉，走向那個惶恐不安的男子：“你好，先生，遇上什麼麻煩了嗎？我是一名神醫師……”

穿著藍外套的男人被嚇了一跳，停下腳步瞪大眼睛看著海的方向，他張了張，似乎想要開口，但接著卻好像在海上發現了什麼，眼神中猛然張警惕起來，近乎魯地揮了一下手便扭頭走向薄霧深，連一句話都沒有說。

海困地皺著眉頭，低頭看了看自己上，覺自己應該沒有什麼引人厭惡的地方。

那種輕微的眩暈和約約的違和再一次變得強烈了。

海心中泛起了警惕，盡管不知道自己應該警惕什麼，但那已經沉寂了很久的靈知覺好像突然復蘇了過來，這周圍這看上去一切如常的街道上，漸漸覺到……危險和冰冷。

有什麼東西……不對勁，就在自己的視線中，就在自己周圍，但它們被自己忽略了……那些違和的事……

海悄悄退至路邊，一邊謹慎地觀察四周一邊默念著拉赫姆的名號，將手垂下，一尖銳的金尖錐悄無聲息地手中。

可并不知道這金錐能用來對付怎樣的“敵人”……真的有敵人嗎？

口的吊墜散發出微微的熱量，仿佛是在提醒著什麼。

海的目掃過旁，那些不知被誰刻在墻上的“涂”再一次映了的眼底，那些彎彎曲曲的線條蠕變著，抖著，忽然呈現出可以閱讀的模樣：“海浪，死亡，火焰的溫度……”

海猛然愣住了。

呼嘯的理智和記憶就如那一度消失在認知中的海浪般洶涌而至，如死亡般無可避免地降臨在上，開始理解，開始知，開始認識到這個世界已經發生的變化，而那被制了不知多久的恐慌幾乎在第一秒將擊倒——但常年進行的心智訓練讓站穩了腳步，以比所有人都快的適應速度，強行維持了理智和勇氣，并抬頭看向四周。

如般的暗紅影在夜中彌漫，覆蓋著周圍所有的墻壁和屋頂，云層就如碾下來的另一片大地般倒垂在上方，世界之創清冷的輝過云層，變了一道道形態不定、怪異而抖的影子，在整個城市上空如有生命般舐、游移著，而在那薄霧覆蓋的街道上，渾渾噩噩的人形廓如行尸走般搖晃著，發出低沉的呢喃與嗚咽聲。

一個穿著灰外套的男人走了過來，手中抓著一塊腐爛而可疑的質，一邊咕噥著一邊將其塞進口中。

一輛沒有人控的自行車孤零零地慢慢走在街道上，朽爛的車和鏈條發出吱嘎吱嘎的噪聲，車座上只有一團人頭大小的蠕影。

不遠的一棟房屋中鉆出了一道巨大的肢，肢末端的千百只眼睛在霧中眨，那可怖的塊轉了過來，在寒冷的夜中，那些眼睛胡看向周圍每一個方向，塊里卻又發出人類一般的嗓音：

“晚上好……今天是個好天氣……”

海倒吸一口涼氣，幾乎能讓心肺凍結的冷意深深浸管深。

猛然想起了這些日子以來，每天都會在路上看到的、多出來的涂和刻痕，想起了自己到的那些莫名違和，想起了那個穿著藍外套的、惶恐而行匆匆的男人。

想起了正留在家中的母親！

猛地吸了口氣，轉跑向那霧氣繚繞的街道，以最快的速度向著家的方向飛奔起來——

霧中似乎有人在小聲驚呼，遠方似乎有人在呼喊的名字，道路兩旁那些暗紅如同般的影蠕、震著聚攏在一起，又以令人作嘔的方式緩緩分離到兩旁，隔壁街區傳來了槍聲，似乎有人在恐懼中引發了，一架有著許多眼睛和的蒸汽步行機搖搖晃晃地從對面走來，力管道裂開，哼唱著怪異單調的歌謠。

海卻仿佛沒有聽到和看到這些，把一切能干擾自己心智的東西都屏蔽到一旁，只是心無旁騖地跑過整條街道——穿過薄霧，家門口的燈終于約出現在的視野中。

抓起長，毫無淑風度地跑過了最后幾十米距離，但在打開家門前又一瞬間停了下來，猶豫了一下，將那柄銳利的“金錐”到左手，又調整了一下呼吸，這才謹慎地取出鑰匙，開鎖，轉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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