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昕沒理會紀涵的風言風語， 將手機放在沙發上，手了腰，不似那種的疼， 而是鑽心刺骨的痛，皺皺眉， 回房間拿了睡走進衛生間裡。

住在頂樓， 一層樓只有兩間套房，面積大， 衛生間也比樓下大兩三倍， 推開衛生間門有個小更室， 平時用來泡澡時服用的，紀雲昕將睡掛在架子上， 赤腳走進去， 剛進門就已經掉外套了， 此刻上穿著一件淡藍開衫，裡面搭了個襯，轉頭掀起襯的擺照鏡子，看不到後背的形， 搖搖頭沒在意， 只是迅速換了睡走出門，剛走到沙發上手機鈴響起， 低頭看， 怔幾秒。

“煙煙？”紀雲昕問道：“怎麼了？”

簡煙語氣有些不自然：“你住哪層？”

紀雲昕停頓幾秒：“我在1502。”

1502， 十五層， 簡煙了手上剛買的紅藥膏，無奈道：“我上來給你送個東西，你等會方便開門嗎？”

紀雲昕攏了攏服，將外套拎起掛在門後架子上，瞥眼沙發：“方便。”

簡煙掛了電話，帶著口罩和帽子，手上拎著藥膏，其實大可不用管紀雲昕的死活，那人每周都有定期檢查，醫生比專業多了，可想到剛剛因為自己可能傷，簡煙就覺得什麼都不做，有點不合禮數，公歸公私歸私，紀雲昕剛剛如果不拉自己，那摔倒就是，也許不僅只是摔倒……

簡煙低頭了小腹，沒法騙自己，在跌倒前一秒，衝進腦子裡的想法就是，不能傷到孩子。

害怕自己有任何意外，會傷到孩子。

是在乎這個孩子的，無比在乎。

可這個孩子，來的太不是時候了，得不到應有的照顧，得不到應有的關，如果生下來，甚至要被上各種汙穢標簽，這孩子做錯了什麼？什麼都沒做錯，卻在還沒生下來之前就要接別人的指指點點，也許以後有更大的非議，如何舍得？

簡煙心尖微疼，握起手，袋子在手裡發出哢聲響。

叮！

電梯到了十五層，簡煙扯了下口罩，又將帽子戴好，整理好走出電梯，這層只有兩個房間，站在1502門口，還沒按門鈴門就從裡面打開了，紀雲昕顯然等了許久的樣子，毫不意外看著簡煙。

“來了。”

簡煙微詫：“你怎麼知道我到了？”

紀雲昕啟：“我在門口聽到聲音了。”

騙鬼呢，這個酒店的隔音效果全市最好的，能在裡面聽到外面聲音？況且穿的還是平底鞋，走路沒聲音，簡煙沒破顯而易見的謊言，因為沒意義，舉起手上的袋子道：“我知道你剛剛撞到腰了，這是在患的藥膏，你睡前一遍。”

“說明書在裡面。”

說完將袋子遞給紀雲昕，轉就準備要走，紀雲昕見狀喊道：“煙煙。”

簡煙轉：“怎麼了？”

紀雲昕說道：“能麻煩你幫我一遍嗎？”

說完抬手：“我不太方便。”

簡煙深深看一眼，目深幽，想了幾秒點頭：“好。”

紀雲昕側讓簡煙走進去。

套房很大，和那一目了然的布局不同，這裡無論是裝修還是擺設顯然更有檔次，進門是個半人高的鞋櫃，櫃裡擺放幾雙棉拖鞋，是一次的，紀雲昕從裡面出一雙遞給簡煙，等到換上之後兩人才往裡面走。

客廳開著暖水晶燈，茶幾上放著電腦，屏幕亮著，頁面跳躍簡煙看不懂的波浪線，瞥眼收回目，聽到紀雲昕問：“想喝點什麼？”

簡煙隻想速戰速決，道：“不喝了，我先給你藥吧，完我還要回去呢。”

紀雲昕聞言走到流理臺邊，剛準備倒咖啡，想幾秒換兩杯白開水，還添了一點點白糖。

“先喝點水。”

簡煙接過遞過來的杯子：“謝謝。”

紀雲昕坐在邊，抿口溫水，余瞄著簡煙，不經意上簡煙那雙眼，那裡曾經藏滿對的，都不好意思和對視，每次眼神撞，簡煙都會害低下頭，面緋紅，可現在，只剩下平靜和漠然，神亦是如此。

簡煙平視紀雲昕，喝完杯子裡溫水後說道：“好了嗎？”

紀雲昕點頭：“去房間還是就在這裡？”

房間，還是這裡。

簡煙咳嗽一聲：“就在這吧。”

紀雲昕神自若的點頭：“我去拉窗簾。”

起走到臺邊，解開窗簾扣子，窗簾自合上，明明客廳裡開著燈，窗簾合不合上並沒有什麼影響，但簡煙還是憋著一口氣，見到紀雲昕緩步走向自己倏地想到那晚。紀雲昕也是站在房間裡的窗前，後窗簾慢慢合上，慢步走向自己，長發不似以往一不茍的挽在腦後，而是隨意散在前，有幾縷還跟著作輕微晃，五褪去致的妝容沒那麼鋒利，顯得很溫，尤其是那雙眼，也不見以往的尖銳，就是對上那雙眼，沉淪一整晚。

“煙煙？”

紀雲昕走到簡煙邊，問道：“怎麼了？”

簡煙回神，發覺紀雲昕自己名字是越來越順口了，聽著也沒那麼刺耳了，剛開始聽這麼喚恨不得用爛泥糊住，現在也是隨便。簡煙搖頭：“沒事，你趴下吧，我給你。”

紀雲昕聽話的準備趴下，簡煙一個抱枕塞給，末了在側坐下，解開放在茶幾上的袋子，兩種藥，一種是抹的，一種是在患的，簡煙之前去買的時候聽導購介紹過，練打開瓶裝藥，放在茶幾上，從瓶子裡散發出來的味道很刺鼻，難聞，簡煙轉過頭屏息。

紀雲昕穿的墨綠真睡，手冰涼，掀開一點擺，沒見到傷的地方。

“在哪……”邊字還沒有說出來，簡煙就看到被撞的地方了，紀雲昕偏白，不是白，而是瓷白，腰纖細，尾骨半，往上一點是的背部，再往上是致的蝴蝶骨，紀雲昕雖然瘦，但材勻稱，起來不全是骨頭的那種，再加上細膩，非常好，簡煙已經猜到傷的不輕，畢竟走路姿勢都和之前有別了，但是沒想到，傷了這麼大一塊。

蝴蝶骨往下的位置青青紫紫，約莫一個手掌大小，落在白淨的上，格外刺目，這麼嚴重，如果是被撞到，或者是摔倒在地，簡煙手一抖。

沉默半刻後，簡煙倒出藥水在患，隨後又想到二十小時之冰敷效果更好，對著紀雲昕腰部輕輕歎氣，站起。

紀雲昕看不到自己後的傷勢，見狀問：“怎麼了？”

簡煙道：“你別，我去拿個東西過來。”

紀雲昕趴在沙發上，點頭：“嗯。”

簡煙走進衛生間裡拿了一塊白乾巾，末了去冰箱裡找了點冰塊，酒店裡的冰塊都是放在格子裡，凍好的，方便飲酒用，拿出冰塊放在乾巾上，裹好，在臉頰上試試溫度，很涼之後才起走到沙發旁。

“我先給你冰敷。”簡煙道：“過會再上藥。”

“要不然明天肯定腫起來。”

紀雲昕非常配合：“好。”

簡煙說完之後將巾在紀雲昕上，又痛又涼，紀雲昕輕呼，簡煙看向側臉，見臉繃著，咬牙。

簡煙作放一點。

冷敷一會後紀雲昕已經適應這個溫度了，房間裡暖氣開的足，倒不會覺得非常冷，只是冰塊和患在一起時裡還是會鑽進細細的疼和麻，紀雲昕始終沒吭聲，簡煙道：“再有一會就可以上藥了。”

紀雲昕聽到開口也啟道：“這部戲什麼時候結束？”

簡煙手微頓，垂眼：“還有一個多月。”

“順利的話。”

紀雲昕點頭：“小涵和你說過節目的事了嗎？”

簡煙以前和紀雲昕在一起的時間不多，流的次數就更，往往都是找話題，等待紀雲昕的附和，有時候說了一長串，只能得到一句簡單的嗯或者點頭，搖頭，所以紀雲昕主開口的機會屈指可數，主找話題，更是之又，而最近，太反常了，反常到簡煙已經沒辦法在用各種理由幫解釋，什麼巧，什麼偶遇，什麼都是爺爺吩咐的，已經不想用這樣的理由再蒙騙自己了，能想到一個最壞的結果。

紀雲昕知道懷孕了。

雖然並不知道紀雲昕是怎麼知道，但現在知道了，那知道自己要拿掉這個孩子嗎？

簡煙一時間有些煩躁，用棉簽將藥塗抹在患，等著深褐的藥水滲後才用乾棉簽拭一遍背部，末了上藥膏，一切做好之後簡煙收拾茶幾。

“早晚各一次，先上藥水再藥膏，如果疼痛加劇去醫院做檢查……”

簡煙公式化的口吻吩咐道：“我覺得你明天還是去趟醫院比較好。”

紀雲昕坐正，整理好睡看向簡煙，啟：“煙煙。”

簡煙聽到這個稱呼微微頭疼，神有些頹敗，系好袋子後站起道：“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紀雲昕也隨站起：“我送你。”

站的比較急，腰部一痛，簡煙余瞄到下意識扶著。

“別起來了。”

簡煙站在側，扶著坐在沙發上：“二次傷就不好了。”

紀雲昕偏頭就能看到簡煙側臉，靠的近，將簡煙眼睫看得清清楚楚，長而卷翹，濃，墨黑，在輕，心尖也跟著抖，眼角那顆痣分外秀氣，讓人忍不住想要，紀雲昕後背出了細汗，嗓子也發，聽到簡煙的話應下：“好。”

淡淡香氣縈繞鼻尖，紀雲昕抓著簡煙手腕的手沒舍得松開，簡煙蹙眉：“紀總？”

紀雲昕回神：“抱歉。”

簡煙落落道：“沒關系，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記得上藥。”

生疏，冷漠，拒人千裡之外的態度，紀雲昕想到以前就是這樣對待簡煙的，不，更過分一點，想到這裡，紀雲昕心頭泛起酸楚，見簡煙要離開喊道：“煙煙。”

簡煙已經穿好外套戴好帽子和口罩，聽到喚轉頭：“紀總還有事？”

紀雲昕咬字清晰道：“我以前是不是很討人厭？”

簡煙差點沒跟上的節奏：“什麼？”

紀雲昕搖頭：“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可以對我更冷漠一點。”

簡煙在口罩下的角了，快走出門才落下兩字：“有病！”

離開房間後紀雲昕暗暗吸氣，躺在沙發上，神懊惱，剛剛在說什麼？讓簡煙對自己更冷漠一點？瘋了吧？現在想要讓簡煙有點好都來不及，還讓更討厭自己？怎麼這麼會說話啊？紀雲昕越想越後悔，站起往房間走去，快到床邊時還是對自己氣惱，忍不住踢了下床邊，腳一就，腰就，腰傷口就疼，剛剛才上藥，本就有燒灼的刺痛，現在更疼到差點彎下腰！

紀雲昕上床時想到紀涵給自己發的消息，說的一點沒錯，活該！

一夜大雪，次日好幾條路都被封了，簡煙們是步行去的影視城，們這部劇重頭戲就是在冬季，恰巧是下雪天，所以行程被拉，就連景園和顧可馨下戲後都沒回去，住在酒店裡。

早上一行人浩浩往影視城走去，簡煙走在中間雪融化的地方，低著頭，認真看腳下的路，邊的人嬉嬉鬧鬧還有人砸雪玩，和認真的神截然不同，太好辨認了，紀雲昕緩慢開著車，車窗外那人始終低頭，偶爾說話時能看到白霧，側臉淡然，神平靜，不管旁邊的人鬧得多歡，好像自一派，在邊，連空氣都安靜不。

後有鳴笛，紀雲昕最後看眼簡煙一腳踩在油門上，黑轎車逐漸消失在眾人視線裡。

到公司傅強早早候著了，他見到紀雲昕進來忙跟上：“紀總。”

紀雲昕瞥眼他：“進來。”

傅強哎一聲跟在後，進去後他還忍不住打量紀雲昕，自打年後就和換了個人似的，先是把公司大權出去，然後又推掉好多工作，現在聽說為了一個小項目直接住在酒店裡和客戶天天談，明明只是個幾百萬的生意，以前一天就能搞定的，現在都拖好幾天了還沒簽合同，書室的人都在想到底怎麼了，還有人過來和他打聽消息，他知道個屁啊，他才跟著紀雲昕多久，以前紀雲昕好歹出差都會帶著他，現在也棄之不用，連下班都不要他送回去了，要不是紀雲昕看他目還算溫和，他都覺得自己要被辭退了。

不解，十分不解，萬分不解。

傅強唉聲歎氣跟在紀雲昕後，聽到說：“醫院安排了嗎？”

“安排了。”傅強不敢怠慢：“昨晚上就安排好了，下午三點。”

紀雲昕點頭：“好，你出去把梁氏項目給我拿進來。”

傅強有些擔憂道：“紀總，您是生病了嗎？”

難道最近的轉變是因為生病的緣故？那該是什麼樣的大病啊，連最工作的都能放下工作，傅強憂心忡忡。

紀雲昕冷冷睨眼他，傅強抿，尷尬道：“那紀總，我先出去了。”

等到傅強離開後紀雲昕才靠在椅背上，簡煙說的沒錯，今兒起來後背就腫起來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冷敷過的關系，並沒有腫的很厲害，而且上藥時也沒那麼疼了，輕輕著後背，聽到敲門聲響起。

“進來。”

是紀涵，拿著表單走進來：“姐，這是改過的行程安排和宣傳方案，你看下，沒問題就可以簽名了。”

紀涵余瞄著紀雲昕，昨晚喝多了，有些神志不清，早上醒來看到和紀雲昕的聊天信息差點沒嚇死，還好紀雲昕沒當時打電話過來說，要不然那時候還不知道會說出什麼驚人的話，所以一早就借著簽字的由頭過來看看。

好像沒生氣。

是好事。

紀涵松口氣，拍拍口。

紀雲昕接過紀涵遞給自己的表單，低頭看，【月三十天】是國外的節目引進國的，知名度非常高，去年就有消息說已經在國購買版權並且開始錄製，網友們非常期待，還經常刷這個話題，所以宣傳方面不需要太用力，照常就好，其他就是時間安排。

“姐，沒問題吧？”紀涵見紀雲昕沒吭聲說道：“我和你助理核對過行程了，應該沒問題。”

紀雲昕看了會後在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紀涵眨眼笑：“姐，那沒什麼事，我先出去了。”

說著拿表單就準備出門，紀雲昕冷幽幽道：“紀涵。”

紀涵頭皮發麻，一，諂道：“姐。”

紀雲昕卻沒看，反而問道：“你還記得煙煙那晚來老宅吃飯嗎？”

不是秋後算帳啊，紀涵又站直了，想幾秒：“哪晚？”

紀雲昕抬眸：“就是年三十那晚。”

紀涵點頭：“記得，怎麼了？”

紀雲昕目盯著看，問道：“我記得那晚差點暈倒。”

“對！”紀涵拍手：“一直低糖，以前就有，不過這兩年一直在養生，沒怎麼犯了。”

紀雲昕點點頭，繼續問道：“那你們離開的時候有說不舒服嗎？”

“嘖。”紀涵這個時候還不忘打趣：“姐，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哦。”

真好，這個榆木腦袋的姐姐終於開竅了，都會關心別人了。

紀雲昕一個冷眼遞過去，紀涵規矩了：“沒有啊，簡煙姐離開和爸媽打招呼的時候還好好的。”

“可能那天比較冷吧，出來涼了。”

紀雲昕嗯聲，繼續道：“你們倆當時在聊什麼？”

“聊什麼？”紀涵想了會：“沒聊什麼啊，我就說要買東西，順便送回去，然後就犯低糖了。”

買東西？

紀雲昕秀眉攏起：“你買什麼東西？”

紀涵語氣自然道：“就每個月要用的東西啊。”

說完看著紀雲昕：“怎麼了？”

紀雲昕擺手：“沒事，你出去吧。”

紀涵哦一聲拿著表單出去了，離開後門輕輕合上，紀雲昕坐在椅子上，好幾線是迅速串聯在一起，紀涵說要買東西——簡煙暈倒——質疑自己懷孕——見面後的不安，這些細枝末節猶如記憶碎片，一點一點拚湊完整的拚圖，紀雲昕秀眉越攏越，倏地靈一閃，抬眸，眸清亮，雙手因為激而輕微抖！

心裡有個假設，大膽的假設。

如果懷孕的不是，而是簡煙……

辦公室的門又被敲響，門外傅強道：“紀總。”

紀雲昕強下跳的心臟：“進來。”

傅強拿著文件夾進來，他走到辦公桌旁遞給紀雲昕：“紀總，這是份急件，您過目。”

紀雲昕低下頭，一本正經的看完，簽上自己的名字，末了給傅強，抬頭道：“還有其他急件嗎？”

傅強搖頭：“目前還沒有。”

紀雲昕面如常的吩咐：“那好，你把N1的項目轉給一組，N2的項目轉過來，再聯系一次華氏那邊的人，電視臺的年終盤點是不是出來了，給我發一份，然後讓IER趕快給我方案。”

傅強聽完的話目瞪口呆，張口：“紀，紀總？”

紀雲昕轉頭：“還不去？”

傅強咽口水：“N1的項目年前就結束了，N2的項目一直是您負責的，不需要轉，華氏去年年底破產了，您還吞並他們子公司，電視臺的年終盤點早就給您了，您還批了，IER的方案就是我剛剛給您看的這份。”

紀總到底怎麼了？

傅強要哭了，他指著最後那頁簽名道：“還有您名字，簽錯地方了。”

紀雲昕聽完他的話面自然，眨眼：“是嗎？”

是啊！

到底怎麼了！他只是個小助理啊，別嚇他！

傅強咬咬牙，壯著膽子道：“要不然，我先送您去醫院看看？”

可別是腦子壞了。

紀雲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