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尚有歸期，你我再無相逢

回房間的路上，看到了夜中站立的人。

風將他的額發吹得略顯凌，眉頭蹙，眸深邃，高大的軀橫亙在面前，在上投下一片影。

冬雪皚皚，萬籟俱寂。

月似水，縷縷灑落在路邊的積雪上，凝視許久，忽地，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不清。

秦舒著他，譚湛東一黑襯得他沉穩斂，燈打在他的側臉上，顯得廓格外棱角分明，他微微低頭，眉頭輕蹙，左手指間還夾了一抹忽明忽暗的星火。

很顯然，他在等。

秦舒眼睛盯著他指尖的那抹猩紅，他什麼時候開始煙了？

譚湛東剛才的怒火早就煙消云散，剛想開口，就聽到說。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譚湛東一時有些啞然。

黑夜深沉無邊，他卻覺得此刻的秦舒臉上多了一溫和，冰冷褪去了幾分。

兩個人慢悠悠的走在雪地里，秦舒的聲音輕輕的。

“方笙以前談過一個男朋友，你知道吧？”

譚湛東點點頭:“知道。”

當年那件事鬧的沸沸揚揚，宋方笙這些年了很回家，經常住在顧家。

秦舒停下腳步，眼前難得的雪山夜景在眼角如云煙而過。

抬手，指了指自己。

譚湛東頓了片刻，問:“不準備告訴？”

秦舒搖搖頭，神堅定。

“我們這些在路上的人，有個心照不宣的，不問過往，我偶然得知他的過往，曾對他有過承諾。”

秦舒仍清晰記得他的那句話。

既然無緣，何須再見。

短短八個字，是那樣的決絕，絕。

兩人走回酒店房間，譚湛東將口袋里的東西遞給。

秦舒打開一看，是幾種治療跌打損傷的藥。

“摔的那麼狠能不疼，自己小心點。”

秦舒角微微上揚:“這算是賠罪嗎？”

譚湛東無奈嘆口氣:“是。道歉加賠罪。”

秦舒眨眨眼，提醒他:“還有俏俏呢。”

譚湛東的嘆息聲在寂靜的走廊格外清晰，秦舒對他出一個無能為力的表，然后回房間了。

譚俏俏看著來接自己的老父親，一臉的高傲。

“爸爸，你這樣是追不到人的！”

譚悠悠還在一旁附和:“是的大伯，我爸爸說他都怕你，你要是想追秦舒阿姨，就要向我爸爸學習。”

蔣棠捂住兩個小鬼的，心想這全都是譚彥清那個不靠譜的教的。

“大哥，俏俏今晚和悠悠住吧。”

如此，譚湛東真剩下孤家寡人了。

秦舒害怕譚俏俏慘遭譚首長的毒打，在房間里琢磨了一番，然后敲響了蔣棠房間的門。

譚彥清還在會所那邊，蔣棠正陪著兩個孩子玩。

蔣棠的不得涼，今天在外面吹了一天風，秦舒看出了的不適。

“不舒服？”

蔣棠笑笑:“沒事，以前過傷，不得涼。”

秦舒又回了房間，把譚湛東買的藥拿過來，兩個人看著說明書對癥下藥。

蔣棠心里慨，這兄弟倆真是一家人，同樣的只做不說。

“你是怎麼傷的？”

蔣棠聞言一怔，淡淡道:“以前出過車禍。”

秦舒第一次見蔣棠，就覺得好像不太好，可能是因為剛生了孩子的原因。

“小寶怎麼沒帶來？”

“太小了，送爺爺那去了，彥清說了，不能只禍害爸媽。”

秦舒對譚彥清的了解又上升了一個高度。

“譚總在家里和外面完全不一樣，你們倆真好。”

蔣棠無奈的嘆口氣，語氣有些傷。

“我們兩個，蹉跎了很多年，經歷了很多坎坷才走到一起，所以很珍惜在一起的日子。”

秦舒對于這件事略有耳聞，譚彥清當年在江湖上大殺四方時，已經回國進泓霖資本了。這位京城的風向標一舉一都會被人談論。

秦舒看了眼時間，已經不早了，兩個孩子在另一間臥室已經睡著了，譚彥清正開門進來，秦舒和他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譚彥清上沾了酒氣，蔣棠給他倒了杯溫水。

“喝點，你胃不好。”

譚彥清懶懶的靠在床邊，這一天帶兩個孩子是真累人。

“大哥過去了，陪著喝了兩杯。”

“大哥怎麼樣？”

譚彥清搖搖頭:“不怎麼樣，面上云淡風輕的，話都不說幾句。”

蔣棠他的手:“起來換服。”

譚彥清耍起了無賴:“累，老了，你說生孩子干什麼，來折磨咱倆的。”

蔣棠坐在他邊給他服，譚彥清聞到了上的藥味。

“你的什麼東西？”

“吹了一天風，不舒服，秦舒給我拿來了藥。”

譚彥清坐起來自己換了服，然后開始給按小。

“我看也是個心大的，還能坐這跟你閑聊。”

“來看俏俏，怕大哥訓孩子。”

譚彥清忍不住慨:“對俏俏真是沒得說，孩子從小就沒媽媽，大哥再疼也代替不了母親，我聽俏俏跟悠悠說，在南京的時候發燒住院，秦舒都是連夜開車回去照顧。”

蔣棠有些出神，一時沒接他的話，譚彥清抬頭看。

“想什麼呢？”

蔣棠靠在他懷里，神有些擔憂。

“所以你也贊同大哥和秦舒在一起？”

“不是我贊同，你沒發現這是大哥的想法？”

“大哥？”

譚彥清給分析了一番:“大哥回北京后家里倒是有讓他再找的想法，可他一直沒松口，我一直以為他是忘不了。”

蔣棠提醒他:“你別忘了，大哥和秦舒是怎麼開始的，以秦舒的脾氣，分開估計也是這個原因。”

譚彥清點點頭，若有所思道:“這也是我擔心的事，這都過了好幾年了，你看秦舒對大哥的態度，什麼事都怕一個時間啊。”

“可是，譚彥清，大哥現在喜歡的，是秦舒，還是......”

譚彥清聞言手上的作一怔，他緩緩道:“這件事，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蔣棠很久沒出聲，譚彥清明白又開始瞎心了。

“許多事并不一定會有結果的，我知道你也看出來了，秦舒一直在往前走。金融行業向來是能者上，秦舒的格做事果斷，懂得取舍，才能在這個圈子里站穩腳跟。說實話我欣賞的。可這些優點拋開來講，沒有一項于大哥有益。”

蔣棠點點頭:“譚彥清，并不是所有人都會站在原地一直等的。”

譚彥清低聲笑了起來，他將懷里的人摟的更。

“我知道，我是最幸運的那個。”

蔣棠不了他這麻的話:“你現在怎麼，這麼惡心？”

譚彥清愣住了，啥？惡心？

他皺著眉頭，咬牙切齒的瞪著蔣棠:“你把你剛才的話重復一遍！”

蔣棠眨眨眼，自己剛才說啥來著？

識時務者為俊杰，一臉無辜的看著某人，眼神楚楚可憐。

“我錯了。”

譚彥清有些詫異，怎麼不按套路出牌，這是什麼招？

他語氣不善:“干嘛！要使人計？”

“使了能管用嗎？”

譚彥清心里嘆氣，不使也管用啊。

......

從雪場回來，秦舒陪著宋方笙去過一次心理醫生那，緒好了很多，再加上家里這段時間不再給安排相親，整個人比之前剛見到時開朗很多。

秦舒無聊的坐在大廳的休息等著，前臺一位年輕的男醫生正在和一位病人談，秦舒聽了幾句。

“這是我師兄的聯系方式，你去找他，他會給你制定治療方案。”

病人走后，前臺的小姑娘有些好奇的問他：“方醫生，您怎麼還讓去別治療啊？”

男醫生解釋：“剛才跟聊天，家族有神疾病史，我能聽出來并不是心理疾病那麼簡單，我師兄在安貞醫院，這種病傳幾率是很大的，可能需要住院治療。”

男醫生剛準備回診室，忽然有人攔住他。

“醫生，您能不能給我說一下傳的事，我付咨詢費。”

方醫生這會兒正好沒病人，便將秦舒請進診室，免費給解。

“神疾病傳的幾率是很大的，直系不用說，隔代傳的幾率都很大。”

“有些孩子不是生下來就有的，有可能一開始正常，后面經歷一些事刺激發病。”

秦舒靜靜聽著，方醫生又給講了一些關于這種病的一些癥狀。

“像我們普通人，可能最近力大，或者遇到一些坎坷，來和心理醫生聊一聊就會好，而這類高發病人一般會發展到病很嚴重，像抑郁癥，有些人其實病的很嚴重了，但在外面還是正常人。”

“那如果一個孩子的母親是神失常的話，的孩子發病，還會是同樣的癥狀嗎？”

“不一定的，只是有這種基因，神疾病有很多種，有抑郁癥，自閉，躁郁，很多種，并不一定會將母親的那一種傳上，只是說得神疾病的幾率會很大，屬于高發人群，至于哪一種，只有看了醫生才知道。”

宋方笙從診室出來，見到秦舒一個人怔怔的坐在大廳，在神游在外的狀態。

走過去，在面前揮揮手。

“秦舒姐，想什麼呢？”

秦舒愣愣的回過神，這才發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完事了？送你回家？”

“你剛才想什麼呢？”

秦舒站起來穿外套，淡淡道：“沒事，在想公司的一些事。”

宋方笙笑嘻嘻的摟著的手臂往外走。

“沈硯棕還說你不服從組織安排，自一派，你這出來還想著工作。”

秦舒笑笑，倆人上了車：“他要是靠譜點，我還能不服從？去哪，還回顧家？”

“嗯。今晚家庭聚會，都回去。”

車子行駛在后海這邊，路上有點堵車，秦舒不太認路，一時走錯車道沒辦法掉頭。

路邊商店有賣冰糖葫蘆的，秦舒干脆停下車買了兩串。

“秦舒姐，你喜歡吃這個？”

秦舒咬了一口，酸甜可口，有好幾年沒吃到了。

“嗯，國外沒有，想很長時間了。”

宋方笙把手里這串遞給：“這個也給你吧，我要控糖。”

秦舒嘖嘖，不忘補一刀：“那還真可憐，回去吃點菜葉子吧。”

宋方笙掩面痛哭，這個人的果然毒。

不遠就是顧家的巷子口，何怡領著顧逸秋下車時，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邊的二人。

“政南，那不是秦總和方笙，倆人干嘛呢？”

顧政南一下車就看到秦舒手里拿著兩串糖葫蘆，旁邊的宋方笙眼睛直直的盯著，饞的都要流口水了。

顧政南笑笑:“還能干什麼，這倆人，還真是。”

秦舒見走過來的一家三口，將另一個糖葫蘆給了顧逸秋。

何怡客氣的邀請回家坐，秦舒拒絕了。

“我還要回公司，改日再聚。”

何怡在秦舒眼里是位溫婉，聽蔣棠說在北京某家科研所任職，出書香世家，和顧政南好，倆人從不吵架。

秦舒心一時五味雜陳。

顧家的人陸續回來，顧逸秋回頭看到了自己的小伙伴，轉往家跑。

這個時間段車流量集，何怡擔心他，急忙跟在他后面。

“小秋，跑慢點！”

秦舒的心臟狠狠跳了一下。

覺得暈眩，呼吸困難。何怡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伴隨著輕微的耳鳴聲。

周圍的空氣似乎一下子變得沉悶，有些不過氣來。

手中的糖葫蘆就這樣掉在了地上。

顧政南一直沒說話，倒是宋方笙蹲下撿起來，扔進了遠的垃圾桶。

“秦舒姐，我再去給你買一個。”

好在及時反應過來，并沒有很失態。

笑笑:“好。”

顧政南眉眼低垂，單手在子口袋里，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秦舒，方笙的事，謝謝。”

秦舒神淡淡，眼一直落在宋方笙的影上。

“顧總不用謝，我也算報答他了。”

顧政南垂著眸，神是平靜的，聲音卻是低啞的。

“秦舒，我都懂。”

秦舒子一怔，并不疑他會說這句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顧政南還想再問什麼，宋方笙已經結完賬往這邊走，秦舒開口打斷了他。

“顧總，既已陌路，無需多談。”

......

秦舒回到公司已經是下班時間，張揚還坐在辦公室沒有走。

秦舒疑，這姑娘天大地大，下班干飯最大，今天這是怎麼了？

書辦區域的大燈已經關了，只剩下位置的燈，張揚電腦都沒關，人卻是抱著一本書看的迷。

不知看了什麼的地方，秦舒過去時，正看到淚流滿面的鼻涕。

秦舒好奇的問：“看什麼呢？”

張揚手里拿著的，是秋池的那本封筆之作，秦舒擱置在辦公室的書柜上，下班沒事翻著看了看，沒想到看的迷下班都忘了。

張揚了眼淚：“秦總，秋池也太可憐了。”

秦舒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咽了咽口水，輕輕“嗯”了一聲。

這本書里的盤已經被秦舒拿走了，張揚并沒有聽到里面的容。

領導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千辛萬苦找到的書，拿回來看了一遍就扔到一旁了。

秋池寫作一共出了五本書，其中前四本都是凄憾的故事，結局都不算太好。

最后一本書，寫了自己。

寫了年時的悲苦，寫了帶走出霾的姐姐，還寫了關于和他的故事。

秋池最后用一句話做了總結。

“山海尚有歸期，你我再無相逢。”

在最后的尾頁中寫道，這是最后一次寫作，決定放下這一切出去走走，瑞士因阿爾卑斯山而為雪天堂，可惜不會雪，姐姐雪很厲害，卻一直沒有學會。

要離開，要出去看看。

秋池的文字風格確實變了，寫到最后張揚都覺得有些語無倫次了，可文字中的絕令人心碎。

張揚在秦舒那里聽到了盤里的容，只有短短的幾分鐘，是秋池的一段自白。

說自己病了很久了，一直沉淪在過去，這些年都是姐姐拉著走出深淵，這次，想自己走出來。

說了許多國家的城市，有芬蘭，有瑞士，有挪威，都是曾經向往的地方，這次，想去看看另一個世界的風景。

最后的最后，是一段錄音，錄音里記錄了江南水鄉的煙火氣，有小販的賣聲，有熱鬧的集市聲，還有雨天屋檐下的雨滴聲。

張書那天晚上在總裁辦公室哭的稀里嘩啦，哭到最后嗓子都啞了。

秦舒坐在老板椅上，靜靜的看著面前這個哭的傷心的人，一顆心平靜無瀾。

到最后，半風雨半傷，半句別恨半心涼。

覺得自己有些累了，這條路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