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答案

脊背抵著後人的口，獨屬於秦究的氣息包圍過來。

游的瞬間放鬆，又瞬間繃。

他們幾步退到客廳一側，膝彎撞到了沙發。

游拉下蒙眼的那隻手，翻將秦究推坐在沙發上。

「故意的還是不小心？」

「什麼？」

秦究一愣。

游單膝跪在沙發邊緣，抓著秦究的領口問：「你是又打算一聲不吭自己瘋還是不小心？」

他彎著腰，像一張繃的弓，從姿態到語氣都帶著鋒利的攻擊。

但秦究見過他在屋轉找人的模樣，就在幾分鐘前。

「不小心。」秦究說。

游盯著他的眼睛。

「悄悄行的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了，我保證。」。

很神奇，他們原本都是獨來獨往不束縛的人，卻在彼此這裡有了牽繫。

開始擔心以前不會擔心的事，開始作一些從沒作過的保證。心甘願，毫無勉強。

過了好半晌，游繃的終於放鬆一些。

他攥著秦究領口的手指了一下，似乎要放開對方站起來。只是剛抬起上，又忽然彎下腰。

他半跪在沙發上，一臉不耐。然後抓著秦究的領，低頭吻下去。

有的主讓秦究也有點瘋。

但他到游的背後，對方的心跳隔著筋骨傳遞到掌心，又急又重，從睜眼開始就沒有平緩過。

於是，他的吻轉而帶了安意味。

他親暱地啄著游的角，下，眼尾……

結果越啄心跳越急促。

片刻之後，游突然偏頭讓開。

他一手抵著沙發靠背，下頷骨到脖頸拉出一條極其漂亮的線條。

後不遠就是一面碩大的鏡子，鏡子裡余聞和楚月抓著筆抬了一下頭。

秦究抬頭看了一眼，游也跟著轉頭看過去。

有一瞬間，他們和外面的人幾乎隔著鏡子對視上了。

雖然知道只是巧合，但足夠讓人冷靜下來。

「剛剛為什麼蒙我眼睛？鏡子有問題？」游的聲音還有點啞，目依然落在鏡子上。

余聞和楚月盯著這裡的目著明顯的擔憂，顯然不是因為看到了什麼，只是在發愁怎麼把人弄出去。

「鏡子不能久看。」秦究說：「你不覺得看著那邊就挪不開眼嗎？」

「有點。」游說：「除此以外？」

如果只是挪不開眼，那倒也沒什麼。

「這是離得遠。」秦究說：「如果近一點站在它面前，你會不由自主想鑽進去。」

「摔進來的人有幾個不想鑽回去？」

「嗯。」秦究哼笑一聲，抬起始終沒有到游眼前左手，「如果一門心思想鑽回去，後果可能會比較慘。」

游垂眸一看，他五指指腹都有一層薄薄的痂。

「怎麼回事？」游皺眉說：「藥都在樓上房間——」

「這點破皮用得著什麼藥。」秦究挲了一下：「一會兒就掉了。你剛剛進來的時候，有沒有經過一片漆黑？」

「有。」

游想起來，那片黑霧讓人很不舒服，刺得人眼睛皮都很疼。

「如果真的去鑽鏡子，到的就是那東西。」秦究說：「進來的時候還好，在裡面走幾步也沒事。但出去就厲害多了，沾一下就是這個結果。」

他抬手指了一圈：「客廳邊緣鏡子照不到的地方，都是這種東西。」

游進來還沒有細看過周圍，經他提醒才發現，他們呆著的地方並不是完整的房子，只是客廳，而且只是大半個客廳。

這樣一來，地方突然變得很有限。

房間沒有包含在裡面，沒有其他可以待人的地方。

游一愣，問秦究說：「所以老余他們都不在這裡？」

秦究搖了搖頭：「不在，這裡只有我一個。」

游想起來，客房床頭櫃上掛著一面豎直的鏡子，如果老余鑽進了那裡。那他的活範圍就只有那個房間。

而主臥也有一個落地鏡，舒雪們應該在那裡。

三個區域相互隔離，目前看來，他們沒法去找其他人。

這讓他們有點擔心。

「那你不是應該在樓上，為什麼會鑽進這個鏡子裡？」游問秦究。

「我聽見外面有點靜，睜眼發現那兩個小鬼不在床上，就順著聲音下樓了。」

當時雪莉就蹲在這面鏡子旁邊，薩利著肚子著角，一副剛剛吃飽喝足的模樣。

「我其實約覺察到了鏡子有問題，因為那本日記裡頻繁地提到鏡子。」秦究說：「題目裡有，線索裡也有，顯然不只是因為小姑娘漂亮隨口一說。」

但誰也沒想過，鏡子會是這種用途。所以即便他們，也難免會有疏忽。

於是就被那兩個小鬼坑了一把。

「對了，那本日記我扣在枕頭上，你肯定——」秦究說了一半剎住。

游的臉變得有點微妙。

「你沒看？」秦究問。

游：「……沒有。」

人都沒了，誰他媽有心思先看兒日記？

「那日記帶進來沒？」

游：「……」

他順著之前的一片混往前回憶。

「我出房間後，順手擱在了——」游掃視一圈，找到一個牆而立的高腳凳。

高腳凳上擺著一盆藤花，枝枝蔓蔓牽扯著垂掛下來。一個皮冊子躺在花盆上。

「在這裡。」

他從沙發上起，大步走過去。拿起本子一看，卻發現只有攤開的那頁有字，其他地方都是一片空白。

秦究跟過來。

看到寫字的那頁表一愣。

寫字的人用的是暗紅的水彩筆，很，筆拙稚。看得出來，連抓筆都不太練。

但這不妨礙寫滿一整頁。

左上角是歪歪扭扭的「薩利說他好」，下面是「我不想寫日記了」，另一邊還有一句「雪莉是個討厭鬼」。

其餘所有地方，都寫滿了「去死吧」。

有幾連紙頁都破了，可見寫字的人有多用力，甚至有點瘋……不，非常瘋狂。

這可不是一個普通小姑娘會有的緒。

這種畫面令人莫名反胃。

游皺著眉問：「你看到這裡了？」

秦究搖頭：「沒有，我看了前面幾頁。」

小孩子的字大而散，一頁寫不了什麼東西，話語簡單。

秦究雖然看得不走心，卻記住了看過的容。

他指著第一頁空白說：「幾月幾號來著？沒太注意。這裡寫著，今天照了好幾次鏡子，媽媽說我變漂亮了。」

游：「……」

這種話從秦究口中說出來就很可怕。

雖然他只是在背書，但他腔調慣來戲謔，又顯得不那麼平鋪直敘。

「怎麼？你這是什麼表？」

「沒什麼表。」游把日記塞給他，抱著胳膊靠到牆上，懶懶地衝秦究說：「你漂亮的，然後呢？」

秦究高高地挑起眉。

游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繼續。」

***

11 月 12 日天氣好。

今天照了很多次鏡子，因為媽媽說我變漂亮了。我也覺得。

但薩利說我缺了一顆牙，真醜。

他也缺了一顆牙，他才醜。

11 月 13 日下雨了。

我好像長牙了，很，想咬薩利，他總說我醜。

今天又照了很多次鏡子，媽媽說鏡子沒我好看。

我很高興。

11月14日

今天鏡子真奇怪。

薩利醜八怪。

11月15日

我們打賭做鬼臉，看誰能堅持不笑。

我贏啦，薩利應該給我一顆糖，但他沒有。媽媽從不給他糖，我原諒他了。

11月16日

其實昨天我笑了，但是鏡子裡的我沒笑。

要不要告訴薩利？

11月17日

鏡子在看我。

***

「我就翻了這麼幾頁。」秦究著幾張紙抖了抖，「記沒記錯就不確定了。」

他看到的這部分，雪莉的語氣都還正常，跟後面那個通篇「去死吧」判若兩人。

「想到一個老套的節。」游說：「鏡子裡的雪莉爬出來，替代了原本的那個。」

秦究說：「是老套的，不過可能很大。毫無想像力的系統弄出這種老套故事，也很正常。」

「如果真是這樣，這本日記的作用也許很大。」游說。

鏡子裡的雪莉能爬出去，他們應該也可以。

如果日記裡提到了怎麼爬……那雪莉就是天使。

思索間，靠著牆的游突然覺肩膀一陣刺痛。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扎了他幾下。

他扭頭一看，發現原本離他一步遠的黑霧不知什麼時候蔓延過來，正在吞食他的肩膀。

它穿了外套和 T 恤，正往他肩膀上爬。

他迅敏地側過，和秦究一起撤回到客廳中央。

包圍在邊緣的黑霧，正在以眼難辨的速度，忽快忽慢地往中間裹。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怎麼還往中間聚？」

秦究從餐桌上扯下一塊餐布，低頭給游做著清理。

「大概是鏡子在消化吧。」

「……」

游聯想了一下，臉頓時變得綠嘰嘰的。

如果這個過程始終不停，他們自己不談，老余、舒雪那幾個就麻煩了。

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鏡子就在不遠，過那層玻璃，約可見牆角的高凳上也攤著一本日記。

外面的余聞和楚月突然被寄以厚，而他們還一無所知。

游說：「余聞坐不住，尤其不喜歡做題。他應該會四轉轉，發現那本日記是遲早的事。楚月……」

對於楚月，他的記憶不多。

但有限的記憶中，對方是個很可靠的人。

他們屏息等著。

卻見余聞扯了一張白紙在手邊，抓著馬克筆劃起來。

「他幹嘛紙？」秦究瞇起眼睛問。

游：「他不是在紙……」

他媽的他是在一個、一個地數究竟有多三角形。

他差點兒盡了他哥以及他哥男朋友的所有耐心，終於出了一個答案。

做出一道國小題，他還。抓著草稿給楚月顯擺了一下，然後在答題紙上寫下答案。

後突然傳來沙沙聲，像紙筆的輕響。

兩人對視一眼，轉頭尋找著聲音來源。

他們在茶幾黑的琉璃檯面之下，找到了一張紙。

紙上寫著題目，和鏡子外面那張一模一樣。只不過字也是反的。

此時，第一題下面多了一個數字——反寫的 28。

又過了兩秒，旁邊多了一道紅的小勾。以及一個加 6 分。

答對題目的瞬間，黑霧氣居然退了幾寸，然後停住了。

沙發上，被捆的薩利搐了一下，比誰都急。

消化消一半被強行停止，這誰得了。

「你這弟弟還不錯。」秦究毫不吝嗇地誇了一句。

剛誇完，就見余聞同學再接再厲，開始認認真真思考第二題了。

他啃著筆頭想了幾秒，楚月不知在旁邊說了句什麼。

小同學頭頂燈泡「叮」地一亮，當即大筆一揮寫下第二題答案。

客廳裡，再度響起沙沙聲。

游手中的紙上多了個答案。

余聞在第二題下面寫了兩個字——無數。

幾秒後，紙上緩緩冒出一個鮮紅的叉。

黑霧重新開始蠕，游和秦究到一陣窒息。

雪莉扁了扁，還沒來得及嚎，哥哥薩利先哭了，哭得非常絕……

媽的他又要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