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藏了夏天》第4卷 番外:徐林席
“這顆棒棒糖就送給你吧,祝你接下來的比賽一切順利。”
一、
夏日炎炎,育館的空調“呼呼”運作著,掛在空調前方的紅帶子被吹出來的冷風做得不停地搖擺。
耳邊響起一陣哨聲,一場球賽結束。
徐林席偏著腦袋左右拉了下,雙手捧著臉順著廓往上糊弄了兩下,拭去了因為運冒出來的汗。額前的碎發已經被汗水打,他往上一拂,碎發便朝著左右兩側落,出了潔的額頭。
“林席——”
他聞聲抬頭,接住了從空中拋過來的礦泉水。他擰開瓶蓋,一邊往里灌水一邊朝觀眾席走去。
“哎林席,”程凡抬手朝徐林席上拱了拱,“你看那邊,那個生今天也在誒。”
徐林席順著程凡的視線看去,不遠的裁判邊站了一個穿著紅馬甲扎著高馬尾的生。
生不知道是和邊的裁判說了什麼,兩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今天不是第一次來這里,這一整個暑假,都在球場里幫忙。聽說是附中的學生,是被老師喊來當志愿者的。
今年的暑假有場很重要的籃球賽,這半個月訓練里每天都能看到生的影,風雨無阻。跟他們一樣,按時到場再跟著隊伍離開。每當訓練結束的時候,都會給隊員準備好巾和水,不管是什麼工作都做得細致微。
徐林席注意很久了,對人總是笑盈盈的,也會在球員喪氣的時候上前打氣。在兩隊因為事發生口角時,也毫不退地站在隊伍最前面據理力爭。
站在隊伍前,將一群人擋在后保護的樣子著實吸引人。
不過很可惜,不是徐林席他們隊伍的后勤人員。
是隔壁高中賽里附中的后勤人員。
看著似乎是和邊裁判老師達一致,便快速跑向育館的大門。沒多久,拖著一輛手拉車進來。車上放了兩箱的運型飲料。
很快有附中的人迎了上去,幫著一塊兒把飲料搬到隔壁附中球員的休息,一瓶一瓶地分發給大家。臉上還是帶著淺淺的笑:“大家下半場要加油啊。”
忽然之間,徐林席在手里的礦泉水變得礙眼。
他有些煩躁地轉上蓋子,將礦泉水瓶往腳邊一放,似乎是多看一眼心里的煩躁就多一分。
是不是只要去了附中,就可以喝到遞上來的水了?
這時,帶隊的老師走了過來:“徐林席,你剛剛比賽的時候怎麼了?你跑起來的樣子怪怪的啊。”
徐林席視線一抬,稍稍頓了下。
上半場比賽他的腳扭了一下,雖然傷得不重,緩慢行走沒什麼問題,跑起來的話就鉆心地疼。
“你要是腳扭了得跟我說,不能一個人憋著,不行就讓替補上。今天一場比賽而已,沒什麼大問題的。”
老師說得風輕云淡,但其實這比賽對他來說本不是這般不重要。他為今天的比賽準備很久了,作為學校的籃球隊隊長,他當然希這場為學校打的最后一場比賽有一個完的謝幕。
學校是重點中學,最在意的是學生的升學率。在育這塊兒,一直做得不太好。他開學就初三了,他父母也跟他說了這一年要著重學習,所以他才要退出籃球隊。其實不止是這個,到了高中以后,他也要聽父母的建議,重心放在學習上面。他不會再加籃球隊了。
所以,這是他的最后一場大型比賽。
他一定要帶隊拿一個好績。
學校招的替補實力并不穩定,比賽前兩天就連番失誤。這讓徐林席也不太放心下場把位置讓給替補。
他不相信對方,他想要贏。
見徐林席搖頭,老師也沒多說什麼,只最后叮囑來了兩句便離開了。程凡見狀湊過來問:“你剛剛傷了嗎?”
徐林席瞥了他一眼:“我沒有。”
“那就好,我還擔心你是因為不放心替補上故意瞞呢。”
徐林席:“……”
你說對了。
但不管怎麼說,這一場比賽他不容許出現任何意外。徐林席甚至覺得,就算扭傷了的自己,也比替補來得穩定。
下半場比賽,徐林席還是強撐著上了場。
但不知道是老天故意捉弄人還是事已至此,他的腳踝的疼痛愈發強烈。在隊里的球員把籃球傳到自己手中,邁開的一瞬間,腳踝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徐林席稍稍頓了下,失神片刻,已經有對方的球員攔住了他的去路。
時間迫在眉睫,這一個球不丟到球筐,這里就要打平手了。
徐林席秉著氣,忍著疼痛開始帶著球繞過對方球員跑起來,最后在三分線位置,遠遠地將球往籃筐上一丟。
籃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最后重重地砸在籃筐的邊緣,猛烈地彈開來,飛至一旁。隨著籃球一同跌出場外的還有一個人,他重重地往一旁的地面倒去,因為慣例,子翻了兩個小滾,一看就摔得不輕。
哨聲響起,徐林席按住自己的腳踝,額間冒出了冷汗,他的視線已經模糊,不停地哆嗦。
“徐林席!”隊里的球員跑到他邊,將他圍一個圈。有人小心翼翼地想扶住他的肩膀將他從地上拉起來,但稍稍一,徐林席就吃痛地喊了一聲。
隨行醫生跟老師走到他的邊,蹲在他面前替他檢查。
醫生皺起眉:“整個腳踝都腫了,別說打籃球,這兩天走路都問題。先扶到觀眾席吧,先把你臉上上的傷把藥給上了。”
徐林席這樣,不僅不能繼續上場,還導致他們隊失去了重要的一分。既打了平手,他們之間的比賽還沒結束,他們學校派出了替補。
徐林席緒不太高,坐在觀眾席沒吭聲。
“紀安,你來給他上藥吧。”
耳邊傳來醫生的聲音,徐林席沒抬頭,直到自己的前落了一個人的影,小聲詢問:“同學,能抬抬頭嗎?我給你上藥。”
這道聲音傳耳朵,徐林席原本放空的思緒頓時回過,子跟著一僵,愣了半天才抬頭去尋面前人的臉龐。
只是視線及的面部的一瞬間,他便匆匆移開,臉頰兩側泛起紅暈,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其他的原因。
真是,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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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傷得好嚴重啊……”
的聲音傳來,同這個一道傳來的還有淺淺的呼吸。兩人的距離很近,的呼吸落在他的臉上,孰輕孰重,像是有一束羽一下又一下地在他的臉頰上撓。
“好了。”紀安起,從一側拿了一瓶水遞給徐林席。
徐林席接過后小聲道了聲謝。
而紀安則是在他的邊坐了下來。
說實話,徐林席真的不想以這副面孔出現在的面前,臉頰一側不斷傳來火辣辣的痛。不用照鏡子,徐林席都知道自己臉上肯定有一大片猙獰的傷口。他的臉被傷口擋去大半,這個樣子真的是半分都沒有。
這時,同隊有人跑來跟他說明天的比賽替補會替他上場。
盡管他早就知道了肯定會是這個決定,但在親耳聽到的那一瞬間,他還是很不甘心。同時,心里涌出來的也有濃濃的愧疚。
隊友小心翼翼地問他:“隊長,你明天還來嗎?”
像是氣不打一來,徐林席悶聲吼了句:“不來了。”
隊友站在原地站了半天,最后還是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場上重新響起哨聲和籃球拍地的聲音,但徐林席始終沒有抬頭看向前方。
“你明天真得不來了嗎?”紀安忽問。
徐林席怔了下,眼睫跟著眨了眨:“什麼?”
紀安撕開創可,遞給徐林席示意他在手肘上,上看似不經心地說:“覺你的隊員還都想你過來的。”
徐林席垂眼看了下自己膝蓋上的傷:“我這樣,也過不來吧?”
“是這樣嗎?”紀安點點頭。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落在徐林席的耳朵里,就像是在他的心里撓。不停地著他朝著一個方向走。
鬼使神差地,徐林席突然道:“其實前面比賽的時候,我的就有點扭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紀安說這個,但在這樣的場合下,在不搭噶的前言,他就是莫名其妙說出了今天的煩躁。
“但是我擔心自己傷下場以后,換上了替補,我們隊會輸,就一直忍著疼比賽。但沒想到還是出意外了。”
徐林席笑了聲:“我可能還是太天真了,覺得沒有自己就什麼都不行,看來還是把自己放得太高了。”
他抬起頭,視線卻沒落在球場,而是看著紀安:“那個,我這樣的行為是不是很糟糕啊?”
“會嗎?”紀安沒回頭,“但你的隊友都很相信你不是嗎?”
從剛剛不斷有人跑來問傷的他戰略問題,每個人臉上的擔憂都能看出來,這個隊的主心骨是他。
“他們都相信你,你也相信一下他們呀。”
徐林席愣住。
紀安緩緩道:“你的想法能理解,不過這一場比賽,你們隊沒有了你不一定會輸的。你看嘛!”
徐林席順著紀安的視線看向球場,球隊里的每一個人都拼盡了全力,包括后來上場的替補。
“你可以試試相信他們。”
話音剛落,不遠有人喊紀安的名字。站起,朝他揮了揮手:“我先走了,弟弟,你別給自己太大的力。”
的腳步剛踏出一半,又退了回來。手進口袋了半天,最終出一個東西放在徐林席的手心。
是一棒棒糖。
紀安笑得眉眼彎彎:“這顆棒棒糖就送給你吧,祝你接下來的比賽一切順利。”
這也是往后那麼多年,他的頭像一直是一躺在他手心中的棒棒糖,各個社平臺的昵稱也是那天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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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比賽結束,他們學校的球隊險勝對方,進了明天的終賽。
徐林席第二天依舊來到了育場,當他進場的一瞬間,他們隊里的球員笑嘻嘻地迎上來,七八舌地詢問他腳傷的況。還有人說讓他趕制定一個作戰對策。
被人圍在中間,他視線穿過人群,在場不斷地巡視。
今天他沒看到那個生。
在休息區坐著看比賽時,他聽到隊里候補的人說:“昨天高中那邊的籃球賽附中輸掉了,所以今天就沒來了。”
他昨天提早離開,也不知道這件事。
徐林席慢吞吞地收回視線,不知道下一次見到會是什麼時候。只是忽然之間,他的心中萌生出了一個目標,他要上附中。
年時期竇初開的第一個人,一想到那個人心臟就會怦怦直跳。晚上睡覺時,腦海中總是會不斷地回憶起那個人。嫣然地笑,站在人群中朝他招手的樣子。
那天他將自己心的拙劣給,其實已經做好了被異樣看待的準備。一次沖,他把那段時間最脆弱的地方展現在的面前。就在他沉著神,準備面臨口中關于他不好的話的時候,他聽見生說的話。能理解自己的想法,換了個說法來勸告他。
溫溫的語調,像是落到了他的心里。他第一次這麼注意一個異,也是第一次認識這樣的生,和自己接的生不同,第一個和自己母親有同一種格的生,愫卻是不一樣的。
伴隨著夏日的燥熱,年心中的一腔熱也漸顯。
二、
假期之余,他在空間里看到了自己堂姐發的一條態,并@了一個賬號。
態是兩個生的合照,堂姐旁的那個生,就是他在育廣場到的那個。
或許是年的一腔熱,中間帶著幾分小心。他復制下了對方的賬號,切換小號點了添加。
對方并沒有設置好友驗證,添加的下一秒就變了兩人的聊天界面。他功加上對方的好友了。
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好友列表里多的這麼一個好友。一連幾日,徐林席和的聊天框也只有單單一句“我已經通過你的驗證,快來和我聊天吧”。
但是這樣,徐林席也已經滿足了。好像已經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他放下手機,看向自己面前鋪滿桌面的試卷,手指間夾著的筆轉了一圈,落筆在試卷上大大寫了個“C”。
還有一年,他要上附中。
他的績很優異,其實這目標對他來說并沒有難度。只是因為多了一個想上這個學校的理由,平白增添了一份張,心中就多了份忐忑。他想要再努力一點,讓這件事沒有任何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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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期過半,他忽然在空間刷到了一條態,是的游戲截圖。
徐林席順藤瓜找到了的賬號,猶豫了很久,按下了添加。問他是誰,徐林席沉默半晌,在聊天框上打字問要不要一起打游戲。
他們了“素未謀面”的網友,從游戲到各個社賬號。
中考結束,他順利考上附中。
他在社件上告訴,他考上了一所目標學校。
說,恭喜他。
踩著八月末的尾,他背著書包進了附中的校門。他一眼注意到了站在門口當志愿者的生。
穿著紅馬甲,一如一年前的樣子。
徐林席拉了拉書包的帶子,慢吞吞地走到生旁詢問:“同學,可以問一下高一的教學樓在哪里嗎?”
這是試探,試探還記不記得。
生抬頭掃視了他一眼,側指了下不遠的教學樓:“在那,分班表在那個樓下,你走到那里就能看到了。”
神淡然,只是學姐對待新生的態度。徐林席知道,沒認出自己,又或者說,不記得去年的自己。
失落的緒只一瞬間就消失了,他想,既然來到了附中,那就是關系拉近的一大步。
他聽到側的人喊的名字——
“紀安”。
他記得的名字,在那個夏天就記住了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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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附中的日子循規蹈矩,和初中時沒什麼區別。
可能多了一項,那就是視線會在人群中多注意兩眼,不停地尋找著某一個人的影。
記得某一個周末,他收到了紀安在社件上發來的信息,問他男生都喜歡什麼樣子的生。
徐林席心里一咯噔,強裝鎮定打字:你有喜歡的人啦?
紀安發了個“yes”。
喜歡上了一個不知道姓名的人。
那個晚上,徐林席告訴:“你做自己就好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不要去迎合其他人的喜好。”
這句話是真的,他覺得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特。人不要為了任何人改變自己,迎合他人的喜好。他不想紀安為了迎合其他人改變自己,自己也不會告訴應該變什麼樣的人。
和喜歡無關,他就是覺得紀安要獨特鮮活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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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那年的年夜,他想帶紀安看一次星星。
因為暑假時,他曾在游戲中得知紀安說,想看一次星星。
這個季節臨安正在營業的煙花店很,但他跑遍全城,包括周邊的縣區,他總算找到幾家還在營業的煙花店。徐林席在煙花店里挑選了好久,跟老板反復確認了煙花的種類以及樣式,最終找到了那一款與星星最為相近的煙花。
他去找了盛湘語,告訴自己要去郊區放煙花的消息。
盛湘語還笑著揶揄他:“怎麼突然要放煙花了?給誰放的?”
徐林席瞥了一眼:“沒誰。”
們教室靠近走廊的那一個窗臺突然出現紀安的影,徐林席頓了頓,視線盯著那個方向看了半晌,在對方要看過來之前移開了視線。
他抓了抓臉頰,漫不經心地說:“我是說,你也可以把你的朋友帶過來一起看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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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那天晚上,他的朋友帶來了魏佳,說是帶過來一起看煙花。
徐林席沒什麼意見,左右也不過是他們多帶一個人而已。
他興致不高,站在湖畔邊不停地擺弄著手中的手機,視線不斷地往另一側的堤岸上看。朋友們圍一個圈,一直在討論今天這一場煙花的事。
終于,他在堤岸看到了一抹亮。遠遠看去能看到三個人影,徐林席知道,那是盛湘語們。
他“唰”一下將手中的手機塞回口袋,從口袋里出打火機,“啪嗒”一聲,微弱的火苗出現在這一片昏暗中。
朋友問他:“要放煙花了嗎?”
徐林席“嗯”了一聲,目從堤岸收回:“放煙花了。”
那一場煙花,是為而綻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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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安高考前夕,他在學校的榮譽榜上看到了紀安的照片。
他很注意這個榜單,也是第一次看到紀安的證件照。披散著頭發,長度剛好到肩膀。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眉眼彎彎的樣子看著十分溫。
徐林席站在原地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最終,他拿出一支筆,在榜單上所有人的照片下面寫下一句祝福,最后落到紀安的照片下方時,他頓在那里好一會兒,寫下“高考加油”。
好像只有這樣寫,跟說一句祝福才會變得名正言順。
收回筆的一瞬間,他臉上出笑容。
跟照片上的生一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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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安高中畢業以后,徐林席高三,那時候他有想過跟考同一所大學。他的績很好,所有人對他的期都是985、211。
當他試探地跟自己的朋友提起想要考俞大的想法時,朋友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就在他為自己的前程和選擇時,上天似乎是不想他糾結,便替他做了選擇。
他高三那年,父親出軌,母親心灰意冷之下選擇了出國。那一年是徐林席最灰暗的一年,家庭破碎,績一落千丈。
他試圖去緩解父母的關系,但父親選擇了出軌后對象,跟自己母親離婚以后迅速閃婚新人。他想跟著自己的母親,但母親卻選擇拋棄,說:“林席,不是媽媽不要你,是我現在實在沒辦法接。”
所有人都不要他,在父親新家是一個外人,母親棄他而去,一屆天之驕子的隕落。
他永遠不能忘記,他站在那個悉又陌生的家里,后媽坐在沙發上,輕輕地了一下自己的孕肚:“林席呀,你馬上就要有弟弟了。”
這些事一直影響他到高三下冊,在附中所有人都在快馬加鞭追趕的時候,只有他在不停地退后。他那時候還要有一個很暗的念頭,他想,他想墮落下去來報復自己的父親。
但后來他發現,自己的墮落并不會影響到他。父親的注意力都在后媽肚子里的孩子上,他們對他寄予很高的厚。他的父親,沒了他也有其他的選擇。
他知道以后這里就不是自己的家了。
那之后,讓他重新拾起原來的自己是朋友的一句話。朋友說:“你要是還想上俞大,就別再墮落下去了。不然你連俞大都考不上了。”
徐林席恍然想起,俞大還有一個他覺得重要的人。哪怕那個人并不認識自己,但紀安,是那時候的他最后的希。
三言兩語概括的那一年,是他再也不想經歷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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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末,他背包走進俞大。
他看到了那個黑暗中唯一的。
徐林席想,他不想暗了。
三、
那天的那一場告白,是他長達五年暗最后的結果。
在紀安說出自己也喜歡他的時候,徐林席沒忍住抱著哭了。眼淚落下來的那一瞬間,他忽然想到,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呢?
他忘記了,他父母離婚他沒哭,在自己家里被排外他沒哭,在黑暗中索前行他也沒哭。但告白這一天他哭了。
其實不是那天,在很早很早的時候,他就想要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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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病是大一那年的寒假發現的。
確診那一天,他拿著手中的病歷坐在醫生面前一言不發。他不能接,為什麼在一切都在好轉的時候要來跟他開這種玩笑。
醫生見他這個年紀就得了這個病,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同學啊,這個病好好配合治療還是可以……”
話說到一半他就止住了聲音。
或許他更清楚,徐林席的這種白病只能延長那麼幾年的壽命,卻是永遠都沒辦法治愈的存在。
徐林席扯了扯,心想要樂觀一點看待這件事,但卻實在是沒辦法轉換什麼好的狀態。他著病例的手指泛著青白,瓣抖,一遍又一遍地看著最終結果的那一欄。
最后,他站了起來,低聲和醫生道謝:“謝謝你醫生。”
醫生點點頭:“同學,這種事你還是要跟你父母說的。”
他啞聲:“好。”
徐林席走出醫院時,他的父親正好開車到醫院門口接他。他上車以后,徐鶴還在因為醫院這邊堵車而煩躁,見到徐林席也沒緩和臉:“因為什麼事非得我來這里接你?你看看醫院這邊有多堵。”
徐鶴的態度讓徐林席心一涼。
其實到現在他也不能理解,為什麼一夜之間,從前那個疼他視他為驕傲的父親會變了一個人。現在看待他,好像他不是他親生的一樣,從前的那十七年,好像是另一個人。
徐林席腦袋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緩緩閉上眼:“我生病了。”
“什麼病?”
“白病。”
“.......”
車子里的氣氛瞬間陷死一般寂靜,車子猛地剎住,徐鶴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徐林席不想說第二遍,偏頭躲去他的視線。
徐鶴在車上點了一支煙,看著車窗外的車流。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掐滅了煙,重新發車子,聲音聽不出緒:“去治病,多錢都去治。”
徐林席有時候覺得徐鶴真的是一個很矛盾的人,他對他的也很復雜。父親是他啟蒙的老師,從前的疼也是做不了假。他覺得,或許現在對方也還是他的,只不過被分了兩份,而大部分都在他的新家里。
他打開手機,看到了微信置頂發來的消息,問他現在在做什麼。
很黏他,他也很喜歡這樣。
徐林席垂著眼睫,斂去眼中的緒,退出了這個社件。
那個晚上他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自己躺在病床上,而紀安趴在他的床前一直哭。說,如果他死了,就跟他一起去死。
徐林席被這句話嚇醒,起坐在床上愣了很久。
隔天,他在網上看了一天有關于白病的事跡。從前沒細了解,現在一看,才發現其中的驚駭和恐怖。
他在一篇篇文章和視頻中見證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有的,也有友和親的。
他停止了和紀安的聯系,他沒想好自己這個病應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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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的病后,他開始頻繁地出醫院。
那段時間,他在醫院里看到了太多的人冷暖。好像不止是自己,也有好多好多的人在痛苦地活著。
徐林席發現,比起那些生病的人,他們邊活著的人反而更辛苦。他們時時刻刻擔心著對方的,想說話又得顧及病人的,每天活在擔驚怕里,以淚洗面,擔心某一天病人突然離世。
他隔壁病床的另一個人是一個年輕的男人,他邊照料他的人是他的妻子。從聊天中徐林席得知,他的病是結婚前就發現的,妻子是不顧家人的反對堅持要嫁給他的。兩人因為這個病已經堅持了三年了,現在他的狀態越來越不好,他妻子的緒也跟著差了下來。
這三年,他們花了所有的積蓄,每一天都很辛苦。化療的疼痛,死亡的恐懼,不舍的分別,很辛苦,真的很辛苦。
他的妻子因為他的這個病前段時間確診了抑郁癥,也因為照顧他在明明二十來歲的年紀看著卻像是三十多歲的人。短短三年,讓蒼老了十年。
男人說:“以前啊,也很喜歡打扮的。”
他說,早知道會這樣他就應該在確診那一天和分手,讓及時止損。跟一個沒有未來的人活著,對方真的會很累。
之深,更是沒辦法接一個人是這樣的結局。
如果真的及時止損了,那對方的未來或許就會不一樣了吧。
徐林席聽完后沉默了。做完化療出院那天,他隔壁病房有個老人離世了,他的老伴一直在門口掩面哭泣。
他突然意識到,原來活著的人更辛苦。
他們要一輩子活在對方的影了,不斷地想念一個去世的人,想也不著,要忘記也忘不掉。
走出醫院,他給紀安發信息說“分手吧”。
徐林席清楚地知道,紀安他,就跟他一樣。如果知道自己的病,一定不會同意離開自己。如果知道他會死,那更是要把他記在心里一輩子。
他不想一輩子都活在自己的影里。
與其讓對方接下來的所有日子都活在影里,不如趁早讓對方及時止損。他知道自己沒資格替紀安做決定,但這個決定,他一定要替紀安做下去。
他一個人又有什麼關系?他的紀安是要有更好的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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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徐林席是被窗外響起的煙花竹聲音吵醒的。
臨安的年夜飯是下午三點吃的,他在樓下吃完那一頓并不熱鬧的年夜飯就上樓睡覺了,一睡就睡到了這個點。
他翻開床前的手機,晚上七點。
徐林席的腦袋暈乎乎的,坐在床前緩了半天的神才稍稍好轉。
他打開房門下了樓,正巧上自己的父親抱著小男孩站在大門的玄關,后媽正坐在椅子上穿鞋。
聽到他下樓的靜,站在門口的三人明顯一愣,似乎都沒想到他會突然下樓撞見這個場面。
“林席啊,”是徐鶴打破了沉默,“我們準備去小區的公園里放煙花,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徐林席剛要說話,視線一偏看到了后媽臉上略帶不悅的表。
他頓住,話也卡在嚨里。
這時,小男孩忽然在徐鶴的懷中鬧了起來。他揮舞著手中著的煙花棒,聲音尖銳:“我不要跟他一起去放煙花!我不要我不要。”
“徐子!”后媽瞪了男孩一眼。
男孩一撇,頓時委屈地開始掉眼淚,里發出嗚咽聲。
原本一家人歡歡喜喜地出游變了一場鬧劇,而這件事的始作俑者,被歸在一直沒有說話的徐林席上。
徐林席垂下眼睫,輕輕地笑了下:“不用了,我不太舒服,就不跟你們出去玩了。”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就重新回了樓上。
他們家是一棟小洋樓,三層有一個不大的小臺。徐林席端著水杯,站在圍欄的邊緣靜靜地端詳著不遠的公園。
等了一會兒,他看到了自己父親和繼母的影出現在公園里,他們替徐子點燃上煙花,任由他拿著煙花棒到奔跑,而他們兩個大人像是老鷹捉小一般追在他的后。
只是這麼一幅場景,徐林席覺自己能聽見他們一家人的歡笑聲。
公園里有好多人聚在一起放煙花,小孩聚在一起玩鬧,大人站在一起談笑,歡笑聲通過風傳到他的耳里。
在新年里所有人都是快樂的,除了他。
新年還這麼孤獨的,恐怕只有他了吧!
徐林席躺在床上的時候,忽然想起了小學的時候自己想跟自己的父母一起去放一次煙花,卻被兩人拒絕了。母親以自己工作忙沒有時間為借口,父親以與其浪費時間放煙花,不如去多學習一點的理由拒絕了他。不止是那年,從前,后來,他都沒有跟家人一起放過煙花。
那一夜,臨安城的上空出現了很多違的煙花,一束又一束,卻沒有一束煙花是為他而放的。
四、
徐鶴的一通電話,把趙菁從國外喊了回來。
那天家里氣氛很僵,一男一坐在沙發上商量著徐林席的事。雙方的態度都不是很好,觀點不一樣,爭吵也發生了好幾次。
徐林席從樓梯上下來時,兩人正好再一次發生了爭吵。
徐鶴希趙菁把徐林席帶到國外去,可以更好地治療他的病。他工作很多,所以希趙菁可以照顧徐林席。
但趙菁卻是跟他完全相反的想法,堅持徐林席要留在國,在國有家人和朋友,在國外卻會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但不管雙方堅持的是什麼理由,徐林席只知道他的父母都想把他推給對方。
其實在哪都一樣,他都會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所以在他們問出他想要去哪里的時候,徐林席想到的是紀安。
他知道自己只要留在這邊,就一定會被紀安找到。會拼了命地找他,想找他親自問一問理由。
徐林席認為自己是懦弱的,他沒辦法去面對紀安的眼淚,也對說不出狠心的話。他想演出自己不的樣子,但不行,他最的人就只有了。
在這個問題出來后,他立馬就做了選擇。
他看向趙菁,一字一句地說:“媽,我想跟你走。”
一方面是為了逃避紀安,另一方面,是他還是奢求這段戛然而止的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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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初出國的兩個想法,最終也只有一個實現了。
他的媽媽并沒有什麼時間照顧他,除了錢,沒有給他任何東西,包括那一段他奢求的母。他知道趙菁很辛苦,他在家住著,每到凌晨才會到喝到醉的趙菁回家。
為了應酬,每天都很辛苦。徐林席勸過,想讓不要這麼的為工作拼命。得到的卻是趙菁的謾罵,說:“我不工作哪里來的錢?沒有錢,誰能給我們母子倆安全呢?你的病也要,生活也要,林席,你要理解我的。”
出國,他想在自己生命倒計時的這一階段媽媽能他一點。但很憾,他沒得到他想要的母。
他功地躲過了紀安,開始一個人孤獨地接治療。
最后,他忍不了國外的孤獨,陌生的街道,陌生的語言。生命倒計時的鐘聲敲響,他愈發想念遠在海岸線另一端的紀安。
他回國了。
在俞峽找了一份咖啡廳的工作,在暗留意著紀安的生活。他看著慢慢走出沒有他的生活,認識新的朋友,有了新的男友。
的生活再往好走,也功地走了出來,也再也不需要他了。
他有觀察過紀安新的男朋友這個人,和他接過的人對他的風評都不錯。在徐林席眼中,柯林禮這人對紀安也很好。他大概是一個很好的男友選擇吧。
看著紀安越來越好的生活,
徐林席很慶幸,慶幸自己當初的離開是一個正確的選擇。紀安現在幸福滿的生活就是應該得到的。
可慶幸之余又有一些憾,但那點屬于他的憾,對徐林席來說是可以直接忽略不計的存在。
畢竟,只要紀安好,他就好了。
他的憾來說,和紀安比本算不了什麼,紀安生活得好對他來時才是最重要的。超乎他自己重要程度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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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林席兼職的咖啡廳的老板娘對他很好,在那里明明他才是來打工的人,但老板娘卻包攬了大部分活兒,只剩下部分輕松的活給徐林席干。
這是徐林席第一次到一個陌生人的善意。
他想報答一下老板娘,便時常給還在上高中的兒子補課。他以前的績并不差,雖然大學沒畢業,但能考上俞大,高中的知識點對他來說倒是不困難。
老板娘的兒子謝樹浩,他格開朗大方,喜歡吉他,尤其喜歡徐林席那一把時常背在上的吉他。
徐林席覺得他和自己很像,兩人在一起能聊的話題也很多。他會在輔導完謝樹浩的功課后就會和他一起坐在店里的沙發椅上合奏。他教謝樹浩彈吉他,說,等以后他就把這把吉他送給他。
謝樹浩很高興,一直說他真夠義氣,說認識他真好。
但對徐林席來說,是他要謝謝謝樹浩。
他是他最后的一個朋友。
有一次,他在店里暈倒,再醒來時人已經躺在了醫院。謝樹浩和老板娘都坐在病床前陪著他。見到徐林席醒了,老板娘出門去喊了醫生,謝樹浩留在里面。
年紅著眼睛,坐在床前艱難地吐出話:“你怎麼不告訴我你生了這種病?還是不是朋友了?”
是徐林席拜托老板娘別把他的事告訴任何人,所以相了這麼久謝樹浩都不知道徐林席白病的事。
徐林席笑了下。
他本想在生命的最后關頭孤獨地死去,不結任何朋友,永遠獨來獨往。但無意間走進來這家店里,他認識了老板娘,開始在店里打工,和謝樹浩了朋友。
他本來想,只待一段時間就離開的。但因為他們的善意,徐林席一直舍不得離開。
他覺得自己是自私的,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的人還要去認識其他朋友,讓他們增添了一份悲傷。但他沒忍住,他還是沒忍住貪這最后一份溫暖。
醫生檢查完他的后,讓他住院化療。
這是第一次,他化療的日子邊有了其他人的陪伴。
出院那天,徐林席跟謝樹浩講起有關于紀安的事。
像是最后的祈盼,他想讓世界上還有人記得他對紀安的。
謝樹浩年紀不大,但在這件事上卻完全會到了他的。他還笑著說:“那我們兩個人就一起在暗地里守護吧,你要保護的人,就是我要保護的人。”
徐林席覺得,認識了謝樹浩這個朋友真的是他最后一份溫暖了。
—
再次見到紀安,是在街邊的路上。
其實知道紀安過得好以后,徐林席就克制住了自己去找紀安的頻率,這一次見紀安,也是意外。
站在的男友邊,但狀態看著并不對勁。
紀安沒了往日的生氣,整個人就像一個提線木偶,跟著男友行,神也是呆呆的。
徐林席了解紀安勝過了解自己,他一下就發現了紀安的不對勁。跟蹤了紀安他們一行人到了他們住的小區樓下觀察。
他不敢輕舉妄,便觀察了紀安男朋友的舉,發現他最近幾次下樓都是一個人。他找到了兩人所在的樓層,也有試著在紀安男朋友外出時去敲門,但里面一直沒有人應聲。
來過幾次后都沒有任何的收獲,他心里還是覺得疑慮,主聯系了任遇蘇告知他這里的況。過了幾個小時,任遇蘇給他回電說自己很快就會趕回來了。
徐林席這下確定紀安出事了,重新回到小區去紀安的家里,還是跟之前一樣,敲了幾聲房門都沒人應答。
他剛準備報警,后鄰居的房門被打開,走出來一個老太太,問他是不是這間房子主人的朋友。
徐林席沒答,轉而問:“您認識這房子里的生嗎?”
“不認識,我剛搬來。但這房子里總是有哭聲。我還以為你和他們是朋友,想找你問問況。”
“那他們在家嗎?”
“上午我剛看到他們出去了。男人抱著出去的,我問他們,他說他朋友不舒服去一趟醫院。”
老人的話如雷貫耳,徐林席的呼吸猛的一停,緒開始激,開始大口大口地氣。
不一會兒,他的鼻子開始流。老人驚呼一聲,從玄關了幾張紙遞給徐林席。徐林席點點頭,將紙塞進鼻孔。
但這個措施本沒用,很快浸了紙巾,不停地從鼻腔里流出,怎麼止都止不住。徐林席用手捂著,就從他的指中流出來,他滿手都是,甚至滴到了地上。目驚心。
老人關切地問要不要救護車。
徐林席搖了搖頭,用那只沾滿的手從口袋里拿出手機,一步一步地往電梯間走去,想要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但沒走兩步,他的子一傾,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手里的手機也砸了個四分五裂,那一通電話也沒撥打出去。
.
等徐林席再次醒來時,他正躺在醫院的病房里。
房間里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徐林席剛忙拿起桌上的手機,屏幕雖然裂了,但好在還能用。
他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手機有很多的未接來電,都是來自任遇蘇的。他趕回撥過去,剛接通電話,任遇蘇的聲音就急匆匆地從聽筒里傳了出來——
“喂喂?你怎麼才接電話啊?我現在在轉機,差不多中午就可以到俞峽了。你人現在在哪兒?”
“俞峽機場嗎?我來找你。”徐林席沒回答他的問題。
任遇蘇也沒察覺到異樣,說:“嗯對。”
“等我,馬上來。”
掛掉電話后,徐林席就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就準備下床,正巧被推門進來的護士撞了個正著。
快步上前攔住徐林席:“哎呀,你還不能下床。”
徐林席頓時急了:“不是,那個我有急事。是醫藥費的問題嗎?我現在跟你去結賬。”
“你還沒好,還要躺在床上靜養兩天!”
“我不躺著,我回家,我真的有急事。”
雖然護士一再勸阻,但還是拗不過徐林席,讓徐林席走了。他一出急診大門,打了一輛出租車往機場的方向開去。
機場離市中心醫院有差不多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外加上早高峰期間的堵車,徐林席在路上耗了將近兩個小時。
等他到了機場以后,在里面等了個把小時任遇蘇也出來了。
看到任遇蘇的那一刻,他知道事遠沒有自己想得那麼簡單了。
他跟著任遇蘇他們到了一片郊區的別墅群,車子停在了最里面一棟歐式風的別墅前。
他的心里涌現出一不好的預,
一切的不安在推開房間門的那一瞬間被坐實。
他看到了,可看到了穿著白毫無生氣地躺在床邊的紀安,的手腕上還流淌著,像是一朵凋零的花朵,已經沒有了生息。
那一刻,徐林席腦海中浮現過千萬種可能。
他想去殺了這個摧毀了這支花朵的人。
.
紀安的狀態很差。
從林妙和任遇蘇口中,他知道了一些零碎的信息。僅靠著這一點,他也能想到紀安遭了什麼樣的對待
他想去找那個男人,但卻被任遇蘇攔住。
他說:“那些事給我們吧,紀安這邊給你了。徐林席,你有沒有想過,不管是幾年前的紀安,還是現在的紀安都很需要你。”
那天晚上,徐林席想起很多年前他和紀安在一起的畫面。
其實這些并不陌生,這些年他一個人的時候總會想一想兩人曾經的模樣,有一些活下去的力。
當年的徐林席,自作主張替紀安做了一個他覺得是為好的決定。一直到今天以前,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從前的決定是無比的正確。
但是現在,他開始反思自己從前是不是做錯了?
他是不是不應該自以為是地替紀安做決定?
要是早一點,他早一點發現紀安和男朋友的異樣,或是再早一點,在紀安和那個男人談之前就阻止他們,紀安是不是就不會到傷害了?
他后悔,后悔自己當時倉促地做了那樣的決定。他應該選一個最適合紀安的辦法,而不是打著為好的決定,做了一個現在被證實是從錯誤的決定。
那天晚上,他走進紀安所在的病房。
雖然不知道這一次的決定是否還會是錯誤的結果,但徐林席想,就讓他在生命的最后贖罪吧。贖他對紀安的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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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林席陪著紀安回到了臨安,他會陪去做心理治療,會帶去母校附中游。他記得從前紀安和自己提過,很喜歡徐林席和他朋友之間的氛圍,所以這次回來,他重新跟自己高中時期的朋友聯系上,帶著紀安跟自己的朋友見面。
北江知道他生病的那天,兩個男生,哦不,現在都已經長了男人。他們一同蹲在路邊,紀安已經在車里睡著了,也是因為睡著,徐林席才能有時間和北江單獨聊聊。
北江的指尖夾著一半燃的煙,不也不是說話,就那麼沉默著。
徐林席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開始煙了,不過他知道北江的況也不太好,他跟南枳分手以后就去北上打拼了。這麼多年沒見,他也學會了煙。
似乎是能覺到氣氛的古怪,北江沒忍住嗤笑一聲,將手中的煙往地上摁滅,里罵了一句臟話。
他側過頭,看徐林席的眼睛有些發紅:“真有你的。”
徐林席知道他說的是自己生病失聯的這些年,有些話不用挑明,彼此也能清楚對方的意思。
他率先站起:“行咯,這次就當提前跟你道別了。”
徐林席的目落地躺在車后座睡覺的紀安,眼底總算是染了一抹笑意:“接下來的日子,我得好好陪,把病治好。”
北江也跟著站起:“你有沒有什麼要我幫忙的?”
徐林席張了張:“幫忙啊……”
繼而,他自顧自笑了聲:“等我死后,幫我照顧照顧紀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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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林席的病加重,他要回俞峽去做化療。紀安知道以后,堅持跟著他回俞峽。
更糟糕的是,紀安的病越來越嚴重,尋常的心理治療已經控制不了了。發病的時候,徐林席就從病床上忍著疼痛下來抱住,一遍又一遍地安的緒。
紀安越是這樣,徐林席就越心疼。因為的反應越大,就代表從前到的傷害就更大。
的況很糟糕,甚至出現了之前沒有出現過的模樣。把徐林席和柯林禮弄混,把曾經和柯林禮那些不好的記憶強加在徐林席上,讓那個對象變了徐林席。他在的記憶中,了一個壞人。
任遇蘇說,這是自己臆想出來的,是的心理防備。他從紀安凌的語言中得知,從前會和柯林禮在一起,就是因為他特別像高中時候的徐林席。
“那時候的紀安把自己對你的信念強加到了柯林禮上,對柯林禮做的事,都是從前想和你在一起做的事。當時就過不去這個坎兒,所以在看到柯林禮有你高中時期的影子的時候,選擇和他走到一起。通俗一點講,找了個替。”
任遇蘇指了下面前的麻麻的記錄:“因為柯林禮的事對的傷害特別大,比我們預想的都大。而現在給自己筑起一道防護的墻,一個人躲在里面,抑自己的緒。久而久之,現在對現實的記憶開始混,把你當了柯林禮,把柯林禮當了你。”
他嘆了一口氣:“可能慢慢地,在的臆想中你們會被融合一個人。林席,柯林禮對做得不好的事,可能都會被誤會是你做的,你在記憶中的模樣,可能會被改變。”
這其實是一個壞消息,因為徐林席在的記憶中會變也跟最憎恨的人,永遠無法原諒的人。
但也不是沒有好消息,任遇蘇說,在與恨的織當中,可能會平衡這段,平衡住兩段緒。而且這樣以后徐林席去世了,紀安的執念或許不會那麼深,慢慢地,可以在朋友的陪伴下好好活著。
但如果哪一段大于另一段,這個平衡會被打破。的臆想,也是自己的幻想,所以什麼都是自己的決定。
任遇蘇覺得,后面的事都可以治療,但如果放任紀安臆想,最對不起的人是徐林席。他的,將永遠不會被當事人知道。他就算死,也要背上一個黑鍋去死。
可徐林席聽完任遇蘇的分析,一連多日張的緒釋然了不。他笑了起來:“其實這樣好的。”
他看著桌上關于紀安病例麻麻的字,眼底流出愧疚:“比起讓一直記著我,好不起來,恨我、忘了我都沒什麼關系。在我心里,紀安是超過我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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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安臆想癥越來越嚴重,發病的時候不再選擇徐林席,會害怕他,憎恨他,會將滾燙的熱水潑灑的徐林席上,看向他的眼里全是憎惡。有一次,甚至扯住徐林席,把他帶到警察局報警,說:“我要你去坐牢。”
最后,徐林席是在任遇蘇來解釋了況才被釋放的。
而紀安,已經被林妙帶走跟一塊兒住了。
紀安不會記著自己發病時候的狀態,不發病的時候,倒是不排斥其他人,也不排斥徐林席,甚至會在徐林席住院的時候跑到他邊坐著陪他一起做化療。
現在不說話,但會選擇拉著徐林席的手掌,像是在告訴他,會永遠陪著的。
那天,坐在自己床前,雙手握著他的手掌。
徐林席輕輕了手指,喊了一聲的名字。
紀安抬起頭,他笑了下,忽然想起自己從前暗紀安的事:“我一直有一個沒告訴你。”
“什麼啊?”
“下輩子吧,你好好生活,我會一直等你的。等我們下輩子見面,我再告訴你吧。”
他還是覺得,這種事還是不要在自己快死了的時候說出來了。他吊著的胃口,但愿兩人還能下輩子再見面。
“紀安,我是真的想娶你。”
“……”
徐林席最后的日子邊沒有紀安,臆想癥加重了,已經沒有發病和不發病這兩種說法了,一直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
任遇蘇和林妙來看他,陪了他好長一段時間,問他還有沒有別的想做的事。徐林席搖了搖頭:“沒有了,好好照顧紀安吧。”
北江和他高中的朋友也來了,徐林席卻不太想見他們。他覺得自己這個模樣太丑了,會被他們笑話。
謝樹浩也和老板娘一起來看他,他現在已經在讀大學了,考上的也是俞大,和他從前一個學校。
最令徐林席驚訝的是,他的父母不知道從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他現在在俞峽這邊,都匆匆趕了過來。
趙菁跪倒在他的床前,哭聲一片又一片,最后是護士來制止住的。
徐鶴呢,他的臉上也滿是懊悔和愧疚,眼眶發紅。
其實在俞峽的這些年,徐林席一直想過,自己的母親和父親會不會找他找到這里來。他還是抱有那麼一期盼,但隨著時間,他的這個想法越來越淡,心里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他們應該是不會找來了。
不過他好像猜錯了,他現在快死了,他的父母都趕來了。
他們哭完以后就開始在他的病床前爭吵,趙菁說以為他回國以后一直都是徐鶴在照顧,就沒回來找他。徐鶴也說,徐林席和趙菁出國以后,他一直以為他還在趙菁那里。
多麼可笑的借口,其實只要互相打一個電話就能知道真相的。但兩人因為對彼此的怨恨,在中間隔了一個患有白病的兒子的連接下,也都沒有給對方打電話關系他的狀況。
不過徐林席還是相信他們倆都沒說謊的。
畢竟他們都發了信息來問他,他都回復了“好”的答案,這麼多年,給他的錢也一直沒有斷過。
徐林席除去看病花銷,別的用的都不多。他父母欠他,他欠紀安,他給紀安留了一筆錢,剩下的還給了自己的父母。
做完這一切以后,本來以為該是釋然了。
但他還是放不下紀安。
他看向窗外,今天俞峽的天氣不太好,看著外面不停搖擺的樹枝,應該是刮了很大的風。
現在的紀安,在干什麼呢?
昏迷之前,徐林席的腦海中如同走馬燈似的回憶起自己這些年的事,其中最多還是和紀安在一起以后的回憶和高中對的暗。
啊,他從前還想過呢,想陪紀安好久好久。
現在是實現不了了吧。
眼前閃過一道白,徐林席知道自己要死了。
那麼,就這樣吧。
我最的紀安,快一點好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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