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皆可平，難平的是人心

深秋的樹歷經夏日酷暑，葉子散發著微微焦糊的香氣，隨風飄來，令人心曠神怡。金的夕過窗戶灑，更顯破碎。

中午張書抱著一摞書進了辦公室，整個下午秦舒都沒有再找，下班時間到了，張揚表面敲門進來問需不需要定晚餐，實則是提醒到下班時間了，領導不走這個左膀右臂怎麼走。

張揚幫抱著書離開公司，在公司一樓大廳看到了一位男士，顯然是在等自家領導。

男人形高大，長的嘛，還算英俊，可上有子不怒自威的凌厲。而且比領導年齡大不。

張揚沒興趣關心領導的私事，將東西給秦舒就撤離現場。

見秦舒懷里抱著的東西，譚湛東主接過去，俯下的時候秦舒抬眸看他，側邊頭發清俊利落，隨意一個作都著男的魅力。

他離自己太近了，秦舒恍惚間有種錯覺，他們兩個好像又回到了過去。

“你怎麼在這？”

譚湛東輕聲道:“你換號碼了，只好在這等你。”

年男朋友分手后，能夠如此平靜坦然相見的極數，即使再相的兩人分開時肯定也有不甘和委屈。

唯有不，才會像他們兩個這樣，從前不，現在不，拋去了本原因，一切都可以平靜面對了。

這些事，這些話，秦舒也是近來才想明白。

餐廳雅間裝飾簡潔優雅，幽幽暗暗的燈，干花的香味和茶的香氣，縷縷在室繚繞。

譚湛東穿著一件薄薄，一副勻稱骨架，手指骨骼修長有力，面孔英俊平穩。

這個男人即使比大許多，仍是一副好看模樣。

“這幾年去哪了？”

秦舒疑的抬頭看他，他竟然知道自己離開的事？

譚湛東神有不自然，他說:“俏俏那時鬧著見你，我去上海找你，你同事說你離職了。”

秦舒掩起心涌上的失落:“出去轉了轉，外面的世界看夠了，就回來了。”

“你和小棕認識？”

“國外留學認識的，關系還可以。”

譚湛東點點頭沒說話，說什麼呢？當初秦舒和他在一起兩年，他甚至都不知道和自己的兄弟認識，甚至北京圈子里的朋友都和有合作，他從未去了解過，甚至說從未想過去了解，除了的家世自己清楚，別的一無所知，而自己的一切秦舒也毫不知。

可就是這樣，當初仍一心一意的對自己和孩子好。

這些事，在離開后，譚湛東在譚俏俏的一聲聲抱怨中，終于明白了。

一個五歲的孩子指著自己的父親抱怨，說他把秦阿姨氣走了，說他從來不關心秦舒，上海到南京的這條路，秦舒那兩年了深夜高速路上的夜行者，許多許多事，他也是過后才明白。

那年他獨自開車從南京去上海找，四個小時的路程，而秦舒不知道一個月跑多次。

“你什麼時候調回來的？”

“一年前。”

“俏俏呢？”

“在家，我爸媽看著。”

“俏俏上小學了吧？”

“嗯”

仍關心俏俏，對于自己的一切三緘其口，對于他的一切不再過問。

譚湛東靜靜的著，總覺得哪里變了，可好像又沒變。

“我在北京的工作已經定下來了，你有事可以找我。”

秦舒笑了笑道:“我也沒什麼事。”

想起他和譚彥清的關系，多問了句:“你和譚彥清是？”

“他父親是我小叔，我們是堂兄弟。”

秦舒點點頭，忍不住調侃他一句:“背景深啊譚首長。”

譚湛東說:“彥清在你們金融界.....”

秦舒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對于他說出這話雖然驚訝，但還是拒絕了。

秦舒出聲打斷他的話:“不用了，我就是一個打工人，譚董的關系還是算了吧，還不起，要不是沈硯棕這著急，我現在應該去我爸學校上班了。”

譚湛東也覺得自己說出這話可笑，秦舒從未在他這得到過一好，當初沒有，如今更不可能接了。

兩人離開餐廳。秦舒同他告別后走向車子。上車前，秦舒不經意回頭看了眼。

玻璃門兩側的墻壁上懸著兩盞鐵藝壁燈，那人的影被昏黃的暈籠罩著，平素的清冷氣息收斂了許多。

譚湛東站在原地，也未，只是凝視著，他的雙眸猶如被月浸染，在這喧鬧而又孤寂的月夜中，顯得格外明亮且耀眼。

開車門的手一頓，只數秒，還是轉上了車。

國家大劇院的觀眾席，秦舒買的是角落里的座位。

秦舒靜靜的著臺上那個舞姿優的人，心里一時有些慨。

有些人注定越走越遠，再也回不到過去。

曾經以為，人生最大的憾是所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后來才知道，海有洲可渡，山有路可行所，山海皆可平，難平的是人心啊。

煙雨紅塵，清寧一夢，來來去去一場空，那些過不去的，終會過去，了無痕跡。

離開劇院的秦舒有些沉默，穿過金碧輝煌的前廳，忽然看到前面的幾人有些面。

秦舒駐足，看到了沈硯棕幾位的影，譚彥清帶著妻子蔣棠，沈硯棕和顧政南幾人，正想過去打招呼，卻發現了那位領著小孩兒的男人。

一時不知該不該上前。

男人旁的小姑娘忽然轉看過來，在看到不遠的人時，欣喜的喊了一聲。

“爸爸，爸爸，是秦舒阿姨，秦舒阿姨！”

小姑娘七八歲，當年秦舒離開時更是年，不懂年人之間的那些事兒，見到秦舒瞬間掙開老爸的手，朝著秦舒跑了過來。

秦舒角微微含笑，看小姑娘一路朝著小跑過來，張開雙臂，將譚俏俏穩穩接在懷里。

俯下，給平有些凌的頭發。

“俏俏，好久不見了，長高了也漂亮了。”

小姑娘摟著的腰，將頭埋進的懷里，說話的語氣十分委屈。

“秦舒阿姨，你去哪兒了，我好想你啊。”

秦舒溫的著的頭發，輕聲細語的哄著:“阿姨有點事，這不是辦完就回來了。”

譚俏俏摟住不松手，這可讓面前的眾人驚呆了，就連譚彥清都有些驚訝，他大伯家這個小孫從小生慣養，大小姐脾氣，子傲慢，這些年也沒見對誰有這種態度，如今真是開了眼了。

他挑挑眉，看來猜對了。

事發展至此，秦舒也坦然的面對。

微微一笑:“各位，好巧。”

譚俏俏還趴在的懷里，的話顯然沒把眾人的目吸引過來。

譚湛東像是愣住了，那雙掩去所有緒的眸子定定地看了良久。

秦舒輕抿雙看向他，一抹微笑悄然浮現，那一瞬間，得令人難以移開雙眼。

見如此坦然，譚湛東艱難的出一抹淺笑。

俏俏終于從秦舒的懷里抬起頭，摟著秦舒的手臂，開始了喋喋不休。

“秦舒阿姨，這是我小叔和小嬸，原來你認識他們啊。”

秦舒沖譚彥清笑笑:“譚先生。”

譚彥清輕輕頜首:“這是我太太。”

旁的人知干練，和丈夫十指相扣，很是恩。

蔣棠沖秦舒莞爾一笑:“你好，蔣棠。”

秦舒懷里還抱著某位小公主，只簡單介紹了一下。

最驚訝的要屬沈硯棕了，他認識秦舒這些年還是有所了解，千萬別被這副文雅嫻靜的外表騙了，他真的無法想象這姑娘竟然會有這麼溫賢惠的一面。

幾人離開劇院前廳，譚俏俏始終乖巧的任由秦舒抱著，一雙小手摟著的脖子，來到停車場最后秦舒實在沒辦法，只好輕聲哄著。

“俏俏，很晚了，跟爸爸回家好不好？改天來找阿姨玩？”

眼見上的小姑娘不為所，譚湛東語氣有些厲。

“譚俏俏，下來，我們該回家了。”

譚湛東表面嚴厲，實則是最寵閨的那一個，顯然這樣的話對沒有任何效果。

這話一出，譚俏俏摟秦舒的脖子更了。

秦舒最后實在沒辦法，將抱到譚湛東的車上，并且告訴如今在沈硯棕那工作，讓有時間去玩。

譚湛東站在車旁始終沒有開口，只靜靜看著面前的人沖他笑笑，隨后轉離開。

若無其事——堪稱中最為殘忍的訣別之法！時至今日，他方才深有悟。

張書在第二天踏進總裁辦公室時約察覺到了一不對勁。

上司竟然給買了早餐，竟然還有海鮮粥，雖然貪吃，但害怕這里面有詐。

不想起電視劇里死刑犯最后的一頓飯。

越想越覺得面前這頓早餐難以下咽。

沈硯棕仍然對于認識譚湛東有些好奇，更好奇的是譚俏俏對的態度，畢竟譚家這位小祖宗的脾氣大家都領教過。

“前任男朋友，譚湛東前幾年在南京軍區任職時認識的，最后和平分手，僅此而已。”

沈硯棕原本是懷著一顆八卦之心給打的電話，想著應該不會這麼痛快說出來，誰知人家毫不避諱。

瞬間覺得沒啥意思了。

沈硯棕說你倆是分手了，可我怎麼覺得走不出來的是孩子呢？像是離婚。

這話倒是讓秦舒心里有些難。

譚湛東早些年結過一次婚，他和妻子兩人互相喜歡，門當戶對，家里十分滿意，步婚姻之路順利。

只是天不遂人愿，譚俏俏出生時，他的妻子因羊水栓塞去世，即使在醫療條件這麼好的城市，也沒將他心的妻子搶救回來。

譚俏俏從小就沒見過自己的母親，秦舒當年得知時，對這個獨自帶著孩子的男人十分欽佩，后來譚俏俏終于接了，可兩人終究還是沒有走到最后。

譚俏俏后來和關系非常好，當年分手時并沒有告訴孩子，和譚湛東很平靜的談完話，回了上海再也沒有回去。

........

十月份是秦舒的生日，韓亦馳往年都會發信息問候，今年連個應付的短信都沒有，這讓心里哇涼哇涼的。

秋天向來是這座城市的最佳時節，天空高遠，云朵稀薄，空氣中僅略有一涼意。從秦舒所之地去，車水馬龍的道路上，金黃的樹葉悄然飄落。

張書抱著一大束黃玫瑰進來，臉上笑的比花還燦爛。

“秦總，有人送您的花。”

秦舒抬頭瞥了眼，心想韓亦馳今年舍得花錢了？

“找個花瓶起來吧，你喜歡就放你那。”

張書眨眨眼道:“秦總，送您的，放我那不好吧？”

秦舒說:“我不喜歡黃玫瑰。”

張揚抱著花往外走，老板不喜歡喜歡就行了，也不知是哪位帥哥，以后別送花，吃的也送點。

顧政南來開會，見到了總裁辦書桌上的花，他看那花的眼神別有深意。

張揚跟隨沈硯棕時間長，和他這些朋友也悉，顧政南偶爾和張揚也聊幾句。

“張書，桌子上花不錯，男朋友送的？”

張揚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不知不覺就被顧政南套出了話。

“那是有人送秦總的，秦總不喜歡，就便宜我了。”

顧政南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角噙著一邪魅的笑。

開完會臨走時，顧政南忽然轉過，莫名其妙的問了秦舒一句話。

“秦總知道黃玫瑰代表什麼嗎？”

秦舒是個野草都養不活的人，哪里知道這些七八糟的東西。

“不知道。”

顧政南挑挑眉，那笑容讓秦舒覺得森森的。

“走了，秦總不用送了。”

秦舒覺得顧政南有些莫名其妙，這人心思難以捉，懶得多想。

接到韓亦馳電話時，秦舒正躺在床上敷面，說話含含糊糊的。

“啊，恭喜又老了一歲。”

秦舒那大好的心，破碎了。

某壽星氣的想把手機砸了。

“不會說話就閉！”

韓亦馳在電話里笑聲爽朗，毫不在乎某人已經暴怒。

“別不知足了，往年哥都是給你發信息，今年還給你打了電話呢。”

秦舒聽到他這話一愣，說:“收到了，以后別打了，再見。”

韓亦馳聽到電話“嘭”一聲掛了。

譚家的四合院，今晚眾人聚在這里，周聿家大兒子加上譚家那兩位小姑鬧騰的快把屋頂掀了，譚彥清臉鐵青的盯著兩個丫頭片子，平日里寵孩子沒下限，關鍵時刻已經喪失威嚴了。

蔣棠二胎休完產假，最近剛回到公司上班，下了班進門，聽到這聲音腦袋都要炸了。

“你們仨！要麼給我乖乖坐著看電視，要麼去寫作業。”

聲音不大，可非常有辨識度，客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幾位男士紛紛回頭，向譚彥清投去意味不明的眼神，誰知人家異常平靜，顯然對這一幕已經習以為常。

蔣棠末了還不忘回頭挖了某人一眼，意思很明確，隨了了。

顧政南拍拍譚彥清的肩膀，這可是費了千辛萬苦娶進家的媳婦兒，這苦的甜的一并著吧。

譚彥清冷冷看了眼顧政南:“你兒子被我閨打的頭好了嗎？”

“活蹦跳，啥事沒有。”

說起這事顧政南就窩火，譚悠悠比自家兒子小了幾歲，可偏偏被那小丫頭開了瓢了，這要去哪說理啊，說出去可丟死人了。

正聊著天，譚湛東進了門，剛剛安靜下來的譚俏俏看到他進門有些驚訝。

“爸爸，你怎麼來了？你沒去找秦舒阿姨？”

譚湛東一不的盯著，總有種大事不妙的覺。

“我去找干什麼？”

“今天是秦舒阿姨生日，我還給訂了花呢。”

譚湛東皺皺眉:“譚俏俏，你現在主意越來越大了？你問過我了嗎？”

顧政南想起那束黃玫瑰，他實在是好奇。

“俏俏，你為什麼要訂黃玫瑰？”

譚俏俏拿過平板遞給顧政南:“我看網上說想對一個人道歉的話要送黃玫瑰，我這才訂的。”

顧政南是一個連小孩子都不會放過的人。

“俏俏啊，下次別定了，我今天去你秦舒阿姨那，那花讓送給書了。”

譚俏俏幽怨的回頭看向譚湛東。

“爸爸，都怪你！秦舒阿姨現在連我的東西都不要了。”

譚湛東被自家閨懟的啞口無言。

譚彥清沒說話，只是深深的看了眼大哥。

譚彥清問顧政南:“你倆？”

顧政南挑挑眉道:“秦舒以前在上海工作，我投資的很多項目都是經手的，厲害的，不過三年前聽說辭職了，就再也沒見過。”

能讓顧政南開口夸的人，那還真是不一般。

顧政南有些好奇秦舒是怎麼和譚湛東認識的，畢竟譚湛東一直在部隊上很回來，更別說通過他們認識秦舒了。

周聿問了句:“這姑娘當初辭職消失的無影無蹤，也不知這幾年去哪了。”

顧政南和譚彥清四目相對，然后齊齊看向譚湛東。

譚湛東神淡淡的，他坐在那紋未:“我也不知道去哪了，小棕和認識，你們可以去問他。”

顧政南一直覺得譚湛東太過嚴肅，太過無趣，比譚彥清還要冷漠，這樣的人搞不懂秦舒是怎麼看上的。還有譚俏俏那個祖宗，秦舒也有本事，能搞得定。

晚上譚彥清帶著媳婦孩子回別墅，結婚后這幾年隨著譚悠悠出生，雖然和家里關系有所緩和，但他從不帶著蔣棠留在家里，偶爾回來吃個飯就走。

車上，鬧了一晚上的譚悠悠躺在后座上睡著了，蔣棠終于問起他今晚的事。

“你今晚怎麼回事，老是盯著湛東哥看什麼？”

譚彥清無奈嘆口氣:“你進門晚，沒見到俏俏的母親，秦舒還記得吧，和俏俏母親特別像。”

蔣棠是聰明人，他這麼一說瞬間就明白了。

譚彥清其實那晚在沈硯棕的飯局上見到秦舒就有著驚訝，和過世的大嫂太過相似了，所以他對于譚湛東和秦舒兩人之間的關系也猜的差不多。

看秦舒對譚湛東的冷淡態度，似乎知道這些事。

蔣棠不悅的瞪著他:“你們男人是不是都搞這一套，什麼白月與朱砂痣，小心最后白月沒得到，朱砂痣也跑了。”

譚彥清委屈的替自己辯解:“我沒白月。”

蔣棠冷哼一聲:“是，您沒白月，可架不住您前友多啊，湊在一起咱家客廳能坐下嗎？”

某人不說話了，人要是翻起舊賬，男人永遠死無葬之地，他選擇以不變應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