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 學會《追夢100》的主題曲歌舞，聽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

在戚楓宣布完之後，在場無論有沒有唱跳經驗的孩兒們都集變了臉， 在這當中，最為喪氣的當屬先前測評的時候被分到F班的學員。

在四位導師將學員們領到各個班級的練習教室， 離開之後，紀愉馬上就看到有人失去鬥志直接躺倒在地上，任由同來的夥伴怎麼拉都不肯起來：

“三天……”

“你知道三天是什麼概念嗎？我在來之前的那支舞， 學了三個月， 現在我就算七十二個小時不吃不喝住在這裡面，我也學不會這個主題曲啊。”

在這道聲音出來之前，教室裡的氣氛就有些低迷，而這孩兒不過是將大家心中最真實的想法道出，於是一時間， 本來還有人反覆在聽主題曲的歌詞， 跟著錄下來的視頻學作，這幾句落下之後，放棄的人就更多了。

紀愉坐在角落裡， 同樣戴著耳機，眸從教室裡掃過，便瞥見三分之一的人坐在地上發呆， 三分之一的人低頭看著視頻， 偶爾跟著一，心態估計還在掙扎， 既不想徹底放棄， 也沒有在這頹靡局勢裡堅定自我的勇氣。

唯有四五個人， 對著教室的最前端的鏡子， 一段舞就跟著練一段，仿佛並不其他人的影響，而這四五個人，正好是先前測評的時候頗有名氣的團員，們的同伴有的在A班，有的在B或者C，臨分別前都到過鼓勵，於是便憋著那氣兒在這裡努力。

哪怕在主題曲的考核之後，能將F變D也好。

只要往前一點點，說不定就能得到更多的鏡頭，這樣讓更多觀眾看到們、支持們的概率就更大。

……

“愉愉。”

系統突然在紀愉的腦海裡出聲喚了一句，但紀愉等了又等，卻沒等來下文，隻得道：“怎麼了？”

想到先前紀愉在看戚楓和Night舞臺時淚盈於睫的模樣，系統能覺到紀愉對舞臺的向往，只是可能司恬曾在娛樂圈遭遇過的那些不好的事讓紀愉有了影，從而排斥這個圈子。

但是，紀愉只要在這節目繼續待下去，就會每時每刻到舞臺對的，而只要稍稍踮起腳就能到這夢想，得要多麼堅定的心才能抵抗住這種吸引？

就算抗住了，這對來說也太過殘忍。

系統不想讓紀愉留下什麼憾。

可它又不知道怎麼開口，畢竟司恬的事是紀愉的傷疤，系統就算想勸，也不該大義凜然地以司恬作箋，於是出聲之後就只剩下沉默。

紀愉垂眸看了眼手機裡的舞蹈視頻，想到系統一貫希快樂的樣子，無端端聽懂了它的未竟之意，在心底笑了笑，出聲接道：

“不合適吧。”

看過楚南星的舞臺，對楚南星的實力有所了解，但……

覺得自己好像不比楚南星差。

先前分班測評的時候，能隨便敷衍過去，因為當時對那九個位置和高沒有任何想法，但若是從現在開始全力以赴，真被挑起了脈裡的勝負——

屆時事就不像現在一樣容易控制了。

畢竟只是系統隨便選中的配角，又不是領著什麼重要劇本需要蹦躂到最後的反派角，也不是這世界的土著，一個炮灰幹嘛好端端給自己加戲呢？

想到這裡，紀愉起從舞蹈室離開，因為再在這得天獨厚的、鑲嵌著許多大鏡子的舞蹈室待著，會忍不住想要練習舞蹈。

這已經為刻骨的習慣了。

……

紀愉也沒有回宿舍。

離開了鏡頭拍攝的區域，在酒店一層往外延的平層臺上，將自己的手機放在角落欣賞風景的玻璃桌上，然後開始練習自己之前一直做錯作的那支Poppin舞蹈。

這是司恬在出道之前編的舞。

卻隻編了一半。

曾經說過要是有機會出一張個人的專輯，就把這支舞放進去，在前半年，忙於參加團的各種活，公司似乎更傾向於將們打包綁定，所以團裡的員都沒有出個人專的機會。

至於下半年，便是後來的那些故事了，司恬在那種況下，自然更不可能去想什麼新專的事。

連這支舞，都沒了下文。

但紀愉連這半支舞都學不好。

因為快結束的時候有個作，當時司恬是玩笑一樣地跟說過這個作設計，然後給示范了一下，記住之後就跟著學，但是不管怎麼跳，這個作就是做不好。

以前紀愉以為是練習的不夠多，沒有司恬那麼厲害，又不是街舞出，所以對這作的理解不太一樣，可是直到今天，才約覺到，這個作接在這裡是因為想炫技，並不是最合適的。

但這是司恬留給的、為數不多能讓用來懷念的東西了。

還是想學會。

哪怕是半支，也想把這支舞跳完。

系統看進狀態，沒有打擾，隻保持緘默，靜靜地陪伴。

……

可是有人卻不滿足。

發覺所有的鏡頭都沒捕捉到紀愉的影，而放在練習生宿舍門口的攝像機也沒有拍到回去的蹤跡時，跟王水一起待在後臺的孟忍冬有些坐不住了。

王水正在看舞蹈老師之桃在A班的教學，其他教室裡也有有趣的畫面，忙得分乏，自然注意不到F班有人離開這種細節。

畢竟鏡頭裡的F班被低迷氣氛籠罩，有學員待不下去也是正常的事。

這個節目雖有綜藝的質，但最本質的依然還是圈裡優勝劣汰的法則。

優秀的、努力的就留下。

離開的人則連姓名都無法被人得知。

孟忍冬看了看王水戴著設備忙碌的影，聽見不斷和其他組的工作人員下達指令，又看了看面前的諸多屏幕，過了一會兒，孟忍冬獨自起離開了。

這次出門並沒有將助理帶在邊，加上後臺所有的工作人員都來去匆匆，等王水發覺邊那個座椅空空時，已經是五六分鍾後的事了。

彼時王水拿著對講機，看見幾個A班的學員去D和F串門，便讓外面的機位注意，通知到一半，余瞥見邊的空位置，愣了一秒鍾，問邊的助理：

“孟總呢？”

助理放下速記本，跟著王水的目一同往旁邊挪去，愣了一秒鍾，沒記起來孟忍冬離開的畫面，便下意識接道：

“可能是剛才有事提前離開了？”

說罷問了一圈，果然有在門口的人注意到孟忍冬離去的時間，王水便沒在問，投工作之前，出手機給孟忍冬發了一條“回去之後有空約個檢，別不把頭疼當回事”，而後就沒再管好友的事，轉而問起邊的工作人員：

“有些學員今晚說不定通宵，你們看看能不能找酒店廚房買點牛，萬一有的人著肚子熬一宿，明天的錄製狀態就不好。”

“好的，王導。”

……

孟忍冬循著紀愉離開前的蹤跡去找，竟真誤打誤撞找到了在的地方。

的本意是確認紀愉一個人待著安全就離開，誰知……

轉角過後，看見了那個景不錯的臺，孟忍冬對這個地方有記憶，在寬廣開闊，天氣好的時候，站在這裡聞著清新的空氣，看落日熔金、夕西下，是不錯的驗。

但如今，眼前看到的畫面，將腦海中那些關於夕的記憶都強勢驅逐——

那是不曾見過的紀愉。

在這四年間，紀愉給的印象一直是綿綿的，在床鋪上的時候，在床下的時候溫可人，從不會跟紅臉，氣勢這種詞似乎天然跟搭不上邊。

孟忍冬一直覺得“似水”這個詞就是為紀愉量打造的。

直到如今。

見那影隨著那活潑的旋律起舞，每一個作裡都帶著含蓄的力量，看似簡單的唱跳，竟然讓人不自覺地到口砰砰直跳，往日孟忍冬從不對這種團歌舞興趣，現在頭回去跟著舞姿品嘗這歌曲裡的力量：

那是先前播放過的這個《追夢100》的主題曲——《Go！》

手機的外放聲音並不大，但因為整條走廊太過安靜的緣故，即便隔著這麼些距離，孟忍冬也能清晰地聽見副歌部分的詞和調：

“Go and dream it！讓你聽見我的聲音！”

“Go and dream it！請你和我一起約定！”

“讓我用這舞臺證明”

“我是你最完決定……”

歌曲的旋律並不複雜，可聽過一遍之後，這調子就自然而然在腦海中種下，孟忍冬循著這歌詞，地盯著那道起舞的影。

看見了紀愉脖頸在走廊暖燈下反出的澤。

是氤出的汗水。

孟忍冬不是沒有見紀愉出過汗。

在那些被浪翻滾的時刻，紀愉的後頸、鎖骨、甚至腰間都會有涔涔的痕跡，可那時候的隻覺得這汗讓紀愉的皮更，顯得模樣人……

可孟忍冬今天才發現，原來只不過是掛在紀愉後頸的一滴汗珠——

竟能生出一種危險的引意味。

讓不住地想要湊近，低頭嗅著紀愉的味道，再輕輕將這汗意舐去。

孟忍冬被腦海中躥出的念頭驚了一跳。

呼吸一停，這才意識到自己在此站著看了多久，為了不讓紀愉覺得是個求不還有尾隨行為的變態，孟忍冬退後半步，由著牆角的影將吞沒。

後背靠在冰涼的牆壁上，輕輕閉著眼睛，略微點著腦袋，和著歌曲的節拍，在暗聽著歌曲慢慢放完。

方才驚鴻一瞥的畫面仿佛刻在孟忍冬的視網上，讓即便雙眸闔著，眼前也恍惚有那令人驚豔的舞姿，以至於恍惚間生出個奇妙的預來：

或許今天看到的畫面會在的腦海中鐫刻一生。

……

音樂逐漸到了尾聲。

孟忍冬的心跳卻沒有回歸正常頻率，依然在膛裡一下下地撞著，抬手著口的位置，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著腳下晶亮的瓷磚，約能見到瓷磚上映出的自己面容。

仿佛對鏡自觀。

與反出的模樣對視，在心底輕輕地詢問：孟忍冬，四年來，你真的知道紀愉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在臺上、沐浴在月下的孩兒，舞姿裡的氣勢和魅力，勝過皇庭娛樂這麼多年培養出的團員，能確定，若是剛才的那一段讓王水看到了，對方一定也有和一樣的想法。

在這樣短的時間裡，將一支舞蹈下來，並且跳得這樣好……

紀愉似乎天生就該站在舞臺上，接萬眾矚目，山呼海嘯般的盛迎。

假如這節目裡面的其他團員是天上璀璨的群星，或許有特別閃耀、能遮住周圍暗淡星星芒的存在，但在紀愉這裡，一切都會變得毫無懸念——

是月亮。

夜幕四合、曠野低垂時，人們或許會驚歎於漫天星辰的絢麗。

可當月亮從山林那頭升起的時候，群星的芒便被襯托了螢火，又豈能與皓月爭輝？

這還只是紀愉的舞蹈。

想到王水先前說的，紀愉還擅長的各種樂，包括作詞和編曲，孟忍冬幾乎都能想到，當的才華展現在大眾面前的那一刻，人們會有怎樣的驚歎！

而就是這樣讓驚才絕豔的人，在的邊不求回報、默默沉寂了四年，以至於在這之前，孟忍冬想到關於紀愉的特點時，第一個聯想到的是的廚藝。

又或者是……

在下輾轉承歡的模樣。

孟忍冬角漫出幾分苦的笑來，又問自己，是紀愉藏得太好，還是你從未發現呢？

回溯記憶，便有很多往日忽略的記憶浮現出來——

孟忍冬記得有好幾次，在紀愉的膝蓋上或者是手指上看見了創可，當時隨口問起，紀愉就說是不小心磕到的，輕輕咬著紀愉的耳朵，說一句小迷糊，後來就再沒提過。

現在想想，紀愉那麼個溫和的、做事耐心的人，怎麼會是躁得不將自己磕到的類型呢？

還有分手前的那一次。

紀愉說在附近的藝中心做兼職，有一回上班快要遲到了，孟忍冬便讓張叔多開一段送過去，那時候還以為紀愉只是隨便找個工作打發時間，甚至猜測紀愉是不是當前臺。

事實呢？

紀愉只要隨便拿出一樣才華來，就足以勝任那裡的任何教學了吧。

或許紀愉真的不想在面前暴出這些特長——

可是。

真的藏得很好嗎？

並非如此。

相四年，哪怕不是日日夜夜都挨在一塊，但只要用心去觀察，總會發現一些端倪的，孟忍冬想，不是紀愉太能瞞，而是自己太自大。

理所當然地將對方劃分自己的所有品，於是就不去關心、不去在意，以為日後人生漫長，該發現的總會出現在眼前。

紀愉明珠蒙塵，便也以為紀愉只是魚目。

真蠢啊。

對自己說，孟忍冬，你真蠢啊。

……

一曲畢。

紀愉微微著氣，原地歇了一會兒，才走過去將手機拿起來，把曲目調回到原本那首，與此同時，聽見了腦海裡一陣劈裡啪啦的掌聲！

：“？”

系統好像宕機良久現在才恢復過來似的，激地給紀愉放了一段儲存庫裡的掌聲音頻表達自己的心，而後道：“愉愉！我宣布你原地出道！我我我pick你！我給你當頭！”

紀愉忍俊不，抬手將耳邊被汗水打的頭髮勾起，用隨帶的皮筋盤著束起來之後，才回道：“謝喜歡，但是好像剛才有幾個作的協調沒做好。”

進彩虹屁模式的系統：“我不管！我不聽！你就是墜吊的！我要為你癡！為你狂！為你哐哐撞大牆！”

紀愉被誇得臉上更熱了一點，抬手給自己扇了扇風，正想說點什麼，又聽系統提醒道：“對了，愉愉……”

“恩？”

“剛才你在跳舞，所以可能沒注意到，孟忍冬好像過來了一次，在角落那邊看了你好久。”

紀愉順著系統的話，回頭去看了一眼那地方。

沒看見人影。

想到孟忍冬的格，輕輕笑了一下，回系統：“沒事。”

孟忍冬不是那種分手了之後還要對人死纏爛打，又或者是被傷了自尊之後一定要施以手段報復回去的類型，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裡還讓惦記著，但是紀愉清楚，們倆談的不是什麼轟轟烈烈的，不過是在一起互相湊合了四年。

時間總會抹平一切。

而且孟忍冬也會和命中注定的人走到一塊兒。

思至此，紀愉隨意地了下額角的汗，又開始跳之前的那支街舞，《Go！》只是用來調劑心的消遣，這支街舞才是更搶心的。

像是不知疲倦的機，不斷地隨著音樂起舞，直到手機的電量告罄。

紀愉收起手機，往電梯的方向走去，準備去宿舍拿個移充再下來繼續，結果轉過牆角的時候，發現了地上放著的一瓶礦泉水。

瞥了一眼，而後信步走過。

……

走進電梯之後。

系統問：“你還要再下來練習嗎？”

紀愉“恩”了一聲。

系統的語氣有些擔憂：“愉愉，你都不累嗎？今天早上在路上一天，下午到晚上又錄了那麼久的節目，現在都凌晨三點了，你還沒有累嗎？”

它有點怕紀愉神極度興之後猝死。

紀愉看著金裝修的電梯門上映出的面容，與自己的眼眸對上，看見了眼底的微，忍不住笑了一下，對系統道：

“別擔心。”

“我只是有點高興。”

系統：“？”

紀愉眼底的笑意更深，想到此刻A班或者B班教室裡的那些孩兒，猜測們應該也有人和自己一樣練習到這麼晚，“這裡跟之前住的地方不一樣，不是我，還有很多人也在孜孜不倦地唱著跳著。”

“你知道嗎？這就像是坐在教室裡和很多的同學一起備考一樣，心底自然而然就湧出一力量來，好像只要這樣一直努力下去就可以功。”

往日那些孤單的抑，在這種氣氛裡都輕松許多，於是就連疲憊都了三分。

聽到這話，系統再忍不住了，用那種略有些難過的聲音對紀愉說：

“愉愉。”

“你……你知道你有多優秀嗎？”

紀愉猝不及防又得到一誇，眨了眨眼睛。

系統用極其認真的態度再次開口，語氣充滿了真誠，讓紀愉下意識地想，如果系統這會兒能用實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那雙圓溜溜的眼睛一定會專注地盯著，然後咧開大大的笑容，同道：

“你這麼好，不該只有我看到。”

你這麼好，這麼優秀，如此才華橫溢，又是這樣善良好，應該讓所有人都知道。

不該只在這裡，聽著我給你配的……孤零零的掌聲。

這是對強者的輕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