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過的疼都一起補回來，總會給他留一些小孩興趣的零食，還會在嚴爭鳴怨氣深重地刻木頭的時候，特意囑咐程潛歇一會，給他講幾個稀奇古怪的民間故事。

嚴爭鳴有時候覺這小矮子純屬來爭寵的，然而不能否認，有程潛在旁邊，他也近朱者赤地能稍微坐上一會了。

這一天，沙幹淨了，嚴爭鳴拿刻刀的手還有一點發麻，整個人怔怔的，就在方才，他覺到刻刀與木頭相接的攃，產生了某種近乎玄妙的力量。

一個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在他耳畔炸起：“凝神，引氣海，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周而複始，此用無窮——”

程潛極有眼，沒等師父說，他已經自發地站起來退後了一步，與此同時，他覺一說不出的氣流在他周盤旋片刻，而後仿佛江河海一樣，歸於大師兄上。

那是他第一次到這個世界抑的境，程潛不知道當時嚴爭鳴是什麽，但他聽見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聲音，此時夕沉到了扶搖山的另一側，這充滿了靈氣的山間充斥著某種語還休的回響，無數人匯聚了無數聲音，程潛突然有種奇怪的，似乎那一時一晌，是遙遠的過去與模糊的未來隔著經年竊竊私語，而他拚命地想要聽清，那些話音卻如歲月中的流沙，輕飄飄地便將他丟在後。

程潛幾乎癡了。

突然，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程潛好像從一場怪陸離的夢魘中驚醒過來，猛地一激靈，回頭看見了木椿真人。

木椿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程潛驚覺臉上微涼，手一抹，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淚流滿麵。

他一方麵是尷尬，一方麵又不明所以，隻好茫然地看著師父。

“五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木椿真人的聲音好像凝了一條線，直直地進了程潛的耳朵裏，“多見多聞多思多想，你還修個什麽自在？醒來！”

那聲“醒來”如當頭棒喝，程潛腦子裏“嗡”地一聲，再一睜眼，大師兄依然坐在原地，似乎是了定，桌上散了一堆被刻得七八糟的木頭。

程潛呆呆地被木椿真人了一把頭發，問道：“師父，我剛剛聽見有人說話……”

木椿真人道：“哦，那是我派列祖列宗。”

程潛吃了一驚。

木椿真人道：“我派傳承至今已有上千年之久，有一幫祖宗有什麽稀奇的？”

程潛：“他們現在在哪裏？”

木椿真人道：“當然是都死了。”

程潛瞪大了眼睛：“不應該是得道升天了嗎？”

木椿真人低下頭，慈祥地看著他，反問道：“得道升天和死了有區別麽？”

程潛道：“當然有區別，得道升天不就是長生不死的意思嗎？”

木椿真人愣了愣，隨即仿佛被他逗樂了，沒有正麵回答，隻是道：“你啊……小豆子一個，說什麽死不死的，這些事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說完，他走了幾步，回到傳道堂的主位上，一屁坐下，看著定的嚴爭鳴，有點愁眉苦臉，程潛聽他念叨道：“怎麽這個時候定？真會挑時候，晚膳去哪裏用？”

程潛：“……”

結果晚飯被搬到了“傳道授業解”的傳道堂裏，在散落的符咒與經文中間，一隻燒玉橫陳，周圍還有一堆小菜，以及一個了定、人事不知的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