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悠閑地坐在自家庭院中，拿著一卷古棋譜，自娛自樂地打譜下圍棋。

他手裏著的是蛤貝雪印圍棋子，麵前是一塊厚達七寸四分的獨板榧木棋盤，這套棋盤和棋子是他新收的件，正是新歡期，所以最近幾日經常拿出來顯擺。

蛤貝是然貝殼，據棋子的厚度從薄到厚分華印、月印和雪印。越厚的棋子就代表蛤貝的年份越老，紋路越細。因為屬於不可再生資源，蛤貝的圍棋子近年來都已經買不到足夠厚度的了，大師手中這套蛤貝雪印，紋路細膩，是品中的品。更難得的是這一套180枚白子，每一枚的大和厚度都一致，另外181枚的黑子也都是明治時代的那智黑石打磨而。而那尊獨板榧木棋盤，是取自一棵800年樹齡的榧木，樹墩的幹就放了近一百年之後才做棋盤。這獨板榧木棋盤如黃金，手若紙，還傳來陣陣木香，令人無比陶醉。

使用著如此等級的棋子和棋盤，大師每落下一子，都會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庭院中悅耳無比。

大師其實對圍棋並不是很通，卻十分這個過程，可惜圈的好友們不是看不上和他下棋，就是對圍棋毫無興趣，因此他隻能淪落到自己打棋譜。

覺自己的格又上升了那麽一點點，大師滿意地喝了口手邊泡著的明前龍井，同時聽到了一陣輕巧的腳步聲。

能不經過他本人同意，管家直接就放進來的人，肯定是他的那些老友。他也沒轉頭，直接就笑著嚷道：“來得正好！快來陪我下棋……呃……”

大師的聲音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名年輕的男子悠然自得地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這年輕的男子正是前陣子大師幫忙給他開了家古董店的老板，他上穿著的赤龍服在的映照下熠熠生輝，卻著讓大師為之膽寒的氣息。

“怎麽？不歡迎我來？”老板掃了眼棋盤，隨手拿起一旁的黑子，“吧嗒”一聲，落下一子。

“怎麽會呢！”大師笑得有些勉強，他放下手中的古棋譜，拈起一枚蛤貝雪印棋子，猶猶豫豫地放在了棋盤上。不過想起老板曾經送他的好東西，大師又忍不住著手問道，“可有什麽事我能幫上忙的？”

“我想要你收藏裏的一件東西。”老板也不和他客套，直接把帶來的雜誌翻到某頁遞了過去。

大師接過來一看，詫異地挑了挑眉梢。這是一份他的專訪，雜誌是好幾年前的，時間已經久到他都忘記自己接過這樣的采訪了。“哎喲喂！我當時的頭發還很多的嘛！”大師第一時間注意到的是自己的照片，哀怨地了已經溜溜的頭頂。不過他也沒花太長時間哀悼他的頭發，見老板淡然的目投注過來，他便立刻召喚了管家去收藏室把老板想要的東西拿過來。

兩人在等待的時間裏，就有一搭沒一搭地下著圍棋，大師喝了兩口茶也緩過勁來了，親自手又給老板沏了一杯。兩人也沒有再話，喝茶下棋，倒是極有默契。

沒過多久，管家便推了一輛板車過來，上麵放著一個碩大的錦盒，聽著子在青石板上滾過的聲音來判斷，這個錦盒裏的東西應該特別沉重。

管家把板車停在兩人旁邊，輕手輕腳地把錦盒打開。在黑的絨布上，靜靜地躺著一個造型奇怪的事，類似於漢字裏的“幹”。這件事整居然能有一米多長，而且通全部都是用純金打造的，之上又有很多坑坑窪窪的凹，像是被利或鈍擊打過。

“這個到底是做什麽用的？應該是個擺設吧？但都是純金打造的也太土豪了。而且看起來年頭久遠的，我當時收下來，也是覺得對方要熔掉做金條太可惜了。”大師的收藏也很多，但他隻是專於古修複，不可能每一樣東西都知道來龍去脈，當時雜誌的訪談就談起了這事，這個奇怪的古也是他當初拿出來舉例用的。

老板手挲著那古，眼中閃過一笑意。

在許久許久之前，他好像也曾問過這個問題。

公元前8年

“大公子，此乃何用？”才十二歲的綠袍年還未到束發的年紀，長長的頭發披散在耳後，就像是隻有八九歲的模樣。隻是那充滿稚氣的麵容上，卻一直掛著嚴肅的表，讓人忍不住想要逗弄他。

真想去對方麵無表的臉，扶蘇按下蠢蠢的手，看了眼年所指的事，淡淡笑道：“這些都是純金打造的一套兵模型。”

他們現在站著的地方，是練武所用的半步堂。

《國語·周語下》曰：“古以六尺為步，半步為武。夫目之察度也，不過步武尺寸之間。”武本是和步一樣的量詞，但在扶蘇看來，半步之便是一個人的區，就是可以拔劍相向的距離，這才有了半步為武的含義。

半步堂便以此命名，是一間寬敞的練武堂。不同於禮、樂、書、數等課程單獨有夫子給扶蘇授課，和都是很多人一起上課。

扶蘇有二十三個弟弟，除了才剛學會走路的幾個外，所有人的練武課都是一起上的。再加上各個將軍大臣家的公子們，幾十個人吵吵嚷嚷一團。所以一堂武課，總是讓喜靜的扶蘇煩躁無比，推不了才會偶爾過來上一次。但對於別人來，武課恐怕反而會很歡迎，因為這是有的可以接其他人，並且拉幫結派的機會。

看他那些自以為聰明的弟弟們，在幾堂武課下來之後，果然都各自呼朋喚友，形了一個個圈子。

為大公子的他反而不能這樣，因為他的一舉一，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扶蘇環視一圈，發現能理直氣壯站在他邊的人，竟然也就隻有這十二歲的甘上卿了。

“大公子，臣是問此。”年並未在意扶蘇敷衍的回答，而是固執地指著那麵牆壁道。

半步堂的一麵牆壁上，掛著一排用純金打造的武模型，一來是彰顯秦朝的富強，二來也是暗喻一切財富都是源於強大的武力。扶蘇順著年纖細的手指看去，知道他所指的是最前麵的那一個，勾一笑道：“那後麵的武，甘上卿可知否？”

年瞇了瞇那雙還未長開的眸，明顯有些不爽扶蘇的態度，但沉默了片刻，還是輕啟雙，一個個清脆的詞語如冰珠一般蹦了出來：“戈、弓、矢、刀、劍、矛、弩、戟、斧、鉞、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