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客安然眠，過客歌唱再見。

秋霜悲苦的十年，在去了南京后徹底告別。

秦父當年還不是校長，一家人住在學校的家屬樓，三室兩廳的房子，秋霜來了后一點也不擁。

隔壁住的是韓亦馳的外公外婆，兩家關系非常好。

由于來南京突然，秋霜的學校并沒有找好，一家子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林士拜托韓亦馳的外婆照顧。

初來乍到的小心翼翼令秋霜有些自卑，害怕因為自己的到來給秦家添麻煩，便主包攬了所有家務。

晚上秦父回了家看到正在廚房炒菜的小姑娘，強的將攆了出去。

“去找你姐姐玩，以后你就跟著，這些事大人們會做，你什麼時候見你姐姐做這些事了你再做。”

很顯然，秦舒是不會做這些事的。

很快秋霜就和秦舒在一所學校上學，比低兩個年級，只是落了許多功課，學起來非常吃力。

至此，韓亦馳最痛苦的日子到來，輔導一個秦舒還不夠，還要再加一個秋霜。

秦父看在眼里，高興在心里，有韓亦馳在確實省心多了。

秋霜子溫，又是剛剛失去雙親，秦舒害怕欺負，每天都去班里巡視。

秋霜這才知道，這位姐姐在學校，那是小霸王般的存在。

班上有幾個小男生手欠，總是喜歡捉弄，秦舒知道后一聲令下，韓亦馳出戰，將那些男孩子打的鼻青臉腫。

秦校長被請去老師辦公室，他已經是這間辦公室的常客。不用想也知道背后不了秦舒的功勞。

秦校長當時也是站在三尺講臺多年，談起話來這幾位哪是對手，三兩句話將幾位老師懟的啞口無言。

“我們家孩子是有錯，理問題過激了些，可這事不能只看表面，該認得錯我們認，不該認的我們不認。事的起因你們要搞清楚，秋霜這孩子什麼況我當初跟校長講過了，剛來這里就欺負，學校沒有一點責任？亦馳那孩子年年三好學生，這次為什麼會手？好學生都看不下去了，你們還在給害者定罪，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秦校長昂首的離開了學校，那是秦舒第一次站在老師辦公室門外，的老父親出來拍拍的肩膀，面欣賞。

“下次下手輕點，盡量不請家長還是不請，我很忙的。”

秦舒心虛的看看老爸，乖巧的點了點頭。

秦父看著滿眼的崇拜，淡定的來了句：“別太崇拜，我會驕傲的。還有，你媽那關沒過呢。”

秦舒立刻像是撒了氣的皮球癟了下去。

秋霜也是從那才知道，鄰居哥哥替姐姐背了多黑鍋。

秋霜來了后，秦家和韓家都熱鬧不。

秦家每隔幾天上演的母深的畫面，是韓家外公外婆最喜歡看的節目。

每次秦舒接完的洗禮，就會跑到韓亦馳那里，吃著他的零食泄憤。

韓亦馳外婆對此已經見怪不怪。

“小樹又來了？亦馳他舅剛給他買了一堆零食，我給你拿。”

韓亦馳惡狠狠的盯著，恨不能將生吞活剝了。

慢慢的，秋霜在這種環境下漸漸開朗起來，其實生的特別漂亮，又有著江南水鄉的婉子，任誰見了都夸一句。

秋霜來了南京已經一年，聰明，績也提了上來，韓亦馳已經升了初中，秦舒還在攻克小學最后的關卡。

韓亦馳看著和秋霜差了一半的績發愁。

“秦小姐啊，上輩子文曲星得罪你了，你這麼不待見它？”

秦舒埋頭打游戲，理都不理他。

“我爸說高中接我去上海，你到時求我給你補習都找不到人。”

秦舒抬頭看了看他，然后低頭繼續。

秋霜已經為秦家的一份子，秦家夫妻倆一碗水端平，一樣的東西都是雙份，就連過年的紅包各家長輩都是雙份。當然挨罵也是一視同仁，秦舒帶著秋霜逃課，回來兩個人一同接的洗禮，臣韓亦馳坐在一旁看熱鬧。

秋霜對秦舒說過，挨罵的那一刻其實高興的，因為知道叔叔阿姨真的當是自家人的。

秦舒的格染了秋霜，當初那個自卑敏的小姑娘，在秦舒的帶領下活的開朗自在。

和秦舒形影不離的八年，是秋霜生命中最好的一段時，曾在書中寫道，姐姐是生命中的一道曙，將從無盡的黑暗中拉了出來。

秦舒高中畢業去了國，和韓亦馳在那里重逢，繼續在南京讀書。

秋霜高考完那年夏天，秦舒回國送去北京報到，當時學業張，只陪報完道就走了。

回憶至此，譚湛東疑的問：“現在在哪？”

秦舒搖搖頭：“我不知道，已離家多年，毫無音信。”

秋霜，筆名秋池，在最后那本書里寫了在北京發生的事。

“我在國很忙，忙到睡覺都需要出時間，有天給我打電話，說懷孕了，那時才剛剛畢業，我回來才知道，和男朋友分了手，孩子已經五個月了，畸形，堅持要生下來，我勸了好久，最后引產了。說要離開北京，汪總那時挖我回國，我們便一起去了上海。這次我來北京，其實是等的，說永遠不會再來北京，這是和那個男人的約定，可我總抱有一幻想。”

到極致真的不相見嗎？陪在秋霜邊多年，那個人曾數次出現在泓霖，和他也合作了幾次，也偶爾幾次提及過他的名字。可卻沒有察覺到一的異常。

那句而不得，道盡了憾。

“我能不能請你幫我查一件事？”

譚湛東不習慣對自己這麼客氣，扳過的臉，一本正經的告訴:“和我用不著這麼客氣。”

秦舒定定的看著他，燈下的他不像平常冷淡的模樣，反而給人一種很溫的覺。

新年臨近，秦舒收到了宋方笙的演出門票，還有賠罪禮。

“秦舒姐，上次吐你一，我特意來賠罪，我哥說了，要真誠點。”

宋方笙滿臉的真誠，可比張揚那個整天吆喝著負荊請罪的真誠多了。

秦舒看了眼面前的東西，超一線品牌的大好幾款擺在眼前，都是喜歡的和款式。

嘶了一聲，宋方笙見驚訝主解釋：“我問的湛東大哥，他說的。”

秦舒看著手中的門票若有所思：“最后一場了？”

宋方笙點了點頭，神平靜無瀾。

“我會去的。”

由于秦舒最近太忙，宋方笙坐了會要走了，臨走時笑嘻嘻的打趣秦舒：“看你最近滿面紅的，看來湛東哥寶刀未老，你注意點影響。”

秦舒不敢相信這是從一個未婚口中說出來的話，照了照鏡子，真的有這麼明顯嗎？

宋方笙要退出舞臺上的消息在網絡上引起不小的轟，畢竟真正喜歡芭蕾舞的觀眾對于的舞藝還是很認可的。

“最后一舞”的消息傳出，那場演出的門票遭到一搶而空，幸好宋方笙為好友們準備了足夠多的門票。

那天，是農歷的四九，秦舒看了天氣預報，氣溫竟達到了零下十幾度，正是北京城最冷的時候，能冷到心底的溫度。

譚湛東告訴，北京今年天氣不好，許多年沒有這樣了。

秦舒默默想，是啊，許多年了，總會來的。

這座城市的通狀況始終讓人頭疼，天氣冷下來，晚高峰的堵車況更加嚴重。

秦舒到了劇院時，已經快要開場。

坐下后才發現，今晚人到的很全，包括顧家和宋家的長輩都到了，的座位在譚湛東的里側，譚湛東能看出今晚特意打扮過，一出現前排的幾家長輩都投來探究的目。

秦舒想，他們大概不是看自己長的漂亮。

譚湛東低聲和說了什麼，然后發現秦舒并沒有聽到，自從進來眼神就不停的打量著觀眾席，像是在尋找什麼。

“在找誰？”

“啊？”秦舒這才發現譚湛東在和自己說話“沒有，我看今晚都有誰來。”

“都來了，孩子們都給了老人。”

譚湛東拉過的手握，秦舒手心里出了冷汗，好像比舞臺上的演員還張。

演出開始后，觀眾席的燈昏暗，但秦舒的異常逃不過坐在不遠的顧政南，他皺著眉，眼神明顯的和秦舒一樣，并不在舞臺的演出上。

宋方笙退出舞臺的新聞在網上掛了好幾天，占據了娛樂新聞的頭條，不是什麼有名的演員，更沒有什麼勁的話題，這背后的事，顧政南好像有些明白了。

說實話，秦舒是真的沒有興趣，直到演出結束，觀眾席的燈亮起，終于像是泄了氣般的坐在椅子上。

絢麗的舞臺上，燈十分刺目，秦舒覺得這樣短的距離，是那樣的遙遠。

譚湛東拉著起，前排的幾位長輩和領導離開后，他們也慢慢的往外走。

大廳的出口人涌，秦舒干脆放慢腳步，和譚湛東跟隨在人群后面。

秦舒漫不經心的走著，聽著何怡說一會兒去餐廳，慶祝宋方笙的完謝幕。

秦舒抬頭時，卻忽然在人群中看見了一個悉的影，那人個子很高，穿著一件黑的服，邁著長從嘈雜的人群之中走過。

秦舒愣了一秒，隨即邁開腳步追了上去。

譚湛東想要跟上去，卻被顧政南一把拉住。

“該來的總會來。”

他已明白秦舒的反常。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人群烏泱泱的，堵住了出口，秦舒出去時，那人和拉開了一段距離。

“陸澈！”

秦舒清晰的看到不遠的人腳步一怔。

陸澈并沒有回頭，只是駐足片刻，隨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直到隨著人群消失在夜中。

秦舒沒有再追上去，只是怔怔的站在那里，著那道遠去的背影。

忽然想起那年，他們一起去赫爾辛基的路上，列車在滿天飛雪的夜晚行駛，過一地銀裝的云彩。

乘客安然眠，過客歌唱再見。

最后真的再也沒能見面。

有些人，轉過，真的不會再見了。

秦舒回頭，發現顧政南正站在后不遠看著，眼中是讀不懂的深沉。

兩人沉默著對視了良久，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譚湛東走上前，拍了拍顧政南的肩膀，然后將秦舒的外套披在上，低著頭給系扣子。

“外面冷，你就這麼跑出來能不生病？”

秦舒張張，發現自己說不出一個字。

譚湛東嘆了口氣，低聲勸二人:“方笙一會兒出來，你和政南緩一緩，這樣能看出來。”

宋方笙已經換好服出來了，站在出口尋找著他們，譚彥清和周聿幾人反應迅速，走回去將攔在那邊說話。

之后的一整個晚上，顧政南和秦舒都異常的沉默，幸好他倆之前就不是話多的人，宋方笙也沒發現什麼。

宋方笙鄭重的謝著大家今晚的捧場，盈盈一笑，舉手投足間落落大方。

宋方笙特意敬秦舒一杯酒:“秦舒姐，謝謝你，沒有你我可能走不到今天，你那晚那些話，拉我走出了泥潭，謝謝你對我這麼好，包容我，帶我雪，陪我喝酒，除了我哥和嫂子，這些年只有你。”

秦舒笑了笑:“只要你以后別再找我喝酒，萬事好說。”

酒桌上充滿了歡聲笑語，秦舒從未覺得，出一個笑容，是這樣艱難。

回味著剛才宋方笙這些話，一句一句像把利劍扎向，讓開始懷疑自己這樣到底對不對。

忽然起，對譚湛東說:“你們玩著，我有點急事去理下，先走了。”

譚湛東的鑰匙就放在外套里，秦舒沒開車，拿了他的車鑰匙往外走。

顧政南猛的抬起頭，想要攔住，結果反應慢了一步。

隔了一會兒，顧政南離開飯桌，坐在包廂的茶座煙，今天人多，秦舒的離開并不起眼，就連譚家兄弟倆和周聿坐在這陪他都沒人察覺。

顧政南懶懶的靠在椅子上，若無其事的彈了彈煙灰，“湛東哥，秦舒去哪了。”

“機場。”

顧政南出一副無能為力的表，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

“當冷靜的人不再冷靜，當理智的人不想理智，那暴風雨是不是要來了？”

顧政南凝眸，著那個坐在席間笑的明的姑娘，有那麼一個瞬間，他心中有一的搖，說實話，秦舒的失控也燃起了他的斗志，怎麼就不能拼一把？他已這局中人，可還要看著唯一的妹妹跳下去嗎？

車子疾馳在機場高速，通部門的人很快打來電話，譚湛東聽了蹙起眉頭，秦舒瘋了？

譚湛東的那輛奧迪車掛著一個令人過目不忘的車牌，他們這個圈層的人幾乎都認識。

秦舒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車速，前方車輛不斷被超過甩在后面，看了眼時間，應該來得及。

譚湛東給打來電話，這才看到儀表盤上的車速。

“你速度太快了，別著急。機場有人接你，可以進候機廳找人，你知道他的航班信息嗎？”

秦舒慢慢松了油門，緩緩呼了口氣。

“我知道。”

“好，我先掛，會有人聯系你。”

秦舒有些驚訝，機場方面，好像是顧家的人......

難道顧政南也......

譚湛東掛了電話，譚彥清饒有興趣的問顧政南:“怎麼，秦舒點燃了你的斗志？”

顧政南只是笑了笑，神還是放松的，卻沒有解譚彥清的疑。

深夜的首都機場燈火通明，一位戴著眼鏡的年輕男士接到了秦舒。

男子見到譚湛東那輛車停下，車上下來一位長相驚艷的士，他挑挑眉，沒多。

“秦總，我帶你進去，不過你知道哪趟航班嗎？”

秦舒愣了愣，問他:“四十分鐘后是不是有一班北京飛赫爾辛基，經停伊斯坦布爾的航班，你查一下，我們直接過去吧。”

秦舒說的堅定，仿佛早就得知陸澈的行蹤。

男子有些驚訝，原本以為要陪在機場無厘頭的找，誰想到竟如此清楚對方的行程。

臨近登機時間，兩人匆忙奔向登機口。

“秦總，要是登了機就有些麻煩了，您需要和顧總通個電話嗎？”

秦舒忽然停下腳步，著不遠的人笑了笑:“不用，找到了。”

他抬頭，看到登機口站著一位英俊瘦削的男士，正微笑的著這邊。

年輕男子摘下帽子，舉手投足甚為倜儻，燈下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來，看起來風流俊雅。

陸澈似乎料到了秦舒的到來，在踏廊橋的那一刻，他轉看了看后偌大的候機廳，一眼就看到了走向這邊的子。

一年多未見，秦舒還是老樣子，頭發剪短了，褪去了幾分冷，整個人看上去了很多。

陸澈知道為何來此，世間多的是巧合，也多的是差錯，他無意去探究這其中的原委。

不相見，是最后的全。

他們兩個人誰都沒有上前，就隔著這樣一段距離著彼此。

看著他如今一切無恙，秦舒忽然沒有了上前挽留的勇氣，知道，那前面是刀槍劍戟。

后傳來地勤催促登機的聲音，秦舒沖他笑了笑，千言萬語最終能說出口的，只有“保重”二字。

陸澈沖點點頭，站在原地朝輕松揮了揮手道別。

“保重。”

秦舒定定的站著，看他瀟灑的轉踏廊橋，沒有再回頭。

秦舒在機場坐了很久，形形的人不停的穿梭在面前，靜靜的看著人來人往。

人海茫茫，有些人再難相見了。

許多事，心多了一釋懷。

飛機在牽引車的帶領下出停機坪，站在不遠的男子上前提醒。

“秦總，飛機要起飛了。”

秦舒起，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向窗外，巨大的停機坪停著一架架飛機，有人離別，有人相聚。

飛機出跑道，消失在秦舒的視線中。

的手機響了，是顧政南。

他還是散漫的語氣:“秦舒，回來吧。”

秦舒應了，想想今晚人沒留下，還驚了許多人。

落地窗前的人微微瞇起眼睛，駐足良久，抬腳離去。

走出機場大廳，一陣寒意撲面而來，北方的冬天都是干冷，加上這幾天氣溫更是直降了好幾度，凍的瑟瑟發抖。

譚湛東的那輛車子還停在那，即使秦舒再不懂，今天晚上也對譚家的份背景多了些了解。

回頭客氣道謝，男子笑著搖搖頭。

“能幫的忙，樂意至極。不過秦總，你最后的決定是對的。”

他見過許多的挽留，沖的，絕的，歇斯底里的，看的他都麻木了，秦舒是最理智的。

他打量著面前的人，這是個有書卷氣、有靈的子，上浸著江南山水的秀，黛眉是遠山，烏瞳是清泉，舉手投足間是城市男鮮見的淡泊沉靜。

沉靜中的冷艷疏離，會勾起多男人的挑戰，偏偏被那位譚家老大到手了。

秦舒折回酒店時，一行人正散場往外走，見到秦舒回來，宋方笙打趣:“秦舒姐你走的急，是不是忘了點什麼？”

秦舒笑著看向譚湛東:“我這不是趕回來接人家。”

譚湛東看出的強歡笑，拉過站在自己旁。

“來的正好。”

譚彥清站在酒店的臺階上，出一煙。

“媳婦兒，你們先上車，我們說幾句話。”

蔣棠總是覺得今晚這幾位神不對，也說不出哪里不對，但還是先上了車。

顧政南看了眼秦舒，緩緩開口:“冷靜的人最后一刻恢復冷靜了。”

秦舒深深呼出一口氣，白的霧氣在夜中飄散:“你不也是？”

顧政南說:“秦舒，其實我不如你，孩子，還是多些的好。”

秦舒神一愣，顧政南是第二個這樣說的人，這是在說心狠？

上一個說這話的，是韓亦馳。

秦舒自嘲的笑笑:“或許，我天生就是一位冷靜的看客。”

顧政南問:“你是怎麼知道他行程的？”

秦舒抬頭看了眼無邊夜，聲音平淡。

“他一直都在那里，從沒離開。”

話落，幾位男士都有些詫異的看向。

秦舒聳聳肩，說:“我剛才說了，我天生就是一位冷靜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