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考場記錄

眾人放輕腳步，匆匆上樓。

游低聲問楚月：「那些矮櫃你們看過嗎？」

楚月說：「剛來的時候翻過，為了找藏空間嘛。後來就沒再看過了，那裡面味道怪的。」

秦究：「什麼味道？」

「當時沒注意，就覺得難聞的。但也不是味，如果味太重我肯定當時就發現了。」楚月臉不太好看。

舒雪們臉更難看。

每天睡覺床底下都藏著東西，這誰得了。

一進主臥，楚月指著床側說：「喏就這個，一邊兩扇門，一共四個矮櫃。」

這裡確實是藏人的好地方。

櫃門平整，隙幾乎看不見。

「這門怎麼開？」余聞隔空比劃著手指頭， 「既沒有門把手，也沒有可以摳的地方。」

楚月剛要回答，游已經半蹲下去，一敲櫃門說：「兩面開的，往裡推。」

「你怎麼知道？」楚月疑地說：「我們那天還是不小心踢開才發現的。」

游說：「日記裡寫的。」

男主人有一本厚厚的日記，除了撕下來的那幾頁，大多數容都是平淡的零碎瑣事。

游跳著翻了一點，他們巧提過這幾個矮櫃。

日記中說，他們新搬來這個小鎮不久，隔壁住著一對工匠夫婦，家居裝飾是一把好手，人也熱，唯一的缺點就是急子，有點心。

這張帶矮櫃的床、兒房的上下舖以及屋子各的牆紙，都是這對工匠夫婦做的。

結果不小心把櫃門里外裝反了，牆紙也了逆。

「米爾和沃克麗得滿臉通紅來道歉，說要給我們拆了重做。我和馬修都覺得沒必要，反正矮櫃不會常用，牆紙可以等用舊了再換，不過確實顯得家裡很暗。他們依然覺得很抱歉，給櫃子裝了彈簧軸變兩面開，又給我們即將出生的孩子買了很多小禮。真是熱的人！」

這是日記提到的容，游記得一個大概。

他推開櫃門，一怪味散發出來。

周圍幾個人都聞到了，掩著鼻尖退後一步。

「就是這個味道。」楚月說：「不刺鼻，但真的難聞。」

像變質的膠皮和泥在裡面放了很久，直到被悶乾。

櫃子很深，一片漆黑。

秦究開手機燈照了一下，問：「有嗎？」

「沒有，空的。」

游鬆了手，彈簧軸呀地一響，櫃門自己慢慢關上了。

余聞看著幾個面如土的姐姐，保護作祟。他走到床裡側說：「我看看這邊。」

秦究走到第二個櫃門前繼續用手機照著，他看了余聞一眼問：「不害怕了？」

「一個皮球我怕什麼。」余聞信心滿滿。

結果游剛開櫃門，床對面他弟弟一聲「我靠」坐地上了。

小紅手余聞在線表演絕技開櫃尋球，一尋一個準。

皮球就窩在櫃子最裡面，上面有張象的卡通人臉。手機煞白的燈一掃而過，那張人臉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他。

余聞跌坐在地的時候，皮球突然自己滾出來了。

這時他才發現不止一個，而是兩個一模一樣的球，一個跟著另一個。

「球呢？」

游過來一看，矮櫃裡已經空空如也。

「滾到窗簾後面了！」余聞猛地蹦起來，手撈了一把。

游和秦究已經掀開了兩邊簾子。

主臥的窗簾有兩層，白紗和墨綠的天鵝絨從地面掃過，皮球悄悄出一點，眨眼又消失在布料後面。

它像個在玩捉迷藏的孩子，探頭探腦，被發現後又耍賴跑遠。

游和秦究乾脆把半邊窗簾拎在手裡，不讓任何布料垂墜在地。

的牆面上有臟兮兮的手印和球印，可地上什麼也沒有。

皮球不見了。

小樓裡忽然響起小姑娘咯咯的笑。

明明是雪莉的聲音，卻更憨一些。

「我怎麼聽著不在這裡，在樓下？」楚月說完就衝下了樓。

「我聽著像在走廊。」秦究說。

游：「我聽就在這裡。」

笑聲帶著回音，來自小樓的各個角落。

眾人分頭尋找，樓上樓下跑了幾個來回，幾乎所有角落都找遍了，總見不到皮球的影蹤。

但他們找到了別的東西。

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細節讓人訝異。

游手裡拿著一個鐵質糖果罐，罐子底下被人了一張便簽，上面是雪莉稚的字：

「給薩利的禮」

糖果多種多樣，像是不同時期攢下來的。

鐵罐是他在櫃後面找到的，罐子上了個誇張的蝴蝶結，還有一個卡通的生日蛋糕。

不知它在那裡放了多久，罐子已經有了鏽跡，紙也褪了。糖果化了一部分，打開就能聞到甜味，對游來說很膩人，但小孩子應該會喜歡。

還有玩房裡用來裝積木的箱子，很多都被雪莉寫了字。

「薩利 1 號」

「薩利 2 號」

「薩利最喜歡的」

「我也很喜歡，但看在薩利想要的份上」

……

薩利、薩利、薩利。

就像一隻興的小狗崽，到留標記。但這些標記百分之九十與薩利有關。

想想最初的日記……真的很喜歡這個突然出現的哥哥。

但薩利並不總那麼喜歡。

秦究第二次去搜矮櫃時，在裡面發現了一些對話。

筆的不同，字跡也不一樣，應該是兄妹倆流躲在這裡留下的。

「薩利，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生。」

「薩利，能不能不生氣了？」

「不能。」

「薩利你怎麼又生氣了？」

「因為你佔了我的地方，你總占我的地方。」

「我沒有。」

「就是有。」

「沒有。」

「有！你不知道而已，你總是什麼都不知道。」

「沒有。」

秦究：「……」

「在看什麼？」游找到樓上來。

「看一對複讀機吵架。」秦究站直了。

「看出什麼了？」

「一個在重複你錯了，另一個在重複我沒有。」秦究直起說：「看了三個矮櫃，沒看出事來。你呢？找到什麼沒？」

「剛剛把日記重翻了一遍。」游把本子攤開，翻到折角的幾頁，「我之前很納悶——」

「你還有納悶的時候？」秦究說。

游「嘖」了一聲看著他。

秦究著角笑說：「不了，你很納悶然後？」

游平時懶得開口，在他面前話會多一點。

秦究很待遇，總喜歡逗他多說幾個字，多一點表。

「偶爾納悶。」游凍著臉改了個形容，這才繼續道：「雪莉照鏡子照出個哥哥，你不覺得奇怪？」

秦究其實懂他的意思，但上偏要逗一下：「哪裡怪？」

游面無表地說：「你照鏡子復制出一個秦究 2 號，留長頭髮就是你妹妹，你說哪裡怪？」

秦究：「……」

這個舉例太有衝擊，他逗不下去了。

游見他臉五彩繽紛，這才滿意地祭出日記本。

其中幾頁被他折了角，可以立刻翻到。

那是很早的某一年，雪莉的父母記道：

6 月 12 日

米爾和沃克麗還在為櫃門裝反而愧疚，又送來了一些小禮。得知我肚子裡有一個小男孩兒和一個小孩兒，他們禮都是對買的，服、積木、嬰兒車、皮球……太多了，我得列個清單才能記住。

真是熱的人。

6 月 27 日

醫生說，我的小男孩兒狀態不太好，我一夜沒睡著，馬修也是。

7 月 8 日

我的小男孩兒狀態依然不好，我的小孩兒很健康，醫生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我不想知道是什麼心理準備。

8 月 16 日

我的小男孩兒消失了。

8 月 30 日

這半個月一直在做噩夢，夢見小男孩兒對著我哭。

醫生讓我別太難過。

怎麼可能不難過呢？

9 月 21 日

這一個月我哭得真多。

醫生說我的小孩兒長得很好，一定會順利生下來。

我好像有了點安。

9 月 27 日

我和馬修達了默契，以後都不再提另一個孩子了，免得雪莉以後知道會難過。

雪莉是馬修昨天取的名字，希是個可漂亮的小天使。

我的小男兒，就永遠放在心裡吧。

但是有時候……

極偶爾的時候，想到醫生說小男兒被雪莉吸收了，我就會覺得不太舒服。

但是可憐的雪莉並不知道，是無辜的。

我還是會很，馬修也是。

……

最後一張摺頁跟前面相隔很遠，在三年之後。

2 月 17 日

今天家裡可真，雪莉聽故事的時候突然抓住馬修的手指說，想要個哥哥。

馬修故事都沒講完就逃回臥室。

我突然發現自己跟雪莉一直不太親近，馬修也是。

也許雪莉覺得太孤單了，才想要個哥哥。

看完這些，秦究突然明白薩利說「你總占我的位置」是什麼意思了。

為什麼雪莉會照出一個哥哥呢？

因為薩利一直跟在一起。

有人說鏡子會照出靈魂，它讓雪莉有了一個哥哥……

也殺死了自己。

他們跟著笑聲找了一下午，忽然意識到雪莉其實在帶路。

在把自己上發生的事，一點一點告訴給客人聽。

整整一天，系統廣播都很安靜，只在臨近傍晚的時候接連報了一串死亡人名。

這棟房子裡資訊不，如果找全了答題也不算難。所以真正因為答題死亡的不算多，大多是白天不小心惹惱了兩個小鬼。

假雪莉的哭點非常清奇，比如現在。

和薩利消失了一天，又毫無徵兆地出現在樓梯上，手拉著手怒斥客人：「為什麼不來找我們！」

游從日記上抬起眼，表很不善良。

「我們在玩捉迷藏。」雪莉說。

游：「哦。」

雪莉見他沒反應，又對其他人說：「我們今天在玩捉迷藏，你們應該來找我們。」

咬著不太高興，片刻後又憋出一句：「你們一直在找球，沒有管我們。」

眾人神複雜，這對「兄妹」現在更令人膈應了。因為他們幾乎肯定，球裡面塞著真正的雪莉。

假雪莉又到了打擊。

看了薩利一眼，最後對剛從樓上下來的秦究說：「我們在玩捉迷藏。」

秦究：「哦，玩結束了？」

這是第一個態度不同的。

小姑娘眼睛亮了一下：「還沒，你要陪我們玩嗎？」

秦究走過來拍了拍的腦袋說：「去藏吧，反正我不找。」

一稻草死駱駝。

雪莉不堪屈辱，被秦究氣哭了。

把氣撒在秦究頭上，還搞了個連坐，把離他最近的楚月一起推進了鏡子。

楚月覺得自己可能水逆。

原本想住鏡框自救一下，卻見秦究眨了一下眼睛。

楚月：「？」

故意的？

你倆又要搞什麼？？？

於此同時，監考出現了一道奇景。

一般來說，監考會有一個地方負責記錄考場上的文字版詳，發生異狀的時候，監考可以來查閱一下前後況。

但這其實非常肋。

發生異狀總會伴隨著考生違規，想要知道詳，監考直接帶著通知去考場就行了，現場版總比文字版更有用。

所以詳記錄是個被忘的東西，本不會有監考查。

但今天是個例外。

烏泱泱幾十顆腦袋在電腦屏幕旁，小心翼翼地調出了 197 考場文字詳。

然後他們看到了如下一段話：

考生姓名：游

準考證號：未解析

考試第一天

19：51 P.M.

事件：考生游未能給予雪莉滿意答覆，惹哭對方，宣告死亡。

結論：考生游剩餘7/8，考試繼續。

19：55 P.M.

事件：考生游未能給予雪莉滿意答覆，惹哭對方，宣告死亡。

結論：考生游剩餘6/8，考試繼續。

……

游在文字中像個蛋糕，一會兒一塊，一會兒一塊。

到考場剩餘 3/8 個他，勢突然扭轉，一波復活之後，游剩餘數量又變 1。

然後第二天還來。

……

一整篇記錄看下來，這人就沒幾次是整的。

監考們的臉活生生看了王八綠。

握著鼠的監考又滾了兩下滾，把記錄往下拉了拉，裡咕噥著：「這名字我真的在哪兒聽過，在哪兒呢……」

他徑直拉到最後一頁，一張考生照片突然出現。

他第一反應是：詳記錄什麼時候帶照片了？改版了？

愣了兩秒，他後知後覺地「幹」了一聲。

這他媽不是主考 A 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