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F班出了匹黑馬， 一個晚上就把主題曲的歌舞全學會了，還得到了楓哥的表揚。”

“真的嗎？這麼厲害？”

“容老師當時不是在嗎， 還有B班的連闕們，不如問問呢？”

“現在連F班都這麼恐怖的嗎？”

此時距離主題曲考核還有十個小時——

A班的學員們在中途休息的時候湊到一塊兒，討論著其他班的消息。

因為這次的主題曲學習時間實在太短，而們為實力暫時領先的人，若是在主題曲測評時被下去，多多有些丟人，故而九人近乎日夜不輟地苦練，其中楚南星跟李杏又是離開教室最的，等聽到周圍討論的時候， 都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也不怪們倆訊息落後， 為了爭取更多的時間練習， 們在飯點的時候都是等眾人吃得差不多再去， 人多的熱鬧場景們不在，也就不怎麼了解周圍的向， 加之兩人格外看不上那些實力差的班級學員，更沒有心思浪費自己時間去“扶貧”。

如今聽周圍孩兒們討論， 李杏擰開手裡的礦泉水瓶蓋， 好奇地轉頭去問：“F班？誰啊？”

站在旁邊的楚南星心中浮現個影， 但是想到紀愉初舞臺的表現，又生出疑慮來，正當時，坐在角落裡休息的容柏被邊的朋友好奇地了一下，抬手用巾了自己脖子上的上， 語氣隨意道：

“紀愉。”

“我看了的主題曲歌舞， 特別好。”

評價只有簡單的三個字， 周圍的孩兒們卻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歎：“哇！”

能讓容柏用“特別好”來形容的練習生，究竟是出到什麼程度呢？

李杏也怔了一下，本來眼中還帶了幾分玩笑的意味，並不怎麼將這人放在眼裡，待這幾日相下來，知道容柏的實力和個之後，也不由凝重了兩分，用胳膊肘輕輕了下旁邊的楚南星。

“哎，南星，我怎麼覺得這名字有點耳？”

“之前初舞臺的時候，你好像有注意一個F班的人，是嗎？”

楚南星抿了抿，明明今天用的是淺的釉，妝容也是青春活力的風格，偏偏眼神如今一沉，整個人的氣息便有些鬱起來。

李杏比較遲鈍，毫沒有察覺到側好友的變化，依然用好奇的目看著，楚南星自己倒是察覺到了，很快變了變眼神，重又出笑容來，輕聲應了一下：“嗯。”

在“紀愉”還不強的時候，李杏對是沒有半分興趣的，可是現在聽旁邊同班學員的形容，猜到紀愉會為們的有力競爭對手，便一反常態地上心了些，拉著楚南星打聽：

“之前就想問了，你是不是認識那個紀愉啊？”

楚南星從兜裡出個餅，打開裡面的小鏡子，對著自己的妝容照了照，而後又拿起撲將臉上有些妝的地方補了補，與鏡中的自己對視，看見自己黑沉沉的眼神，默然兩分，漫不經心地答道：

“不算認識，見過而已。”

李杏聽到這回答，還想再追問一下紀愉的事，但楚南星卻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嘎達”一聲蓋上餅，放進兜裡之後，出聲道：

“繼續練習吧。”

“只要我們跳的夠好，就不用在意別人。”

盡管還沒看過紀愉的舞臺，但是楚南星自己也是被舞蹈老師之桃表揚過的，從四歲的時候就開始跟著楚見榆一起學舞蹈，一直到現在，已經跳了十六年了。

一開始的時候，沒有人將目放在的上，不論多麼努力、多麼使勁去表現，爸媽、親戚、朋友，卻都只能看見楚見榆，而這個妹妹，只能生活在楚見榆的芒下。

如今楚見榆已然死去多年。

不會再有人能越過。

楚南星如此堅信著。

李杏見一言不發地對著鏡子又開始播放主題曲，也放下打聽的心思，跟著楚南星繼續練習了起來。

……

同時。

F班。

越接近考核的時間，學員們就越張，甚至有人因為總是反覆地忘記作，而不由自主地坐在角落崩潰出聲：

“我不想練了。”

“我放棄了，讓我回家吧QAQ”

紀愉本來在糾正一個孩兒的作，讓把wave的幅度做的更大一些，不要放不開手腳，聽見這個靜，下意識地往那邊看去。

哭泣的孩兒背對著鏡頭，不願讓自己這樣難堪的姿態被瞧見，一個人在角落裡，但是周圍還是有學員湊過去，有人給遞水，有人給送紙巾，拍著的肩膀，鼓勵道：

“再試一次嘛。”

“我們都在陪你練呢。”

孩兒將腦袋埋在臂彎裡，一邊哭一邊說：“練不會……老是記不住……我是不是本不適合跳舞啊……”

沉重的氣氛漸漸在教室裡彌漫開來，雖說還有人在堅持，可是聽見這話，心中也跟著惴惴起來，那孩兒哭了一陣，也不想影響大家，就借口說洗臉，然後往外邊兒跑了。

紀愉也跟了過去，因為洗手間比較私，不適合跟拍，跟拍的攝像老哥兒只能停在門口，由著紀愉和幾個跟那孩兒玩得好的朋友進去。

洗手池的水聲嘩啦啦的，掩蓋了哭泣聲和裡面無助的話語：

“我太難了……”

“三天學會一支舞本不可、可能……我又笨、又沒有天賦……我就覺我馬上要被淘汰了……我為什麼要來這裡啊……”

的朋友們拍著的肩膀，紀愉站在稍微後方一點靠牆壁的位置，聽著那帶著絕的哭聲，心裡也跟著被擰住。

節目裡的人再溫暖好，也掩蓋不了這是一檔殘酷競爭的選秀事實。

有的人付出一百分的努力，有的人在這裡展現無與倫比的天賦，還有人的背靠雄厚的資本，但無論如何，總要有員面對淘汰，這機制就像是懸在頭頂的利刃，催促著所有人將的潛能發揮到極致，崩潰者淘汰、適應者留下。

紀愉明明已經有過這種節目的參與經歷，但發現自己似乎永遠沒法完全適應這裡，比如現在看著這個舞蹈隻學了三分之一，後續部分總跟不上拍子的孩兒，其實很清楚這孩兒有很大可能被淘汰，因為並非出大公司，舞蹈功底也不好，更沒有獲得什麼特別的鏡頭。

但是……

紀愉還是跟了過來。

在對方哭聲漸止的時刻，上前走了兩步，了有些乾的下，試著道出一句：“要不要再試一下？”

“結果還沒有出來之前，其實所有人都還有機會。”

“我們這次的主題曲考核時間太張，大家連串門、休息的時間都不夠，反正我們也沒有看到其他人是什麼樣的，或許A班的人我們真的比不過，但是B班、C班、D班和我們的差距也沒有特別大，說不定努努力，就夠到了呢？”

紀愉目很真誠，聲音也很溫，聽見的話，哭的眼睛都有些發紅的孩兒轉頭來看，然後卻抬手去將輕輕往外邊兒推：

“紀老師，你幫了我好多了，但是我現在真的不行了。”

“你快去練習吧，你這兩天都在幫我們了，你快去，你肯定可以去A班的，你是我們當中最優秀的那個了嗚嗚嗚！”

說著又想哭了，因為相比紀愉有余力教授同班學員的況，一想到自己還反而拉低整個班級的平均進度，心中的疚就更甚了。

紀愉反手去握住的手腕，看著的眼睛，認真說：“我不是在哄你，是真的，曾經我也懷疑過自己的天分，也覺得自己已經夠努力了，可是到了最後，我發現我距離自己的目標，只差一點點。”

“後來我總是一次一次地想，要是我那會兒再努力一點就好了。”

那時候的，距離出道位只差一名。

一步之遙。

卻將和司恬，隔得那麼那麼遠。

無論在節目之後流多眼淚，都無法彌補那場選秀帶給的憾，所以從那一次之後，紀愉就告訴自己，在結果沒有出來之前，不要掉眼淚，不要浪費時間去哭泣，因為說不定只要再努力一點點，就能影響到最終的結局。

眼淚什麼時候流都不晚。

但有的時間錯過了，真的會抱憾終。

想到這裡，紀愉就幫孩兒了眼淚，出個微笑，繼續說道：“再堅持一下吧，等結果出來之後，再哭也不遲，嗯？”

“有可能你在接下來的八小時裡面，正好就比其他人練習得更，表現的更好，最後你就合格了呢？反正你現在都想回家了，沒什麼結果比回家更慘的了吧？”

孩兒怔怔地看著。

良久之後，破涕為笑，鼻子裡冒出個小小的鼻涕泡，又被及時掉。

不是被紀愉方才這奇妙的湯鼓勵到了，反而是因為另一句：“紀老師這麼厲害，也會有夠不到目標的時候嗎？那得是多難的標準啊？”

紀愉想到以前的事，眼中浮出稍許憾來，隨後又輕輕笑了一下，聳了聳肩，無奈道：“沒辦法，誰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會唱歌跳舞啊。”

孩兒推著的肩膀往外走，很認真地點了點頭：“看在紀老師浪費黃金時間來勸我的份上，我不能再不識好歹了，我要努力努力！八小時之後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反正我哭累了！”

紀愉聽見大聲喊出來的話，由著推著往前走，笑了一下，又道：

“嗯。”

“你就這麼想吧，不過努力不是為了我，是為了讓你自己不要有憾，大不了輸了回家再哭。”

原本跟在孩兒邊的朋友們也笑了出來。

們一行人重新回到教室，紀愉看了看裡面依然在練習的其他學員，又回頭對孩兒說了一句：“你看，大家都還在努力，我也會一直在這裡待到考核開始，你要自信一點，不會的都可以來問我，別害怕。”

孩兒點了點頭，睫上還有未乾的意，湊近的耳朵，對小聲道：“紀老師你這麼好我真的快要上你了！”

紀愉：“……？”

看目空白沒反應過來的樣子，孩兒突然也會到了朋友們口中的“紀老師又又可”是什麼覺，笑了一下，很快又回到原先的位置，繼續跟著音樂練習了起來。

……

每個教室的故事都被鏡頭如實記錄。

坐在屏幕前的王水有些滿意地點了點頭，往後傾了傾，靠在椅子上，想到考核結束之後的一個小時，節目就要在網站上映，看了眼時間，便開始去宣傳和後勤那邊跟進，讓員工們務必要在節目開播的時候造足勢頭，線上、線下的宣傳都要到位。

這樣一等開播，觀眾的流量湧，就能最大程度將節目第一期的話題帶起來。

在將自己完全投下一工作前，王水不知想到了什麼，出手機，打開了和孟忍冬的對話框，想到之前孟忍冬的反應，指尖在屏幕上輕輕點了點，又不知道要不要把話說出去。

想說今晚是網站上映《追夢100》的時候，節目組會非常忙，讓孟忍冬不要過來。

只要孟忍冬能來幾次。

長久下去，就能慢慢忘記紀愉了吧。

但是，孟忍冬不在這裡看，難道在辦公室守著網站就看不到了嗎？耐心地等一周，等主題曲考核的容被放上去之後，以紀愉的實力，一樣能讓人看到。

王水糾結了兩秒鍾，破罐子破摔地想，要不要直接跟孟忍冬說，其實紀愉好像沒那麼喜歡你？

又或者是把之前那份視頻資料直接寄給？

不行。

忍冬那麼高傲、那麼要面子的人，從自己這個朋友這裡得知這件事，肯定會對造重大的打擊。

王水想來想去，只能暗暗對發誓，要麼在紀愉那段采訪放出去之前，想個比較委婉折中的辦法跟孟忍冬個底，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王導。”

助理在外面喊了一聲，又跟隔空說了個工作上的事。

王水隻得暫時收起手機，暫時執行先前這個想法，在這幾天找個時間跟孟忍冬底。

……

時間在所有人的忙碌中一點一滴地過去。

在考核開始前的一小時，戚楓、Night和其他兩位導師又去各個教室陪著學員練習了一段時間，他們的到來給練習生們心中又注了一針強心劑，讓所有人都堅持練習到了最後一秒鍾。

直到進考核時間。

所有班級的正中央都被架了一臺攝像機，不同班級的學員們可以站在攝像機面前進行唱跳表演，導師們則在集中的辦公室裡進行觀看、打分，當場給出等級，最後得分為A的前九名，將會在下一的主題曲公演當中站在核心區域，獲得最多的鏡頭。

相應的，獲得F的學員則是在最邊緣的角落，獲得的鏡頭不僅最，而且因為角落位置不夠，將有五名學員會被當場淘汰，只能在第一次公演當中看著其余九十五名練習生表演，然後黯然退出。

在考核開始的剎那——

一百名練習生紛紛為自己了一把汗。

……

F班。

紀愉被推舉第一個，戴好收音設備，半點不怵地走到鏡頭前。

小房間裡的四位導師看見最先出現在鏡頭裡，戚楓笑了一下，拿起話筒宣布：“第一位考核者，F班，紀愉。”

聲音通過所有教室的音響傳出，令其他教室裡本來想第一個測試的，都下意識地又退到了旁邊，因為導師們一次只能盯一個人。

通過這幾天的認識，學員們都知道了紀愉的名字，聽到要第一個被考核，都在紛紛猜測，到底能不能一舉進A班。

“愉爹牛批，愉爹必行！”

“紀老師厲害！”

“第一個考核的會不會是最嚴格的？”

“會張嗎？我現在就害怕我跳的時候沒法把平時的實力發揮出來，啊，好張！”

竊竊的聲音從每個角落傳來，雖然F班的教室格外安靜，但有時候這種安靜也是無形的力。

紀愉站在鏡頭面前，深吸了一口氣，眸逐漸沉澱下來——

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在奔騰，神經在戰栗。

仿佛連裡的所有細胞都知道，這是宣布回歸舞臺的重大時刻。

紀愉緩緩將那口氣吐出，然後轉頭看向旁邊放音樂的老師，比了個手勢確定自己準備好了，下一瞬，《Go！》歡快的音樂聲在教室裡響起！

……

晚上七點三十分。

公站牌和地鐵長廊裡被承包的廣告牌正好更新，翻過一面，將《追夢100》的口號和著“全民築夢人”的邀請一起放出——

市中心步行街裡。

商場大樓側面的LED大屏投放《追夢100》的短視頻，一張張漂亮的臉蛋從上面翻飛而過，伴隨著練習生們來這個節目的初衷，不同的音、聲線依次落下：

“我來這裡，當然是為了出道。”

“團，是我的夢想。”

“想要自己這麼多年的付出可以得到回報吧。”

“一個人跳舞好久，不知道有觀眾在底下看著、給我掌聲的覺是什麼樣的，我也想聽到加油聲，也想要別人看到我的汗水和努力。”

……

一道道聲音落下，將步行街裡或散步、或購的人們吸引住。

他們頭接耳，停在商場的附近，有人認出來鏡頭裡出現的TWB組合，在下面尖，隔空喊著“楓楓我你！”“夜哥我的王嗚嗚嗚嗚！”“你們什麼時候再出舞臺啊？”“我等他們專輯等了五百年”“TEB我永遠的青春啊”等等容。

還有的在跟邊朋友聊天討論：

“這什麼節目啊？全民築夢人是什麼？投票？我來投出出道位嗎？”

“咦？這節目的小姐姐看起來都很漂亮的樣子？”

“哇這不是前兩年很火的那個小團員嗎？”

“荔枝網大手筆啊，這宣傳真有錢。”

人來人往的大街，被五十的宣傳和廣告覆蓋，有道倩麗的影低著頭穿行於其中，仿佛對這些明星、廣告，沒有分毫興趣。

連《追夢100》這創新的選秀模式都沒能將之吸引住。

就在這時——

一道略帶著笑意的、溫和的聲音從裡面傳出：

“我嗎？”

“我來這裡，是想……想讓，讓我的朋友能看見我，如果能看到這個節目，我希告訴，我還在做當年的那個夢，試圖走上與一樣的那條路。”

那影倏然停下了步伐。

仿佛有些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聲音。

定定地站了一會兒，一點點地抬起頭去，想要再看那屏幕上到底播放的是什麼廣告、什麼節目，但畫面已經切了過去，短短的十幾秒後，下一個商業廣告又開始播放。

茫然地舉目四顧，看見邊有些人對接下來的口紅廣告不興趣，轉就要離開，而匆匆地跟了上去，小心地用手了對方的袖，結果人家本沒注意到，繼續往前走。

以至於不得不快步跟上，繞到對方的側面，小聲地問道：

“不好意思。”

“請問方才那個廣告你們看見了嗎？最後有個孩兒，你們記不記得什麼？”

被攔住的人滿頭霧水，本來有些不耐煩，以為又是什麼臨時要掃碼發廣告的人，結果目是張特別冷豔的臉龐，眼中不由閃過一分驚豔，旋即語氣耐心了一點，回答道：“不知道，我們就是湊個熱鬧，也分不清楚那上面的人。”

一連問了好幾個，都是一樣的答案。

生隻好定定地站在那裡，盯著那塊巨大的廣告屏，等下一的循環播放，可是站了五六分鍾，都一直沒有等到，腳都有些發酸。

又過了一會兒。

忽然想到什麼，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自己覷見的那節目標題《追夢100》。

費勁地搜了半天，發覺這節目的保工作做的不錯，因為是還未播出的狀態，所以除了TEB組合這個知名男團裡的員有料說會參加，關於裡面的練習生資料則一概空白。

盯著頁面看了許久，而後將先前搜索的詞條刪除，指尖抖了抖，輕輕地用輸法再敲下兩個字：

“紀愉”

這次搜出來的東西更了。

零星的容，都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人。

笑了一下，收起手機，輕輕呢喃了一句，聲音很快被風吹散了：

“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