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王賁所率的大軍還停駐在楚國邊境，王賁隻是帶了一隊親兵回鹹領虎符，之後便立刻回返軍中，帶著大隊北上伐魏。

王離尚且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隨軍出征，但自就是在軍營中長大的他對這樣艱苦的條件早就習以為常，隻是手中的常勝戟過於沉重，從鹹出來，穿過函穀關到達大軍駐地的一路疾馳，就累壞了三匹戰馬。所以在與大軍匯合之後，他索和普通步兵一樣步行前進。

那位甘上卿還真是給他出了個難題，若非名駒，還真無法支持他使用那柄常勝戟進行長時間的戰役。

而且難題還不止一個。

王離下意識地了左，這裏還有一個更棘手的難題。

隻是，現在還未到非用不可的時候。

秦軍一路北上，夾雜著之前一舉攻下楚國十餘城的氣勢，勢如破竹地攻了魏地，在冬季還未過去之時，就已經遙遙地看到了大梁都城的城池。

至此，秦軍的好運氣就像是用了一樣，大梁都城城池堅固，即使秦軍把大梁都圍了個嚴嚴實實，連一隻鳥都飛不出來，但城中糧草充足，一個月組織了十幾次攻城，都未見任何效。

一種微妙的不安在秦軍中默默地傳遞著，雖然在他們的後，楚國的戰場上不斷傳來李信和蒙恬領軍得勝的戰報，但齊國方麵卻詭異得一點靜都沒有。

誰都不信齊國真能冷眼旁觀魏國和楚國被秦軍打得落花流水，還一直按兵不。雖然至今潛伏在齊國的細作傳回來的消息都是一切安好，但齊國就像是一隻枕臥在側的龐然大，因為不知道它何時會起攻擊，從而帶來了難以估量的巨大力。

王離遠眺著東方，心想著也許某一在那邊的地平線上就會出現遮蓋地的軍隊。

因為攻城戰最為殘酷危險，一不心就會永遠地留在那城磚之下，所以誰也不敢讓王離衝過去當先鋒，後者就隻能憋悶在軍營之中，來回徘徊。

他父親王賁帶兵，恪守著一切從他爺爺那所學來的東西。駐營都是按照著《孫子兵法》中的行軍篇，選擇的是生地，居高向，盡量遠離江河水澤。隻是大梁城的地勢低窪，離城數裏之就有一條大河洶湧而過，河床的高度甚至都遠遠高於大梁城城池。

王離站在軍營的柵欄前，看著那條奔騰流過的河水，耳邊聽著那呼嘯咆哮的水聲，心中讚歎著江河險峻。若不是親眼所見，本不敢相信居然還有此奇景。

從鹹城外流淌而過的渭水，在桃林塞匯了北方的河流，形眼前這一條浩浩的大河。也不知那年上卿是不是在高泉宮，遙著那滾滾而過的渭水時，想到的那個攻城妙計。

又在柵欄前踱步了許久，王離終於放棄了掙紮，鼓起勇氣朝自己父親的主帳走去。

他中規中矩地站在主帳外等親兵通報，得到允許之後才掀開帳簾而。因為主帳要進行軍隊高層的議事，所以也就非常寬敞。隻是此時並不是議事之時，隻有他父親一人在，正背對著他站著，在研究掛在帳中的羊皮地圖。

“不進則退，不喜則憂，不得則亡，此世人之常。爾怎不去練武？”沒等自家兒子見禮，王賁連頭都沒回就開口斥道。他想收拾這渾子很久了，每無所事事地在軍營中閑逛，別人礙著他的麵子不什麽，但心裏肯定不知道怎麽嘀咕呢！

王離暗暗苦，他這些怎麽可能是毫無目的地閑逛？年上卿所寫的錦囊妙計，隻是一個大概的計策而已，絕對不可能把所有的況都寫明。更何況對方從來沒有來過大梁，不知此間實際況，所以他即使知道這是一個絕頂妙計，也要觀察數日才能確定可行。

他父親因為是武將，生怕和那些文們談時有什麽典故聽不懂，所以在閑暇之餘孜孜不倦地讀書，話便一向喜歡引經據典。王離時候就聽不懂他父親七拐八拐的話方式，想辯論又無從辯起，所以養了話暴躁直接的格，才會無形之中得罪了許多人。

想起年時的遭遇，王離無聲地歎了口氣，當年他要是話不那麽刻薄，也許那位甘上卿也不會被人在半步堂暗算傷。這件憾事也無形之中改變了王離的格，每當他想要暴躁的時候，都會浮現在他腦海。按下想要和父親爭辯的衝，王離心平氣和地敘述道：“將軍，在下有事容稟。”

“上兵伐謀，其次伐，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其下攻城……為不得已啊！”王賁兒就沒覺得自家兒子能有什麽正經事要，收回了因為王離進帳而分的心思，就繼續在羊皮地圖前喃喃自語起來。

這段王離倒是聽懂了，因為他曾經被父親按著背了許多兵法，這句是出自《孫子兵法》的“謀攻篇”。

當時背的時候還不解其意，此時聽來，細細咀嚼，卻覺得那位當年不一兵一卒就取得趙國十幾座城池的甘上卿，簡直是絕世才。

上等的用兵之策是以謀略取勝，其次是以外手段挫敵，再次是出軍隊攻敵取勝，最下策才是攻城。攻城乃是下下策，隻有萬不得已之時才使用。他父親這是在懊惱現今的局勢，秦軍看似占盡上風，可是綜合周遭形勢，實乃是步了困局之中。

“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戰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毀人之國而非久也，必以全爭於下，故兵不頓，而利可全，此謀攻之法也。”王離輕聲地繼續往下著，往日被父親死記背塞進腦袋裏的文字，現今出來，卻字字珠璣。謀攻謀攻，年上卿果然是謀攻高手。

王賁很見自家兒子主背書，見狀詫異地轉過來，雖然心不佳，但還是欣地點了點頭道：“我這有兵書，你若不願去練武，背書也可。”

王離聞言翻了個白眼，從襟裏掏出一個的錦囊，本想連錦囊一起給自家父親的。不過他想了想，還是出了寫滿字的布帛遞了過去，把空了的錦囊重新放回襟揣好。迎著父親疑的目，王離氣定神閑地解釋道：“這是走之前，甘上卿給我的錦囊妙計。”

本想嫌棄的王賁一聽到甘上卿的名字，立刻把手中的布帛打開，認真地看著上麵的文字，越看呼吸就越發急促，等他來來回回看了幾遍之後，怒火也飆到了極點，揮舞著帛書朝王離嗬斥道：“此等妙計，為何不早點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