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第4章

正文紅棗(5000+)

於千萬人之中,你們相遇相知的機會有多

在19歲以前,陸胭完全不知道自己會遇到誰,人是什麼模樣。

同理,謝道年也是。

他們都在彼此不知道的地方生活,陸胭隨著媽媽到,看過許許多多風景,輾轉好幾座城市,就來到梧城,上學也是東奔西跑,哪個學校都念不久,朋友也不深

媽媽說,本來屬於這裡。

陸胭對父親的印像還很模糊,只知道他陸勉輝,是個老師,同時也是陶樂的初,他們結婚後生下陸胭。陸胭很小的時候爸爸就去世了,對爸爸的模樣已經記不清,甚至連夢都沒有夢見過。

除了照片,除了從媽媽裡得知的往事,其他一無所知。

憧憬,也無比想念,也曾哭過。

謝道年在梧城長大,被這裡的古雅氣息包圍,父親家教嚴厲,母親對他溫又疼,迫於謝雲鵬的教育,謝道年早早學會獨立。謝家家風甚嚴,他從小就必須做到優秀,別人在玩,他在寫字看書,別人看書,他還得看書。多年的克制讓他比同齡人多了一份打算,還有對未來的深思慮。

從小到大,謝道年都沒做過出格的事。

同理,他也很遇到意料之外的事。

梧城有著高高的木棉花,火紅的花朵彷彿給天空披上嫁,燕子飛過,留下一道若有若無剪影,河畔的楊柳樹蒼翠滴,河底還能瞧見妖嬈的水草。

這裡很安靜,有著現代,也有原始的古樸。

陸胭到梧城時,並沒有和謝道年有實質的見面,兩人住的地方相隔幾條街,如果不是那天陸胭想給陶樂做份紅棗糕,就不會去雲浮居。

陶樂曾經和說過,胭胭,如果你上一個男人,你會看見不一樣的東西。

遇見謝道年那天,恰好是黃昏,雲浮居門外的太傘是彩虹的。

這位男孩站在櫃檯打著算盤,手指飛快又練,模樣認真又專注,額前頭髮不長,碎碎地落在眉紅紅的,氣非常好,手飛快地撥弄,彷彿和這個世界隔開。

陸胭聽到腦海傳來一聲巨響。

而這個男孩,打完算盤後,抬起頭看,那雙眼黑亮有神。

「你好,要什麼?」

陸胭清楚覺到自己裡的口香糖失去咬後彈放開來。

陶樂以前和別人合資開過酒吧,陸胭經常放學後到酒吧等回家吃飯,在那個小小的吧臺角落,看過許許多多人。

假意,海誓山盟,花言巧語,歡場沉浮。

因為寂寞,所以隨便找人,因為寂寞,來者不拒。

這些比比皆是。

陸胭小時候不懂,只覺得他們邊總是換人。

那些冠楚楚,對笑容滿面又上下打量的男人,陸胭有種莫名的恐懼。

那一鮮活的下,不知道披著什麼樣的骨相,打著什麼樣的主意。

因為這個,從來沒想過未來的人是何種模樣。

高中時有男孩遞信給,堵住表白,下意識是逃避。

不應該是這樣的,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

上大學時,有人問,小胭,你條件這麼好,怎麼不找男朋友?別人都找男朋友了。

大家都找了,可陸胭還是在原地止步。

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亦或者,在等一個機會,也在期待,那個人會在哪個地方?

直到那天,才懂陶樂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

而謝道年看著眼前這個扎著馬尾,臉型小巧,眼睛大大的孩,問要什麼也不說,微微張開,那塊口香糖都要掉出來了。

其實這不是他第一次見,他好幾次看見蹲在路上,在巷子裡,在橋邊,專門看一些河流角落,花花草草,眼睛靠得十分近,擺都拖地了,還沒有發覺。

他就站在橋邊,看這抹闖進大自然的豔

晚上跳廣場舞都會有影,邊圍著一群阿姨,阿姨們對有說有笑,跳著跳著就會到前面去了。

媽經常說一群阿姨裡混進一個漂亮孩,孩還很活潑。

每一次見的裝扮都不同,子的都是鮮豔的,髮帶也是綁各種各樣的。

這個孩似乎很靈活,有種從骨子裡散發出的朝氣。

一種不拘泥的覺。

謝道年從未有過那種模樣。

而今天,他又再看見了,發現好像呆呆的。

「我,我要紅棗····」眼睛轉了轉,說話不夠順暢。

謝道年去給拿紅棗,跟在他後面,一直看著他,謝道年有些疑問,繼續問,「還要什麼嗎?」

好像如夢初醒,眨眨眼,想了想。

「還要些薏仁,雪耳,蓮子···」

講了一大堆,謝道年竟然都記住了,轉到玻璃盅裡一一給拿。

········

周圍的聲音都靜下來,陸胭還能看見櫃檯上放著的招財貓,耳朵是缺了一角的。還有凳子上擺著的黑布林,上面的葉子還沒摘下來。玻璃瓶上的標籤的字寫錯了,被劃掉一橫。門外的馬路一輛車開過,捲起的蛇皮袋,袋子飛過來,上面清楚寫著飼料。

最重要的是眼前這個男孩,他在給稱薏米。

一顆一顆,聲音清脆。

大珠小珠落玉盤。

——胭胭,如果你上一個男人,你就會看見不一樣的東西。

陸胭手一抖,覺得後背一陣發麻。

買完就要走了,看不到他了。

鬼使神差,說了句,能幫我把薏米磨嗎?

謝道年看向,陸胭發現他鼻子右邊有顆淡淡的小痣,不仔細看看不見。

「可以。」

他拿出工,幫將薏米磨,拿勺子一點點舀出來,給裝進封口袋裡。

目不轉睛。

其實只是來買紅棗的,最後卻買了一大堆。

這一堆換來跟他相久一點。

付了錢,提著一袋東西,慢慢走出雲浮居,還時不時回頭看,謝道年在打著算盤,他沒有看

高高的樹枝上落下一朵花,頹敗極了。

陸胭出門時踢到門口的水泥墩,腳一陣鈍痛,謝道年看一眼,提醒著,「小心。」

陸胭一怔。

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鬆鬆腳,傻笑走了。

那天,紅棗糕被放了許多醣,陶樂嚐了一口之後皺眉說,「太甜了。」

阿寶更是吃了一口就嫌棄走了。

只有陸胭,吃著甜到膩的紅棗糕,在沙發上傻笑,飛了一地的紙飛機。

·········

從那天開始,謝道年就發現後面有人跟他,那時正值暑假,他除了去做家教,然後就是在店裡幫忙。

回頭一看,那人裝作看風景,或者拿著手機點來點去。

走一步跟一步,他停也停。

到底會不會跟蹤?

謝道年裝作若無其事地走,特地找了巷子拐進去,躲在一邊看有什麼作。

果然,在原地不斷尋找,因為跟丟了,很是苦惱,彷彿連擺都像在抗議。

謝道年看著看著,淺淺笑了,將手背在後,往家裡走去。

真有趣。

且看看想做什麼。

·······

七里香開了很久,久到讓人覺每天路過鼻子都能聞到那香味。

他沒想到,跟了他一個月。

每次他回頭,要麼蹲下,要麼倚在牆邊擺弄著手裡的手機。

後來見他不罵,不趕,陸胭大膽地和他並排走,每次和他對上目了驚嚇的麻雀,瞬間移開眼睛。

男孩背影高大又俊逸,在旁邊亦步亦趨,今天穿的是青子,花邊都快被揪壞了。

謝道年有心猜一猜,也知道是什麼意思。

·······

又來買紅棗了,昨天是黑棗,前天是空心,大前天是五指桃。

這次還帶了紅棗糕給他。

「做,做多了,送你,嚐嚐····」說完抓著那袋挑好的紅棗就走了。

謝道年挑挑眉,停下打算盤的手。

還沒給錢。

果然,第二天急匆匆跑過來,臉著急,「我記起來了,我是不是沒給錢?」

老媽看他一眼,目疑問,謝道年說,「給了。」

陸胭的表又轉為疑

不對啊,明明沒給啊。

謝道年停下打算盤的手,趁陳沒看見,把手出去。

有櫃檯擋著,老媽看不見。

陸胭看他出的手,忍不住笑了,將錢放到他手裡,看他面無表,惡作劇撓了一把。

然後急匆匆跑走了,活鬼子進村一樣。

他是被調戲了嗎?

——紅棗糕太甜了。

跟了他一個暑假,謝道年都有些佩服這種雷打不,見針的能力。

住在幾條街外的紫竹苑,每天都會出來,有時邊還跟著一隻橘貓。

會上樹,兩夾著樹幹,斜著子,就為了拍個鳥窩。

有時他還會看拿著草在編編折折,都是一些造型好看的螞蚱。

晚上在廣場和一群阿姨跳廣場舞,謝道年每次去給媽媽送水,都會停下來,悄悄走到他邊,時不時看他一眼,眼裡亮晶晶的。

無一例外,每次都會笑得無比快樂。

謝道年是個比較理的人,他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他的家庭讓他不能太放肆,父母從小到大的教導都是要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而且他覺得,有許多事都是努力加方法就可以解決的,他每天晚上還要抄《論語》,這是習慣,老爸從小對他說的,要三省吾,做什麼事都要為自己負責。

但是一看陸胭,就覺得上好像不存在邏輯這回事。

買了一個月的紅棗,家裡是有人如此貧嗎?

跟了一個暑假了,他沒有給任何提示,也該知難而退了吧、

不過這事不怪他,他只是沒有會過

回到學校,捨友都會打遊戲,對於他們來說,謝道年太正派,從不翹課,績點高,早睡早起,每天練書法。

簡直是外星生

但架不住生喜歡他,誰讓他嚴謹,有禮,又長得帥呢。

表白都聽多了,他也不為所

大家都以為,他要修行。

沒有人覺得他眼界高,但人啊,就是架不住好奇心,總在猜他會找什麼樣的孩。

捨友羅歐說了,「道年啊,你不打算找朋友嗎?整個宿舍就你還單著。」

其他人也附和,「是啊,這麼多師妹師姐,長得這麼可漂亮的,你倒是理人家一下啊。」

謝道年放下書,想了想,「順其自然吧。」

羅歐兩手往腦後一放,語氣調侃,「我看啊,道年就是需要生纏一纏他,咱們學校的生都太矜持了。」

「可是,你也太不說話了,估計人家想追你都被你嚇跑了。」

他那麼禮貌,何嘗不是一種拒絕呢?

「可也要他喜歡啊。」

喜歡,纏著追。

不喜歡,纏著擾。

一字之差,心意差了十萬八千里。

謝道年桌臺上的日曆是紅邊的,鮮豔,紅棗一樣。

紅棗······

·······

陸胭已經在Z大蹲點很久了,這幾天在校門前的食街來回走,檸檬茶喝了一杯又一杯,肚子都要脹死了。

一家麵館裡,謝道年和幾位男生在店裡吃小吃,聽他們聊著八卦,他有一句沒一句應著。

無非是哪個系的妹子漂亮,遊戲進展到哪,組隊裡哪個豬隊友拖後了。

羅歐住大家,「看,外面那個妹子不錯。」

其他人點頭,「真好看,穿得也很有特點,不是我們學校的吧?」

「頭髮好黑啊,是我喜歡的類型。」

在找誰?」

謝道年看一眼窗外。

陸胭?

今天穿著紅子,有些沉,襯得皮更加白了。

都追到這裡來了。

等男生們散場了,天也晚了,食街亮起燈。

天邊還帶了普蘭,暗暗沉沉,遠模糊不清,一家壽司店前掛著兩個紅燈籠,為一片亮黃中的異

整條街都沉下來。

謝道年說要買些東西,讓他們先回去。

陸胭坐在公共座椅上,喪氣地

痛死了,蹲點那麼久都沒見人,之前明明看見他進這所學校的。

不過真的好巧,他們學校竟然這麼近。

算了,明天再來吧。

看著燈火,心鬥志再次被燃起來。

心境不一樣,平凡的燈火也能看出鼓勵來。

髮帶被東西拉了一下,下意識扯過來,繼續

又被拉一下,扯過來。

再被拉一下。

——「誰啊?」

本來就找不到人了,還被人惡作劇。

等看清來人,瞬間失聲。

謝道年站在後,叉著手,後萬千燈,那雙眼睛還是那麼炯炯有神。

他還沒開口,就能想像裡面發出的聲音。

「找到了嗎?」他問。

站起來,目不轉睛,「找到了···」

「找了多久?」

「也不會很久,但是還是出現了···」

最後還不是出現了嗎?

聽到這句,謝道年一怔。

兩人無聲,互相對視,陸胭忍不住上前,沒力氣,就要栽倒,謝道年扶住

男孩好像剛練完書法,角不小心沾上一點墨。

還有淡淡墨香。

不捨得起來了。

在這個大學生扎堆的地方,眾多,他們這樣的舉引不起關注。

謝道年輕咳,「先坐下吧。」

陸胭咬,慢慢坐在凳子上。

見他抬腳,急忙說,「別走。」

謝道年看,「我沒想走。」說完在邊坐下。

陸胭和他靠那麼近,呼吸都不順暢了,抓著擺,眼睛不敢看他。

他看子一眼,「要壞了。」

陸胭放下子,問他,「你,你讀大幾了?」

「大二。」

「你呢?」

「大一。」指著某個方向,急忙說,「我是H大的,不遠,離這裡一點也不遠。」

謝道年看著指的某個方向,「哦?!」

兩人沉默。

陸胭看他,他側臉廓清雋和,忍不住問出盤旋在心中的問題,「謝道年,你有朋友嗎?」說完又抓著自己的擺。

勇敢一點,陸胭,你要大膽一些。

謝道年看出張,他沉思一會。

——長庚,是一件很慎重的事,你如果不夠肯定,不能隨便付出承諾。

他看看還在等他答案。

「不早了,晚上不安全,你回去吧。」

「有沒有嘛。」

「我送你回去吧。」

陸胭很喪氣,「好吧。」然後又喃喃低語,「反正我還會來的。」

到時直接到系裡打聽不久好了。

那晚,他和隔著兩個拳頭的距離,不不慢走回H大,陸胭趁著前面來車好幾次靠近他,謝道年將拉到裡面,兩人靠的更近了。

飛快看他一眼,又低下頭去。

好開心啊!

一朵花落下,謝道年繞過去,腳步憐惜。

陸胭拍過他的許多背影,洗出來後放在枕頭底下,時不時出來看看,給自己打氣。

回到家,陶樂看出有心事,仔細一問,原來是喜歡上雲浮居那個男孩了,陶樂是過來人,免不得勸幾句。

沒想到陸胭對說,「媽媽,我看見了,我看見許許多多平時沒看見的東西。」

說話時,眼裡帶著芒。

陶樂開了又合,到的話咽了下去,點起一煙,沒有,看著陷網的兒。

連心,真是一個迴啊。

會遇到好人嗎?

陸胭還是會到食街晃悠,但卻不敢去他系裡問同學,他有沒有朋友。

怕是個不好的結果。

陸胭讀書不會特別好,H大很不錯,也是拼盡全力考上來的,讀的是工藝,針線巧,能把一些破舊的東西做出不一樣的覺,換句話說,有許多東西學不會,唯獨這個能搗鼓半天,給針線,就能忘記時間。

專注也是一種強大的力量。

這幾天用一塊紅布套著鐵線做了一個鑰匙扣,釦子上掛著布藝紅棗,栩栩如生。

好幾次謝道年看見在路邊站著,也不打傘,白皙的皮曬得通紅,見了他急匆匆跑過來,也不說話,就看著他。

烤得人很熱,心更熱。

上的熱氣帶著太的氣味,謝道年忍不住開口,「怎麼不打傘?」

陸胭不說話,從包裡掏出一個東西,遞到他面前,謝道年一看,是個鑰匙扣,上面還吊著一個紅棗。

他沒有接,「這是什麼?」

「我做的。」

所以,這是要送給他嗎?

沒等他回答,陸胭將鑰匙扣塞到他袋裡。

指尖隔著布料劃過他的大,皮傳來又又麻的覺。

在他面前,總是大膽又不失分寸。

做這一切都需要依仗,而依仗什麼,說不清了,只覺得他不會推開

再看低著頭,鞋尖按著地,頭頂的髮帶打了蝴蝶結,微風吹來,還會飄

鞋底的沙子磨了好一會,出現一個小坑。

「再見。」急匆匆跑走了。

而謝道年,在原地站著,掏出袋裡的鑰匙扣,久久未說話。

布料不會很,紋路清晰,起來,還能糲的覺。

更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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