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謀:重生攜清冷王爺共奪江山》第2卷 春時未晚(二)
葉裎最近愁得胡子眉都要被自己揪完了。
原因無他。
江夏王家的那個小世子說要娶葉青蘿。
他并不是開玩笑亦或者孩子心鬧著玩
他爹江夏王真的就請了人上門提親
這人還不一般。
正是當朝禮部侍郎。
江夏王世子要娶一個商戶的消息,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鉆出葉家那三進的宅子,在相鄰的胡同里傳得沸沸揚揚。
不過有人很快就得出結論,說這江夏王世子看中的哪里是一個商戶,只怕是想結繕國公府吧。
眾人終于恍然大悟。
是啊,這葉家一個皇后,一個王爺,一個封疆大吏。
管它是蚊子是蒼蠅都想往葉家上。
可惜沒有門路啊。
這葉裎一家雖然是商戶,但兩個兒實打實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啊。
一夜之間,去葉家提親的人快把那三進的宅子破了。
若非葉青蓉已經親,只怕門檻一樣會被踏破。
“真是瘋了瘋了!”
向來沉穩的葉青蔓黑著臉一個拳頭砸在桌子上,端起茶水猛灌了一口。
“今日我想去鋪子上盤賬,都出不了門,讓吳叔套了馬車,誰料到后門都蹲上了不人。”
心里煩躁得想打人。
目落到愁眉苦臉的葉青蘿上,忍不住喝道,“都是你惹出來的麻煩。”
葉青蘿委屈,嘟囔了一句,“不是我。”
“還不是你!“葉青蔓瞪了一眼,“好好的和什麼世子牽扯在一起做什麼?他什麼份,你什麼份,如今好了,個個都打你的主意。”
“也不止我,還有打你的主意,我都聽見了,那國子監的朱大人是來找你提親的。”葉青蘿眼里包著眼淚,在娘的懷里,不服氣的反駁。
嗚嗚,親姐一點都沒有二姐姐溫。
葉青蔓見提到此事,更是怒火中燒,“憑他什麼癩蛤蟆,也敢向我提親,我只恨自己不能親自出去撓花他的臉!”
一把將葉青蘿從何氏的懷里拽出來,“你倒是說說,你和那什麼世子到底怎麼回事?你是喜歡他還是不喜歡他?”
“好了,你不要嚇你妹妹了,”何氏再也聽不下去了,“才多大年紀,哪里懂這些。”
葉青蔓冷笑,“不懂?我看懂得很!”
跟著葉裎天南地北的跑生意,見多了各路神鬼,說話的氣勢不是一般宅的婦人能經得住的。
“你且告訴我,你怎麼想的?”
平復了一下心,神嚴肅的問葉青蘿。
“我不知道。”葉青蘿低著頭,不安的攪著雙手。
這副可憐的樣子,讓葉青蔓的心又了,不由的放低了聲音,“你若喜歡他,咱們就嫁給他,你若不喜歡,那便拒絕了。”
“父親早就說過,我是要留在家中招婿的,外頭那些為了名利來的人好打發得很,可世子不一樣,你要想清楚了。”
何氏看著苦口婆心的大兒,知道是刀子豆腐心,跟著嘆氣,“是啊青蘿,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呢?你父親問你你也不說,他都煩得躲出去了。”
葉青蘿抬起頭來,看看姐姐,又看看母親,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我害怕。”
“我……”心神不寧,坐立不安,“他要是個普通的人就好了。”
“可他不是。”
“他是份尊貴的世子,將來是要繼承王位的。”
“我什麼都不會,只會吃飯……”
“看二姐姐就知道了。”
“二姐姐那麼厲害,做皇后還累得不樣子。”
“讓我將來做王妃,那怎麼行呢。”
“再說了,誰知道他現在是不是一時新鮮,他若不喜歡我了,往后怎麼辦?”
“娘……姐姐……我不要嫁給他……我哪里也不去。”
葉青蘿終于把心里的顧慮全部說出來了。
“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何氏心疼的給眼淚。
葉青蔓雙拳握坐在一旁沉默不語。
這的事,也的確是不懂。
夜幕降臨時,葉青蓉拎著幾盒糕點過來了。
“青蘿呢?”
看著迎出來的葉青蔓,關切的問道。
“在屋里呢,這不是讓你來和說說話麼?”葉青蔓努努。
從繕國公府分家后,隔房的姐妹反而比以前更親近了些。
“你差人來和我說,我立馬就過來了,哎,三叔都快愁死了吧?三嬸呢?”葉青蓉將手里的東西遞給葉青蔓,毫不見外說道,“我還沒用晚膳呢,讓三嬸備一份我的。”
“知道,就等你來用晚膳,娘在后廚忙著呢。”
兩個人說著就到了葉青蘿的屋子。
姐妹三個人圍在一起,說了許多話。
葉青蓉說,你若喜歡他,那就嫁給他,管他以后如何呢?這人心易變,誰也不能保證一輩子不變心,再說了,萬一是你先不喜歡他了呢,到時候沒準是你更想離開。
葉青蔓說,不知道怎麼做王妃就和二姐姐學,二姐姐做啥你就做啥,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再不濟就回家,一樣招個贅婿,姐妹兩個都在父母邊,豈不哉。
葉青蘿鄭重的思考了一番,認真的點頭。
行,那就嫁了。
等葉裎唉聲嘆氣的回家,發現的兒拿定了主意。
他是個尊重兒意愿的家長。
既然定了,那就高高興興的。
不日,盛京便熱鬧起來了。
江夏王世子真的要娶一個商戶了。
宮里的葉流錦笑了笑,讓煙水按照葉青蓉出嫁時的樣子送了添妝過去。
幾個妹妹,一視同仁。
不因誰嫁得更好就偏頗。
這也是表明態度,不是誰娶了的妹妹就能一步登天。
即使這樣,葉青蔓也一躍為了盛京最熱門的姑娘。
好笑又無奈,干脆收拾行囊遠游去了。
父親總說,梅家那位家主是個睿智果斷之人,在生意場上游刃有余,想好好學一學。
父親還說,見到人,記得一句表姐的。
得知要去找梅令則,葉夫人趕著手做了兩套裳還有一些盛京的吃食托帶去。
“還在那一帶,你去了盡管去找,你妹妹的婚事定在半年后,到時候記得和一起回來參加婚禮。”
葉青蔓一一應了,在一個晴朗的日子,離開了盛京。
三元觀里,葉皇后著月白素雅長袍,纖長的手指上纏繞著串珠,端的是閑云野鶴的姿態、偏偏又是勾魂攝魄的眉眼。
曾經為皇后,如今被封為一品夫人,這世上再也無人如這般經歷曲折離去。
“孩子們都要親了,那你呢?”
江夏王悠悠的看著與廢帝和離后容煥發的葉夫人。
葉夫人角上揚,看了他一眼,湊近幾分笑道,“嫁給你,于我而言,有何好?”
江夏王沉默。
什麼都有,至高無上的份,取之不盡的財富,還有敬的侄子侄。
失散多年的骨也找到了。
嫁給他,好像的確是沒什麼好。
江夏王妃的份再尊貴,也比不過曾經位居中宮。
“時辰不早了,你下山去吧,世子的婚事已定,好歹娶的是我的侄,你我做不夫妻,還可以做親家不是。”
葉夫人看出了他的沉默,半開玩笑的下了逐客令。
江夏王站在后,沒有作,只是深深的看著。
“怎麼?”葉夫人迎上他的目,挑眉問道。
“你不愿隨我同去蜀地,可是為了施夷?”江夏王鬼使神差輕喃了一句。
葉夫人愣住,隨后啞然失笑。
一邊搖頭一邊說道,“你怎麼會這樣想?”
的語氣里暗藏著一分失,雖然掩飾得極好,可江夏王還是聽了出來。
這話剛問出來,江夏王便有些后悔了。
“我……”他張了張,棱角分明的臉上起了些惆悵,“再過些日子,我便要回蜀地準備為笙兒迎親,陛下鐵了心的要收回兵權,往后我想出蜀地便不是那麼容易,我想帶你一起回去,我怕往后的日子,再難與你相見。”
葉夫人一下一下的撥弄著手上的珠子,許久才嘆了一聲,“那你可知,隨你回蜀地,進了你那富麗堂皇的王府,于我而言,又是一座新的牢籠。”
起,走到窗沿下那著庭外的樹葉婆娑,“我能得今日這般景已是不易,再不可能作繭自縛。”
說完轉看著江夏王認真說道,“你對我的誼,是,還是年時的憾,你想明白了麼?”
“……”江夏王背著的手了,齒間一遍遍的咀嚼著這個字,問道,“你廢帝麼?”
“不。”
葉夫人毫沒有猶豫。
“當年你為何要進宮?”江夏王又問。
府里的老夫人縱然可惡,但局勢也遠遠沒到進宮孤注一擲的時候。
“為了爭一口氣。”
葉夫人坦然的回答。
“只可惜啊,輸得一敗涂地。”
說這話時,的眉眼間早就沒有了苦,只有淡然。
江夏王恍惚間意識到一個問題。
放下了,心境也變了
“我走了,”江夏王看著,“你……”
“葉妗,”在離去之前,江夏王留下一句,“既然你不愿意隨我去,那就在這里等著我。”
葉夫人撥弄串珠的手一滯,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搖頭喃喃道,“沒有人會一直等誰的,這個道理,你還不明白麼?”
“夫人,”風儀輕手輕腳的走進來,“施大人讓人傳了口信,說您若是得空,邀您品茶。”
“品茶?”葉皇后回過神來,皺眉,“他一個大理寺卿,好好的審案查案就是了,學什麼文人雅士。”
風儀笑著說道,“這奴婢就不知道了,只是您可要去赴宴?”
“不去,”葉夫人擺手,走到榻前半臥,看著爐中裊裊煙起,滿室寧靜,滿目悠然自得,“我好不容易才得了這樣神仙的日子,何必自找麻煩。”
葉青蘿的婚事定在來年的初夏。
葉裎本想多留幾年,畢竟葉青蔓尚未親。
可江夏王似乎十分的著急,一心想早點娶了這位兒媳婦過門。
在他第五次拉著葉裎在秦樓大醉之后,葉裎稀里糊涂的應下了婚期,等人睡了一覺清醒后,為時已晚。
江夏王父子也打算在年前趕回蜀地。
親事宜頗多。
蜀地離盛京又遠,免不得要多費些心神。
盛京下第一場雪的時候,蕭宇笙提著挑細選的禮品登上了葉家的門。
“伯母,有禮了。”
他本就長相極好,笑起來更顯乖巧,加之份貴重,周氣度不凡,看得何氏暈乎乎的,忙不迭似的又是讓人上茶,又是讓人將冬日見的果子拿來給他嘗嘗。
“世子今日是來找青蘿的吧?”
何氏越看這個婿越滿意。
蕭宇笙咧著一笑,“正是,冬日無趣,我從外頭帶了一些小玩意給解解悶。”
“好好好,好孩子,難為你這樣的心,”何氏也不丫鬟,自己親自帶著他去后院,“皇后娘娘心里疼,知道就搗鼓那些吃食,前幾日讓人賞了不新鮮的瓜果蔬菜下來,今日一早看到雪落下了,就嚷著要吃暖鍋,帶著下人們前前后后的忙碌。”
“世子若是不嫌棄,午間留下一起用膳。”
蕭宇笙不由的想起第一次見到葉青蘿的樣子,會心一笑,“我正有此意,只怕打擾了伯母。”
“不打擾不打擾,”何氏笑得見眉不見眼,“父親這幾日在鋪子里不得閑,姐姐也不在家,我們娘倆正嫌冷清,世子得空,多來才好。”
葉家的宅子不大,一進待客外加住著那些使的下人,二進是葉裎與何氏住著,三進最里面,姐妹兩人一人一半。
說話的多功夫就到了葉青蘿的小院。
“……我吩咐下去的湯熬好了麼?香菇和紅棗不要忘記了。”
遠遠就聽到葉青蘿的聲音。
“今日莊子上不是送了牛麼,我聽娘說很是鮮,讓廚房切了一起送來,秋梨,冬棗,咱們去園子里折幾朵花來,應應這冬日的景。”
院里傳來的嬉笑聲讓何氏也跟著笑了起來,又拿眼去瞧蕭宇笙,見他也是含著笑意,心也更是滿意了幾分。
“青蘿,快出來,世子來了。”
何氏的聲音讓小院瞬間靜了下來。
葉青蘿出來的時候,劉海了幾分,腳上胡蹬著鞋子,連著院里的下人紛紛出來跪了一地。
三房分家之后,原本伺候的下人也都被葉流錦送了出來,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給了銀子打發了。
這些下人都是識得高門貴族禮數的,見到蕭宇笙也不慌,規規矩矩的見禮。
“無需多禮,都起來吧。”
蕭宇笙的眼神一刻也沒有挪開葉青蘿,“你們該忙什麼就忙什麼,我與你們姑娘說說話。”
何氏笑了笑,轉去了前院,其他的下人也紛紛忙碌了起來。
四方小院的天井,只留了葉青蘿和蕭宇笙。
兩人有些時日未曾相見了,便是之前見面,也是許多人在場。
竟是許久沒有單獨說過幾句話。
“你還好麼?”
“你是真心想娶我麼?”
聲音同時響起,回在小院中伴隨著落雪,格外清晰。
“我當然是真心想娶你。”
蕭宇笙口而出,“若是我不愿娶的姑娘,父王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點頭。”
葉青蘿低著頭,手指不安的攪,“可他們說,這一切都是因為大伯一家……”
“那你為什麼答應嫁給我?”蕭宇笙不答反問,一雙清亮的眸子看著葉青蘿頭上隨著寒風微微擺的蝴蝶發簪。
或許是他的語氣太過于嚴肅。
葉青蘿鼻尖一酸,低垂的雙眼落下淚來,“因為……我喜歡你啊。”
的聲音很輕,又帶著一不易察覺的委屈。
就連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何委屈。
落在蕭宇笙的耳朵里,卻是如山澗清泉一樣悅耳,心豁然開朗。
蕭宇笙上前一步,微微思索又見四下無人,出手先探上葉青蘿的臉頰。
葉青蘿如驚弓之鳥猛的抬頭,想退后的一瞬被蕭宇笙用另一只手穩穩按住。
四目相對之時,蕭宇笙神溫說道,“你我第一次見面,是在秦樓,第二次,是在你的馬車,后面在繕國公府中那些日子,依舊歷歷在目,盛京之中的酒樓茶坊,你我結伴而去,名菜佳肴,你我一同品鑒,我們說好了往后的要一起游歷大梁,嘗遍天下食的,怎麼如今你倒是懷疑起我來了?”
葉青蘿呼吸急促了幾分,“那你喜歡我麼?”
“若是不喜歡,我何苦與你四游玩。”蕭宇笙哭笑不得。
他是個世子,盛京中阿諛奉承想結討好他的人不計其數。
可他卻推掉所有的應酬,一心一意陪著小胖丫頭吃喝玩樂。
“不,這不是我要聽的,”葉青蘿倔強的搖頭,再一次問道,“你喜歡我麼?”
雪落無聲。
小院的下人知道主子們要說話,早就退得遠遠的不敢來打擾。
葉青蘿雙手死死著角,覺一顆心快跳出了膛。
“我喜歡你。”
蕭宇笙鄭重的一字一字說道,神前所未有的認真。
葉青蘿突然哭出了聲,淚水彌漫開來,眼前貴氣的公子變得模糊。
“蕭宇笙永遠喜歡葉青蘿。”
又是一句聽的話。
葉青蘿的心似乎一下就定了。
其實到了這一刻,問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親事已定,宮里都知道了。
就等著江夏王回蜀地后,下聘納吉。
若是反悔,縱然父母會答應,也會給家里帶來無數的麻煩。
況且。
這門親事是自己點頭的。
是真心想嫁他。
只是。
還是想聽到他說出那句“喜歡你”。
“蕭宇笙,”葉青蘿眼瞼了,乖巧應了一句,“我也永遠喜歡你。”
雪花飛舞,兩人頭頂漸白。
天地蒼茫,他們的眼中只剩下了彼此。
“世子,姑娘,”秋梨不知何時過來,恭敬道,“外面風雪越發大了,暖閣備上了熱茶,不如先進去吧。”
蕭宇笙突然從袖口掏出一個木匣遞了過來,“今日來,本是要給你送這個的。”
葉青蘿好奇的接了過來。
輕輕打開,是一個彩鮮艷的泥塑小人。
圓圓的臉蛋,頭上扎著小辮子,穿著的襖,十足十就是小的葉青蘿。
“上次同你一起外出,那泥人的老伯不是說要過些時日才能去取麼?一直沒得空,今日總算給你拿回來了。”
蕭宇笙見不釋手,心里高興。
葉青蘿的小臉躲在斗篷的帽檐里,朝著他歪頭一笑,又甜又暖。
“方才你說的話不對,”蕭宇笙目灼灼的盯著眼前甚是可的小姑娘,若非秋梨在場,他恨不得手去的臉頰。
“哪里不對?”葉青蘿懵懂的抬起頭。
秋梨見狀悄無聲息的又退下了。
蕭宇笙的聲音很溫和很輕,“我從來不是因為葉家長房要娶你,我想娶你只是因為你是葉青蘿,你是高門貴也好,販夫走卒之也罷,總之,我只要娶你。”
葉青蘿聽了,笑容絢爛。
冷風刮過,終于喊了起來,“冷啊,快進去吧。”
蕭宇笙抿了一抹微笑,牽著一同進了屋。
江夏王父子離開那天,盛京難得放了晴。
葉青蘿著泥人站在秦樓著悉的人影越走越遠,眼淚滴答落下。
“姑娘別難過了,廚房新研制了菜式,不如姑娘替我們試試?”
琉璃過來遞了一方帕子,上前安。
“琉璃姐姐,上次那道金玉羹不錯,正好天冷,暖暖子。”
葉青蘿搭搭的,里已經開始點菜了。
琉璃沒忍住笑,憐的看著,“好好好,我讓后廚趕給你做了來,快別哭了,我們未來的世子妃,眼淚可珍貴了。”
這一番話,說得葉青蘿滿臉。
蕭宇笙走后,葉青蘿也不再隨意出門。
今日不同往時,盛京不知多雙眼睛盯著。
葉家也開始閉門謝客,杜絕了那些上門想攀附的人,就連何氏的娘家人,也沒能進去。
唯有秦樓的掌柜琉璃,拎著食盒能半日。
葉流錦并未召葉青蘿宮,只是派了兩個經年的老嬤嬤到府里。
臨近過年的時候,葉青蔓來了信,說是不回來了。
和梅令則正著手布局一樁大生意,忙得走不開,讓葉青蘿好好陪著爹娘,又說等大婚前一定回京。
隨信而來的,除了當地的特產,還有上好的黃花梨木、酸枝木、楠木。
葉青蔓說,都是梅令則用手上的關系從大梁各搜羅來給葉青蘿打嫁妝的。
在三元觀的葉夫人也拆了梅令則的信,映眼簾的第一句便是,“母親安好......”
梅令則說,知道要留在盛京里過年,便不派人來接了,讓吃好睡好莫煩憂,待來年再與葉青蔓一同回京。
葉夫人將信輕輕在口,仿佛兒就在邊。
這樣的日子,盼了多久才盼到。
提筆回信時,寫道,“我兒見信如面......”
世事漫如流水飛快。
又是一年海棠未雨,榴花初醒之時。
早在年初,葉流鈺便提議過讓葉青蘿從繕國公府出嫁。
可葉青蘿拒絕了。
說,早就不是國公府的小姐,而是商戶。
這是蕭宇笙早就知道的。
若是為此輕慢,那不嫁也罷。
葉流鈺深表同意,語重心長道,“世子妃乃至王妃,雖然份貴重,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日后遇到難以決斷之事,不要忘記你在盛京還有姐姐們。”
蜀地的江夏王府早就在三個月前將聘禮送來了。
葉裎夫婦一分未留,又添了半數家產給葉青蘿做嫁妝。
五月二十五,大吉,宜婚嫁。
閨房中,葉青蔓正給一紅裝的葉青蘿梳頭。
和梅令則在葉青蘿出嫁前一個月前就回京了。
“以前啊,總羨慕皇后娘娘生于長房,長于宮中,是何等的貴,集萬千榮寵于一,后來長大了,才知道過得是那樣的不容易,這皇家的福祉,等閑之輩本接不住,青蘿啊,姐姐當真是不愿你嫁那樣的人家。”
葉青蘿過鏡子,看著一向堅忍的姐姐眼眶中彌漫了淚水,心里一痛,忙勸解道,
“姐姐,你別擔心,我會過得很好的,我嫁給他,并非貪圖他的份地位,只是因為心悅他,而他也一樣的心悅我,只要他心里有我,即便是千難萬險,也會為我掃除,倘若有一天我過得艱難,那便說明他不再我,那時,我自然會離他而去。”
“有朝一日我當真歸家,姐姐可莫要嫌棄我。”葉青蘿笑了起來,又古靈怪問道,“這次跟著姐姐回來的那個年輕男子,可是我未來姐夫?”
“莫要胡說,”葉青蔓點了一下,“他是要進京科舉的,在路上因偶然機緣識得,只是暫時在咱們家借住幾日。”
“我瞧他,將來必是春風及第之才, 姐姐何不......”
“傻丫頭,”葉青蔓似嘆似嗔的打斷了葉青蘿的話,“咱們家是要姐姐撐頂門戶的,將來必會招婿贅,他既有將相之才,又怎麼會屈尊于此,埋沒一抱負。”
眼下葉家已是鼎沸之勢。
葉青蔓的夫君,再踏場,不知道要惹出多非議。
那樣的局面,無論是父親還是自己,都是不愿意看到的。
“只是庸碌之輩,有些委屈了姐姐......”葉青蘿抿了抿。
葉青蔓笑著搖頭,不甚在意,“這世間之事,哪里又能十全十。”
能得父母看重,以子之掌家,已是比這世間大多人幸運。
至于未來的夫君,若是個好的,也愿與他舉案齊眉、相敬如賓,若是個無恥之徒,那就趕他出門,再換一個男人就是了。
反正只要生出一個讓自己的脈,來繼承家業。
姐妹倆推心置腹的暢談終在鑼鼓喧天中停歇了。
吉時已到,蕭宇笙已在堂外。
紅蓋頭由葉青蔓親自蓋上,葉青蘿下意識的抓了的手,“姐姐,我害怕。”
“別怕,”葉青蔓中氣十足的聲音里帶著一不舍,“出了門,從此你便是江夏世子妃,記住,這座三進的小宅子,永遠是你的家。”
葉青蘿視線里所有的景都變了一片大紅。
“見過姐姐。”
是蕭宇笙的聲音。
“去吧,好好待我妹妹。”
接著,葉青蘿便覺自己的手從姐姐手中離,落一個悉的掌中。
“胖丫頭,往后,你就是我的娘子了。”
人群里響起了笑聲。
蕭宇笙宇軒昂的牽著葉青蘿,一路到了正堂。
葉裎夫婦已經坐定。
葉夫人和葉流鈺還有梅令則也在一旁。
梅令則是和葉青蔓一起回京的。
才到三元觀見過葉夫人,就被葉流錦派來的人直接打包送到了華蓁跟前。
當年南宮刈留下的那些東西,大大的加快了華蓁解毒的速度。
閉關半個月,再出來時,是疲力盡的華蓁和神煥發的梅令則。
而葉夫人也發現,再次回到三元觀的兒,容竟是一天天的變化。
青稚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番顧盼生姿。
一對新人拜別后,出了葉家的宅子,由執禮引著進了宮。
帝后在朝殿見了他們。
這是葉青蘿第一次以世子妃的份來見葉流錦。
夫婦二人按照規矩磕頭。
“都起來吧,”蕭昭衍先開了口,“今日是你們大喜的日子,無須多禮。”
他揮手,就見尚善帶著一眾宮人捧著托盤魚貫地進大殿。
“恭賀世子、世子妃大喜。”
蕭昭衍說道,“這是朕與皇后送你們的賀禮,蜀地路遠,朕已經吩咐衛戍率金吾衛護送你們前往。。”
“多謝皇兄。”蕭宇笙眉開眼笑,“臣弟正擔心這十里紅妝如何能安然無恙的抵達蜀地呢。”
葉流錦手上抱著孩子,笑的指著葉青蘿道,“承璧,往后你要改喚姨母做嬸娘了。”
他們二人在宮里并未久留。
出了宮門,便看到衛戍已經率人等著了。
“下參見世子。”
衛戍剛要拜,就被蕭宇笙連忙制止,“衛大人何必如此多禮,本世子是要喚你一聲姐夫的。”
“世子抬舉了。”
衛戍穩穩的拜了下去。
娘子時常提醒他,切勿因別人的敬重而忘了自己的份。
“好了好了,這拜也拜了,此去蜀地路途遙遠,還要多勞煩衛大人。”
蕭宇笙說完,先扶著葉青蘿上馬車,再躍上馬。
一路吹吹打打,出了城,直往蜀地而去。
葉青蘿端坐在馬車中,手中著出宮時葉流錦給的錦囊。
打開后,里頭是一封信還有一塊玉佩。
玉佩認得,以前隴西送給二姐姐的生辰禮之一,做工巧,當時很是讓一眾姐妹眼饞。
“日后若是遇到難解之事,可去隴西找兄長與嫂嫂,你姓葉,葉家可為人妻,但不可為人欺。”
葉青蘿心中最后一不安徹底散去。
將玉佩小心翼翼的收好,閉目輕輕靠在車壁上。
馬車搖晃,頭上的花冠叮當作響,織的聲音,伴著走向了新的人生。
這一場婚事結束,葉青蔓和梅令則又約好一起離開盛京。
“已無大礙,我給你的藥吃上一年,毒素盡數排除后,就萬事大吉了。”華蓁神自若的給梅令則診完脈。
“師姐果真是醫絕然,我與你雖師出同門,卻自愧不如啊。”汪俊拱手作揖,嘿嘿一笑。
華蓁見怪不怪,毫不留的說道,“何止不如我,再過兩年,你連澄兒都不如。”
站在后的柳澄乖巧的接過藥箱,“多謝師父夸贊。”
“誒誒,話不能這麼說,我醫如何,梅姑娘是最清楚的,”汪俊一臉希冀的看向梅令則,“是吧梅姑娘。”
梅令則面無表的“嗯”了一聲,再不多言。
“行了,既然梅姑娘已痊愈,你也不用再隨去了,收拾行李回師父邊吧,他老人家年紀大了,念著你呢。”華蓁三兩句話就給他安排了新的去。
汪俊突然支支吾吾,“我......”
他說著睨了一眼梅令則,見依舊是面無二,心里一陣失落
這一細微的作恰好落在華蓁的眼里。
“怎麼?我如今是管不了你了?給你三日時間,若是自己不回去,我便讓王爺派人打斷你的送你回去。”
華蓁里說得狠,心里卻是忍不住的嘆息。
這個師弟,自在邊長大,往日最對人說對他這個師姐有獨鐘,可知道那都是忽悠人的,他心里,把當作最親的家人。
“可梅姑娘那邊......”
“放肆!”華蓁斥道,“什麼梅姑娘,你該稱一句公主。”
“無礙,”梅令則終于出聲,“在北邊時,多虧了汪公子時常替我穩住病,激之前難以言表,啟程返鄉,先預祝你一路順利來相送。”
汪俊的心涼了個。
“去北邊還有諸多事宜要準備,我先告辭了,”梅令則起,對華蓁輕輕道,“多謝神醫,酬金我會如數送到。”
“算了算了,”華蓁不在乎的揮揮手,“我日日住在王府里,吃王爺的住王爺的,你若當真要謝我,就把金銀送給王爺吧。”
“鈺姐姐......”梅令則看向葉流鈺。
葉流鈺毫不客氣,“給,得給,我全部收下。”
賑災一事,梅令則辦得相當漂亮。
朝堂上那些議論聲不僅沒了,戶部尚書還特意上表嘉獎。
賑災不僅沒花朝廷錢,還有不富商愿意出資相助百姓災后重建,這又給朝廷省下了一大筆銀子。
而梅令則的腰包,自然是更加鼓起來了。
葉流鈺知道富得流油。
“好,”梅令則抿輕笑,“我會派人送到王府來。”
拱了拱手,對著一眾人道,“我先回三元觀再陪母親住上幾日,臨行時,便不再來與各位辭行,此番回京,心頭諸多激之難以言表,將來若有我能幫得上的地方,只管開口。”
“你也一樣,多多保重。”葉流鈺拍了拍的肩膀。
出了王府,葉青蔓與一同上了馬車,“汪公子對你似乎頗為不舍。”
“華神醫不讓他與我牽扯太深,實則是為了他好,”時至今日,梅令則倒是與葉青蔓之間的關系最為親厚,“別說我了,你要走,那位半路撿到的書生只怕照樣舍不得你,青蘿出嫁那日,他那眼神都沒有從你上挪開過。”
葉青蔓神一郁,繼而搖頭道,“他寒窗苦讀十幾載,只為一朝金榜題名,我的心思你最清楚,縱然對他有幾分好,也斷不會為他洗手作羹湯,同樣,他也舍不下千般抱負來我家做個贅婿。”
“我想問你一件事,”葉青蔓突然湊近了幾分,不復方才的沉穩,眉弄眼道,“你喜歡那位汪公子麼?”
梅令則挑眉,“我雖年紀小,可卻幾經生死,見的人太多自然就不會隨意心生波。”
喜歡二字,雖然好,在看過,卻過于淺薄。
若是有緣,來日自有說法。
手理了理袖口,“你我同樣兼一族興亡重任,我當如何,你也清楚。”
葉青蔓聞言坐直了,眉眼間盡是傲然,“朝廷之中,有鈺姐姐為子典范,皇家之,將來也會有君繼承大統,這天地,再也沒有比如今對子更為寬厚的時候,你我要做的,又何止是一族興亡,更該為天下子創一片天地。”
梅令則舉著大拇指,“葉掌柜,實乃中豪杰也。”
“你取笑我,昭明院的主意,可是是你提出來的......”
“可后來著手規劃,比我還積極的人,是你啊......”
“所以嘛,兒長皆可拋,唯有抱負不可棄......”
......
槐夏風清。
梅令則天還未亮就從三元觀下山了。
葉青蔓駕著馬車等在山腳下。
“還未到開城門的時候,你倒是有法子出來。”
梅令則調侃著上來馬車。
“你得了便宜還賣乖,”葉青蔓將手中的蒸餅遞給,“我娘一夜未睡,給我們做了許多吃食,趕墊兩口,趁著太未升,抓趕路。”
眼睛滴溜了一圈,試探的問道,“姑母,怎麼沒來送你?”
其實是想問,葉夫人為何沒有一同離開。
“說要等一個人,最多三個月,若是沒有等到,到時自會來尋我。”梅令則一眼就看穿葉青蔓真正想問的是什麼
“等誰?”
“與你無關。”
“好你個梅令則......,別吃我娘做的蒸餅......”葉青蔓咬牙去搶,卻被梅令則輕松躲開。
將蒸餅一口塞進里,眼神微微閃爍。
馬車馳騁,揚起的微塵漂浮在黎明破曉時分,送君遠行。
數月后,已是秋意悄然起。
風儀推開門時,葉夫人已經起。
臨窗而立,任由蕭索的涼風吹起一頭青。
“天漸漸寒了,夫人早起不可此冷風。”風儀走到前,自作主張關上了窗戶。
葉夫人也沒說什麼。
保養得宜的手指一下下撥弄著串珠,聲音帶著一不易察覺的嘆息,“令則是不是來信說,要前往江南?”
“是,信寄出的時候就了,說是要趕著去祭拜梅家五爺夫婦。”風儀從善如流的答道。
“你讓霄云進宮與錦兒說一聲,三日后,咱們啟程去江南。”
也該去給恩人上柱香,好好的道個謝。
“我跋山涉水來找你,怎麼你卻要去江南。”后傳來一道極為悉的聲音。
葉夫人和風儀雙雙回頭,皆愣在原地。
“江夏王......”風儀驚呼出聲。
隨后忙行禮,“奴婢見過王爺......”
也不等吩咐,挪步往外走,順便掩上方才敞開的大門。
“不是說不等我麼?”江夏王的聲音帶著一沙啞。
風塵仆仆的樣子可見連日并未休息。
葉夫人用力的著串珠,深吸了一口氣,“那天我的話,原來你聽見了啊。”
江夏王邁著步子向走過去,“聽到了,所以我很著急。”
“你急什麼?”葉夫人應著他的目問道。
“我怕你走了,不留下音訊,我再也尋不到你。”江夏王又往前走了一步。
葉夫人并未后退,揚起頭顱,瞇著眼睛笑道,“你不好好的留在蜀地,若是被陛下知道了,要你好看。”
江夏王搖頭,“無礙,孩子進京迎親之時,我就上了退位的折子,陛下準了,如今江夏王的重擔,已經落到那小子的肩上了。”
“你......”葉夫人怔愣了一下。
江夏王認真說道,“你說你不愿再親,那我便跟隨你做個護衛,你說你不愿再做籠中雀,那我便舍了王府隨你修云游,阿妗,這回,我們能不要再錯過了麼?”
葉夫人抬眸深深的看著他,良久,粲然一笑。
“好。”
終究是良辰景難辜負,便借著這秋,再年輕一回。
- 完結2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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