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詐魚

游蹲下•，火把近冰面。

這裏的冰層日積月累，厚得驚人。有些地方清一些，可以一眼看到深埋在底的黑礁石，有的蔓延著蛛網似的裂痕，是不明的白。

在某一片裂痕之下，蒼白的人臉上仰著，散開的瞳孔深黑，佔據了大部分眼眶。

他靜靜地看著游。

“讓我們一頓好找，原來藏這呢？”

秦究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沒個正行地跟人臉打招呼：“晚上好。”

他這一句晚上好就像扔進塘裏的魚食，十多張人臉接連浮出來。

他們以同樣的角度仰著，幾十顆眼珠一齊盯著游。

游：“……”

秦究了。

“你閉。”游說。

秦究瞇了一下眼睛，老老實實抿住。

游：“……”

他表古怪起來。

不過沒等細想，秦究又指了指地面，示意他往下看。

游一垂眼，臉當時就癱了。

他那一句“你閉”，像是撒了一把新魚食，一大批人臉群結隊地就來了。

真的是群結隊……

但凡火能映照到的地方，全是臉。

活像大型演唱會現場。

秦究沒憋住，掃視一圈評價說：“人氣不錯，一呼百應。”

游心說滾你爺爺的一呼百應。

他冷冷視著秦究。

秦究又老老實實閉了，還地用食指比了個“噓”。

游表更古怪了……

沒錯，秦究以前也逗他。

什麼“哼先生”、“優等生”取外號，興致上來了語氣還會給人一種“親隊友”的錯覺。

就像是獅子吃飽了暫時懶散下來，用爪子尖一會兒你一下，一會兒你一下，有一點紮人，但不疼。

這種舉太有蠱力了。

會騙人忘記獅子的攻擊、忘了警惕、開始習慣……

游就是典型。

但他覺得自己可以站在警惕和習慣之間，保持某種平衡。

結果對方現在突然連爪尖都收了，只剩墊……

吃錯藥了吧這是，還是有什麼打算？

游拿著火把站在臉上，突然陷冥思。

他有了一點微妙的擔憂……

這樣下去，等秦究知道自己在逗誰，會不會拎著皮繩來他面前表演吊死？

***

“嘿！在那兒呢，找到了！”喊話聲在遠響起來，“喂——”

游倏然回神。

他抬起眼，發現秦究正轉開臉，似乎剛從他上收回目。

遠的人還在喊。

可能覺得喊“喂”不禮貌，又改口道：“游哥——秦哥——等著啊，我們這就過來！”

聽聲音應該是狄黎。

他後還有一群手持火把的人，估計把裏的考生都出來了。

灰同學的嗓門穿力很強，整個荒島都回著他的喊話。

“秦哥”這個稱呼讓秦究忽然想起趙文途。

他愣了一下，沖遠奔來的灰說：“先別過來，也別出聲。”

狄黎喊道：“什麼——風好大啊——我聽不清——”

秦究：“……”

這時候閉已經沒用了。

冰下的人臉眼珠一轉，突然改了方向，朝著狄黎蜂擁而去。

如果只有一兩張臉，那悄沒聲息的靜很容易被忽略。

但這數不清的一大群就很要命了，狄黎只覺得冰層之下，一大片白像雲一樣飄過來，直奔他腳底。

他低頭一看……

“媽耶——”

他驚著，腳底打，接著一屁坐在冰面上。

屁底下就是追逐的白祥雲。

“我日……”

他連滾帶爬，一路掙扎到兩個高個兒影面前，終於被提溜起來。

“這踏馬什唔唔——”

狄黎同學剛活過來，獲救言發表一半，兩隻手便同時捂了過來。

一隻摁住了他的鼻子，另一隻又在鼻子和眼睛這塊加了個蓋。

“……”

狄黎撅了兩下，一陣窒息。

事實證明，作太敏捷也不常是好事。

尤其在到反應一致的人時……

游捂著狄黎，秦究的手著他半邊手背，也捂著狄黎。

兩人均是一愣。

游被著的手指了一下。

秦究看了他一眼，低頭對灰同學說：“不想被追著跑就閉上別出聲。”

三人腳下，一大片人臉嗷嗷待哺。

秦究想了想又補充道：“最好眼睛暫時也別睜。”

話音落下，又過了幾秒，游手背上的溫一撤。

秦究鬆開了手。

***

臉上兩隻手先後拿開，狄黎深呼吸兩口，老老實實閉眼不了。

他知道現在腳下一定全是那玩意兒。

這種時候，過於生的想像力就很要命了。

他腦子裏不可抑制地出現了一些畫面……

畫面裏，那些人臉爭先恐後穿冰層，紛紛叼住他的腳，然後一路往上啃。

啃了小啃大，啃了大啃……

嗯……

游跟秦究打了個手勢，正彎腰用火烤礁石邊緣的冰。

一轉頭，就見學霸同學默不作聲護住了•下。

游：“……”

這是想什麼呢……

“小鬼危機意識很強嘛。”秦究從游烤過的地方掰下冰塊和碎石。

狄黎忍了一會兒，沒忍住，用蚊子哼哼的聲音說：“為什麼你們可以講話？”

秦究：“因為我們不怕。”

狄黎又哼哼：“你們現在在幹什麼？”

“三十來位考生正往這裏趕來——”秦究往人群看了一眼，“為了避免有人一路鬼哭狼嚎甚至尿子，撿點小玩意備用。”

行吧。

不就是人臉麼，誰還沒見過啊，滿大街都是。

狄黎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深呼吸一口，睜開了眼睛。

他先是聽見砰砰幾聲響，發現腳下那些人臉正企圖破冰上來。

“……”

他猛地竄上礁石，轉頭就見游一腳蹬在礁石上，蹬下一塊腦袋大的石塊，手撈起來。

“……”

狄黎覺自己對“小玩意”的小有點誤解。

儘管事事都和預想不一樣，狄黎還是扛住了。

他跟著游和秦究，在人群蹭過來之前撿了一兜大大小小的石塊。

果不其然，剛兜好就聽見一眾考生此起彼伏的驚。

游直起說：“別吵！”

考生條件反收了聲，瞪著眼睛。

游：“轉過去。”

他們又乖乖照辦。

這下不用游再提醒，他們本能地往石方向跑去。

撞擊冰層的人臉愣了片刻，齊齊朝前游了幾米，眼看著就要追過去。

游一把將腦袋大的石塊往反方向甩去。

咚——

石塊砸在礁石上，發出一聲重響，又從邊沿落到冰面上。

咕嚕嚕的滾聲一路往前。

這幾下靜比打的腳步要大得多，追逐的人臉一個急剎車，扭頭直奔石塊而去。

他們三人往後退了一些，慢慢跟上考生人群。

眼看著人臉蠢蠢要來，秦究也甩出一個石塊。

咚——

又是一聲重響，人臉又順著聲音滾遠了。

狄黎心說這特麼也行？

然後嗖地扔了一塊小石頭。

石頭雖小，但撞擊在堅的冰面上，依然會發出一串脆響。

不出所料，人臉又去了。

他們一路往石走，一路朝反方向扔石頭。

狄黎看著小白臉們呼啦一下往東，又呼啦一下圍到西，突然到了詐魚的樂趣。

***

這天後半夜，裏呈現出跟之前截然相反的況。

除了游、秦究兩位本不知道“怕”字怎麼寫的大佬，其他考生驚魂甫定，一個都沒睡著。

不僅沒睡著，還不敢發出聲響，就連兩個打鼾的船員都被人捂住了。

他們拿了幾細樹枝在火上烤了烤，想說什麼就用烤黑的那頭在地上寫。

因為裏安靜，火又烤得特別足。

游這一覺睡得很踏實，睜眼已是天大亮。

他剛坐直就看見一地鬼畫符，差點兒以為自己來到了跳大神現場。

而一眾考生都眼地看著他，看僵程度，可能看了一夜。

游：“……”

他了頭髮，正想問他們幹什麼呢，就聽有人咳嗽了幾聲，拖遝的腳步混著叮叮噹當的聲響過來了。

起床起得這麼放肆，一看就不是被嚇過的考生。

那是商船的船員，打著哈欠著懶腰跟他們打招呼。

除了幾個簡單的辭彙是蹩腳中文，那些船員說的都是鳥語，考生沒人能懂，直到平頭大副出來。

考生立馬拽住他，悄悄說：“大副，讓船員們說話小點聲。”

大副一愣：“為什麼？”

“噓——”狄黎立刻比了個手勢。

他小聲把半夜的景象描述了一遍。

大副聽完沉片刻，說：“我們在這裏呆了8個月，也沒見到啊。”

“那我們就不知道了，反正晚上突然冒出來的。”狄黎說。

說話間，一個低沉的聲音了一句鳥語。

眾人轉頭一看，居然是船長。

這位船長生病又傷，始終在昏睡，留給大家的印象就是各種各樣的睡姿。

多虧吳俐的包紮治療，再加上昨晚的飽餐一頓，這位也倫支的船長終於恢復了神。

他活著筋骨，一邊將長髮綁在腦後，一邊沖考生們點頭。

然後沖大副吹了個長長的口哨。

大副：“……”

“有正事跟你說。”大副道。

船長又咕噥了一句什麼。

大副跟著用鳥語說了一長段。

從他比劃的手勢來看，應該在復述狄黎的話。

沒想到聽完這些話，船長居然有點……興高采烈？

過了好半天，大家才從大副的翻譯中弄明白，船長高興是因為一個傳說。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明天更新會早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