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二 16.終究知曉

傅宸軒接到彼得的電話是在裴浩的手前兩天。

「彼得叔叔，你在跟我開玩笑？」傅宸軒對彼得說的那些不相信，裴浩的好端端的，怎麼就要做手了呢。

彼得在電話那端翻白眼，「我像是會跟你開這樣玩笑的人嗎？信不信由你，反正這件事我是告訴你了。」要不是知道這人是傅宸軒的朋友，他才懶得費這番功夫呢。彼得跟艾倫其實是一類人，冷的很，艾倫在乎的是沈清瀾以及沈清瀾的幾個子，而彼得，真正能讓他放在心上的大概也就艾倫和他的那些醫學研究了，其次的話，傅宸軒算一個，畢竟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這點誼還是有的。

「他的況如何？」傅宸軒沉聲問道，這件事太突然了，他至今沒有回國神來。

「不怎麼好，拖得太久了，要是剛剛發現的時候就手，早就康復了，當初也不知道是哪個庸醫給看的，竟然說不能手，只能靠藥治療，這麼耽誤兩三年的，現在才來治，嘖嘖嘖……」這後半句話沒說完，但傅宸軒能懂得他是什麼意思。

彼得會知道裴浩的病那純屬就是一個巧合，兩年前，彼得給人做過一個腦部腫瘤的手，當時就在裴浩現在所在的這家醫院，超高的醫讓那些醫生那一個嘆爲觀止，將彼得當神一樣崇拜，只是可惜彼得此人不願意教人，也不願意跟他們多接，這次還是因爲裴浩的主治醫生想起了彼得這個人，於是打電話試著請教。

彼得原本也不打算理會的嗎，畢竟他們之間連朋友都算不上，但是在看到對方發來的患者病歷時看了一眼，認出了這人是傅宸軒的親戚，還是關係很好的那種，這才給傅宸軒打了這通電話。

「彼得叔叔，他的病要是你出手，你有把握嗎？」傅宸軒聲音很沉，他的心已經沉到谷底了。

「宸軒，我也不跟你說虛的，我沒把握，他的病歷我自己看過，腫瘤原本長的位置就很特殊，而且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他近一年頭部應該是到過撞擊，才會導致病忽然加重，就算是我親自出手，我的把握也不足一。」

不足一，傅宸軒的臉有些發白，他還記得很多年前，艾倫叔叔也曾患過類似的病，彼得叔叔的也就回來了。

「彼得叔叔，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彼得眼珠子一轉，「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傅宸軒眼睛微亮，「什麼辦法。」

「將伊登找來，我倆一起出手，應該會有四的把握。」

四的把握聽著不高，但是卻是很大的希，不過伊登已經四五年沒消息了，現在誰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彼得叔叔，其他人選不行？」他不能保證短時間可以找到伊登，也不清楚裴浩的病是否可以等到他找到伊登為止。

「宸軒，我給你的肯定是我認爲的最佳的方案，其他人不是不行，只是我跟他們之間沒有默契，我跟伊登吧，雖然不算是親戰友，但是到底合作過幾次，這樣的手，醫生與醫生之間的配合度是很重要的，而且其他人的醫能跟伊登相提幷論？」

是了，這二十年多年，伊登一直滿世界跑，各種疑難雜癥他都去研究，醫可是比彼得還要好。

「彼得叔叔，我哥的病大概還能托多久？」他需要知道他還有多時間去找人。

「一個月吧，的我也不敢多說，畢竟我沒有見到人，一切的結論都是從病歷上看出來的。」

「好的，我明白了，彼得叔叔，我哥那裡還請你幫我多費心，我現在就去找伊登叔叔。」

彼得就知道最後自己肯定逃不掉，要是換一個人，你看他幫不幫，但是傅宸軒開口了，他不幫都不行，這是自己看大的孩子，也算是自己的半個孩子了，「行了，這人我會給你照顧好，明天我就飛去M國。」

傅宸軒掛了電話，依舊是一臉的愁容，他試著給伊登打電話，但是號碼就真的是沒人接，大多數況下就是這樣的，伊登的這個手機號呢，就是個擺設，打十次九次半是不通的。

伊登絕對就是自己見過的最隨的人了，一生未婚，無兒無的，幾乎將全部的熱投到醫學事業中去了，大部分時間都是全世界各地跑。

傅宸軒想了想，給裴浩打了電話，裴浩人在M國呢，接到傅宸軒的電話，剛開始還不明白，在傅宸軒說了幾句之後就明白了。

「浩哥，你爲什麼不告訴家裡？」這麼眼中的事，他爲什麼要瞞著家裡，要是萬一手失敗，他沒能從手臺上下來，你讓他媽媽怎麼辦，裴一寧非得崩潰不可。

「宸軒，我上手臺是九死一生，我不想我的父母爲了我擔心。」

「你太自私了，浩哥，你誰也不告訴，這次要不是我意外得知，你是不是打算上了手臺都不會告訴別人？」

裴浩沉默，他真的就是這樣打算的。

傅宸軒見電話那端的人沉默，就知道自己是猜對了，眸微涼，「浩哥，你這樣做考慮過我們大家的嗎？要是你真的出了意外，你以爲我們會好過？從小我就特別崇拜你，因為你聰明，你做什麼事都很沉穩，但是浩哥，這次你辦的這個事，我無法贊同，也無法理解。」

裴浩一直沉默，只能從他微弱的呼吸聲中能聽出來他是在聽的。

「浩哥，手先延後吧，我已經問過彼得叔叔了，只要再找到伊登叔叔，手的功率就能提高到四，你等等。」

裴浩眼睛猛地一亮，他其實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也是一種賭徒心理，這次的手就是一場博弈，贏了呢，他可以安安穩穩地過下半生，輸了他，就是一仸黃土了。在來之前他也是做了充分的準備的，囑什麼的也都立好了。

「宸軒，你說的是真的嗎？」裴浩是不想死的，他還有很多事沒做呢，他怎麼會想死呢，當初剛剛檢查出來的時候他也是不相信醫生的判斷的，想著是不是檢查錯了呢，爲此換了好幾家醫院，結果得到的結論都差不多，不過當時也沒有那麼嚴重，雖然不利於手，但吃藥也是能控制的，而且這幾年他吃藥病也確實沒有惡化，盡管治療的效果不顯著。

誰知道一年前那場意外的車禍竟然讓病惡化了。

「浩哥，這樣的事我會跟你開玩笑嗎？」傅宸軒不悅，他還在為裴浩瞞病的事生氣呢。要不是裴浩現在病重，人也在國外，他準保能跟人乾起來。

他突然就想起來了，上次他爸生日，裴浩躲在廚房裡吃藥，這人還騙他說是維生素，呵，他竟然也傻乎乎地相信了。

裴浩知道這件事自己做的不對，傅宸軒生氣也是應該，也不去計較他說的話。

「宸軒，這件事我還希你能……」

「你別想，這件事我不會替你瞞的。表姨那邊我是一定會說。」傅宸軒打斷了他的話，直接堵住了他的。

裴浩的這個手風險太高，一不小心就回不來了，瞞了家裡人，手功還好，手要是不功，那他傅宸軒就是千古罪人。這樣的責任他擔不起，也不想擔。

裴浩聞言，沉默片刻，緩聲開口，「我媽那裡我親自打電話去說，我是想讓你替我瞞果果。我不想擔心。」

傅宸軒一怔，「浩哥，其實你是喜歡果果的吧。」他想裴浩拒絕果果的原因，應該就是因為這個。

裴浩沒否認，只是說道，「若是我手功了，我會親口告訴。」

「那要是沒功呢？你是打算瞞一輩子嗎？浩哥，你可想過？若是以後果果知道你是喜歡的，卻因為這個病而不敢跟在一起，知道後該有多後悔？就算那時候已經結婚了，這件事也會爲這輩子的憾。」

更嚴重一點的，或許將爲果果心中一道難以愈合的傷口。隨著時間的推移，不但不能愈合，反而會發炎潰爛。

「浩哥，果果的子看著開朗，沒心沒肺，可實則細膩敏，憂思過重。我知道你瞞是善意的謊言，是爲了好，可這只是你以爲的爲好。你可問過果果本人是否願意被你欺騙？」

「宸軒，你說的這些我都考慮過，不知道，我死了，傷心一段時間便也過去了。」裴浩是這麼想的。

「浩哥，那是你的想法，你不該替果果做決定。」

傅宸軒心中怒火高漲，實在是沒有心再跟裴浩掰扯下去，於是很快就掛斷了電話。

聽又給伊登打了一次，依舊是於關機狀態。他在辦公室裡坐了很久，過辦公室的玻璃門可以看到果果正埋頭工作。

大概是察覺到了他的目，抬頭看他一眼，衝著他微微一笑。傅宸軒想了想，起拿著鑰匙就走了。

「果果，我有事回家一趟，要是沒事兒，你就早點下班吧。」

果果點點頭，也不問他回家做什麼。

傅宸軒回家找了他母親，將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沈清瀾，沈清瀾的臉很難看，從來未想過裴浩竟然會得了這樣的病，「他怎麼會？」

依舊無法相信，難道這就是老人們常說的慧極必傷嗎？

傅宸軒臉黑沉沉的，「媽，彼得叔叔說了，要找到伊登叔叔他才能有把握將手的功率控制在四，可是我找不到伊登叔叔。」

沈清瀾聞言，二話不說，直接將電話打給了金恩熙。他們幾個人之間有一套特殊的聯繫方式，雖然也能聯繫上伊登，但絕對沒有金恩熙來的快，按照傅宸軒說的，裴浩的病已經刻不容緩，能早一日找到，便多一分把握。

這幾年他們幾個很有聯繫，甚至都沒有聚在一起，但彼此間的卻依舊深厚，幷沒有隨著歲月的流逝與地域的間隔而有所減淡。

金恩熙接到電話，立刻表了態，「安，我會在三天之找到伊登，你放心。」

金恩熙辦事，是放心的，沈清瀾掛了電話x這才看向傅宸軒，「這件事，給你表姨說了嗎？」

傅宸軒搖頭，「浩哥說他會親自跟表姨說。」

沈清瀾點點頭，這些事確實應該讓裴浩親口告訴裴一寧。

裴浩猶豫了很久，終究還是給裴一寧打了電話。裴一寧當場就坐不住了，從椅子上直接到了地上，雙眼無神的看著地面，嚇了江晨希一跳。

雖然裴浩現在不是唯一的孩子，可他依舊是最疼的兒子，結果自己心尖上的寶貝卻告訴他了很嚴重的病，上了手臺很有可能就下不來了，你讓如何能夠承？明明前幾天還看著這個人在自己的眼前活蹦跳呢。

裴一寧渾都發，沒有力氣了，站不起來了，裴浩的話乾了上所有的力氣。

「一寧。你怎麼了？」江晨希張，這人怎麼好端端的就突然就這樣了呢？裴一寧像是突然回了神一般，抓著江晨希的胳膊，沒有控制好力道，抓的有些疼，江晨希卻顧不上這些，「晨希，救救昊昊，求你救救他。」

江晨希一頭霧水，「這是怎麼了？昊昊怎麼了？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他著急。

裴一寧的眼淚已經掉下來了，說不清楚。從地上爬起來，要去見的兒子，現在，立刻，馬上。

這樣的狀態，江晨希怎麼放心讓出門，一把拉住了，「一寧，你先告訴我昊昊怎麼了？」

裴一寧看著江晨希流淚，哆嗦著，磕磕的將事說了，江晨希二話不說，跑回房間拿上二人的護照，直奔機場，「別急，我們現在就去M國。」

一路上，江晨希都在安，會有辦法的，現在的醫學這麼發達，肯定會有辦法救孩子的。

可是裴一寧一句話都聽不進去，現在只想見到兒子，一刻也不能耽誤。

飛機在機場落地，裴一寧直接奔向了醫院，裴浩正在病房裡睡覺呢，結果就被裴一寧抱了一個滿懷，從夢中驚醒。

裴一寧抱著兒子就開始哭，裴浩嘆氣，他就是怕這樣才不肯告訴家裡人的，l，拍拍母親的肩膀，「媽，別難過，我沒事兒。」

裴一寧錘他，「沒事兒，沒事兒，你總說沒事兒，你現在這樣能沒事嗎？你什麼事兒都瞞著我，什麼事兒都不肯告訴我，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你竟然還瞞著我，昊昊就是在剜媽媽的心吶！」

裴浩無奈，看向江晨希，想讓他幫他說句話，可這次江晨希也不幫他了，這孩子主意太大了，這樣的事竟然都敢瞞家裡人。

裴一寧哭了一陣，冷靜下來，眼淚，將裴浩的病裡裡外外瞭解了個，只是越瞭解的臉越蒼白，抓著裴浩的那隻手越發用力，滿心眼的都是苦，的孩子怎麼就這麼命途多舛呢？因爲自己未婚生子，從小就背上了私生子的名聲，一生出來就不是很好，磕磕絆絆，好不容易將他養得健康了。遇到了待他如親生的江辰希，可眼看著就能看到他結婚生子了，卻又鬧出這樣的事。

裴一寧的心痛啊，就像有人拿著刀，一刀一刀的在捅的心，捅篩子了還不夠，千瘡百孔，鮮淋灕的。渾都在抖著，握著裴浩的那隻手，冰涼冰涼的，沒有一的熱度。

病房裡陷死一般的沉默，誰也沒有開口。最後，還是裴浩看不下去了，拍著母親的手，「媽，會有辦法的，你相信我。」

裴一寧剛止住的眼淚再次決堤，「你總是讓我相信你，可是昊昊，這次你讓媽媽怎麼相信你？」

醫生都說了，這次的手風險不足一，這不等於是讓看著自己的孩子去送死嗎？做母親的面對不了這樣的畫面。

裴浩將傅宸軒說的話說給裴一寧聽，「宸軒已經在幫我找專家了，只要找到那個專家，手的功率就會提高到四。從小我的運氣就好，我一定會平安無事的。」裴浩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溫聲安著母親。

江晨希抿站在一邊，不發一語，待了片刻，直接走出了病房給沈清瀾打了電話，彼時沈清瀾正跟金恩熙通完話，知道江晨希的目的，也就實話實說了。

人是一定會幫忙找到的。

江晨希要的就是這句話，聽沈清瀾這樣說，心中的擔憂多減輕了一分。

「謝謝。」他說，真心實意。

「不用。」裴浩從小就與親近，相當於是的半個兒子，做這事兒也是應當應分的。

伊登是一天以後主聯繫的沈清瀾，當時沈清瀾人已經在M國了。

伊登已經在趕來的路上，最遲晚上就能到。

病房裡只有沈清瀾和裴浩在，裴浩躺在病床上，若是看臉，就真的看不出他生病了，臉十分正常。

「小姨，很抱歉沒有告訴你們。」裴浩主開口。

沈清瀾心疼他，但是該說的話依舊會說，握著裴浩的手，「昊昊，你從小就是個懂事心的孩子，辦的事也人放心，我經常羨慕你媽媽能有你這樣一個兒子，但是這次你的做法我無法茍同。」

「我知道，小姨，這次是我自私了，沒有考慮你們的，對不起。」被說了，裴浩一點也不惱，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意，他的錯他認，他從來不是一個會推卸責任的人。

沈清瀾見他態度良好，也說不出其他責備的話，一想到裴浩的病，的心就作痛，裴一寧已經病倒了，來的當天就發起了高燒，但是怕裴浩當心，就沒告訴他，從這一點上來說，母子倆是驚人的相似。

「昊昊，小姨一定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一定會讓你活著走下手臺。」沈清瀾握著裴浩的手，他還這樣的年輕，不應該就這樣結束自己的生命。

裴浩笑意溫，對於生死他是真的看開了，剛開始得知的時候他都沒有歇斯底裡，而是有條不紊地安排好自己的生活，現在更加不會。

「小姨，有你真好。」

沈清瀾不是個的人，也說不出更多的話，只是拍拍他的手。

彼得先伊登一步到的醫院，他來了，艾倫就不可能不來，沈清瀾看見艾倫，主打的招呼，艾倫溫和的笑笑，跟江晨希待在病房外等著，不過艾倫跟江晨希沒話講，保持著沉默，江晨希是有心想跟艾倫說說話，但是想到裡面裴浩的況，又什麼心思都沒有了。

病房裡，伊登親自給裴浩做了檢查，得出的結論就跟電話裡說的一樣。裴浩的況跟當初的艾倫相似卻比艾倫更加兇險，他的腦部不僅有腫瘤還有一塊小塊，運氣也是真的不好，兩個所在的位置都很敏，裴浩能堅持到現在也算得上奇跡了。

等伊登趕到醫院以後，兩人就將所有人趕出了病房，待在裡面研究裴浩的病。

「我有一種新的治療方案，是我前不久研究出來的，但我只在小白鼠上驗證過，在人的上還沒試過，你敢試嗎？」伊登檢查完之後，對裴浩說道。

裴浩神淡淡，只是問道，「能提高功率嗎？」

「一。」只是保守說法，畢竟人跟小白鼠的結構還是不一樣的。

「好，我試。」裴浩毫不猶豫。他原以爲只有半，只要能讓他多一點機會活下去，無論什麼他都願意嘗試。

伊登點點頭，跟彼得對視一眼，就在病房裡當著裴浩的面開始討論手方案，裴浩雖然聽不懂，但是眼底的亮卻驚人，要是能活著，誰願意去死，他雖然看淡了生死，但幷不代表他不在乎生死。

傅宸軒猶豫了三天，還是給果果打了電話，「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