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飲冰閉著眼，把自己扔到了床上，一把抓過被子，從頭到腳蓋住自己。

五分鍾後，眼珠在眼皮子底下轉了幾轉，睜開，過枕頭邊放著的手機，找到最近通話，第一個通話記錄，撥打。

嘟了七八聲，那邊終於接起來了。

陸飲冰一火氣從腳底直躥到天靈蓋：“來影——”

“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因為意外這次不能再參演這部電影我已經很痛心了，我知道給你惹了麻煩我知道錯了。”那邊來影聲淚俱下，“剛才導演已經罵過我一遍了，你要罵我的話就繼續罵吧，我願意承。”

國外某小島私人浴場，正在給來影塗抹防曬霜的英俊男人正一臉縱容地著，們演藝圈的人都能夠面不改地語帶哭腔嗎？如果不是看到現在得意的樣子，隻隔著語音，他怕是連心都能給哭碎了。

陸飲冰猜到多半是在演戲，有心罵一頓，良心上卻過不去，問道：“你出什麼意外了？”

來影說：“哦，車禍。”

男人面不悅，氣胡賭咒自己，來影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下響的。

陸飲冰：“……”

這麼明目張膽當是聾的嗎？快控制不住自己的王炸之力了！

“你是不是和趙駿在一起？”

來影哈哈大笑：“對啊，我們在國外度月呢。”

陸飲冰皺眉：“你結婚了？”

來影：“結了，昨天領的證，他好不容易放假從家裡過來。”

陸飲冰問：“婚？還是打算公開？”

來影道：“嗯。”

陸飲冰想問清楚：“嗯的意思是婚還是公開？”

邊男人的作一頓，他和來影是初中同學，青梅竹馬，高中畢業後來影去了大城市念電影學院，他在家裡的小地方當刑警，兩人一直“地下”這麼多年，他早就習慣當背後的男人。

趙駿著，搖搖頭。

來影保養致的手蓋在他寬闊的手背上，那上面還有一條刀傷的疤痕，像起伏的細小丘陵。對著電話那頭的陸飲冰說：“我要公開。”

趙駿渾一震，眼睛裡有了氣。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就不勸你了。新婚快樂，回來我給你們慶祝。”

“等月度完了我再公開，免得有人在這段時間擾我們。”

“好，再見。”

“回國見。”

陸飲冰掛了電話，繼續倒在床上，心沒來由地有些煩悶。和來影是七年前認識的，那時候雖然對方還在念大學，但年齡相仿又彼此投緣，很快就無話不談，一直都知道從初中往到現在的男朋友趙駿的存在。

陸飲冰二十歲的時候已經拍過不電影了，演了很多角，平時閱讀量也廣，對人生百態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會，老實說從來沒有看好過這對，時間、距離、地位的差距一定會把他們分開，只是時間早晚。

現在來影居然告訴，和男朋友結婚了。才二十七歲，去年剛拿了金像獎最佳主角，事業蒸蒸日上，選在這個時候結婚而且公開婚訊，是瘋了嗎？還是沒睡醒？

陸飲冰蒙頭繼續睡了一會兒，打開手機，和來影在十分鍾之前掛斷的通話記錄還在那裡，不是在做夢。

陸影后費解了。拍了十三年的電影，演過的角說也有幾十個了，戲不在數，什麼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放不下，統統驗了個遍。但是刨去這些角，本人沒有談過哪怕一次，連曖昧都沒有，從小對扮演別人的興趣比做自己的興趣大多了，有時候看別人談，喜怒哀樂都牽在另一個人上，甚至是要死要活，都覺得實在是太可怕了。

是鬥地主不好玩還是想演的戲都演完了，沒事談什麼？

拍戲使充足，拍戲使快樂。

從床上翻而起，把睡袍的前襟攏了攏，坐到桌前翻看起劇本來。

劇名《破雪》，背景架空，是個天子式微，群雄割據的時代，要說是春秋爭霸也行，要說是五代十國也可以，服裝道組是秦翰林自己帶的，有專門的設計師。陸飲冰飾演的是男主角——楚國的六殿下荊秀，荊秀男生相，樣貌俊麗，因為羸弱、弱不風，不善弓馬騎，從小備冷落。有一次宮廷宴會，西部小國姑臧進獻了一個貌的舞，一舞驚天下，當即被楚王納后宮。然而這個舞卻在宴後悄悄找上了六殿下，要幫助六殿下奪君位……於是從大楚后宮開始，一只看不見的手攪起這盤風雲局。謀、詭局、信任、背叛，好戲一場接一場連番登場，陸飲冰翻完劇本，把結尾看了兩三遍，才意猶未盡地合上。

毫無疑問，這個舞就是本來要由來影飾演的主了。

陸飲冰重溫劇本後，再次氣憤來影丟下一個人跑去度月。就知道以尤其喜歡人戲的秦翰林的尿，是絕對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讓和主曖昧的可能，尤其是這次反串個男的，明目張膽地和主滾床單都行了，只要滾得不要那麼骨，還不需要擔心犯X局的規定。

陸飲冰單手托腮，總覺得識破了秦翰林要反串的真實目的。什麼氣質只有符合，這部戲就是量為打造的，把誇得天上有地上無，那這個疑似和父王爭人的六殿下是怎麼回事？！只是想玩俄狄浦斯結嗎？！

誰信誰傻瓜！

現在來影走了，還不知道要找個什麼歪瓜裂棗給搭戲呢？要是人選不滿意，就撂挑子不幹了，大不了三十斤白掉了！

……

話分兩頭，夏以桐在陸飲冰那兒吃了閉門羹，沾了一鼻子灰下樓，也是照樣把自己往床上一扔，癱著不，覺做什麼都失去了力。

“方茴，你說我紅嗎？”夏以桐沮喪地問道。

“紅啊，夏老師特別紅。”方茴毫不猶豫道，“以前我就聽人說娛樂圈裡看一個人紅不紅，不是看在微博上熱搜指數是多，而是看你媽媽認不認識他/。夏老師，我爸爸媽媽爺爺都認識你，每次看電視看到你都不舍得換臺的，你不紅誰還紅。”

夏以桐一點都沒被鼓勵到，反而更傷心了，用手背蒙著眼：“但那又有什麼用呢？都不認識我是誰。”

說著說著覺得自己語氣有點不對勁，趕先閉了。

方茴沒聽出來微弱的哭腔，道：“誰不認識你啊？”

“沒誰。”夏以桐等自己緒調整好，坐起來，恢復了往常樂觀開朗的樣子，“你說陸影后紅不紅？”

方茴在給把行李收拾出來，聞言張大：“啊？”

夏以桐：“啊什麼，你快說啊。”

方茴低頭嘟囔了兩句，大約是覺得這個問題問得特別沒水平，但一時間也沒辦法用簡單地用紅不紅來概括，便說：“好像沒有人不知道陸影后是誰。”

如今的演藝圈陷了一個怪圈，好像演員和明星逐漸異化了兩個職業。前者靠演技，後者靠人氣。很人二者兼顧，偶有兩者得兼者，那必定是全民的天王天后。

陸飲冰是演技和人氣並重的票房王，而夏以桐只是個單純的流量明星而已。

但夏以桐渾不在意，往後一倒，仰躺在床上，無聲地大笑。

方茴急道：“夏老師你怎麼了？”

夏以桐說：“我開心啊。”

喜歡的人那麼優秀，不開心難道要哭嗎？

現在不認識自己沒關系，是因為還不夠紅，總有一天會認識自己的，以前還是個只能在臺下遠遠看著的小呢，現在都能和搭戲了。

雖然只是個小宮，那也夠了，以後會有機會搭更多戲的。

等等？小宮？為什麼拘泥於小宮這個角呢？來影后罷演，現在有一個大好機會擺在面前，雖然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被挑剔的秦導斃掉，但不試試怎麼知道呢？不就是臉皮嗎？不要還不行嗎！

時不我待，說乾就乾！

夏以桐從床上一躍而起：“走，方茴，我們去找秦導。”

秦翰林不在片場，負責幫秦翰林選角的助手之一——方才那個副導演在，夏以桐鼓起勇氣，落落大方地跟他說了自己的想法，副導演一臉果然不出我所料，積累的一好然無存。

副導演爽快道：“好。”

夏以桐喜上眉梢，不敢相信居然這麼簡單。

他翻翻手機的備忘錄，按著鍵盤：“夏以桐，第十九號了。”

“請問，是什麼十九？”

副導演：“第19個參加主試鏡的。”

夏以桐：“……”

“我估計還有不人，”副導演拍拍的肩，公事公辦的口吻，道，“祝你好運。”

夏以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