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棚里的江檸同樣徹夜無眠，一方面是馬棚的建造本就工減料，四風，另一方面是隔壁的馬糞味時時刻刻折磨著，快要瘋掉！

翌日一大早，江檸正迷迷糊糊之際，耳邊傳來強烈的敲門聲，接著傳來張翠芬的聲音：“老二家的，開門，快開門！”

江檸翻下了床，走過去打開了門，只見眼前佇立著三張黑臉。

通過原主的記憶，江檸一下子認出來站在張翠芬旁、約五十多歲的婦人是陸謙和陸大勇的生母吳秀英。

看樣子對方是來者不善。

“大嫂，這麼早敲門，有什麼事嗎？”

“姓江的，我是真沒想到，你居然真的了隔壁村老劉家的，你不要臉也就算了，別給老陸家臉上抹黑！老陸家丟不起這個人！”

江檸皺眉，這個屎盆子可不能接：“大嫂說這話可有證據？”

“證據？”張翠芬扯著嗓門大聲說：“隔壁村老劉家媳婦兒親口說家里丟了兩只老母，誰不知道你江檸到東西，只有你有前科！姓江的，你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原來這就是大嫂說的所謂的證據，這和空口無憑有什麼區別？我實話告訴你吧，那只是我從販子手里花錢買的，但并不是給你的，是給謙哥補子才買的。”江檸微笑說：“我知道你因為沒吃上所以惱怒，可你兒子是吃了的。”

“你住口！”不提這件事還好，一提起這件事來，張翠芬就恨得牙：“你把吃剩下的骨頭給小寶吃，姓江的，你做的是人事嗎？”

沒想到張翠芬居然知道了，想來是昨天晚上問了小寶。

江檸依舊面不改，熊孩子說那麼難聽的話，沒揍他就不錯了：“骨頭上的，就不是嗎？”

張翠芬沒想到江檸完全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干脆轉而對吳秀英說：“娘，你都看到了吧，這種人留在咱家，遲早是個禍害！今兒個，必須把家分了！”

吳秀英也等這一天等很久了，在這食不果腹的年代，家里有一個跛腳的殘疾，那就是實打實的累贅，早就想分家，奈何這邊的習俗是婚滿兩年才分家，如今終于逮住了機會，吳秀英當即答應，發話要分家！

而江檸也答應地很痛快，分家就分家！

于是，張翠芬請來了村長，主持分家事宜。

村長姓崔，名新貴，四十多歲，是整個村唯一穿皮襖子的人。

崔新貴取出一張紙，嘰哩哇啦地用濃重的口音念了一堆文縐縐的話，接著便開始清點家里的資產。

一口鍋，兩雙筷子，兩只瓷碗，半袋子面，一床破被子，三張糧票，兩張布票，一張火柴票，二十三塊六角八分，一畝二分地，這就是江檸和陸謙分得的所有，也是二人的全部。

至于家里唯一值錢的一匹馬，三家共有。

為了徹底擺陸謙這個累贅，吳秀英還讓崔新貴特地說明，陸謙不用給養老，也不要找討要任何東西，哪怕是死！

而且馬棚也不讓住，讓住到后山腳下的老房子里，好徹底劃清界限。

江檸一眼便看出吳秀英把陸謙當累贅，虎毒還不食子呢，沒想到這吳秀英居然這般冷酷無！

“好，我和謙哥絕對不會問你們要半粒米，但你們也給我記好了，將來我和謙哥要是發達了，你們也別厚著臉皮登門！”江檸紅著眼，挽著陸謙的胳膊。

“發達？”張翠芬發出了尖銳的嘲笑聲：“一個懶鬼，一個瘸子，能熬過今年冬天就不錯了，還想著發達，我看你是發病！”

在張翠芬無的嘲笑聲中，江檸收拾好了全部家當，在心里暗暗發誓，一定要憑借自己的智慧和能力發財致富，出人頭地！

在最后剜了一眼張翠芬后，攙扶著陸謙，一步一個腳印，朝著后山的老房子走去，即便雙腳早已凍的沒有知覺。

后山的老屋也是石頭壘，抹上黃土，摻和進米漿和豬，能起到堅固作用。

老屋坐南向北，東邊有一石頭堆的小廚房，西邊和南邊都是石墻，雖然這里比原來住的房子還要破舊，但勝在私，不用和張翠芬吳秀英在一個院子里。

這里的雪格外地深，江檸攙扶著陸謙，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到院門口，門上沒鎖，手去推，發出了吱呀的聲響。

院子不大不小，覆蓋著厚厚的積雪。

“謙哥，慢點。”

一路上陸謙一句話沒說，江檸知道他心里難，心也跟著沉重。

拿出鑰匙，打開門上的老鎖，一推門，滿屋子的霉味兒撲鼻而來。

屋子不大，同樣是東西兩個房間，中間算是個小客廳。

“以后要你和我住在這里，委屈你了。”陸謙皺了眉頭，心十分愧疚。

江檸聞言微微一愣，沒想到陸謙居然能說出這麼掏心窩子的話，看樣子他已經徹底接納了自己。

“沒事，謙哥，你放心吧，我答應你，屬于咱們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

“你別安我了，要不……要不……”

“嗯？謙哥，你想說什麼？”

“要不趁你還年輕，你再找個健康的，嫁了吧？跟著我這樣一個瘸子，不會有好日子過，我，我就是一個累贅。”

江檸再一次愣住，看來陸謙是被分家一事刺激到了。誠然，有誰能在面對親生母親的拋棄時，做得到無于衷呢？

這讓江檸心里一酸，但知道自己的態度必須強。

于是一臉鄭重地說：“謙哥，如果你再說這樣的話，看到院子里那棵蘋果樹沒，我就吊死在那兒！”

這話把陸謙嚇壞了，連忙住了。

“謙哥，你先歇著，我來收拾。”

好在老屋子里還留有一些家，例如一張老舊的桌子，一只歷經滄桑的掃把。

花了一個多小時時間，將整個屋子打掃的干干凈凈，看著煥然一新的房子，江檸到十分欣。

由于廚房早已塌陷，江檸只能在院子里掃出一片空地，又搬來幾塊石頭，簡單堆一座小土灶。

就在江檸忙的不亦樂乎時，耳邊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你是老陸家新娶的媳婦兒？”

江檸起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約五十歲的婦人在墻頭出半個子。

“對，我是陸謙的媳婦兒，阿姨，您怎麼稱呼？”

“俺姓劉，哎？你咋一個人跑這老房子來了？”

江檸便把分家的事告訴了婦人。

婦人聞言咂舌道：“這吳秀英是糊涂了，咋能讓你們住這老房子里。你有所不知，這老房子幾十年了，說不定哪天就塌了。”

“沒事兒，劉姨，我倒覺得這里好的。”江檸微笑道。

“我呀也是看著謙長大的，這樣，你和謙來俺家吃飯吧。”

“不用了，劉姨，我們可以自己做。”江檸微笑著婉拒，然而婦人的態度很堅決，干脆直接登門，把二人請到了自己家里。

聊天得知，婦人和丈夫原先也有一個兒子，只是比陸謙小一歲，在河里魚，淹死了，所以每當婦人看到陸謙，總會想起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