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周在家里待了許多天，明天傍晚就要坐車回俞峽了。

紀安洗完澡頂著一頭漉的長發從衛生間走出，徑直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冰鎮的可樂。

剛喝下一口，紀母就拎著一個袋子走了進來，見到紀安頂著發在冰箱前大口大口地喝著飲料，氣不打一來三步上前就將可樂從的手中搶奪下來：“你呀你，頭發不吹就站在這里喝冰可樂是想冒不？”

紀安將頭上頂著的巾拿了下來：“我一會兒就吹，這不是太了嗎？”

紀母推著往廚房外走，里不停地碎碎念道：“你這是不惜自己的！忘記自己來例假痛得死去活來的樣子了嗎？還敢喝這麼多冰的，平時在學校沒我管你是不是沒喝這些碳酸飲料？”

紀安有痛經的病，每次例假的第一天肚子都會疼得像是被人打了很多拳，肚子上了一個三百斤的胖子一樣難。之前暑期在家里的時候，就因為痛經疼得不了半夜爬到紀母的房間里哭著讓給自己找藥吃。

可偏偏上有痛經這個病，卻管不住自己的。明明知道自己會痛經，那麼平時就應該好好養著自己的子吃冰冷的東西。但卻忍不住，喝碳酸飲料要喝冰的，平日里也不忌口雪糕冷飲。

紀安向紀母保證了半天這才將從自己的房間里勸走。房間門一關，頓時泄下全力氣，手里的巾往床上一扔，人也懶懶散散地倒了下去，陷的床被當中。

嗡嗡——

忽然，被子上的手機發出兩聲震，連帶躺在被子上的也到了。

紀安抄起手機一瞥，看到來信人后“蹭”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徐林席？

他為什麼會突然給自己發信息？

紀安覺自己的臉頰的溫度驟升。

信息還沒點開，腦海里卻已經腦補了許許多多的畫面。

著手點開信息，眼睛快速掃過信息。瞬時，臉上的溫度不減逐增，頂著一張通紅的臉“嘭”一聲倒回床上。

徐林席：【聽說明天的天氣很好，北高峰那兒或許會有日出，我和我同學準備去看日出。】

徐林席：【學姐，你要去嗎？】

.

關于日出，總會想到日落。

紀安忽然想到很早之前的事。

那時候高三，徐林席高二，學校組織全校師生去森林公園爬山。

因為出發得比較晚，山又比較高，他們班爬到山頂時已臨近四點。學校擔心再晚下山就要天黑了，在山頂沒待多久就組織學生們下山。

也正好是下山到半山腰的途中，前邊的學生一個接著一個停住了腳步，耳邊不斷響起唏噓聲。

盛湘語突然拉住的胳膊：“安安你快看。”

紀安順著指尖指向的方向看去，頓時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住。

日落，天空大半都是橘黃的，昏黃的余暉打照在整個臨安城里，照得那些高樓半明半暗，也染紅了整個城市。遠的地平線上，太已經了半個在城市的邊緣，模糊之間，周圍的景都變得虛幻，這一場景得像是一幅畫。

收回視線，周圍人的上都沾滿余暉的金，灰塵在里，就像是翩翩起舞的靈。

“哇！”

的耳邊忽然發出一聲震耳聾的唏噓聲，周圍人的視線紛紛從日落移至他們高出幾個頭的山口。紀安的視線也被他們牽著走。

待看清山口那里站著的人時，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我去，誰膽子那麼大啊？居然在這麼多人面前接吻。”

“好像是高二的吧？那旗子是高二三班？”

“那男的是徐林席啊，他不是有朋友嗎？”

“……”

紀安收回視線，眼簾垂了垂，頃刻之間遮住了眼里那些不能被發現的緒。

撇去其他，剛剛那一對站在山口，以黃昏下的臨安城為背景接吻，這卻是一副很很浪漫的畫。

紀安抬眼，再度朝山下的臨安城看去。地平線的余暉已沒了大半，只剩一點尖角還著頭，稍稍不注意，它便溜走了。

這是一場，盛大的日落。

—

凌晨四點，天還未亮。紀安按約定時間到了山腳，那兒已經稀稀拉拉站了幾堆人，看樣子也是一同去山上看日落的。

人一多，在這山野間便也不會顯得孤單。

瞇了瞇眼，視線尋跡在各個人堆當中。

因為天昏暗，四周僅亮著幾盞照不是很強的路燈，紀安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哪一群是徐林席那邊的人。

視線找了一圈沒找到，紀安剛低下頭準備發信息給徐林席時，不遠的人堆里突然傳來一道悉的聲音——

“紀安！”

紀安頓時抬起頭。

這一聲喚在此時這較為安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突兀，周圍不人紛紛抬起頭往紀安的方向看了一眼。

徐林席小跑到面前：“早啊學姐。”

紀安點點頭，一邊和徐林席往他同學那堆里走去，一邊打量著這周圍：“看來今天是能看到日出，這麼多人都來了呢。”

“是啊，我們是看準天氣才準備來這一場的。”

紀安笑道：“你們男生也喜歡日出嗎？我還以為你們對這些沒什麼興趣呢！”

“其實是沒什麼興趣的，這種東西主要是看跟誰看。”

話音一落，紀安的心臟猛地一，像是被人手抓住。

抬頭對上徐林席的眼睛，年眼里含笑，明明是要看日出，他的眼里卻仿佛有星星一般。他勾著角，他越是笑，的心臟就越是一分，像是被人握在手里，越越。

昏暗中，覺自己臉上的溫度愈發燙。

匆匆移開視線，上卻得不行：“是嗎？你這話說得像是對你的那一群兄弟其中一個圖謀不軌似的。”

“噗嗤——”年瞬間破功。

徐林席原本勾著的角頓時松了一下，發出一聲輕笑：“這話你可別到他們面前說，那群人就是玩笑話也會給你說真的。”

紀安緩緩彎起角。

“不過跟不同的人來看日出確實是不一樣的趣味。”

徐林席抖了抖肩膀：“跟朋友是一種，跟喜歡的人也是一種。”

這話有些說得有些奇怪，紀安剛想要繼續追問下去，徐林席就已經將帶到他朋友邊做介紹：“這是我學姐，紀安，比我們大一屆，以前也是附中。”

“是學姐啊，學姐好！”

“學姐你高中是幾班的？我哥也跟你一屆的。”

“……”

一群年在徐林席介紹完紀安后十分熱地纏著打招呼問問題，一圈問題下來毫沒給紀安口氣的工夫。

見紀安有些招架不住，徐林席立馬將往側拉了拉：“人家又不是你們誰，你們問點人家的私事。”

“呦呦呦，你這麼護著學姐干什麼？”

徐林席：“我帶來的人總不能被你嚇跑吧？”

“我都還沒問你呢，這麼多年你邊都沒怎麼出現過幾個生，這可是我第一次見你帶生出來玩，你跟學姐啥關系啊？”一男生笑發問。

紀安沒見過這仗勢，登時站在徐林席側做不出反應。

徐林席也是，剛剛還順暢的變得有些結：“當，當然是朋友啊，還能有什麼關系？”

“普通朋友還是男朋友奧？”那男生不懷好意地追問。

徐林席頓時愣住。

紀安也有些不好意思，抬頭看徐林席，卻不想發現他的耳已經紅一塊兒了。

好在人群當中還是有打圓場的人，推搡著打趣的那人讓他別鬧了：“你這樣子別把學姐嚇跑了。”

他笑著看向紀安：“不好意思啊學姐，我們平時鬧習慣了。”

臺階已經遞了出來，紀安哪有不下的道理。

搖了搖頭：“沒事，玩笑而已。”

“對了學姐，你跟林席一個大學的嗎？”

“嗯，我也是俞大的。”

“俞大？”一群男生里靠邊上的一男生忽然掀開眼皮發問。

紀安剛剛就注意到他了，剛剛那群男生一直追問自己的時候，這個男生就站在外圍，單手兜，站姿也有些懶散。饒是那群男生一直將話題引在上也不見這男生有什麼反應。一直垂著眼自顧自地玩著手機。

他戴著棒球帽，剛剛低頭垂眼玩手機在昏暗的環境下也看不清臉，現在他抬起頭，門口的一路燈的正正好打在他的臉上，紀安這才看清他的長相。

年五偏，鼻梁高而，劍眉桃花眼，眉眼之間有一種無形的鋒利，強勢人。

紀安總覺得他有些眼，但卻想不起來是誰。

徐林席見沒回答，便自作主張將話題從上扯了過去，笑道：“對，就是俞大，跟你家姐姐一個學校。”

北江被他看穿心事有些惱火，手里的飲料直直往他上砸去：“我去你的。”

徐林席笑著接下，轉頭對紀安解釋：“他北江，他朋友也在俞大，不過應該是比我們大很多屆。”

從徐林席口中聽到北江的名字紀安才想起來，北江和徐林席一樣都是附中的風云人。績好家境好人長得也帥氣，跟徐林席這種天之驕子是一路人，兩人玩得好，在校園里走在一塊兒都是一場亮麗的風景線。

季蔚就在耳邊經常念叨他，說他和徐林席就是附中這兩年最帥的學生。

但紀安畢竟一門心思撲在徐林席上，對他邊的人倒是不怎麼了解，只知道他邊玩的人家境都好的，在學校里也是樣樣出名。

都說優秀的人跟優秀的人玩，這話倒是一點都不差。

不過，聽徐林席這話中的意思……

北江談了一個比他大很多的朋友啊？

季蔚知道不知道多傷心，可是念叨了北江兩年了呢。

“行了別聊了，快走吧，不然趕不上日出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一群人頓時散開各自往自己的電瓶車那兒走去。

“學姐，”徐林席扯了下的袖子，“你沒車坐我的吧？”

“好。”

.

紀安和徐林席說過很多次，讓他不要自己“學姐”，總覺得這個稱呼有些別扭，像是對所有人都能稱呼的一樣。

但徐林席卻說，他喊的名字喊不慣來。

紀安有些狐疑：“這有什麼喊不慣的？你跟著喊就是了。”

徐林席點點頭：“我知道的，有時候順口就喊去了。”

“對了，”徐林席忽然想到什麼，“盛湘語們喊你什麼？”

聽到這話，紀安先是沒有反應過來，一張剛要回答，卻忽然發現他口中提到的名字。

盛湘語。

驀然抬起頭：“你知道我和湘湘認識？”

徐林席開著車，聽到的話沒回頭，聲音混著風傳至的耳朵：“嗯。”

“你怎麼知道的？是……昨天我發的朋友圈嗎？”

“早就知道了，”徐林席笑了聲，“你朋友都喊你什麼？”

紀安的思緒很快被徐林席牽著走，接著他的話笑道：“就喊名字咯，不然還能喊什麼？跟你一樣喊學姐？”

一聲調侃，二人都笑了。

“行紀安，以后我也喊你名字。”

—

閑聊之間，天愈發變得亮堂，太也從不遠的地平線上冒出一個腦袋。像是試探，像是招呼。

太的出現無疑是匯聚了世界的源，最亮眼的地方。隨著它的升高，周圍的天空慢慢從昏暗的灰變昏黃。天邊漸漸明亮，日過云層照在臨安這一座城上。

日升，新的一天開始，一切都是新的開始。

周圍的人紛紛聚在一起拿起手機對著日出拍照，徐林席卻安安靜靜地站在一側，背著手，目平平地朝遠眺。

紀安瞥了他一眼，收起手機慢吞吞地挪步朝他靠去。待到靠近在他的邊，才學著他的樣子朝遠眺。

徐林席早就注意到了紀安，見靠近自己卻不說話而是學著自己的樣子，忍不住發問：“你在做什麼？”

紀安：“看日出。”

聞言，徐林席忍不住笑了聲，卻說了一句無關要的話：“學——不是，紀安，最開始見你覺你有些排斥我。”

紀安呼吸一滯，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及這件事。

“我一直有種覺，覺得你在我邊很張。”

紀安慌地垂下眼睫：“是你的錯覺。”

徐林席：“不是錯覺，是真的。我覺你——”

“徐林席。”紀安打斷他未說出口的話。

抬眼朝他笑：“我想起來我剛開始面對你確實有些張，因為我對不認識的人總是不擅相，所以比較拘謹。剛開始我跟你不，平時的習慣可能就有些排斥。”

靜靜地盯著他的眼睛，眼里的真誠純凈仿佛是在肯定自己的話。

對視長達十秒，是徐林席先敗了下來。

他率先移開視線，像是自嘲地笑了聲：“原來如此。”

見他視線從自己上移開，紀安這才敢一口氣。

太嚇人了……

也不知道，就是有一種覺知道徐林席剛剛未說出口的話是承擔不了的話。

或許是他猜中了自己喜歡他這件事。

不過也可能不是。

不過不管是與不是，都沒有勇氣去承擔這一句話。

如果真的是那句話……

那麼徐林席說出這話的目的無非就是兩種。

他接，或者不接。

如果是前者，那他為什麼會接自己呢？

是前一個月偶爾的面接，還是他本就有注意自己。

萬一事實告訴就是這麼的可笑，他也暗多年，那被耽誤的那幾年怎麼面對？不準，那那幾年的暗算得了什麼呢？

紀安當然不可能去相信他說的是前者，那只能是后者了。

如果是后者，不可能讓徐林席說出這句話。

確實有前進的想法，想將二人的關系拉近一步，但卻沒想過這麼快地將自己的暴在他的面前。

紀安就是一個需要事事俱到才能做下一步準備的人，不然也不至于沉淀暗那麼多年，一朝到大二的時候才準備前進。

是因為做好了前進的準備，不管是心理準備還是事準備。

不打無準備的戰。

那麼如果徐林席真的將這一份關系拉之中，沒有做好準備，又拿什麼去打這一場重要的戰役呢？

但不管說再多，也不過是一個膽小鬼。

對二者都沒有做好迎接的準備，所以倉促地打斷了徐林席的話。

想往前走幾步，卻不想在還沒走出兩步就被扼殺在搖籃里。

好不容易勸說了自己，喜歡這件事，讓試一試吧。

哪怕事不好的結局占比例的大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