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的經驗，稚寧早早掃了一輛小綠電車，借著路邊大樹遮掩，等著看池晝待會要去哪。

大課結束后，池晝先是去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

冒發燒的余韻稍稍褪去后，才去車棚。

也許因為肋骨骨折，池晝這次病得有些重，低燒斷斷續續，總也好不利索。

那天輸完后，他不顧護士的阻攔，執意出院。

他去了打工的地方，無故曠工，這個月的全勤就沒了。

這筆錢對他很重要。

秋天過完，馬上就是寒冷的冬天，過去一年他長了很多，去年的棉不能再穿，母親也需要換件更厚一點的。

池晝很缺錢，但好心人留給他的五千塊錢，他沒有。

他目前尚且能夠自食其力，而這份善意太過珍貴，遠超金錢本的價值。

長期的年總覺得，他個子高，食量也大，生活費有限的他，每頓飯只吃五分飽。

不死就行。

重病一場，為了不耽誤打工，池晝再三猶豫，還是在路邊買了一份煎餅果子。

站在小攤前，遭著老板嫌棄不耐的打量，腸和蛋的人香味不斷放大。

年移開眼努力忽略，和之前一樣要了最便宜的。

薄薄的餅皮上只刷了一層醬，一把蔫的小蔥就是他今晚的蔬菜來源。

迎著汽車尾氣，年瘦長的左著地，坐在車坐上，慢慢把塑料袋掀開。

剛出鍋的煎餅果子有些燙，池晝沒有大口吃，太快吃完不容易飽。

咸香的滋味使得驟增，急需更多食填滿。

容易讓人失去理智，可池晝忍住了，對此他早習以為常。

過了很久，池晝擰開破舊的瓶蓋，在吃完最后一口煎餅果子后，猛灌一大瓶涼水。

冰冷的溫度麻痹了胃部的神經，空的胃里總算有了些飽腹。

然后繼續出發。

稚寧遠遠看著這一幕，心酸得握了拳頭。

年的煎餅果子又瘦又小，稚寧一口氣能吃三個，可池晝卻連顆蛋都不舍得加。

還有老板打量池晝的眼神……

一瞬間，稚寧有種想要包下一整輛小吃車的沖。

勒令看人下菜碟的老板不停攤煎餅，讓年吃個夠。

他難道每天就吃這個嗎？

這怎麼能吃飽？

年再度出發，稚寧被迫跟上。

十幾分鐘后，兩人一前一后停在一家魚龍混雜的蒼蠅館子門前。

水泥路坑坑洼洼，路兩邊的落葉被來往車輛泥，麻麻的電線橫貫在屋檐上，這地方連監控也沒有。

稚寧活了二十年，從不知道京城還有這樣臟的地方。

池晝鎖好車，門路進蒼蠅館子。

稚寧不認為他是來吃飯的。

而當看見他穿好圍，端起盤子，快速穿梭在各個餐桌之間，一切都清晰明了。

稚寧深吸一口氣。

吃那麼一點晚飯，還要干活，年的日子遠比想象的還要凄苦。

不是給他錢了嗎，他為什麼不歇兩天。

他難道忘記自己的肋骨斷了嗎？

怕被池晝看見，產生不必要的集，稚寧戴好口罩，沒有靠近。

拐進池晝停車的小巷。

由于前一天晚上下過雨，地上黏糊糊的，沒走幾步就弄臟了的小皮鞋。

正因如此，稚寧想到了能幫池晝做的事。

也許給他個車也能蹭點氣運。

雖然年并不需要，這算不上幫助。

稚寧不想承認自己笨，但必須承認自己病急投醫了，否則今天就要無功而返了。

池晝的車子并不難找，最破的那輛就是。

稚寧走過去，掏出紙巾，左顧右盼沒人才蹲下，像車賊。

可真等要下手了，稚寧卻犯了難。

蔥白圓潤的手著厚厚一沓紙巾的一角，用不大上的幾手指翹著，違和又稽。

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春水，就沒干過活。

薄瑾屹雖然一直在利用稚寧，關鍵時刻幾次讓命懸一線，卻沒讓吃過一丁點生活上的苦，把姣養得活似廢人。

哪怕池晝的車其實并不臟，年把這唯一的通工保護得很好，平時會定時清理。

現在只是有些泥點在上面，也讓稚寧打了退堂鼓。

要不干脆給他換輛新車吧？

念頭稍縱即逝，他不會要的。

稚寧眼睛一閉，最終還是了上去。

從生疏到練，由于紙巾夠多夠厚，過程中并沒有弄臟手。

了泥點，并沒有使破舊的車子煥然一新，稚寧也不確定能不能換來氣運。

而就在盤算著要不要從其他方面下手時，突然覺得自行車的腳蹬不太對。

是不是歪了？

對比其他幾輛車，稚寧心中有了答案。

眼睛唰一下亮起來，【統統，你會修車嗎！】

如果車不算幫忙，那修車總算吧！

系統：……

統統是什麼鬼。

【請不要麻，另外，不會。】

【修車應該算做好事吧，歪這樣騎著多難啊，統統，車子怎麼修啊？我覺得敲兩下就行你覺得呢。】

稚寧已經決定了，不需要系統的回答。

巷子不遠就有個五金鋪。

五金鋪里的老板秋天了還著膀子，搖晃著扇膀大腰圓，老電視里李云龍正在喊開炮。

緒高漲時突然來客人，老板滿臉匪氣不好惹，好像稚寧是個歪鼻子斜眼的小鬼子。

“要什麼？”

稚寧被老板沒好氣的態度嚇了一跳。

輸人不能輸陣勢，外強中干裝得很兇，“買個錘子！”

“多大的？”

這個問題稚寧沒想過。

老板嫌煩隨口打發，“里面有自己找。”

這正合稚寧的意。

很快就拿了把趁手的，外加一雙加長加厚橡膠手套。

“我選好了，多錢。”

“手套二十八，錘子五十，一共七十八。”

稚寧一時間懷疑自己聽錯了，“臥槽這麼貴！錘子上邊寫著建議零售價25。”

錢再多也不是當冤大頭的理由，五十塊夠池晝吃一周煎餅果子了！

老板理直氣壯，“我不接他們建議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