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延赫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他終于親眼見識了戰場的兇險，尚且年的他穿上了不太合的軍甲，雖還未能親自跟隨父親奔赴戰場，只能躲在后方，但是也已經足夠近距離接戰局。

宗延赫現在顯然還不備殺敵的本事，且心智尚未，宗延黎只將他留在后營，除了訓練時候看顧，大多時間都是讓其跟隨軍醫或是伙房，要麼便是馬夫。

看起來像是折辱之舉，但是宗延黎告訴他，一支軍隊的組和完整是永遠離不開這些的。

想要為一名出的領軍之將，要學的絕對不僅僅是兵法一門課。

宗延赫任勞任怨，燒火砍柴也做，洗涮馬駒也做，沒事還要讀兵法排兵布陣，或是被幾位先生去下棋對弈，要麼便是被晏英山幾人拉著對練，每天可謂是過得相當忙碌。

以至于每次見到宗延黎的時間都很，但是每一次與宗延黎見面，他都能覺得自己學到了許多東西。

那些他以為沒任何意義的事，似乎都會隨著宗延黎的過問而充滿意義。

比如他如今可以自己起灶做飯，已有擔任一伙之長的本事，比如他知了戰馬的習，了解了行軍之途戰馬的重要，又比如他見到了許多負傷的將士，學會了簡單的包扎手段。

曾經的宗延赫以為他在二伯公，在祖父的教誨下已經學了許多東西。

可如今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貧瘠，越是跟隨在父親邊越是能清晰的認識到自己沒有任何可驕傲之，于是越發的刻苦上進。

“將軍。”宗延赫剛從帳中出來，白修筠就來了，對著宗延黎微微俯道：“今日巡邏似是發現了北國兵馬從全古城撤出的跡象，不知是不是要棄城而走。”

“棄城？”宗延黎聞言頓時揚眉，讓白修筠細細說來。

宰永年既已經親赴戰局，又怎會這樣輕易退去？

宗延黎細細聽著白修筠的話語，并未急著有所作，而是讓白修筠繼續去探查，一邊讓高飛林去將裴良等人過來了。

裴良幾人聽聞這等消息都有些意外：“北帝此行到底是真的打算舍棄了全古城還是唱的一出空城計？”

“若是表面上佯作棄城而走，實則將全部兵力埋伏城中，只等我軍以為白撿的便宜，毫無防備城而伏殺圍剿？”詹皓月皺了皺眉說道：“又或者是覺得全古城并非軍防重地。”

“與其守著全古城，不如棄之而去，先一步去占據北國之中重要的軍防之？”

隨著詹皓月話語落下，帳眾人都跟著皺眉了，這兩個可能似乎都存在？

宗延黎站起來，邁步走到了懸掛的地圖上，那圖紙上圈出了不地方，但是對于北國重防之他們自然是還不知道，就連北國沙盤圖紙都還未能拼湊完整。

宗延黎看著地圖上全古城的位置，皺了皺眉說道：“就目前北國勢而言，若設計引我軍城，雖能行一時的圍剿伏殺損耗我軍兵力，卻不能一舉得勝。”

“甚至稍有不當還有引來反撲之勢，實在得不償失。”宗延黎緩慢開口說道：“宰永年為北帝，雖稱不上極盛名的明君，卻也絕非昏庸之輩，在北國生死存亡之際做出如此冒險之舉。”

“北國存有兩險關，一為隆東，二為屹。”宗延黎不疾不徐的繼續說道：“隆東所為山脈峰巒所在，兇險之不言而喻，若能搶占自是極佳。”

眾人聽著明白了，詹皓月揚眉道：“將軍覺得，北帝是不惜丟出全古城喂飽我等，先一步撤軍前去隆東守關布防？”

宗延黎轉看向眾人，微微一笑說道：“若我是北帝定會行此策。”

“不過……”宗延黎說著沉道：“全古城一丟，連帶著全古城后的郡州一并失守，這等同于北國割了一塊，北帝會如此舍得割放嗎？”

宗延黎難以猜測，下首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有些拿不定，到底不曾與之戰，臺益關奪得如此輕松，還不足以讓他們去了解這個北帝。

就在這時站在一側的周滄開口說道：“大將軍，如今不論北國行何等策略，我軍勢必要踏全古城，走過后方郡州，與其猜測敵軍行徑，不如認準一件事。”

周滄微微一笑抬起頭來說道：“那就是攻全古城。”

宗延黎聽著微微一愣，行軍思量素來繁多，什麼善后之策什麼一計不行再行一計，如今被周滄一說忽而反應過來，險些被敵軍這路數給帶歪了，無論北國如何行軍，全古城是勢必要進的。

那又何必顧惜這麼多？

周滄為沙昊乾邊的謀士，與詹皓月等人昔日也算是共事過，但是參與的事其實也不多。

如今自家將軍完全投奔宗延黎，周滄自然而然也加其中了，他眉眼寡淡垂眸說道：“北軍便是真的棄城而去，將軍現在顯然不是適合追擊的時候，初北地立威在前。”

周滄循序漸進的說道，無論如何都要攻全古城，進北國郡州之中，將大乾的旗幟滿城墻，唯有如此造勢方能逐步壯大士氣，以瓦解北國民心。

他們要侵占的是一國領土，而非攻破一關城門。

宗延黎幡然回神，當真是領兵多年謹慎過頭了……

“如此而來大將軍只需專注一件事，那便是全心全意攻全古城即可，至于北軍是否真的去了隆東，只需派人盯梢，了解向以察覺先機，備戰便足夠了。”

隨著周滄話語落下，宗延黎眸亮起，緩緩點頭說道：“周先生所言極是！”

宗延黎再不多話，轉吩咐下去準備擇日攻城。

全古城到底是怎麼回事，攻城中不就都知曉了？

那邊宰永年確確實實是帶著兵馬離開了全古城，在衡量了利弊之后，全古城他不得不拋下，隆東是北國的險關，或許也將為北國最后翻盤的機會。

宰永年只能忍痛割放，帶著全部的兵力朝著隆東而去。

他甚至在想著，想要宗延黎得知消息放棄隆東追他而來，將戰線拉長拉到隆東而來。

可惜的是他想錯了，宗延黎并沒有做出撿了西瓜丟了芝麻這等蠢事，哪怕明知北帝去了隆東，也并不著急追去，而是率軍攻了宛若空城的全古城之中。

宗延黎很失，以為宰永年或許在棄城而走的時候做好兩手準備，比如留下一些兵馬設伏？

但是攻全古城才發現這是真正的人去樓空，而非什麼空城計……

隨著大乾又一面旗幟在北國豎起，那種恐怖的迫隨之在了北國百姓的心頭之上，他們似乎真的到了家國即將覆滅的可怕，惶恐不安民心渙散在急劇上演。

宗延黎未曾停下自己的腳步，自全古城開始，將周邊州郡一掃而空，屬于大乾的旗幟覆蓋了這一片土地。

的行事作風一如既往，不做燒殺搶掠之事，只占領城池搜刮署軍帳等地，恐嚇恐嚇百姓罷了，若有抗拒者卻也不會有半分手，某城墻門口偶爾也會掛那麼幾顆腦袋。

沙昊乾很是喜歡宗延黎這等作風，這會兒趴在城墻之上，看著那滴滴答答滴的人頭，哈哈大笑回頭看向周滄說道：“老子可真是許久沒這麼痛快過了。”

周滄彎，目幽幽看向沙昊乾說道：“當初滄勸說將軍追隨明主，將軍可不是這番表。”

沙昊乾：“……”

“這都什麼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你怎麼還提！”沙昊乾直起來，看著北國這廣袤的土地呵呵笑著說道：“現在來也不算晚嘛！”

周滄不可置否，沙昊乾目一轉詢問道：“楊威又跑去找那聞副將了？”

周滄應了一聲說道：“似是在催聞副將親。”

沙昊乾啞然，想著自己印象里的聞年，有些干的說道：“那一會兒他要是挨打了可別說我在軍中。”

周滄聞言險些笑出聲來，待回了帳中果然看到聞年和楊威打起來了。

不，應該說是楊威單方面被著打。

周滄駐足看了會兒，人人都贊頌著宗延黎的勇武，然宗延黎邊這位副將的勇武也毫不輸旁人，只可惜每每被提及卻也只是只言片語的略過去了。

楊威被聞年著打，毫無還手之力，周滄見著沒什麼看頭先一步溜之大吉了。

自家將軍都跑了，他還不跑更待何時？

以至于楊威被打的滿青紫，想要找人告狀都找不到人，最后只能自己苦哈哈的上藥，倒是聞年轉頭把狀告去了宗延黎面前。

宗延黎聽聞此事愣了半晌，上下瞧了聞年兩眼道：“我看你也不像是打輸了的樣子，如此氣憤是為何？”

明明是為了告狀而來，真聽到宗延黎這問話他反倒是不知如何言語了，只低頭沉默了下來，好半晌才開口道：“沒什麼，只是覺得楊將軍太聒噪了。”

宗延黎收回目，含糊應了一聲道：“沙將軍既是沒說什麼當是私事，你自己理。”

說完就繼續低頭端看手上書冊了，聞年垂眼應下轉出去了。

站在帳外的聞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宗延黎了結了子嗣一事，就再未對聞年有過分毫親近，活像是利用完就丟開了，聞年一次次的勸自己，本該就是如此的。

更何況現在的將軍一心都在戰局之上……

但是心中的酸卻是一日多過一日，沒有人能在接過那樣親無間的相之后，可以做到如此不在乎，不懷念的。

聞年斂下眼眸，下心頭然抬腳走遠了。

宗延黎占下了北國州郡許多的時候，烏桓也終于傳來了好消息，齊國覆滅了。

宗延黎收到了兩封信，一封是烏桓傳來的，一封則是桑才杰送來的，兩封信的容大差不差，只是桑才杰的信中詳細描述了都哲攻破齊國皇城的過程，如今已是進了收尾部分。

齊國皇室逃了一些人，總歸是要理清楚的，否則野火燒不盡，再卷土重來可就不好了。

宗延黎簡略了看完之后，分別回信便不再關注，烏桓的壯大也在此刻悄然展開，宗延黎此時已經開始率兵前往隆東而去。

在這段時間里，北軍于隆東設防，一舉一皆在宗延黎的監視之中，如今過來倒像是赴戰而來。

轉眼已至夏日，宗延黎又到了每日都一汗的時候，這軍中用水巨大，便是能省則省的時候，宗延黎也得子，否則實在是有些難捱的。

“來來來，再來一場！”帳外打著赤膊摔跤的將士們不在數，這會兒蒙奇拉著楊威正在摔跤，二人都赤膊著上，在沙地里打滾。

“真是不怕曬……”詹皓月和莊承弼躲在涼看著。

陸沛白鮮出來，許是覺得自己是子，無事之時能避開還是避開些許，宗延黎沒急著攻隆東，而是先讓龍飛帶著人四下查探地勢地形，這不自己也沒閑著，上了白修筠一同出帳。

宗延黎時常自己出外探查，詹皓月等人瞧著已是見怪不怪了。

周滄看了兩眼道：“大將軍如此出帳，你我不必跟著？”

詹皓月搖著扇子說道：“周先生也不是第一次見將軍了，還能不知將軍的脾氣？”

“跟著也跟不上，與其跟去拖后，不如多為將軍看看賬冊來的實在。”詹皓月如此說道。

“……”周滄沉默了，他都快有影了。

這些時日只要是宗延黎了一城，那屬于大乾的旗幟的有多痛快，他們這些謀士對帳就有多痛苦。

周滄跟隨沙昊乾雖也是得重，但是也不會有如此之多的軍務要他置，甚至最讓周滄難以接的是，他們還得學習模仿宗延黎的筆記，沒事幫著寫軍報……

昨日甚至連折子都讓他寫，周滄一度有些恍惚，他莫不是什麼賬房先生？

唯一讓他覺得舒坦的是，在座的諸位誰也沒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