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椿見狀，對司向淮使了個眼，示意自己待在這里沒事，讓他快去快回。

司向淮離開以后并沒有繼續往山下走，也跟著周芷和徐蕾倚靠在小路的護欄邊稍作休息。

站了不到兩分鐘，呼吸間就有悉的冷香闖，垂著頭，看見自己腳邊出現一雙致的士尖頭平底鞋，上面有醒目的某奢侈品牌的logo。

不是周芷。

“聽說你是烏建軍的侄？很早就認識了司向淮？”徐蕾的聲音不急不緩，永遠帶著從容。

不司向淮小淮，直呼姓名的時候總讓烏椿有點出戲，又深深地認清母子之間真實疏離的關系。

烏椿點點頭，回答：“高中認識的，大學是同校。”

徐蕾抱臂，右手食指習慣地輕敲著自己的小臂，聲音帶著啞：“他高中的時候比現在可叛逆多了，那時候就喜歡他了？”

烏椿抬眼看，只覺得太作痛，間也有酸。

“他高中的時候在學校很歡迎，考試總是得第一，喜歡提前卷然后和方所有一起去打球，也喜歡投喂學校科技樓花壇里的小貓，元旦晚會的時候被人拍的照片在網上火過一陣子，他最擅長的科目是理。”

聲音輕快，如數家珍一般陳列出自己所知的司向淮。

徐蕾并不接話。

“高考結束以后他多了個耳，恢復得不太好，也發過炎，在高桐巷里住著的時候會教小學生打籃球，他喜歡的電影多的，并且會不斷重溫，電視柜下的樂高積木滿得快要放不下，經常被他養的貓撞得一塌糊涂，對了，他養的貓沒有名字。”

烏椿又說，然后嘆出一口氣。

視線放在山下森綠的樹林間掩映的紅楓樹里，聲音也變得更輕：“他前幾天在南浦的時候就有冒，熬到回了京港，演變39度高燒……”

“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呢？”徐蕾語氣間有了質疑。

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明知道自己的錯誤卻還是不愿意承認的反向質疑，語氣間頗有一種長輩的威嚴。

烏椿搖搖頭：“沒有什麼意思，只是覺得你說他高中的時候很叛逆，這話有點太片面了。”

也像是蓄著一勁兒似的，對待徐蕾的時候了平日里的禮貌溫和，說話也冷。

“護短這點倒是和司向淮像。”徐蕾哼笑了一聲，自顧自地走下青石臺階。

可能是晨霧消退之時殘留的水汽太多，青石板上雖然看不見水痕，走起路來也還是溜的。

徐蕾沒注意，又或者是沒回過神，心思還全部在剛才的對話上，所以腳下不穩，一不小心就崴了一跤。

烏椿第一時間上前扶住。

周芷原本還在電話里指揮司向淮幫找東西，也馬上趕了上來。

沒有很嚴重的外部傷口，只是腳踝稍微破了皮，但是估計會有傷和淤青。

徐蕾疼得直不起腰，視線盯著自己磕在護欄上的左手手腕。

手腕上那只上好的翡翠鐲子已經碎裂。

周芷順著的目看了過去，語氣很驚訝：“碎了？”

徐蕾撿起最完整的三塊碎掉的翡翠，緩了一口氣，被烏椿和周芷扶了起來。

后來是司向淮把人背下去的。

他從廟里回來，毫無疑問地沒找到任何周芷丟的東西。

被人遛了一圈，回來時也沒脾氣，緒穩定得很，只是額頭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見到崴腳的徐蕾，還是二話沒說把背起來了。

下山的路走得要慢很多，烏椿始終在他后跟著。

周芷這會兒又充當起活躍氣氛的角，懊惱地開口：“我記不好，忘記了出門之前沒帶那條巾，還讓你白跑一趟。”

司向淮不置可否，背著人穩穩地踩下一級石階。

徐蕾后來由周芷帶去醫院檢查，烏椿和司向淮返回學校。

臨走的時候周芷倒是熱地摟住烏椿，往懷里塞了兩個木制的小盒子。

等到兩輛車在山下徹底分別，背道而馳，烏椿收到一條周芷的短信。

【手串是你徐阿姨這次特意求的，住持開過，保平安用，這人拉不下臉又，剛才找你聊天的時候沒送出去，讓我轉給你】

烏椿看完，不知真假，但是還是發了條信息回過去。

一碗烏春面：【不應該讓你轉給我，應該直接給司向淮】

周芷那邊久久沒有回復。

烏椿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很久，最后果斷息屏，不聲地嘆出一口氣來。

已經是下午，多云的天氣在慢慢轉晴，柏油馬路上的太明和煦，帶著金燦燦的暖意。

“徐蕾和你說什麼了？”司向淮打著方向盤，問了一句。

關于稱謂這一點，母子間卻是有的默契，司向淮喊起他媽的全名很是順暢。

烏椿想了一會兒，緩聲開口：“說給我五百萬讓我離開你。”

沒想和他袒談話的容，只是隨口開玩笑。

傷的從來不是，沒有立場去為了所謂日后和諧的家庭關系而代替司向淮原諒徐蕾的所作所為，然后說和稀泥的好話。

司向淮笑了一聲，像是真的相信口中的狗劇，他搖了搖頭：“那虧得有點慘了，是今天摔碎的那只鐲子可就不止五百萬。”

“這麼貴？我一點都沒看出來。”烏椿還是有些訝異的。

“我給的，當初和我爸結婚的時候我給了一只羊脂白玉鐲，后來生了我哥，又給了只翡翠，生我的時候對我有怨氣，所以什麼都沒收。后來常戴的也只有那只翡翠。”司向淮說。

但是今天這只原本慶賀司明安出生的翡翠鐲子已經碎了。

烏椿只覺得冥冥之中好像一切皆有定數，不有些慨。

又翻出了包里那兩只珠串：“你姑姑剛才給的，說是住持開過，保平安用的，一人一串。”

“今天電話沒斷過，忙得很，什麼時候還找過住持？”司向淮隨口問。

倒像是已經猜到了珠串的來源。

烏椿不接話，只把木盒放在中控臺：“要不要戴還是由你決定。”

司向淮目不斜視，專注開車。

直到回到了小區的停車場，他才拿起木盒打開來。

很古樸的樣式，質很好，也沒小店里賣的那些珠串出一種濃濃的批發氣息，倒真的像是用心良苦，特意請住持開的。

停車場里很安靜，烏椿陪著他坐在車里，也盯著他手上的手串，一言不發。

“這不是請住持開求來的，這是用我哥的命換來的。”司向淮說。

說完就將盒子蓋上，眼眶微紅。

這麼高的代價，這麼痛的悔悟。

他無論接與否都是要將自己的心剝開，再凌遲一遍。

那串珠子最后也沒戴到他手上，被他拿上樓，隨意地放在門邊的玄關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