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布林殺手(第四卷)》第10章

第10章『有去有回的故事』

當共乘馬車停在驛站時,早已被暮趕過。

即將西沉的太投出最後的紅,將與黑暗融的世界抹

得長長的影子,同樣與大大扭曲的市街影子摻雜,形一種劇畫風格似的、不可思議的姿。

哥布林殺手聽見遠方有小孩子急忙踏上歸途的喊聲,輕輕舒展僵

馬車這種通工,明明只是坐著,卻莫名地會讓綳。

意識非常清晰,然而卻很沉重。腦袋黏稠渾濁,腳下輕飄飄的。

——是時候了啊。

他閉上眼睛幾秒鐘,忍著眼皮底下的悶痛,很乾脆地做出這個決定。

記得以前聽人說過,凡人(Hume)頂多只能夠連續戰鬥二十天左右。

要是不好好休息,難保各種能力不會低落。

哥布林殺手並未樂觀得會認為這樣無妨。

他大剌剌地筆直走向離大門很近的一棟高聳建築——公會。

回報,領酬勞、調度裝備、休息,然後又前去剿滅哥布林。

是與往常沒有任何差異的例行作業。無從出現差異。

正當他要走向公會大門的時候。

「唔唔喔!?」

「哎……呀?」

門從另一頭被人推開,近得差點撞在一起的地方,站著一對男

正要走出公會的男子,從有著紅黑臟污的鐵盔前跳開幾步。

相對的,子則擺滿的肢,拿著手杖,優雅的弧線。

「我說你啊。」長槍手以厭煩至極的表開口了。「戴著這頂頭盔晃來晃去。」

「嚇到了嗎。」

「我才沒被嚇到。」

「看起來……像是,活……鎧甲……吧?」

嘻嘻一笑,讓本來就顯得不滿的長槍手更加鬧起別扭,啐了一聲。

哥布林殺手轉鐵盔,若無其事地將兩人的模樣收進眼底。

長槍手頂著槍與盔甲武裝,把背包掛在槍尖上扛著。

穿一如往常的裝束,手持一如往常的手杖,系著收納捲軸用的筒帶。

他們兩人要去哪裡,已經十分明白。

「冒險嗎。」

「是呀。」魔微微瞇起眉很長的眼睛。「是……冒險(約會)。」

「你還是老樣子剿滅哥布林?」

「對。」哥布林殺手點點頭。「剛結束。」

是喔?長槍手短短應了一聲,開口正要說些什麼。

但他用難以言喻的表看了看鐵盔與公會,最後什麼都沒說就閉上了

哥布林殺手按住門,退到一旁讓出道路。

接著思考了一會兒,想到應該說些話才對,於是短短補上一句:

「路上小心。」

不到你來說。」

長槍手而過之際,拳頭在哥布林殺手的肩膀上捶了一記。

哥布林殺手正看著被捶的肩膀,長槍手已經邁出腳步。

回頭一看,這次換魔留下某種若有深意的笑容,扭著腰走遠了。

「……唔。」

哥布林殺手微微歪頭,隨即放開了按住的門。

門發出咿呀聲關上,這次由他自己推開。

接著,一陣喧嚷聲立刻鋪天蓋地而來。

有些團隊在櫃臺前,報告自己的冒險。

有些人瞪著告示板,尋找能立刻出發的冒險。

有些人因為休假而來到酒館,也有人是冒險完而意氣風發地來開慶功宴。

熱鬧、嘈雜,武出的聲響與人聲鼎沸的空間。

哥布林殺手在口轉頭環視,然後大剌剌地走向等候用的空曠區域。

因為他看出了櫃臺小姐正在應付其他冒險者。

哥布林殺手對致意的作點了點頭,大剌剌坐到長椅上。

「喔。」

「啊。」

結果有人用十分狀況外的聲調了他一聲。

鐵盔一看,看見的是一副疲力盡模樣的

新手戰士與見習聖,或許是剛洗過澡,頭發上殘留著水氣,還是的。

但他們臉上仍浮現某種,多半是因為完了工作的喜悅吧。

年的腰間除了單手劍外,還掛著一把棒。

棒似乎得很兇,已經漸漸泛黑,柄頭還穿了個繩圈。

哥布林殺手微微歪了歪頭盔。

「有在用嗎。」

「……哦,嗯。」

新手戰士頗為尷尬地扭起來,用手掌輕拍棒。

「還滿常的。」

「是嗎。」

哥布林殺手說著點頭,新手戰士就尷尬地搔了搔臉頰。

「老實說,我想了很多。」

「……」

「我想幫它取個名字,碎丸(Smasher)。」

「是嗎。」

見習聖頂了頂新手戰士的側腹:「也太恥了吧?」

新手戰士悶哼一聲,卻開口說了句「可是啊」,不改反駁的態勢。

哥布林殺手依序看了看爭吵不休的兩人,站了起來。

因為櫃臺小姐前方的隊伍已經消化完畢。

哥布林殺手沉默了一會兒,踏出腳步前喃喃開了口:

「不壞。」

此話一齣,兩人的爭吵立刻停止。

就像聽見了無法置信的話似的,茫然抬頭看著廉價的鐵盔。

而鐵盔微微往下了:

「雖然不適合投擲,穿上繩圈是很好的改良。」低沉的嗓音續道。還加上一句:「我也試試。」

哥布林殺手轉背向不由得面面相覷的兩人,大剌剌地往前走。

櫃臺小姐在櫃臺應付完冒險者,咚咚兩聲把文件弄整齊。

當兩人眼神會,櫃臺小姐隨即笑咪咪地對骯臟的鐵盔出微笑。

「您辛苦了,哥布林殺手先生!」

「嗯。」

他咿呀作響地坐到椅子上,忽然註意到櫃臺擺著陌生的東西。

是五六個可以放在手掌上的迷你人偶——不,是仿冒險者模樣做的棋子,組了隊伍。

「哦,您是說這個嗎?」

櫃臺小姐嘻嘻一笑,用手指拎起其中一隻。

大概是輕裝的戰士吧。把這顆佩掛小型盾牌與劍的棋子放到手掌上,輕輕一

「前陣子找到的……不過是公家用品就是了。但一直收著不用,就覺得它們好可憐。」

「是嗎。」

對哥布林殺手點頭應了聲「是」,然後把棋子照原狀排回去。

輕裝斥候、盔甲騎士、——森人(Elf)魔、礦人(Dwarf)戰士,以及老練的僧

「是支團隊?」

「對呀。是為了關上通往地獄的墳墓之門而出發的——冒險者團隊。」

雖然到頭來還是沒能拯救世界。櫃臺小姐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臉頰,他對說:

「平衡不錯。」

「是的。是支非常好的團隊。」

娓娓描述起這場冒險故事,彷佛把這些棋子當了實際存在的冒險者。

尋找墳場口的旅程,與一群綠的守門怪之間的戰鬥,可怕的迷宮……

哥布林殺手默默聽著,櫃臺小姐忽然察覺有異,慌張地說「不對不對」。

「對、對不起,我只顧自己閑聊……」

「不會。」哥布林殺手搖搖頭。「很耐人尋味。」

「是嗎?」

櫃臺小姐搖辮子,微微歪頭。然後「咳咳」兩聲清了清嗓子。

匆匆忙忙端出事先準備好的茶,把杯子遞向他,然後乖巧地重新坐好。

「呃,那……委托案的形怎麼樣了?」

哥布林殺手抓起杯子,一口氣喝乾,說道:

「有哥布林。」

好的好的。也不知櫃臺小姐在高興什麼,只見笑咪咪地讓筆尖在書面上劃過。

有幾只,怎麼部署,而他又如何殺了這些哥布林。俘虜的狀態。任務敗。

淡淡寫下的容,與平常沒有兩樣。由哥布林殺手進行的剿滅哥布林任務。

寫完整份報告後,一字一句念出來檢查,確認容無誤。

確認完畢。櫃臺小姐說聲「辛苦您了」,然後把認可章蓋到報告書上。

這樣文件就完了,之後只剩下從金庫拿出酬勞付。

「那麼請收下酬勞……啊,對了對了。」

在指尖保養得十分工整的手上拍了一記。有件事不能忘記。

「前陣子的村莊,您還記得嗎?」

「哪個。」

「就是哥布林殺手先生一個人去的……」

「啊啊。」他點點頭。窟,村民,年,俘虜。「我記得。」

「這是那個村莊送的。」櫃臺小姐頗有深意地呵呵一笑。「他們拿了謝禮過來。」

打開金庫,把取出的皮袋放到秤子上,從重量查對金額。沒有問題。

之後嘿咻一聲,連著放在托盤上的皮袋一起擺出來的,是個籃子。

這個放在櫃臺上的籃子里,裝著滿滿像是才剛採收的玉蜀黍。

「他們說,請拿給冒險者吃!」

「哦——」

哥布林殺手拿起一玉蜀黍,手很沉。

隨後撥開兩、三片葉子一看,里頭塞滿了金的顆粒。

「這結得很飽滿。」

「對吧?」

彷佛當自己種的一樣自豪,起了勻稱的部。

「然後把這些蔬菜送來的,則是上次得到救助的那位。」

「……是嗎。」

「是啊。」

櫃臺小姐以顯出幾分放心的模樣,將視線落到玉米上。

冒險者與傭兵打了敗仗,還能存活下來並振作,是非常罕見的。

「真的是太好了呢。」

「嗯。」

哥布林殺手讓鐵盔緩緩上下擺

「太好了。」

接著做完諸般手續,哥布林殺手便抱著裝滿玉米的籃子站起。

聚集在公會的人們,除了這一兩天才剛完註冊的人以外,似乎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頂多只會瞥個一眼,覺得「啊啊,他不知道又在搞些什麼了啊」。

從工坊探頭的年學徒也是一樣,輕輕點頭致意。

哥布林殺手停下腳步,問起:「什麼事」,他就用圍手。

「沒有啦,我是想說也許你又會需要劍,所以早點來問你要訂什麼貨。」

「是嗎。」哥布林殺手點點頭。「那,幫我打一把。」

「好好好。你都不會想一次多訂幾把嗎?」

「不想。」

說完哥布林殺手拍了拍腰間的劍鞘。

「我一次只帶一把。」

聽到這個回答,讓年學徒苦笑著點頭:「很有哥布林殺手先生的風格。」

「那我會先準備好一把……等等,哇,這是玉米嗎?」

學徒探頭看向籃子里,登時雙眼發亮,不由得說了聲「好好喔」。

「已經到這季節啦?」

「對。」

「來這里之前,我在家鄉就常把玉米煮得來吃,每到夏天都這麼吃。」

「是嗎。」

哥布林殺手手進籃子里,隨手抓出了兩三玉蜀黍。

接著順手遞向年學徒。

「拿幾回去?」

「咦?」學徒口中發出驚呼聲。「可以嗎?」

「承蒙你和老師傅照顧。」

「哇、那、那我就不客氣了。」

年學徒雙手捧住玉蜀黍,連連鞠躬,隨後便跑開了。

「師傅!」哥布林殺手聽著里頭傳來的喊聲聽了一會兒,轉背向工坊走遠。

也因為才剛夜,公會里被理委托回來的冒險者們得水泄不通。

他撥開這些人,每次聽到認識的人對自己打招呼,就輕輕點頭致意,一路向前進。

「真是的,只要開個口,我們會先在廚房幫忙蒸好啊。」

結果就在快要走到門口時,被人從旁一把拉住手臂。

說著「什麼事」轉頭一看,抓住他手臂的服務生,正站在旁瞪著工坊。

「再說這種時候,您不先拿到我這邊來,我會很為難。」

「是嗎?」

「對。因為烹飪跟分配,我們一套步驟就能完!」

被人抱怨不機靈,哥布林殺手還是只能點頭回答「是嗎」。

何況由穿盔甲的冒險者捧著穀、站在原地不,無論如何都會顯得很醒目。

「喔〜哥布林殺手!」

酒館方向傳來一句悠哉的大喊。

鐵盔一看,只見重戰士似乎已經喝得酣暢,滿臉通紅舉起了手。

「如何?你也收工了吧?來陪我喝個一杯!」

「怎麼,你連他也邀?」

而他旁有著麗臉龐微微染朱紅騎士,兩眼發直地把手撐在桌上拄著臉。

「有什麼關系?偶一為之嘛。」

「想也知道那小子能拿來當下酒菜的,就只有剿滅小鬼的事。」

騎士嘀咕著「真拿你沒辦法」,嫌麻煩似的站起,挪座位。

「好啦,小孩子都給我讓開讓開,本聖騎士(Paladin)要坐這。」

「咦〜聽大姊姊的口氣,要說你是聖騎士還真……」

「你說什麼?給我聽好了,遲早有一天,我也學得會聖擊(Holy Smite)……」

「大姊姊,你最近本都是用盾打(Shield Bash)吧……」

「騎士用盾牌有什麼不好!不對,真要說起來本是不肯賜給我神跡的天神不好!」

「啊啊夠了,吵死了吵死了,你們幾個安靜點啦。」

和被推開的年斥侯(Scout)與師(Druid)像群孩子似的鬥起來。

重戰士聽不下去,皺起眉頭制止,實在無暇在意他是否有答應邀約的跡象。

哥布林殺手呆站在原地,正想著該如何是好,就有個人影一溜煙站到他旁。

「對不起喔,住了你。」

是重戰士團隊里的半森人。他以優的手勢一鞠躬,閉上一隻眼。

「我們老大那邊,我會負責去通,還請不要在意我們。」

「就是啊。他們早就已經喝醉了,不會放在心上的啦。」

服務生哈哈大笑,搖般的手,做出像是趕人的作。

「好了好了,先生趕快回去吧。您不是約了人嗎?」

「……」

哥布林殺手把鐵盔轉向他們兩人,再轉向遠的重戰士上,看看上面,看看下麵。

「抱歉。」

他低聲謝罪,反被他們面帶笑容回答「沒關系啦」,讓他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只能當場告辭。

他被冒險者人著,推開彈簧門走了出去。

夜風清涼地吹過,哥布林殺手在鐵盔閉上眼睛,然後往前踏出一步。

踩著一如往常的大剌剌腳步走在路上,朝大門前進。

說是朝大門,其實就近在公會前方,距離也不怎麼長,然而……

他從快步走過大門的冒險者與旅人之中,看見一名高了一個頭的巨漢。

哥布林殺手留意到這個特徵醒目的人影而停下腳步,對方似乎也就因此註意到他。

「喔喔,小鬼殺手兄!」

蜥蜴僧一亮,用力揮手臂打招呼。

撥開人走上前一看,他的邊還有三個人,平常的夥伴都到齊了。

每個人都同樣疲憊,服臟污,出充滿的表

礦人道士聞到些微的腥味而鼻子,然後拔開上酒瓶的瓶塞,想蓋過那氣味。

「怎麼,嚙切丸現在又要上工啦?」

「不。」哥布林殺手搖搖鐵盔。他正要踏上歸途。「你們怎麼了。」

「算是剛解決了一場小小的冒險吧。」

「前鋒只有一個人果然很吃力說〜」

弓手一副沒轍的模樣大大聳了聳肩膀,連連搖頭。

然後忽然輕巧地把手,用力抱住

「哇、哇哇……!?」

「你也累了吧?」

「沒有,哪兒的話——」

突如其來的,讓瞪大眼睛,但也或許是因為這樣,只見難為地低下頭:

「我都只靠大家保護……」

「你好謙虛喔〜」

聽到小聲回答,妖弓手說聲「好乖好乖」,抱小的的頭。

一邊這麼做,一邊還瞥向哥布林殺手這點看來,似乎是不打算放他走。

「然後,雖然我們沒有像礦人那樣饞,但講好了要去吃點什麼好吃的東西犒賞自己。」

「原來如此。」

「哎呀,這是玉米?」

森人的眼神十分銳利,留意到了哥布林殺手抱在脅下的籃子。

仔細一看,里頭可不是裝滿了包裹在綠葉之中,結實飽滿的金嗎?

「欸、欸,可以拿一嗎?」

說時遲那時快,妖弓手一溜煙放開,一把抓走了一玉蜀黍。

「你是圃人還是怎樣?」就算礦人道士說得一臉嫌惡,也只當耳邊風。

「無所謂。」哥布林殺手這麼說,就更加得意地起單薄的膛。

左右為難,顯得有些狼狽,所以蜥蜴僧咻一聲尖銳地呼氣:

「哦——在貧僧的故鄉,也經常吃這個。」

「咦,你們也會吃以外的東西嗎?」

以吃驚似的口氣問起。

是想避免在大家疲憊的時候,還讓況演變平常那種喧鬧不已的爭吵吧。

「在貧僧的故鄉,會拿這個煮粥,加進蜂和龍舌蘭等等,做飮料。」

「是喔,完全沒辦法想像耶。」

弓手的好奇心到吸引,興味盎然地探頭過來,讓鬆了一口氣。

「那麼,就由貧僧獻上一道吧。喔,對了,小鬼殺手兄。」

「什麼事。」

「如果不介意,貧僧希能要個一塊,這個……」

酪嗎。」

「……唔。」

蜥蜴僧心浮氣躁地點著頭,用尾拍打地面表示正是如此。

「我回去請個別送到房間。」

「喔喔,恩!哎呀呀,貧僧似乎吃出癮頭來了。」

聽到哥布林殺手的回答,蜥蜴僧發出歡呼:「喔喔,甘!」

弓手在一旁看著,開口說道:「既然這樣。」

「由歐爾克博格拿給他不就好了?」

「那就不是牧場的生意了。」

「哼嗯〜?」

也不知道這樣到底算不算是一板一眼。妖弓手甩長耳朵,嘻嘻一笑。

「那,歐爾克博格你來得正好……我有工作給你。」

「哥布林嗎。」

「才不是。」妖弓手搖長耳朵。「你送這孩子回神殿去。」

「呼咦!?」

弓手說完推出來的,正是

被這一把推得往前踉蹌,靠到哥布林殺手前。

慌慌張張地轉視線,看看妖弓手,又看看哥布林殺手。

「咦、啊,不,不用了。我一個人回去就好。再說又不遠……」

「夜路可是很危險的喔。」

礦人道士捻著白鬅須,出壞心眼的賊笑表

「畢竟誰也不曉得那些哥布林什麼時候會冒出來,是不是啊嚙切丸?」

「對。」哥布林殺手答得正經八百。

「但,你不是住在公會旅館嗎。」

「聽說是關於秋天的慶典,有些事要討論的樣子。」

「對吧?」妖弓手徵求同意,「呃、呃……」含糊帶過。

這似乎是事實,但要是承認了,就真的得讓他送自己回去。

「讓小鬼殺手兄送你比較妥當。」

蜥蜴僧也落井下石,若無其事地加說服行列。

「這種時候就不必客氣了。」

「……」

他的口氣顯得高瞻遠矚,即使只是一些小事,也會讓人覺得他說得沒錯。

不知如何是好,以為難的表環視眾人,此時哥布林殺手有了作。

「走了。」

他只短短說了這麼一句話,就大剌剌地踏出腳步。

「咦、啊、啊、好……好的。」

心想萬萬不能被丟下,不由得小跑步跟了上去。

一瞥,只見三名同伴像是在看著某種令人莞爾的景象,目送他們離開。

這讓莫名有些難為,一熱氣沖上臉頰,但還是朝他們一鞠躬。

「那,呃……明天見!」

哥布林殺手停下腳步,想了一會兒,微微歪了歪鐵盔,再度踏出腳步。

拚命跟向不斷遠去的背影。

之所以能很快來到他旁,並不是出於的努力,而是因為他放慢了腳步等

「最、最近這陣子,你是不是很忙呢……?」

調整急促起來的呼吸,以窺看臉的角度朝他去。

一如往常的鐵盔。由於天逐漸變暗,更加看不出他的表

「對。」哥布林殺手點點頭。「因為缺錢。」

「錢……」

「已經存夠了。」

的手指按在上,嗯了一聲,低頭思索。

許的不滿與許的擔心。並非嫉妒之類的緒,至這麼認為。

他不來依靠自己,讓有些落寞,也有些不服氣。有困難明明可以講出來。

想著這些念頭時,他的腳步仍在前進,堅忍地跟上。

所以很快就抵達了地母神神殿。

「到了。」

聽哥布林殺手這麼一說,抬頭一看,眼前已經是神殿口。

白堊石聖堂染上西沉夕的紫,里頭可以瞥見一些值班者點起的篝火。

先說了聲:「謝謝你送我回來」,然後朝通往路口的階梯跑上幾步。

——這樣好嗎?

實在不覺得。

「那、那個!」

所以轉過來,鼓起心的勇氣,拚命出聲音。

相信臉一定很紅,但多虧夕與夜,應該看不出來。

「下次去冒險的時候……請一定要找我!」

「……」

哥布林殺手默默仰的臉。

過了一會兒後,他回答一聲「嗯」,明明白白地點了頭。

「我會的。」

只是這樣,對而言似乎就夠了。

當場表一亮,連在傍晚夜幕中都看得出來,很有神地點點頭說:「好的!」

對喊著「明天見!」的說聲「明天見」,目送苗條的背影跑向神殿之中。

哥布林殺手就這麼在神殿前呆呆站了好一會兒。

——今天是個很容易遇到人的日子。

哥布林殺手忽然想起了以前也曾想過的念頭。

但他又想到,這想法同時也是一種錯誤。

人始終都在那兒。

要說有什麼改變,說不定真的有了改變。

要說什麼都沒變,想必也真的沒變。

就只是,先前不曾留意。

他覺得自己以往實在忽略了太多的事

深深吸氣,重重吐氣。

哥布林殺手從熱鬧依然的公會前走過,通過城門,來到大道上。

雙月皓然的月搭配上星,明明是夜晚,卻不可思議地並不會覺得黑。

將樹下草地吹得婆娑的風,到了夜晚也變得涼爽,令人心曠神怡。

當他默默以一如往常的腳步走在路上……

遠方浮現一盞微弱的燈火。

和平常一樣的時間,一樣的地點。他回到了看得見牧場燈火的地方。

哥布林殺手微微加快了步調。

越過幫忙牧場主人砌的石牆,走過自己修好的柵欄,一路來到玄關。

就差一步了。

哥布林殺手站在老舊的木門前,卻不立刻開門。

他先在雜袋裡翻找,拉出了一隻裝滿金幣的袋子。

用手掌試了試那沉甸甸的分量,松開袋口,檢查裡面裝的東西。

沒有問題。把袋子塞回去後,鐵盔接著往左右轉,最後朝天一仰。

「好。」

哥布林殺手略一低語,手放上門把。轉,推開。

咿呀作響的門後,有著令人松一口氣的溫暖,與甜的香氣。

當他理解到香氣是來自燉煮的牛時,站在廚房的轉過來。

「哇,今天好晚喔。」

吃驚得連連眨眼,用圍手,啪噠啪噠地在廚房跑來跑去。

他關上後的門,踩著小心翼翼的腳步走進室

瞥了一眼他的作,目停在他抱在脅下的籃子。

「咦,這玉米是怎麼了?好漂亮——」

「人家送的。」

他說著就打算把籃子隨手擺到桌上。

「這樣啊?」點點頭,攪拌著大鍋里的東西,看也不看就提醒一句:「不可以擺桌上喔。」

「唔。」

「至也擺在椅子上吧。」

「舅舅怎麼了。」

「好像說今天要開會,會晚回來。」

那麼應該無所謂吧。他喀噠幾聲拉出一張椅子,把籃子放到上頭。

大堆玉蜀黍就像貴賓似的,威風八面地坐鎮在那兒。

他見狀「唔」一聲點點頭,期間仍在廚房裡忙碌地跑來跑去。

「等一下喔,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嗯。」他說著走到自己的椅子旁邊,手放到椅背上。

「嗯嗯?」

始終覺不到他要坐下的跡象,所以回頭去,想看看怎麼回事。

一看才發現,他這可不是一直呆站在椅子旁邊,默默不語嗎?

——哼嗯?

一邊用圍巾手,一邊小跑步離開火爐,又小跑步跑向他。

——遇到這種時候,最好都還是由我主回頭搭話吧。

「怎麼啦?」

彎下腰,從下往上湊過去看他的鐵盔。

鐵盔一如往常,完全看不出表。不過,約可以想像。

他「唔」地悶哼,閉著好一會兒,然後才說「沒有」。

「在吃飯前。」

「嗯。」

「有東西想給你。」

他好不容易才斷斷續續說出這幾句話,翻找起雜袋。

接著拖出來的,是先前他檢查過的金幣袋。

袋子一放到桌上,里頭的金幣就,發出沉重的聲響。

「奇怪?」

眨了眨眼。

「我記得這個月的房租已經拿過了耶。」

「不是。」

他用比平常更冷淡的口氣丟下這句話。

「是生日。」

「啊。」不由得兩手一拍。

說起來還真的快到了。只是因為太忙,完全忘了這回事。

——明天不就是我十九歲的生日嗎?

「我不知道該送你什麼,所以想到這樣最好。」

他說完,默默把金幣袋推過去。

這種東西包裝得太巧固然令人為難,但這皮袋還真是毫無裝飾或時尚可言。

而且好死不死,裡面裝的是錢。就生日禮而言,從排行榜底下數起來還比較快。

「……你喔,實在是。」

是該生氣、該嘆氣、該傻眼,還是該悲傷?

牧牛妹出各式各樣的含糊表後,到頭來還是選擇苦笑著說了句:「真拿你沒辦法。」

就像小孩子收到大人送的布偶一般,把金幣袋抱在滿的前。

「你總讓人覺像是不懂,其實很懂——不過有時候你其實是真的不懂耶。」

「唔。」

「既然不知道,總可以一起去買、一起去挑吧?」

——我也比較希那樣唷?

歪著頭一口氣說完,他低聲悶哼之後,讓鐵盔緩緩上下擺

「……知道了。」

「聽你這回答就知道你沒搞懂呀——謝謝這句話,我就留到決定禮的時候再說啰?」

這下可得好好念你一頓了。嘻嘻笑著,在他背上輕輕一拍。

「像是收獲祭,我就很期待喔。」

牧牛妹笑歸笑,卻說得像是一點也不期待。

所以對他的「我會考慮」這句話,倒也不怎麼放在心上,只說「好好好」應付掉。

「好啦,總之趕快坐下。飯菜就快好了,我們就先來吃飯吧。」

接著雙手放上他那因為穿著鎧甲而又大又的肩膀,用力拖著他拉開椅子,把他扔了上去。

然後正要小跑步跑向廚房之際,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來。

「啊,對了對了,我忘了重要的事。」

盡全力在臉上出最燦爛的笑容。

「歡迎回來!」

「嗯。」

他點點頭,靜靜地在椅子上重新坐好。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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