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特殊區

3:16 P.M.，監考區雙子樓。

罰大廈三個電梯依然在正常運轉，一個亮藍燈，一個亮紅燈。

前者是考生專用，後者是監考專用，分別將他們送往不同區域。

除此以外，還有一個亮著白燈。

在大多數監考的印像中，白燈電梯很特殊。

它常年於「睡眠」狀態，始終停在一樓。因為用到的機會屈指可數。

而此時， 078就站在這扇電梯門前，手裡抓著一張通知單。

他因病告假休息了幾天。

上午剛剛好轉，就接到了這份通知。

通知說………………

922崴了腳組織挫傷、021突犯低糖頭暈目眩不適、154咬到舌頭了急上火長了倆潰瘍，三人急需休息調整，所以由同組的078主持執行違規考生的懲罰工作。

看到這份通知的第一眼，078就覺得這踏馬是在放什麼屁？！

突然崴腳就算了，畢竟922確實手腳，據說考場多山路還要上下馬車，心不在焉一腳踏空確實是他能幹出來的事。

突犯低糖……

021小姐部隊出，素質比他一個大男人還牛，低的哪門子糖？？？

但是……這位祖宗他不敢惹，說暈就暈吧。

至於154……

這位就真的太過分了。

倆潰瘍又不是長在腳板底，至於考生都帶不了，急需休息嗎？？？

這麼扯的請假理由，系統居然能通過了。

078簡直懷疑154走了後門。

不過整張通知單最讓他驚訝的不是這些，而是罰地點。

上面標明了讓他走這部電梯。

「誒？那誰——」一位負責值班維護的監考走進大廈，看到078便是一愣：「你站那邊幹嘛，發呆走錯了？那是特殊罰區啊。」

特殊罰區。

這是大多數監考對白燈電梯的認知。

怎麼個特殊法，他們還沒總結出規律。

據說專門理跟系統核心安全有關的問題，誰知道真的假的。畢竟可供參考的樣本約等於0。

078晃了晃通知單說：「沒走錯，白紙黑字的任務。」

那位監考一臉驚奇，湊過來看了一眼：「哦喲，這哪場考試的？監考集報廢？不可能吧？」

「可能的，我上一場結束就報廢了。」078指著自己憔悴的臉。

監考無話可說。

通知單上沒說違規人，也沒說違規事項。

但是078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誰。

果不其然，沒幾分鐘，那兩位瘟神就被人送來了。

「人送到了，你回頭跟021他們說一下。」那位引路監考像個送地·雷的，目的地一到轉就撤。

078攔都攔不住。

他表複雜地看著兩人。

秦究抬了抬手指招呼道：「午安。」

安個鬼。

078心說見到你們就不好了。

「你們這次又幹了什麼？」078沒好氣地說：「都用到這個電梯了。」

說到「幹了什麼」的時候，氣氛略有一點微妙。

但078比較遲鈍，沒覺察。

秦究看著電梯燈，也有點意外：「你確定？」

「當然確定。」078咕噥，「我敢隨便把人往這裡塞嗎？」

「這電梯怎麼了？」游問。

他上次來就有點好奇，還以為這是給那些商販司機的，沒想到自己先用上了。

秦究簡單給他解釋了一句，電梯就把他們送上了樓。

快得出乎意料。

電梯停下的地方是個大平層，跟上次清理考場那個類似，也有個驗證臺。

區別是，這裡的驗證臺旁沒有人守著，落地窗也變了厚重的金屬門。

【特殊區域，進需要憑證，請出示相關通知。】

078掏出通知單走到驗證臺旁。

看見那堵金屬門的時候，游又有了似曾相識的覺。

他現在對這種覺見怪不怪了。

「怎麼了？」秦究低聲問。

游說：「眼，以前可能來過。」

以前來過有兩種：可以作為違規者來，也可以作為監考來。

078在遠一些的地方忙驗證。

系統的聲音一道一道響著。

秦究看著078的背影，突然說：「我看到過你以前的違規記錄，就在上次清理任務結束的時候。」

游看向他。

「裡面有一條說，曾經某段時間裡，你和一個人關係過。」

「……誰？」

「不知道。」秦究說。

系統對監考的影響力更大，他的記憶始終被死死著，一點蛛馬跡都不肯給他。

他低頭問游：「你有印象嗎？大考。」

游突然想起那段零碎的記憶，在他背抵柵欄和秦究吻得意迷的時候乍然閃過。

那個模糊場景裡，後的人對他說……其他監考和考生不上床。

游聽著耳邊如出一轍的聲音，了一下。

「沒有。」他說。

「真沒有？」秦究又問。

「沒有。」

秦究的目落在他側臉。

游靠著牆目不斜視等078，下頷到脖頸繃著瘦直的線條。

忽然有手指不守規矩，又撥了一下他的耳垂。

「那你剛剛走神的幾秒是在想什麼？」秦究問。

游：「……」

他默然兩秒說：「想078一張破通知單究竟要驗幾分鐘。」

這句話沒有著聲音。

監考突然被點名，尷尬地說：「這地方我也沒來過，作不練。001你會嗎？」

秦究面無表看著他。

078：「哦對，你會也忘了。」

「以前這裡有專人負責的，用不著自己作。」秦究走過去。

「現在人呢？」游問。

「被罰走了。」秦究說，「說起來你應該見過，被安排去考生休息了。」

「我見過？誰？」

「楚月，休息旅館老闆。」

游一愣。

他還真見過，第一場考試結束就見到了。那位楚老闆還破例給他們煮了餃子。

078抓著頭髮。

驗證界面被他按錯好幾，七八糟。

他又不知道了哪一點，界面一變，居然跳出一個異常簡短的名單來。

那是一頁出記錄。

看第一列顯示的時間，三四年前，前後居然橫了一年左右的時間。

一年中的進出記錄只有短短一頁，可見來這裡的人確實很。

名單上應該包含了違規人、陪同監考以及負責人。

上面有很多陌生的代號和姓名，考A在裡面出現了好幾次，楚月更是每條都有。

游忽然想起自己留給021的話，讓他去休息找一個人。

雖然他現在連休息都只去過兩個，見過的人屈指可數，這樣小範圍挑選目標很容易出差錯。

但有種東西直覺。

他直覺，要找人可能就是楚月。

秦究正打算再翻一頁，系統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它可能忍不了078這個智障了，主彈出三個掃描界面，讓078一一驗證。

訊息通過。

森嚴戒備的金屬大門終於打開，一味道撲面而來。

像長久不用的機房。

聞到味道的瞬間，游腳步一停。

他幾乎能聽見一個人在他邊說話，聲音和小旅館的楚老闆一樣。

……

078差點撞他背上，問道：「怎麼了？」

「沒事。」游說。

只是突然想起一些東西。

***

金屬大門裡還有一個安全門，所有違規者都要從裡面走一遍，做第二次驗證。

當年的楚月頭髮比現在長，總會在做事前隨便撈繩圈綁起來。

那天收到違規單的時候，正咬著繩圈，用手指把頭髮往腦後梳。

那時候的違規單容很詳細，跟現在不同。

上面既有違規者的名字，也有違規事項。

違規人：A

違規事項：與考生秦究關係過。

備註：該考生為外來者，危險等級評估為S級，考A屬於核心涉人員，符合安全威脅基本份核驗。

罰決定：白燈區/單次。

其他：應A要求，罰延後5天。

楚月盯著那幾行容，迅速把頭髮綁好，「嘖」了一聲。

看著已經在安全門里站定的年輕主監考，別上臂徽走過去：「我發現系統還真偏心的，你要求懲罰推後，它居然就真的推後了。」

A嗤了一聲說：「推後5天對它來說有利無害，為什麼不答應。」

「也是。」楚月點了點頭，往安全門的旁按了一下指紋。

「別抱胳膊了，什麼門都敢靠。」楚月說。

因為某些淵源，也因為的地方特殊，是整個監考區唯一一個能這麼跟考A說話的人。

安全門嘩嘩報著一系列檢測數據。

楚月突然問說：「所以那個誰走了？」

「嗯。」

「你怎麼說服他的？」

「沒有說服。」

「還強。」楚月咕噥說，「那是怎麼走的？」

「重考次數達到上限。」A說，「系統強行結束。」

年輕的主考薄薄的眼皮垂著，語氣很淡。

但楚月知道，他心不好。

其實他大多數時候都冷著臉，好像天天心都不好，一般人本覺察不出這其中微妙的變化。

也只有知道一些況的楚月才能看出端倪。

「不過你也夠可以的。」楚月撇了撇，沒好氣地說：「罰還特地拖到他走之後。」

A按照要求抬起手，又轉了個，沒聽見似的不吭聲。

他一直都這樣，楚月早就習慣了。

以的格，其實本不喜歡過問別人的私事。

今天的是個例外，因為覺得需要有人跟A提一提這些。

自己藏著和被迫蔽是兩種，沒人喜歡把一件本很好的事永久在暗，不能讓人知道，不能表出太明顯的緒，不能丟掉警惕。

沒人願意這樣。

他繃得太了，總得說兩句，給他一個出口。

楚月想。

「萬一，我說萬一啊。」楚月閒聊似的說：「萬一那誰又回來了呢，要是知道你一個人把懲罰擔了，估計……」

A嗓音很淡，語氣很篤定：「沒有萬一，系統真送人出去肯定會有措施。」

楚月說：「哎我就打個比方。」

A又不吭聲了。

安全門核驗通過，懲罰區域終於真正打開。

A拎起外套跟打了一聲招呼，便往口走。

照著白霧充盈在口，楚月站在霧氣邊上，手指搭在開關鍵上，隨時準備替他關門。

制服將那個影襯得高而拔，考場上多姑娘而卻步過。

楚月突然慨了一句：「神奇的，你居然會喜歡什麼人。」

A腳步停了一下，他看了楚月一眼卻沒反駁。

下一秒，他就大步消失在了白霧中。

那之後過了一個月，他篤信不可能再出現的人就回來了，以監考的份再次站在他面前。

***

【秦究，目前核驗結果為考生。】

【游，目前核驗結果為考生。】

【不符合安全威脅基本核驗條件，特殊區不開放，罰不予通過。】

游倏然回神。

他和秦究跟著078，一前一後從安全門裡走了一遍。

播報結果的聲音和系統音一樣，聽起來就像系統啪啪給了自己兩耳。

078看著通知單，傻眼半天心說絕了！

他知道系統喜歡強調規則，刻板地認為自己可以遵守所有規則，這就是它比非理的人更優越高級的地方。

誰能想到它能自己把自己絆個跟頭。

安全門報完結果，沒一會兒端頭突然冒起了白煙。

也不知道是突發故障燒了，還是系統氣的。

白跑一趟，078也不難過，他終於能把兩位瘟神請走了。

他用「全人類解放」的語氣說：「我送你們回休息。」

游忽然問：「休息可以指定嗎？」

078還沒開口，系統就搶答說：「不能！！！隨機！ ！！」

整個大平層迴盪著它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