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廢棄學校不算遠，有一個廢品回收站搭建的窩棚。

這里的條件比平民窟更差些，雖然住在這里的人將各類廢品雜堆疊的算是整齊，可空氣中依然彌漫著些許異味。

兩個五六歲的小孩站在門口，吸溜著鼻涕，仰頭看著萬小滿。

“走開！趕走開。”

負責這個片區的深水埗警署派出了警員帶路，警員揮手要趕走小孩。

可小孩看著萬小滿手中散發著香味的蛋卷，不肯離開。

他們的眼神過于炙熱，萬小滿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上的蛋卷盡數分給了兩個小孩。

小孩們揚起大大的笑容，歡呼一聲，像麻雀一樣四散逃開了。

梁九安將袋子里剩下的蛋卷遞給了。

“兩位，這里就是報案孩失蹤的人家。”

警員著鼻子揮了揮手，似乎很厭惡這里的味道。

萬小滿見他這副做派忍不住皺眉：“我聽張家汶警督介紹，小孩的父母剛剛上報失蹤嗎？”

警員胡點點頭：“唔，登記的信息里都有啊。”

“我沒看到登記的信息，”萬小滿向梁九安問，“我們有拿到登記信息嗎？”

梁九安搖搖頭，看向警員。

警員看見他的眼神，頓了片刻，才勉強點頭：“在警署里了，我帶你們回去取好了。”

走到門口了，豈有回去的道理。

他們讓警員害者家屬出來，想問問況。

警員沒，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喂，垃圾佬，阿sir來問話了。”

門窸窸窣窣一陣響，在警員不耐煩的催促聲之中，走出一對老夫妻來。

他們臉上壑縱橫，看樣子年紀往六十去了。

可妻子的懷里還抱著一個牙牙學語的嬰兒。

萬小滿剛才從門口進來這幾步路，已經見到了三個孩子，他們年紀都不大。

算上被害的小孩，這對夫妻年的孩子未免也太多了些。

警員看他們的模樣，笑話他們。

“垃圾佬，你老當益壯啊，又添新丁？”

垃圾佬弓著腰賠笑：“阿sir別笑我了，這孩子人家扔在我門口，我不養怎麼活啊。”

“誰讓你愿意當便宜爸爸都出了名，”警員很輕蔑，“撿到就養，人都愿意扔給你了。”

“……唉，這不是見孩子可憐。”

垃圾佬聲音很小，警員為難他卻仍然不敢大聲。

“阿sir，我們家仔找到了嗎？”他張地扣著手指，“、都失蹤好幾天了。我這幾天過去問了好幾次，也沒有音信。”

警員臉上有些尷尬，慌忙看了梁九安一眼，轉頭瞪垃圾佬。

“好了好了，別說話，天天那麼多話。這兩位是西九龍重案組的阿sir，他們找你就是因為你家仔的事。”

垃圾佬和他的妻子一聽，頓時慌張了起來。

“重、重案組……我沒事吧，阿sir。”

梁九安嘆了口氣，表也跟著沉重起來：“殺害你們仔的兇手已經被抓到了，請節哀。”

垃圾佬的妻子已經哭出聲來，嚇得懷中的孩子跟著嚎啕大哭。

哭聲像是會傳染一樣，院子里原本各自玩耍的幾個孩子聚過來，抱住媽媽的，跟著一起哀哀哭泣。

垃圾佬整張臉皺了起來，哀痛至極的模樣，可他不敢哭出聲，只用糙的雙手拼命眼睛。

“怎麼會這樣呢，我好乖巧的，讀書不好，但是不會惹是生非的。”

“行了。”警員一臉不耐，“兇案都是概率，遇上就是遇上了，哪里管你是誰啊。而且都是你撿的孩子，多一個一個有什麼區……”

垃圾佬第一次抬頭正視警員，他眼神中帶著痛苦的忍，手攥拳。

萬小滿已經有了作，拍了拍警員的肩膀，在他看過來時，一掌打到了警員臉上。

力氣相對于材而言本不算小，警員又毫無防備，被打的踉蹌了兩步。

“你！”警員氣憤不已。

只是他的憤怒還沒有出口，就被梁九安攬住了肩膀。

梁九安沉聲：“道歉。”

“我憑什麼道歉！”警員氣勢上有些虛，可依然梗著脖子反駁。

“報案人明明及時報案，你卻拖了近五天，嚴重延誤了案件的偵破速度。

這案件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嗎？

警務長可是親自問過這件事！你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麼要道歉，真是臉比城墻還要厚。”

警員欺怕慣了，這時候也不敢多說，連忙尬笑著跟垃圾佬道了歉。

垃圾佬那點積蓄出來的憤怒卸了力，眼淚忍不住，低頭往地上滴。

垃圾佬的妻子抹了一把臉，晃著懷中哭鬧的孩子。

見萬小滿友好，上前小心翼翼問：“兇手是抓住了嗎？”

萬小滿點頭：“抓住了。”

“抓住了就好，抓住了就好。”

重復了幾次，又猶豫開口：“那兇手判的下來嗎？”

梁九安想說話，卻被萬小滿打斷了。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垃圾佬夫妻攙扶在一，他們流著淚，忍著心痛，還對他們道謝。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替我們兒主持公道。”

萬小滿突然覺得有人在拉自己的角，低頭一看，是剛才拿了蛋卷的兩個小孩。

“謝謝姐姐抓住大壞蛋。”

“姐姐……”

小孩將手中啃了好幾口的蛋卷又塞回了萬小滿的手中。

那幾口啃得小心翼翼，明明是喜珍惜得不行的東西，卻將它送了回來。

……

回去的路上，萬小滿看著手中的蛋卷，喃喃開口。

“我聽警局里的人說了，瘋子殺害本沒什麼原因，就是小孩剛好出現在了附近而已。”

“他也沒到過什麼迫害，兩年前他砍傷了超市老板一家人，就是因為他搬運貨運摔碎一箱啤酒，老板罵了他幾句。”

“……他能判死刑嗎？”

梁九安看許久才開口，聲音悶悶的：“你知道嗎？香江從66年之后就沒判過一例死刑？”

“而且罪犯如果經過鑒定真的有神疾病，司法更傾向于治療而不是簡單監。”

然后梁九安就沉默下來不再多說。

萬小滿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不會被判死刑的。”

二人之后一路都是沉默無言。

梁九安本以為萬小滿會消沉幾日。

可沒想到第二日，他就在警局里看到了萬小滿。

像是熬了一整個通宵，眼睛瞇著，不停打哈欠，神卻十分。

看見梁九安，將他扯進了N隊的辦公室。

辦公室里現在沒有人，萬小滿卻生怕別人聽到一樣，說話離他很近。

“梁隊，我跟你提前說好。”

氣息幾乎噴在他耳側，梁九安其實被許多人示好過，可不知怎麼的，這次卻有些不同尋常的覺。

“我想，你也認為有些事，只要在不違反法律的前提下，都能做對吧？”

萬小滿熬了一整夜，嗓子帶上些沙啞。

梁九安頭了：“你想做什麼？”

萬小滿做賊一般左右看看，幾乎與梁九安臉對臉。

“……你認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吧？”

梁九安……那點不同尋常消失的無影無蹤，沒由來地煩躁起來。

“你到底想說什麼？”

萬小滿將一沓資料拍在梁九安的面前。

“這個瘋子，他之前因為傷人被抓過，后來機構給他安排了心理醫生定期咨詢，你猜安排的心理醫生是誰？”

“喬森，就是上個案子里殺害傻子的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