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布林殺手(第四卷)》第6章

第6章『被惡魔迷上的魔宮滅亡的故事』

唰一聲揮響錫杖,舒暢地瞇起了眼睛。

告知夏天結束的第一陣風,輕輕著臉頰吹過。

馬車喀噠作響地行進,而跟在馬車旁漫步於大道上,是多麼令人心平靜?

一不經意鬆懈下來,就幾乎要忘了自己正在執行護衛的委托。

為神,曾經在這種時候到神的氣息。

飄著稀疏雲朵的天空中,遠方有著小小的黑影在飛。

是鷹?是鷲?還是獵隼?

「那隻鳥,飛得好高呢。」

「就是啊。」

說話的對象,坐在馬車屋頂上。

這個帶著弩的獵兵(Ranger)當然並非在懶,而是負責警戒四周。

獵兵在同伴們的信賴下進行戒備的影中,看不出大意的神

「嗯?」

所以聽到這狐疑的聲音,立刻握錫杖。

其他同伴們也接連拿好裝備,開始準備因應這還看不見的威脅。

尚未註意到異狀的,就只有擁有這輛馬車的商人一人。

「什麼?怎麼啦?」獵兵無視商人四,低聲說:

「那隻鳥,會不會太大了點?」

「……這麼一說——」

就發生在凝神觀看的時候。

那一轉眼便拉近距離的,是個有著深灰、鉤爪、喙,以及翅膀的——

「惡魔(Demon)!」

盡管得以對同伴獵兵的呼聲做出反應,卻仍晚了一步掌握主導權(Initiative)。

這一慢,慢得足以致命;而惡魔——石頭做的惡魔則快得致命。

侵襲的並非宿命也非偶然,而是的能力差距。

「啊!?」當驚呼出聲,雙腳已經離開地面。

再怎麼踢也沒有意義,整個人一口氣被拉上空中。

地面、馬車、同伴,都在轉眼間不斷遠離。

「嗚、啊……好痛……咿!?」

拚命試圖抵抗,用錫杖在惡魔上一敲,鉤爪便用力掐進肩膀,劇烈搖晃。

往下一看,立刻被駭人的高度嚇得發出斷續尖覺得出下半了。

「咿咿!?咿、咿!?」

災厄還不僅如此。

一陣讓錯以為大被火鉗抵住的劇痛。

多半是獵兵箭想救吧,而這個惡魔就拿當了擋箭牌。

過因眼淚而模糊的視野往下一看,還能看見魔法師在詠唱咒語。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拚命揮錫杖,搖頭抗拒。

——不對,這不是惡魔。不是惡——……

「啊啊啊啊啊啊!?」

惡魔閃過迸而來的雷電,這舉使在空中大幅甩

在大上的箭因此深深剜進里,發出慘,全抖。

這一下卻要不得。

因為扣在雙肩上的爪子撕開皮,沾到鮮而一

「咿——」

聲從嚨泄出。飄浮。風。風。風。風。

好痛好可怕好可怕救命啊。知識之神、神啊,神啊……!

憾的是,的呼喊是願,卻非祈禱。

因此傳不進天神耳中。

而言,幸運之應該就是並未毫痛楚吧。

而不幸之,則是直到重重摔在地上的那一瞬間為止,都無法放下意識。

雖說這些與如今淪為一團不斷痙攣的塊的,都再無關聯了。

§

「所以,該怎麼辦?」

狂風呼嘯而過的荒野上,聽見一個擴的男子嗓音。

他把長槍扛在肩上,穿著鎧甲的影,實實在在可說是個威猛的男子。

長槍手眼前,聳立著一座在盛夏照耀下閃閃發的純白高塔。

外牆是帶澤的白石,但從毫無接、一路連向天際這點來看,多半是象牙之類的材質。

想到這世上沒有如此巨大的象,這座塔也就無疑是魔法的產

「目測大概有六十樓吧?」

「要從正面闖,可有點費事啊。」

答話的是名雄壯威武、比起長槍手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壯漢。

發達的軀穿著鎧甲,背上背著長度幾乎與高差不多的闊劍。

名震邊境的重戰士,舉起手掌仰天空,瞇起眼睛看向塔頂。

「想也知道蓋出這種塔的家夥,十之八九個很差,會在裡面備齊各種怪和陷阱。」

他腳邊躺著一滿是裂傷,狀似從高被拋下來的骨。

掛在脖子上的識別牌已經回收。姓名、別、等級、職業。

從外觀推測是個年輕子,但模樣已經連是死了以後才摔落還是摔死都看不出來。

由於曝荒野,早就被野狗和野啃食、啄食得一塌糊塗。

再看看塔的周圍遍佈紅黑斑點,真不知已經有多人曝於此。

「就算是孤僻的魔法大師蓋來居,這樣已經沒救了吧。」

重戰士用鞋尖。塔的主人顯然已經忘記祈禱(Non-Prayer)。

既然如此,對怪破門掠奪(Hack and Slash),就是冒險者的工作。

「沒必要老實應付。」

最後一人淡淡地開口,低聲說道。

這名男子穿戴廉價的鐵盔、臟污的皮甲,手上綁著一面小圓盾,腰間掛著不長不短的劍。

他把手進掛在腰間的雜袋,翻找裝備。

「爬牆吧。」

「喂喂,你是打算鉤繩索上去?我看只會爬到一半就落,害我們摔下來吧。」

「用雙手握住巖釘,打進牆上,把往上拉。」

長槍手本來擺出一副傻眼的模樣聳肩,看到哥布林殺手拿出巖釘後不由得瞪大眼睛。

「你有攀登的經驗?」

「爬山之類的有。還有懸崖。」

重戰士雙手抱,沉思索。他過指頭估算高度,咂了下舌。

「問題在於途中遭敵人攻擊時的戰鬥。就算不如惡魔,石像鬼(Gargoyle)也一樣可怕。」

「石像鬼?」

「就是石頭做的像。」重戰士用手概略比出大小。「有翅膀,會,會飛。」

「唔。」哥布林殺手低呼一聲。「還有這種家夥。」

「沒錯。我是希有打擊類武……要是有施法者在,就輕松多了啊。」

「喂,你別真的考慮好不好?」

重戰士正經八百地開始擬定作戰,長槍手就出難以置信的模樣吐槽。

「不然你打算正面闖、見人就砍,沿路檢查外加解除陷阱,慢慢探索上去?我可不乾。」

重戰士深深嘆了口氣,挪背上大劍的位置,調整到兩片肩胛骨之間。

「因為現在的我們,沒有魔法師、僧,也沒有盜賊啊。」

被他這麼一說,長槍手也只能閉上

§

這世上從來不缺冒險的舞臺。

四方世界中有著許多神代的跡,到了邊境就更多。

無論秩序或混沌,國家一度繁榮,隨即因世來臨而滅亡,又再度興起,不斷反覆至今。

因此,找到一兩新的跡,也不至於驚天下。

然而,若是在直到昨天還空無一的地方,突然產生跡,那就又另當別論。

這座聳立於荒野中的象牙之塔,是由路過的行商隊伍最先發現。

本來應該存在於去路上的森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睥睨眾人的白尖塔。

商人們的震驚自是難以估量,但他們沒有時間發呆。

因為一群長有蝙蝠般翅膀的人形怪,從頭頂上撲了下來。

惡魔!可恨的混沌眷屬!不祈禱者!

連滾帶爬逃回來的商人們所回報的消息,過冒險者公會,一路傳進國王耳里。

派兵殲滅,一勞永逸?若能如此當然最好,但事沒這麼簡單。

調軍隊本,就必須花費人力與資金。

人力就是人民,資金就是稅金。

也許明年必須加稅。也許被課以兵役的親朋好友當中會有人戰死。

人民可不了。所以屆時人民的不滿也會累積。

而且還存在必須監視棲息在火山的龍,以及至今仍對周圍造威脅的魔神王餘孽等諸多問題。

調軍隊,也就意味著會有其他方面的防守變得薄弱。

如果這次的事件,乃是調虎離山的餌,那該怎麼做?

雖說有惡魔群集,但終究只是座聳立在荒野之中的塔。

說不定是孤僻的魔法師蓋的。還不能算是攸關世界或國家存亡的危機。

沒有道理派兵。

若要問那麼軍隊是為何而存在?答案是為了因應混沌勢力的侵。

上一次的大戰,在新的白金等級勇者與魔神王的決戰中,雙方曾齊整戰列、展開會戰。

消耗十分劇烈。死了很多人,傷了很多人。

這樣一來,自然無法立刻展開下一場戰事,下一場會戰。

最重要的是,要是將大軍投跡或窟之類的地方,肯定會全軍覆沒。

軍隊是用來在野外與敵軍戰鬥的,不是用來攻堅連馬都進不去的所。

跡與窟里有怪。怪威脅到開拓村。

又如何能把軍隊派去這每一個地方呢?

正因為是好的王公貴族,才無法如此輕易說出「我會派兵」這種話。

「然而,事卻也不容忽視。」

年輕的王來探訪久違的友人,深深呼出一口氣。

樹葉的隙間灑落,眼前是個平靜又清涼,洋溢著寧靜的所在。

草地經過細心修整,花的香氣也很芬芳。排列在樹木間的白柱子,看上去就像一棵棵大樹。

不知何傳來的潺潺溪水聲,讓綳的神經覺得舒暢。

「你覺得該如何理才好?」

「哎呀。」

這里是神殿最深的庭園。為庭園主人的聖出嫣然微笑,略一歪頭。

麗的金發有如蜂般流瀉,灑落在滿的部上。

「哥布林那次明明就坐視不理,您可真會給自己方便……」

「即使就個人而言是悲劇,從大局來看就了枝微末節的小事,這你應該也懂。」

國王短短地說完,揮了揮手,像是要揮開的話。

他在備妥的椅子坐下的作雖然獷,卻仍顯典雅。

這就是所謂的王者之氣?或許也可以說是格調。是那種與生倶來就擁有此般氣質的人才看得到的作。

「況且既然是冒險者,哪有打不過哥布林的道理?」

「……說得也是。」

這是純粹的事實。

哥布林很危險,一旦落敗,等著自己的命運只有悲慘二字足以形容。

但哥布林終究是最弱的怪。而一旦打輸就會下場凄慘這點,也並非只限於哥布林。

不管是被龍咬碎,被黏泥溶解,被巨像踩扁……

最後等著人們的,都和被哥布林玩弄時一樣,只有死亡。

無論缺的是力、等級,還是幸運,打不倒小鬼的人,都無法指能有所發展。

「畢竟陛下太善良了……」

子微微張開的,流瀉出戲謔的歌謠。

多麼善良的領主大人

不向百姓徵稅

還引泛濫的河水給他們

市政事必躬親

員終日在床上高枕

施捨飢的人飯吃

對士兵頒布忍耐條款

朝小鬼巢派遣勇者

把都城化為巨人(Troll)的大餐

這嘲笑所謂善良貴族的歌,讓國王皺起眉頭,子像個似的嘻嘻輕笑。

「這種時候不正應該讓冒險者上場?陛下。」

「果然是這樣嗎……」

國王一邊開眉心,一邊點了點頭。他早認為會有這樣的結論。

單靠軍隊驅除怪應付不來。

因此才會給予那些游民分,給予酬勞,把他們當「冒險者」送去解決問題。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運作到今天,這次也只要比照辦理就好,就這麼簡單。

冒險者不正是專門驅除怪的業者嗎……?

「商隊說是惡魔,但實際形是否如此可沒人知道。」

國王一副莫能助的模樣搖搖頭,把重深深放到椅子上。

在王座上就沒辦法這麼做了。他閉上眼睛,將庭園清爽的空氣吸滿整個肺。

「我怎麼想都不覺得,商人分得清惡魔和石像鬼。」

「那麼,就是邪惡魔法師的塔啰。」

神殿主人發出幾聲輕笑,事不關己地說:「哎呀,好可怕喔。」

國王抬起頭,半翻白眼瞪著,但並未多說什麼。

上次將小鬼造的危害延後理的決議,令頻頻拿這件事來譏刺。

但所謂王者的氣度,就是要連他人對自己政令的不滿都甘之如飴。

要說我無能就盡管去說。

「這比哥布林危險多了。但,和那些魔神倒是沒得比。」

「說得也是。」

「在南方,似乎有死靈師(Neromancer)挖開了古墳。」

國王深深靠到椅背上,姿勢甚至可以說有些邋遢。椅子被得咿呀作響。

「那可是亡者的軍隊。我實在沒有餘力去跟小鬼或一座塔糾纏。」

「呵呵,看樣子您累了呢。」子說著,彷佛刻意展現似的從襬間微微出大

「立場這種東西實在棘手。」國王喃喃說道。「連見個朋友,都需要名目。」

「立場就是這種東西。」輕聲說著。「看得見的事,看不見的事,都會變。」

「像以前那樣,執劍與同伴並肩作戰就好——這樣的話我已經說不出口了。」

國王嘆了口氣,心有戚戚焉地咀嚼著過去的記憶。

「我覺得單純當個君主(Lord)攻略迷宮時,要比現在輕松得多。」

「哎呀,您是指被強盜(Bushwhacker)打得頭破流跑掉,還比較值得誇耀?」

「記得是不是有支團隊老是遭到黏泥(Slime)攻擊,被整得可慘了?」

聽到這番揶揄的話,國王還以地譏諷回去。劍之聖輕聲呼出一口氣。「

我也不時會想拋下這立場,變回單純的一個小姑娘。」

「連貴為至高神大主教的英雌也會這樣?」

「會呀。」失明的聖臉頰染淡淡玫瑰妖艷地松開。

手按滿的口,彷佛要鎮住心臟的鼓,發出的耳語般令人心神漾的聲音。

「最近,非常想。」

「我們彼此都很難順心如意啊。」

因此才有趣。國王這麼說著,以威風凜凜的作從椅子上起

「那麼,我差不多要失陪了。好歹形式上,我只是來跟你借幾個戰司祭。」

「遵命,陛下。有幸和您談,小子喜不自勝。」

「我看很難說吧。」

國王用含有幾分親的尖銳態度,輕快地笑了笑。

「聽你的口氣,像是有比我更心儀的對象啊?」

§

「不,應該沒辦法。」

重戰士對國王署名的委托案,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

「有困難嗎……」

「問題出在我們團里的人最近搞壞,不然我早就接下來了。」

重戰士在櫃臺前面,櫃臺小姐也跟皺起眉頭:「這可傷腦筋了。」

拿在手上的,是暫稱「惡魔之塔」的跡探索委托書。

突然出現跡或迷宮,這樣的形在最近已經漸漸變得不是那麼稀奇。

從前陣子的魔神王討伐戰以來,各地也同樣有魔神王的餘孽在暗中活

邪惡的魔法師似乎也打算趁軍隊從損害中恢復的期間活,變得不怕被人們看見。

櫃臺小姐——乃至整個公會,對這種直接把委托扔過來的形,若要說並無不滿,那就是在騙人……

即使每件都有數十枚金幣的酬勞,這樣的委托卻有一、兩百件。

考量到國庫並非取之不盡,也無法奢求更多。

「不是要對付惡魔嗎?」

也不知是否明白形狀優中正暗自嘆著氣,只見重劍士仔細檢閱委托書。

他戴著獷護手的指尖,慢慢順著在紙上躍的文字劃過,然後猛然一拍。

「至也得有施法者(Spell Caster)和斥候啊……而且得是銀等級的。」

「要三個人是嗎……」

「這是最低限度的人數。如果可以,最好能有魔法師和神,前鋒包括我在要三個人,一共六人……」

呣呣呣。櫃臺小姐以正經的表細細思索,無意義地翻手上的文件。

冒險記錄單(Adventure Sheet)。

各個冒險者經歷過的無數冒險,以及因此而長的能力,都記載在上面。

從某種角度來看,說這份文件就是冒險者的生命,也並不為過。

如果菜鳥也算在,那麼無論魔法師、神、斥候、戰士,都多不勝數。

但若要篩選出長到了高手水準的人,數目就會大為減

雖說位於中堅階層的老手最缺,的確是個問題……

——實在沒那麼容易剛好湊到人啊。

櫃臺小姐朝那些把公會得門庭若市的冒險者們瞥了一眼。

當然前提是實力高超,但同時也要保證人格沒有瑕疵。

畢竟這件工作的委托人是國王,不能找那種只想炫耀自己實力的人。

有些利己倒是無妨,有野心也罷,不過必須分得清本末……

「最好還是法與戰鬥能力兼備的人選,但這簡直是……」

「這里就有一個唷〜!」

癡人說夢這幾個字尚未說完,就有人大聲回應了這句不小心吐的心聲。

那人一副得其所哉的模樣,意氣風發地扛著長槍,直線沖到櫃臺前。

櫃臺小姐一認出他,就「啊啊」一聲,把微笑到臉上。

「對了,記得您還學了法?」

「畢竟冒險者就是要能對應所有狀況!」

長槍手自信滿滿,強而有力地點頭,似乎完全沒註意到。

一旁的重戰士說了聲「啊喳」,在自己額頭拍了一記。倒覺得這樣的反應已經夠明顯了才對。

話雖如此,長槍手多和魔搭檔行,這件事櫃臺小姐不可能不知道。

「呃,您的團隊不要嗎?」

「啊啊,沒問題。畢竟冒險(約會)才剛結束,我想讓休息休息。」

——……這樣好嗎?

櫃臺小姐隔著肩膀朝他背後一,便看見了魔影。

臉上始終掛著令人捉不清的微笑,悠哉地坐在長椅上歇息。

這時輕輕舉起一隻手,朝櫃臺小姐揮了揮。意思會是「你隨意」嗎?

——就是這種態度最讓人為難耶。

櫃臺小姐一邊用指尖玩著辮子,一邊微微嘆氣。

站在對方的角度,自己應該是敵——所以的意思是工作就另當別論?

——糟糕,可不能公私混淆啊我。

「那麼,眼下就先登記兩位……這樣可以嗎?」

「好,我無所謂。因為這小子值得信賴……我是說信用夠好。」

重戰士微妙地含糊其詞,不過仍點點頭,接著發牢:「但還是不夠。」

長槍手說聲「也讓我看一下啦」,一把將委托書從重戰士手上搶過去,歪了歪頭。

「哪裡不夠?」

「至要有斥候。」

「有本事的斥候很喔。你們團里的小鬼頭怎麼啦?」

「對上惡魔,我可不打算只靠一個人去拖它出來。」

重戰士苦地說完,又說「責任我擔不起」,瞪了長槍手一眼。

「我不要求戒律屬善,至是中立。」

他所謂的戒律善惡,並非字面上的意思,而是利他或利己,以及好戰與否。

斥候與盜賊之流,無論如何就是會有比較強的利己與積極傾向。

如果想省略要關頭因為個不一致而起爭執的可能,這個要素就還有考慮餘地。

「也就是說,需要的人才——」

是斥候,也是前鋒。

實力沒有問題,人格也要良好。

上不會公私混淆,戒律要屬善或中立。

而且要肯接這種委托……

「嗯,有一個人可以!」

櫃臺小姐一拳捶在手掌上,站了起來,長槍手狐疑地抬頭看著

他的視線一瞬間竄往自己部,這點櫃臺小姐也有留意到,但總之現在不去在意。

「奇怪,有這樣的家夥嗎?」

「他的本事可是掛保證的喔?」

出滿臉微笑,甚至做出朝他眨了眨一隻眼睛的大放送,然後意氣風發地踏出腳步。

用力把文件抱在口,踏出響亮腳步聲的,顯得十分帥氣。

所朝向的,是公會等候室角落的一張長椅。是他每次固定坐的位子。

是註意到接近而將鐵盔轉過來,都令覺得有些開心。

隨後他以低沉的嗓音淡淡說道:

「……哥布林嗎?」

§

「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你竟然會肯接啊。」

「因為沒有剿滅哥布林的工作。」

於是三名冒險者聚集在高塔前。以重戰士為頭目,長槍手與哥布林殺手隨行。

凡人(Hume)男戰士、凡人男戰士、凡人男戰士,這個團隊的組合會讓行人不得不苦笑。

雖然會非得已組這種隊伍(Party)的形,往往所在多有。

「而且,我缺錢。」

「我看還不就是剿滅哥布林用的嗎?」

「不是,但很急。」

「看金額大小,要我借你也行喔。」

重戰士一邊毫不大意地察看聳立在眼前的高塔,一邊說道。

「因為你看起來還不會死。」

「謝謝你的好意,但不用。」

「也罷,我無所謂。」

重戰士點頭回應,哥布林殺手就把手往雜袋裡一

一陣翻找後,他從雜袋取出一束巖釘和小小的鐵錘。

「而且我已經欠你們一次。」

「欠你個頭。」

長槍手忿忿地啐了一聲,用力皺起臉。

「就說我們是冒險者了。只不過完委托,可不想搞得賺了一筆人!」

「是嗎。」

「再說那個時候你還真的只請我喝了一杯!你欠本大爺的還多著呢!」

「你怎麼前言不對後語啊?」

重戰士傻眼說出的這句話,兩人似乎都並未聽進去。

哥布林殺手接著掏出一捆繩索,套到自己肩膀上掛著。

「當時說好報酬是一杯吧。」

「唔……!?」

被哥布林殺手若無其事地回,長槍手啞口無言。

聽著兩人的互,讓重戰士必須拚命忍住不笑。

長槍手尷尬地連連咂舌,敲了敲外牆。

「……不、不過話說回來,這牆壁似乎很喔。巖釘打得進去嗎?」

他是在掩飾尷尬,但其他兩人倒也不吐槽。

的確,這是一夕之間蓋出來的塔,用的顯然並非尋常建材。

「來,先借我試試。」

「好。」

哥布林殺手把巖釘與鐵錘,到朝他出的手上。

重戰士接過,將巖釘抵在牆面後,用鐵錘連連敲打,接著沉起來。

「原來如此,的確很。」

高塔那平且帶澤的外牆,看上去並未留下一傷痕。

於是重戰士緩緩自雙手下了皮護手與手環。

將裝備塞進背包後,取出一隻裝滿紅的藥瓶。

他拔開栓子、一飲而盡的,想必是提升力藥水(Strength Potion)。

重戰士收起空瓶,接著拿出單手劍,以及鑲有一顆發紅寶石的戒指。

「哦——強化(Physical Enchant)的戒指嗎?」

長槍手興味盎然地問了一聲。

至於重戰士擁有魔劍這點,他本不吃驚。

魔法武固然稀,但到了銀等級,有個一把已經是理所當然。

「平常有劍練的手環和魔法的皮護手可用,所以不太有機會到這玩意出場啊。」

重戰士將單手劍配掛到腰帶上,然後用戴上戒指的手握巖釘。

接著「哼」一聲力敲擊——這回巖釘可不是輕易打進外牆了嗎?

「哥布林殺手,看清楚。這才是一流冒險者該有的裝備。」

重戰士一副想說「為何是你在自豪?」的神,但長槍手不理會他,趾高氣昂地續道:

「你要不要也帶把魔劍試試?現在這樣不夠稱頭吧。」

「不打算帶魔劍,但戒指之類的我有。」

「是喔?」

「水中呼吸。」哥布林殺手簡短地說了。「就算被小鬼搶走也無害。」

「這要用在什麼地方……等等,竟然是以被搶為前提喔?」

長槍手按住眉心。「那當然。」鐵盔縱向搖

「哥布林的手指戴不住那個。」

「對這小子說什麼都沒用,這點教訓你早該學到了吧?」

重戰士按捺住笑意,抓住巖釘,用力將往上拉。

「啊,藥水就算在必要開銷,沒問題吧?從酬勞里扣掉再分三等分。」

接著重戰士只用單手維持姿勢,又打進一新的巖釘,繼續往上爬。

雖然稱不上輕如燕,手仍相當矯捷。

畢竟他是背著鎧甲與大劍在攀爬,憑半弔子的蠻力是辦不到的。

「沒問題。」

「好唷。」

哥布林殺手立刻回答,長槍手也沒特別反駁。

要吵酬勞怎麼分配,在酒館里吵就夠了。這對能夠獨當一面的冒險者而言已是常識。

況且要是留著捨不得用,自己卻先死了,那麼不管是多貴重的道都沒有意義。

哥布林殺手接在重戰士之後抓住巖釘,長槍手就在背後骨地啐了一聲。

「呿,我墊後喔。」

哥布林殺手立刻停止作,手搭在巖釘上回頭問:

「你要先嗎?」

盾(Tank)帶頭,斥侯(Scout)第二。好啦,別卡在那快爬快爬。」

「是嗎。」

用力把往上拉,抓住下一巖釘,腳也踏到前一巖釘上,一段一段往上爬。

之後就只需要一心一意重復這樣的作。不看上面,也不看下麵,只對左右警戒。

默默持續做著眼前的事,相信遲早會爬到塔頂。

他們都是累積了應有經驗的冒險者,當下也有地方可供手腳抓踏。

只要留意爬得愈高就愈強的風,攀登外牆這件事本並不困難。

問題在於,障礙並非只有風。

哥布林殺手擔任斥候,持續警戒左右,這時突然「喂」了一聲。

「西邊。」哥布林殺手說了。「數目三,有翅膀,不是哥布林。」

「來見客啦……皮呢?」

「灰。」

「果然。」重戰士聽見他的回答,點了點頭。「肯定是石像鬼。」

「石像鬼。」哥布林殺手「哦」了一聲。「那些就是嗎。」

「雖然也可能是石惡魔(Stone Demon),但十之八九錯不了。」

這種帶翅的惡魔,有著像是暖爐邊黑灰般的

乍看之下會令人這麼聯想的石頭怪,即是雨(石像鬼)。(註1)

註1石像鬼(Gargoyle)原文作「樋」,意指雨,又稱滴水。為建築輸水管道噴口終端的一種雕飾。

石像鬼本是保護神聖領域的衛兵,如今卻已淪為不祈禱者。

是否歸罪於那勇猛而兇煞的外貌已不可考,他們在漫長的歲月盡頭,被混沌奪去了心智。

既然原本是石像,怎麼想都不覺得拍翅膀就飛得起來,但石像鬼就是會飛。

除此之外還生著石造的與手臂,可說是相當難纏的對手。

「你真的沒看過嗎?在跡之類的地方偶爾總會到吧。」

「有過幾次。」哥布林殺手緩緩搖頭。「我不知道那是石像鬼。」

「沒什麼,反正它們馬上就會死了。」

出鯊魚般猙獰笑容的長槍手視野之中,也飛來了怪影。

從它們以螺旋狀繞著塔飛行來看,想必是這座塔的哨兵。

它們八沒想到竟然會有人爬外牆上來,正忙著下降。

距離開戰已經沒有多時間,但冒險者們並未顯得畏懼,不改剽悍態度。

「說石像鬼怕,應該是假的吧。」

長槍手挪踏在巖釘上的腳,調整姿勢瞪著石像鬼。

「被抓住就跟它們扭打。」

哥布林殺手用綁著盾牌的左手維持姿勢,反手拔出了劍。

「讓它們墊在底下,摔下去也不會死。但免不了離戰線。」

「得加上『減速』的法就是了。再說,你指的是一劍沒砍死的形吧?」

重戰士拔出了微微籠罩一層白的單手劍。那是魔力的芒。

接著用叼住從柄頭垂下的裝飾繩,在手腕上繞了幾圈。

「我用單手就很夠了喔?」

「白刃戰之前要先進行魔法戰好嗎。不了,你們這些腦。」

接著長槍手瞇起眼睛,單手耳環——魔法的發

哥布林殺手往腳底下一瞥,看清楚他的作後,搖了搖頭。

「我有在思考。」

「同下。」重戰士說。

廢話,閉啦!會害我不能專心!」

「GARGLEGARGLEGARGLE!」

伴隨一陣稀哩呼嚕像是在漱口的混濁聲,惡鬼的雕像飛了過來。

但長槍手不慌不忙,念出了能改寫世界定律、擁有真實力量的話語。

「『荷拉(時間)……賽梅爾(暫時)……西倫特(停滯)』!」

下一秒,風停了。

空氣的流凝止,遠方傳來的聲音斷絕、停滯,不再傳遞。

長槍手的話語充斥在世界中,扭曲了事的道理,讓一切遲緩下來。

是停滯(Slow)的咒文。

「GARGLEGARG!?GARGLEGARG!」

「GARGLEGARGLGRA!」

即使拍翅膀,也產生不了升力,不容石像鬼繼續停留在天空。

困在重力之手當中的三隻怪,花了幾秒鐘摔下幾十層樓的高度,徹底碎,歸於塵土。

既然已經化為殘骸,相信這些活石像再也不會起來了。

「搞什麼,這樣就全滅啦?真沒用。」

「果然從這種高度摔下去,幾乎都會死啊。」

重戰士到無趣地噘起,哥布林殺手把劍塞回鞘中。

兩人也不多說,抓住巖釘繼續攀登,長槍手臉上出了明顯的不滿。

「你們兩個,多對我的法誇個幾句。」

「這招不錯。」

回答他的是哥布林殺手平淡的幾個字。

「改天試試。」

「用在哥布林上喔?」

「不然要用在哪。」

這句乘勝追擊般的回應,令長槍手出由衷倒胃口的表搖頭。

把哥布林弄到高空再摔下去——這不是腦子正常的冒險者會做的事。

何況這點子的靈還來自自己,那的確只會想說「饒了我吧」這句話。

「別說這些了,你還剩下幾次法?」重戰士的問題,讓長槍手回過神來。

他一邊不肯落後地抓住巖釘把往上拉,一邊朝上呼喊:

「剩一次。」要承認這點令他有些難堪,但事實就是事實。「畢竟不是我本行。」

「好,要是攀登中再遭到襲擊,我們就先下去,休息一個晚上,改正面闖。」

重戰士的判斷下得很快,而且很適切。

要在法形下殺進敵陣,還是先恢復之後再殺進去?

怎麼想都是選擇後者的生存率比較高。

長槍手明白這點,但仍角一揚。

「即使塔頂就在眼前?」

「近在眼前就另當別論吧。」

長槍手隨口一問,重戰士齒一笑。

「頭目(Leader)是你。」

哥布林殺手靜靜點頭。

「都聽你的。」

「好,那我們上。」

重戰士手往下去討巖釘,哥布林殺手從雜袋裡抓出一束,了過去。

多虧他覺得這種工好用而帶了很多,看來不用擔心會不夠登頂。

「反正我們來的事都已經被對方知道了,就讓主人為我們準備盛大的歡迎會吧。」

「嗯。」

哥布林殺手簡短回答,抬頭看向去路。

在重戰士背上,一把極寬的闊劍正鏗鏘作響地搖

哥布林殺手正經八百,以嚴肅的聲調開口:

「別卡到了。」

啰嗦。」

長槍手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起來,重戰士一臉鬱悶,狠自己的

目的地所在的塔頂,已經不遠了。

§

塔頂是一散發經典風的空間。

圓盆狀的空間是一座廳堂,外圍有著排圓柱圍繞。

屋頂是弧形的頂蓋,整個空間正好可以裝進一顆巨大的球。

天花板上畫著天圖,但那不祥的異樣線條,已經和任何既有的星座都不一致。

地板與柱子都是純白。從柱子的隙間可以看見藍天,卻仍帶有一種幾乎要把人碾碎的

重戰士的手牢牢抓住邊緣攀上去,抬頭看向星座,忿忿地哼了一聲。

「這肯定是混沌的尖兵。我們用不著顧忌,大開殺戒吧。」

皮護手抓住了他說著朝外出的手掌。

哥布林殺手在重戰士用力拉扯的幫忙下,爬上了最頂樓後,目向四周。

「上來得比想像輕松。」

「畢竟我們三個都是男人啊。」

重戰士一邊從手上拔掉戒指,塞進背包,一邊這麼說。

他迅速取出護手與手環裝備好,握背上的闊劍。

「實在不想讓隊上的小夥子們這樣攀登。」

「啊,這我有同。」

回答他的,是對到眼前的皮護手有所遲疑,皺起眉頭的長槍手。

長槍手的手握住獷而簡陋的皮護手——最後一人也把拉上了頂層。

「我也不想讓爬,再說本就爬不上來。畢竟自備兩個大包袱。」

這說法雖然下流,神奇的是並不會讓聽者覺得猥,難道是拜人品所賜?

長槍手用雙手在前比出捧起東西的作,重戰士對他投以狐疑的視線。

「不難理解。」哥布林殺手也悶著聲點頭。

「不想浪費後衛的力。那家夥很弱。」

「竟然是擔心這個。」

長槍手深深嘆了一口氣。

「你就沒有——別的念頭嗎?孩子的外表不就是用來誇的嗎?不管是部、腰還是屁。」

「誇了能怎樣。」

「討們喜歡,讓自己有人緣!」

「是嗎。」

哥布林殺手只回了這句話,就不再理他,拔出了劍。

接著還把綁著圓盾的帶子也檢查過,持劍的右手腕轉了轉。重戰士朝他瞥了一眼。

力沒有消耗太多吧?」

「沒問題。」

「好。」

重戰士輕輕拍了拍哥布林殺手的肩膀。

「你呢?」

「我才沒那麼弱。」

長槍手出剽悍的笑容,雙手握槍輕輕揮

頭目展現自己掌握住所有隊友的狀況,是消除團隊張的重要舉

何況已來到決戰前,自然更加重要。

重戰士毫不大意,將劍尖指向屋頂的一,輕輕

「要開始啰。」

敵人果然就在那兒。

屋頂的正中央,凹陷的盆狀區底部,有個影子在地上。

伴隨這個蠢的影子以溜的作起,黑暗便像到吸引似的聚集過去。

黑暗轉眼匯集發霉外套般的形,這人一邊如蜃景般搖曳,一邊站了起來。

「該死,你們這些愚蠢的命定者(Mortal)……!」

這陣嗓音就像枯木被風吹得彎折時的聲響,怎麼聽都不像是由人類發出來的。

外觀就像個瘦骨嶙峋、千糾百結,佇立於沼地中的影子。

皮包骨的手指,握著同樣老舊的杖,外套下燃燒著鬼火。

眼前這名邪惡魔法師扮相經典得無從挑剔的男子,對恨之骨的冒險者吐出詛咒的言語。

「竟敢妨礙餘思索,這是多麼可……!?」

然而他這番話未能說完便被截斷。

是一把劍。

一把不長不短,製濫造的劍。

這把劍咻一聲從空中直穿而過,分毫不差地上了魔法師的口。

魔法師「嘎」的一聲,蹲下去嚨。

「喂喂,讓他說完好不好?要知道他再也沒別的機會說了啊。」

「沒必要老實應付。」

是哥布林殺手。

長槍手說得賊笑兮兮之際,若無其事擲出劍的這名男子,搖了搖他的鐵盔。

「而且看樣子,對方也不是老實的對手。」

他說得沒錯。

當場倒地的魔法師,口的劍一眨眼就迅速腐朽。

這把劍轉眼間化為爬滿紅銹的殘骸,皮包骨的手用力一抓,當場折得碎裂。

「儀式,已然,完!」

魔法師一邊拔去銹蝕的劍刃,一邊咆哮著站起。

眼前這人是不祈禱者的事實,已經再明白不過。

重戰士舉著大劍,視線朝哥布林殺手瞥了過去。

「我看問題出在你刺到的是口吧?」

「那是哥布林頭的高度。」

哥布林殺手拔出短劍舉好,深深蹲低。

隨著腳步一點一點往前近,魔法師眼窩中燃燒的鬼火跟著晃

「即刻起,餘將無法再被有言語者所弒……!」

「人家這麼說喔〜」長槍手口氣像是在抑呵欠。「怎麼辦?」

「他說不會被殺,但沒說不會死啊。」

重戰士出了生平第一次打倒大黑蟲(Giant Roach)時的笑容。

哥布林殺手用和麵對哥布林時同樣的態度,點了點頭。

「那麼,該做的事就只有一件。」

整個團隊連相視點頭也省了,迅速組戰列,進臨戰態勢。

魔法師立刻高聲嚷出真言,將空間大幅度扭曲。

不知是否該說不出所料,隨著兩、三句咒語顯現的,是灰的石魔。

他們忠實地侍立在主人背後,聽從揮下的手杖指示,一舉撲向冒險者。

在可恨的星座下振翅飛行的石像鬼,概略一數,起碼有十隻以上。

「焚琴煮鶴的低等蠻族(Barbarian)……!屈服在餘的睿智之下吧!」

但這一方卻是以一當千、純粹走戰士這條路一路升上銀等級的人。

重戰士那以努力與忍耐支撐的劍技,不可能會是半弔子。

「你講了『偉大的(Great)』啦……!」

重戰士將閫劍使得呼嘯生風,迎擊這群怪,攔住正面與左右的敵人。

「GARGLEGARGLEGA!」

「GARGLE!GARGLEGA!」

每當石像大意地踏攻擊範圍,逮到機會的他便加以破壞(Destroy)。

這名威風凜凜石之敵的男子,只消有自己的與劍,就什麼都足夠了。

區區人海戰算得了什麼?每當大劍揮過時噴散的塵,飄揚得有如軍旗一般。

「那就盡管迎接蠻族該有的死法吧!」

魔法師法杖一揮,躲在石像鬼們背後大聲吆喝。

「『特把特爾斯(雷電)……歐發利恩(發生)……』!」

擁有真實力量的言語導引下,高漲的魔力在空間中翻騰。

明明無風吹起,卻有著風暴般的力撲向冒險者們。

「『閃電(Lightning)』嗎!」

長槍手看出這是什麼法,一邊毫不大意地伺機而,一邊大喊:

「『抗魔(Counter Magic)』……不,應該沒用!不好意思,行不通!」

但這也意味著他明確理解對方是比自己高竿的魔法師。

為了不知道管不管用的嘗試而浪費剩下的一次法,是非常差的一步棋。只是在運氣。

「好。」重戰士點點頭,一邊宰殺另一隻石像鬼,一邊大聲指揮:

「摀住!」

「摀住。」

彷佛在復誦重戰士的指令,早已放開短劍的哥布林殺手開始翻找雜袋。

一顆白蛋從他出的手上投擲出去,作一氣呵。重戰士拉起外套的領子。

蛋劃出漂亮的拋線,卻被魔法師用昆蟲般的手拍落,一腳踏爛。

「耍小聰明……——……!?」

下個瞬間,紅煙霧猛然從魔法師腳底下噴發。塵混著碎裂的蛋殼往上竄升。

眼睛、鼻子、嚨,都產生令人發麻的劇痛。連呼吸都有困難,也發不出聲音,當然更不用說施展法了。

魔法師忍不住按住臉,發出不聲的慘大大往後弓起。

飛散開來的是一種紅末——把辣椒與其他多種質封蛋殼而製的催淚彈。

無論如何窮究魔導,只要有眼睛與口鼻,就很難逃過催淚彈的影響。

「得、手……啦!」

長槍手立刻以羽箭離弦般的勢頭,從樓層上飛奔而過。

那些被重戰士絆住的石像鬼,他本不放在眼裡。

長槍手從旁溜過,一舉近魔法師,同時用單手耳飾。

「『阿拉亞(蜘蛛)……法基歐(產生)……利加圖爾(束縛)』!」

「!?」

而出的『黏(Spider Web)』,輕而易舉地纏住了痛苦難耐的魔法師。

當魔法師的鬼火見狀而猛然燃起的瞬間,刺出的槍尖早已貫穿他的心臟。

噴出的沬呈藍黑,長槍手趕一腳踹在他那被蛛裹住的軀乾,拔出長槍跳開。

想當然,就如先前所言,魔法師並沒有因此斷氣的跡象。

魔法師口中吐出藍黑糊,仍想開口詠咒語……

「閉吧你。」

長槍手用槍尖纏上一團『黏』末端的線,送進他裡當了口轡。

但魔法師仍不死心,兩團鬼火燃起殺意,讓長槍手聳了聳肩膀。

「看來他說不會被殺倒是真的。」

「是啦,雖然不會說話的魔法師本不可怕……」

但還真麻煩。重戰士喃喃之餘,大劍一劈,終於碎了最後一隻。

之後只要找出這座塔的魔力來源,並加以破壞,應該就可以了。

然而,只要這個魔法師還活著,八無法讓陷阱與怪消失。

「唔……」

重戰士正沉,一旁的哥布林殺手毫不鬆懈地用短劍抵住魔法師。

接著他似乎忽然發現了什麼,鐵盔緩緩一歪。

「扔下去不就好了?」

「……」

「……」

重戰士與長槍手對看一眼,出笑容——實實在在是壞孩子的笑容。

「就這麼做。」

「就用這招吧。」

被塞住而胡掙扎的魔法師,被拖到塔的邊緣,然後遭三人從背後一腳踹了下去。

魔法師被沒有言語的重力之手捉住,轉眼就走上了與其他冒險者們同樣的命運。也就是輕而易舉地摔死了。

「可是這家夥為什麼要蓋出這種塔?」

長槍手從屋頂邊緣,俯瞰著地上濺開的一灘藍黑污漬,歪了歪頭。

這類家夥多半不是盤踞在塔頂,就是躲在地下迷宮的深,話雖如此……

「如果是在迷宮最底層之類的地方,要打倒他想必就得多費點工夫了。」

「大概是收到了神的啟示(Handout)還什麼的吧?」

重戰士冷淡地這麼一說,把大劍背回背上。

但他仍毫不大意地警戒四周,或許是因為殘餘敵人與陷阱的危險並未減

「好啦,趕快找寶藏啰。都死了,作再不快點,難保塔不會消失。」

「喔,說得對說得對!說到冒險,怎麼可以沒有寶藏!」

長槍手興得一馬當先跑了起來,重戰士倒也不想阻止他。

態度與行是兩回事。不鬆懈與不張也是兩回事。

「他在這方面,就拿得很好啊。」

「嗯。」

哥布林殺手撿起生銹碎裂的劍,咂了下舌後拋開劍柄,點點頭:

「有很多地方值得看齊。」

「分不清是你是認真還是開玩笑喔。」

重戰士一邊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笑,一邊和哥布林殺手同步展開探索。

要找的是財寶、寶箱、木櫃,總之就是這一類東西——對冒險者而言,這是無上的喜悅。

過不了多久,他們發現的,是個安置在屋頂角落的紅橡木製長櫃。

「這不是我本行。別太期待。」

哥布林殺手話說在前,然後單膝在長櫃前跪下。

他翻找雜袋後拿出的,是幾件專用工

首先把磨得像刀刃一樣薄的挫刀隙間,繞著蓋子與箱子探了一圈。

確定沒有細索機關(Wire)後,再用手鏡照向鑰匙孔,查看部。

做完這一步,才總算到鐵出場。哥布林殺手開始進行開鎖。

「說到這個,喂哥布林殺手,今天你不是連一隻都沒乾掉嗎?」

長槍手從哥布林殺手的肩頭湊過去看他作業,一臉燦笑。

「這也就表示……」

「什麼。」

「我了!」

「嗯。」

哥布林殺手並未反駁,果斷承認這個事實,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

「好啊!」長槍手握拳大呼痛快,重戰士仰天無語,覺得這人沒救了。

「因為不是哥布林。」

長槍手歡天喜地而聽的這句話,清楚地被重戰士收進耳中。

沒多久,鎖喀洽一聲開了,哥布林殺手呼出一口氣。

「雖然現在才提,回去大概會被嚷嚷。」

「嗯……哦,你是說森人大小姐?」

重戰士想起了小鬼殺手團隊中那個唱反調又潑辣的森人。

——原來如此,這的確是跑啊。

「總覺得會挨罵的反而是我就是了。你死心吧,在吵鬧聲中分配財寶、大口喝酒,可是傳統。」

「……記得拿到的財寶扣掉開銷,分三等分吧。」

「對,我是這麼打算。」

「財寶嗎。」哥布林殺手一如往常,用淡淡的聲調說了:「不壞。」

重戰士用略顯親作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布林殺手默默接,掀開了寶箱咿呀作響的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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