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題超綱了》第三章
私自翻牆出學校是重罪,在校規第一頁上加加重標著,違反校規者全校檢討加分。
許盛雖然總違規,但被人抓現行次數很,要是沒確切的人證證,能混的就混過去,睜著眼睛胡扯自己沒幹過這事,老師也拿他沒辦法。
高一那會兒他跟老師關係甚至還稱得上不錯。
雖然提起“許盛”這個名字各科老師第一反應都是頭疼,但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是很奇妙的,罵也能罵出。
出辦公室次數多了,想不也很難。
總之這事兒他倒是不怕,但總歸麻煩。
許盛半坐在圍牆上,一時間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夜晚,夏日正午炙熱聒噪的蟬鳴聲漸弱,路燈將倒影拉長,牆上的年單手撐著圍牆邊沿猶豫一會兒,最後還是跳下去了。
“你什麼都沒看到,也沒有人從這堵牆上跳下來過,”許盛拍掉手上的牆灰,走上前,用實在算不上是商量的語氣說,“……明白?”
距離近了,許盛這才看清楚那人長什麼樣。
個子比他高點。
一校服穿得規規矩矩,鈕扣到最上頭那顆,規矩得甚至有些過了……不過六中校服穿起來有那麼好看嗎?許盛思緒歪了歪。
除此以外就剩下一個字,冷。
那子冷並不是長相帶來的,而是他上那種形容不出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質。
事實上面前這人長得不錯,年眼眸深邃,雙眼皮是深深的一道,黑碎發遮在額前,平添冷意。許盛自認審標準向來都比較高,放眼整個學校能讓他承認“長得不錯”的除了他自己,剩下就只有偶爾需要戰略拍馬屁說句“您真帥”的老師和主任。
然而那人沒看他,越過他往宿舍樓裡走。
宿管大爺聽到聲響,推開窗,看樣子對穿校服那位同學很悉,熱道:“回來啦?家裡頭沒事吧?”
“沒事。”他聲音也冷,但又有點低。
“沒事就好,”宿管大爺翻開考勤本,把筆遞過去,“把假消了,在這簽個字就能上去了。”
“大爺,”校服簽完名,又說,“還有個事。”
“是不是寢室紗窗壞了?”宿管大爺說,“哎,這幾天好多人過來跟我反映,今天已經上報給學校了,說是過幾天統一報修。”
“不是這個。”
許盛剛踩上一級臺階,就聽校服說:“那邊那個,不穿校服的。”
下一句是:“他剛從後門翻進來。”
“……”
許盛差點一腳踩空。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宿管大爺哪兒能不懂。他接過考勤本,隨後把那本冊子往桌上一拍,大喊:“那位不穿校服的同學,你留一下,過來。”
兩分鐘後,許盛被宿管大爺趕進宿管休息室。
站在他邊上的還有校服。
只不過他是被審的那個,校服是陪審的。
宿管大爺“砰”地一下把門關了,看樣子是這些天閒著沒事幹,總算讓他逮到個人,打算好好審審:“你們誰先說?怎麼回事?”宿管大爺搬了張塑料凳,往他們倆面前一坐,又轉向許盛,“他說你從後門翻進來的?”
許盛在心裡了一萬句髒話。
如果他英文績尚可的話,他還能再用其他語言再罵他個一萬句。
“你什麼意思,”許盛低了聲音問,“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校服這會兒才正眼看他,許盛聽見這人語調冷漠,不近人地反問:“我們?”
“ ……”
!
宿管大爺催促:“問你話呢,翻進來的?”
許盛沒辦法,只能嗯了一聲。
宿管大爺:“翻牆出去幹什麼了。”
許盛在腦海裡挑挑揀揀,最後找了個還算有理有據的答案:“散心。”
宿管大爺:“有什麼需要去校外散心去? !”
許盛:“學習力太大。”
這話要是讓孟國偉或是高中教學部任何一位老師聽見,都要當場崩潰:你有什麼學習力?你學過嗎,哪來的力。
“……”宿管大爺沒好氣地說,“學習力再大也不能隨便翻牆出去,要是每位同學都像你這樣,學校還有沒有秩序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許盛嘆口氣:“您說得對。”
“現在的學生真是不把校規當回事,校規第三條上就寫了,學生必須嚴格按照學校規定時間進出!”
宿管大爺想搬校規出來這位學生,讓他更深刻地明白自己的錯誤,但學校規定繁多,一下子要背還真不一定能背出來,念到一半開始卡殼:“不得、額,不得……”
一把低冷的嗓音接過話。
“不得翻牆、肆意出學校,對違反上述規定進出者,視節輕重進行罰。”
許盛在心裡嘖了一聲,心說這是哪裡來的極品。
校規倒背如流。
“大爺,”校服似乎是不想站在邊上站著,他說完,低頭看一眼手機時間,又問,“我能走了嗎。”
宿管對他態度跟對許盛差遠了,對一個如春天般溫暖,對另一個……許盛就是另一個。
宿管大爺揚起笑:“行行行,去吧,回去檢查一下窗戶,要是有問題明天報給我。”
許盛覺得宿管大爺現在心不錯,跟著問:“我也能走了嗎? ”
宿管大爺臉上的笑容轉瞬即逝:“你給我待著,這賬還沒算完。”
“……”
許盛又耗了五六分鐘時間,宿管大爺才鬆口,一擺手,說:“行了,也不難為你,按規矩辦吧,回去寫一份五百字檢討……以前寫過檢討嗎?”
檢討本是小事,但臨江六中有一個堪稱變態的規定,檢討字數累積計算,也就是第一次五百字,第二次就得寫一千。
而許盛高一那會兒因為不穿校服事件,林林總總、大大小小的檢討加起來已經寫過六七份。
也就是說,他今晚的檢討需要寫三千字。
許盛強迫自己不去想剛才校服離開的背影,以免自己真做出什麼欺凌同學的事兒:“寫過……我有經驗的。”
但許盛還是有點忍不住,他推開門,手搭在門把手上停了兩秒,又鬆開:“大爺,剛才那個。”
宿管大爺:“?”
許盛說話語氣盡量心平氣和:“他誰,什麼,幾班的,寢室號多。”
許盛說完沒等大爺回答,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了,他擰開門把手說:“算了,別告訴我了,我怕我控制不住。”
越聽越糊塗的宿管大爺:“??”
許盛連夜寫了份檢討,那字飄得除了他再沒有第二個人認識,檢討開頭真意切地寫了一個“”字,寫完以後又很克制地將它劃了。
為了這份檢討,許盛兩點才睡,第二天醒過來已經錯過早自習,等他抓著檢討書往宿舍樓外走的時候正好進行到出升旗環節。
國歌從場飄出來。
五星紅旗升到最頂上,迎風飄揚。
許盛穿過好幾個班級,這才看到孟國偉負手而立負手而立的影:“老師,我遲到了。”
孟國偉一大早就被教導主任一通電話震醒:“你們班許盛昨晚翻牆被人逮著了,嚴重犯校規,必須好好教育,進行全校檢討!”
他著實沒想過這位學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犯事。
“不遲,”可能是極必反,孟國偉現在心出乎意料得平靜,“你來得正好,正好趕上念檢討。”
“……”
孟國偉這反應,許盛也是始料未及:“……您今天心不錯?”
孟國偉:“人在極度悲傷的況下,往往不會流淚。”
升旗臺上,有學生代表接過話筒,開始播報分通知:“我校高二七班許盛同學違反校紀校規,於昨天夜裡翻牆出學校,質惡劣,下面有請許盛同學上檯面對全校師生進行檢討。”
這句話一出,全校都炸了。
對他們來說,新學期才剛開始。甚至去掉為期兩天的底考和試卷講評,今天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天。
而校霸新學期第一天就有新鮮出爐的檢討可以念。
“這也太牛了吧,”有人小聲說,“這什麼速度。”
事實上許盛自己也意外的,他做事向來心裡有數,如果沒有某個背後人的不知名同學,他也不至於走到檢討這步。
於是全校師生眼睜睜看著一位年從臺下幾千人裡走出來,雖然現在是早晨,太依舊照得整塊草皮都燙上一層金。
他上還是件T卹,擺寬鬆,上臺階。
許盛從邊上同學手裡接過話筒,話筒移間發出一聲短促且刺耳的噪音,然後是屬於這個年齡段男生特有的、張揚又隨的聲音,那聲音先是“餵”了一聲,才說:“尊敬的各位老師和同學。”
所有人都以為檢討已經開始了。
然而那聲音話鋒一轉:“我這次的檢討時間可能會有點長,在念檢討之前我想給校領導提一點建議。”
許盛這段是稿,他連檢討書都沒翻開:“檢討字數累積能不能設個上限?不然什麼時候積三萬字,我倒是沒什麼,其他同學還得上課。”
孟國偉算是明白了,極度悲傷的時候不止不會有眼淚,連呼吸心跳都會突然停止。等許盛從臺上下來,他深吸一口氣道:“許盛——你上課之前來我辦公室一趟。”
孟國偉昨天夜裡還在為“一帶一”計劃做準備。
他們班邵湛同學,品學兼優,老師同學眼裡的好學生,家長眼裡的別人家的孩子。要是許盛能夠多和這種優秀學生流,相信一學期耳濡目染下來,定會發現人生真正的道路,樹立起正確的學習觀和價值觀。
沒有教不好的學生,只有不努力的老師。
於是許盛站在教師辦公室裡不到三分鐘,發現孟國偉找他談話的容和預想的不太一樣。
孟國偉罵歸罵,罵完話題一轉:“剛分班,對班級同學是不是還不太悉?”
許盛把檢討上去,孟國偉低頭看了一眼,通篇鬼畫符,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照著念完的,第一個被劃掉的“”字倒是寫得很標誌。
許盛完檢討說:“是不怎麼……”不怎麼。
''字還沒來得及說,孟國偉又說:“不悉不要,同學之間往得主一點,積極參與,多聯繫聯繫就了,這樣,我給你介紹一下咱班邵湛同學。”
邵湛。
這個名字許盛有印象。
就是張峰昨天念叨半天卻沒見著,拉了年級第二二十多分的那位學神。
但是這話聽著不對。
介哪門子的紹?
孟國偉喝了一口水,大有要講三天三夜的架勢:“咱班邵湛同學……”
孟國偉和許盛想得完全不一樣,他以為昨天他已經說得夠清楚了:你管我,我也不招惹你,大家相安無事。
這要擱了其他老師,保準懶得再多花力在他上。
許盛雖然不清楚孟國偉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他直了直子,打斷道:“我不想認識。”
他這話顯然說得晚了一步。
後傳來一聲:
“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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