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鳶腳步虛浮地向後退了兩步，清眸似水，凝著錯愕。羽一般的眼睫，無力地低垂下來，在臉上留下淺淺的暗影。

硯憬琛盯著那片暗影，破碎又不失。

兩年前，他第一次見到陌鳶，便生了占有之心。

拆竹馬，待及笄，盼京，肖想兩年。

如今人就在眼前，又豈能輕易放過。

硯憬琛揚了揚線，深邃的漆眸幾息之間，翻湧無數深意。

陌鳶藏在袖下細白的手指慢慢蜷起，指甲嵌的掌心，卻一點也覺不到疼。

來相府之前，想過很多種可能。

想過，可能卑躬屈膝，伏地乞求；可能言語不慎，死於非命……

唯獨沒想過會為硯憬琛榻上之人。

隻因聽說，硯憬琛寡淡，不近。

為此，晉帝還特意先後賜下數位環燕瘦，容貌昳麗的子，而硯憬琛都沒過們。

陌鳶緩緩抬起眼睫，恰好對上了一雙噙著戲謔笑意的漆眸。

真的想不明白，這到底為什麽呀？

陌鳶咬著輕的瓣，蓄在眼中的淚水，搖搖墜。

可一想到陷囹圄的父兄，強迫自己鎮靜。

陌鳶微微仰首，極為緩慢地眨了眨漉漉的眼睛，生生回即將奪眶而出的淚珠。

再看向硯憬琛時，縈縈不啜，清的嗓音帶著抑的哭腔：“願為硯相，暖榻溫。”

硯憬琛撐著額角，眉峰微揚，有些意外地斜睨著陌鳶，忽然低低地笑了。

他還以為小郡主會吧嗒吧嗒掉眼淚呢，那張掌大的小臉若是哭起來，梨花帶雨的會讓人更想欺負吧……

有點可惜，不過來日方長。

“郡主，切莫食言。否則本相不介意讓蒼漓王和世子，豎著進來，橫著出去。”俊的臉上噙著清淺而冶致的笑，聲音卻涼薄得如同千年寒冰。

陌鳶心頭怦怦跳著，貝齒咬著泛白的，乖地點了點頭，定下了與邪魔的契約。

硯憬琛若有所思地又看了陌鳶一眼，來立在屋外的青霄：“帶郡主去側屋。”

“等一下，我的婢還在府外，可以讓同我一起留在府裏嗎？”陌鳶亮著眼睛向硯憬琛，小小的聲音，漾著幾分央求。

硯憬琛想都沒想，斬釘截鐵道：“不可。”

陌鳶淺淺歎了口氣，無助且無奈。

既然不能讓冉伊同自己一起留在相府，那就要親口告訴，否則那個傻丫頭會一直在府外癡癡地等。

屋外，初雪未停，霜華滿天。

陌鳶遠遠地就瞧見，大門外來回踱步，抻長了脖子，時不時向府裏急切張的冉伊。

“郡主，我在這兒。”冉伊也看見了陌鳶，高興地揮著手。

“郡主，您可算出來了。怎麽樣，硯相會救王爺和世子嗎？”冉伊快步跑到陌鳶邊，自然地挽著陌鳶胳膊，在耳邊，小聲地問著。

“應該會。”陌鳶點點頭。

“太好了，咱們終於可以回府了。”許是在雪中等得太久，冉伊臉頰紅彤彤的，笑起來像可的紅蘋果。

陌鳶攤開雙手，溫熱的掌心捂在冉伊凍紅的臉頰上：“冉伊，你先回王府等我父兄。我暫時不能回去。”

冉伊瞪圓了眼睛，生怕自己聽錯了，一把抓住陌鳶纖弱的手腕：“郡主，您在說什麽？為什麽不能回去……”

陌鳶搖搖頭，打斷冉伊即將迸發的一連串問題：“按我說的做，冉伊。”

“郡主。”冉伊瞬間紅了眼睛，哽咽地著陌鳶。

“我不能留在這裏陪著您嗎？”冉伊哭著問。

陌鳶苦笑地搖搖頭：“回去吧，聽話，冉伊。”

一想到，郡主孤零零地留在相府，又在可怕的硯相邊，冉伊的心尖就狠狠地疼。

***

待冉伊離開後，陌鳶又回到硯憬琛所在的竹苑。

站在側屋前，想起那四個字：暖榻溫。

忽然沒了邁進去的勇氣。

父兄若是知道這樣做，會不會對很失？

悵然地抬起頭，幽幽地著夜空。

半冷月在幾片稀鬆的凍雲中間浮，幾點疏星遠遠地躲在天角。

父親曾說：“明明是同一月，偏偏上京的月沒有川的好看。”

那時兄長笑言：“定是泱泱不在邊，所以父親看什麽都沒有川的好。”

父親，兄長，泱泱來了……

可是，上京的月為何還是那般冷，沒有川的暖。

雪花落在卷翹的長睫上，涼涼，順著臉頰落時，留下一道蜿蜒的痕。

陌鳶低頭拂去臉上那抹涼意，轉推門進了室。

雖然是側屋，卻比在川的閨房還要大。

一張金楠木雕花大床上掛了盞琉璃宮燈，璀璨的，照得心發慌。

一想到一會兒可能在這裏發生的事，甚至都不敢往這床上坐。

小臉一陣白，一陣紅，手足無措地呆立在床邊。

突然的敲門聲，嚇了陌鳶一跳，冷汗直冒。

“郡主，在下青霄。”

聞言，陌鳶拍拍心口，還以為是硯憬琛。

自嘲地笑了笑，連進宮都不需要通報的人，又豈會在進屋之前，先敲門？

青霄見門打開了，躬行禮：“相爺說，郡主今日早點休息，明早會讓梧來教郡主。”

陌鳶乍一聽硯憬琛不會過來，不由翹起角，放下心中大石。

簡單梳洗後，陌鳶暗自竊喜地躺在床上，著床梁繁複致的紋路，想起青霄的後半句話，慢慢蹙起眉尖。

梧是誰？

又要教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