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風向風雨中相對而立的云婳和司珩，頭一遭他在司珩臉上看到了糾結的神。

在他的印象里，司珩總是淡漠而疏離，與其說是隨，倒不如說是無妄——無妄怎生歡？

這樣的人活得不是灑，而是冷到骨子里的枯寂。

而那些埋伏在路上的黑人，以為他一個人保護不了王爺和王妃，卻不知道，當王爺出手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人間煉獄。

颯颯秋雨，蕭蕭黃葉。

司珩著云婳久久未語，腦海深一道凄厲的聲徘徊不去：“你這個孽種，不配有人，也不會有人你，永遠不會，你注定天煞孤星，哈哈……”

昏暗的宮殿里，披頭散發的人面白如紙，唯有那雙眼睛亮得嚇人，狂笑著癱坐在地上，手指著他不停咒罵。

司珩閉了閉眼，試圖驅散人那張癲狂的臉，直到手腕傳來溫細膩的。

“在流。”云婳顰著眉尖，一手抬起司珩的左腕，一手出腰間的帕子，小心翼翼地覆在傷口上，纏了一圈后在尾端打了個蝴蝶結。

飄搖的風雨落在低垂的眼睫上，水霧粼粼，好得如夢似幻。

司珩睥著左腕上在他看來并不算嚴重的傷口，眸漸沉，原來這麼小的傷也會有人在意……

云婳沒有察覺到司珩的緒，只是單純地看著自己的包扎，彎彎眼睛，蘊著人心的笑：“先這樣，等回家再為殿下好好理。”

回家？家……

司珩看著，漆的眸底劃過一茫然，薄翕，最終只隨道了聲“好”。

細而急促的雨點，如同無數細小的銀線從天而降，在灰蒙蒙的天幕上勾勒出一筆筆淡雅的水墨。

王府侍衛因看到暮風之前放出的信號煙，迅速趕來接應，清理了地上的死尸，駕馬車送司珩和云婳回府。

林嬤嬤見風大雨急，擔心云婳和司珩淋雨，便事先備好了熱水和干凈，又心地在湢室生起了炭火盆。是以，當云婳和司珩一回到主屋頓覺暖意撲面。

“去沐浴。”司珩單手解著腰帶，嫌惡地褪下染的外袍，看了眼遲遲未的云婳，出聲催促。

“要不殿下先去吧？”云婳稍稍側開臉，避免直視他換裳。想著司珩余毒未清，又同樣淋了雨，若是再染風寒，恐怕會加重病。

司珩起眼皮，看向還要同他繼續客套的云婳，嘆了口氣。大步走到面前，著的下，轉過的臉，沉磁的嗓音低了幾分，更像是人的嘶語：“你再不去洗，就和本王一起洗……”

云婳驚得一，兀地紅了臉，趕忙拍掉司珩的手，頭也不回地就往湢室跑，嘟囔著：“我自己洗！”

“多泡一會兒，驅寒。”司珩著落荒而逃的人影，捻了捻指尖余存的溫。

云婳聽到司珩的話，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揪著袖口，有些擔心地問：“那你能堅持住嗎？”

司珩對上擔憂的眉眼，難得沒逗，認真地說：“側屋也能沐浴。”

“那就好，啊，對了。”云婳舒了口氣，猛然想起什麼，提著擺噠噠跑進湢室，凈手后端著一盆清水走到司珩邊。

自然地抓過他的左腕，解下被染的帕子，小心地為他沖洗了傷口，混著水汩汩流下，染紅了一盆清水。

這時，云婳才算真正看清那猙獰的傷口，皮外翻，深可見骨。

云婳眼睫了，趕將止的藥灑在傷口上，用棉紗一圈一圈纏住。

一邊纏一邊想：這麼深的傷口一定很疼吧？可是，司珩自始至終一聲未語，手腕甚至沒有一抖。

云婳托著司珩的手腕，心里竟生出幾分酸楚，一個人到底經歷了什麼，才能對自己無麻木至此？

抬眸看向司珩，眼中不經意泛起，輕聲叮囑：“殿下記得手腕別沾水，這樣傷口才能好得快。”

司珩對上澄凈溫的目，視線凝了凝，才略略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