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賭博┃賭我挑朋友的眼。

游忽然翻坐起來。

被子鬆鬆垮垮地裹著他窄瘦的腰腹，他若有所思地對秦究說：“你想，一般人什麼況下會借別人的東西？”

秦究：“自己沒有的時候。”

游：“什麼人會沒有年照片？”

秦究沉默片刻，說：“或者這句話應該這麼問——什麼人會沒有年？”

他們對視一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什麼人會沒有年？

如果僅僅是指人生的一個階段，那誰都有。只要是個人，就一定會有那個長過程。

除非……他不是。

除非154本不是一個正常概念裏的“人”。

那他是什麼？

游不可避免地想到一個存在——

系統。

從秦究的眼神來看，他應該也想到了相同的答案。

楚月說過，曾經很長一段時間，系統一直存在於他的眼睛裏，以他的視角認知世界。

如果它還以游的視角認知自我呢？那確實有可能把年的游當作自己。

游又想起很多關於154的事，很多當時沒有注意的細節——

他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到被窺探，就是在第一場考試的監考，在那棟小樓的走廊裏。

那時他正在跟154說話，整條走廊除了他倆沒有其他人在場。

如果154是系統，那就很好解釋了。那是因為對方的存在，讓游下意識到警惕。

他又想起曾經有人開玩笑說如果系統如果擬人化，那一定是個不通人的撲克臉。

154的形象跟這種假設很像，又不完全一致。

他刻板認真，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但在非公務狀態下，他又會突然表現得很跳，似乎不那麼正經。

其實，比起那種單一的假設，154這種格才更接近系統本。

畢竟它曾經的學習對象有兩位，游和楚月。

它繼承了其中一個的淡定沉靜，又繼承了另一個的活潑直率，最終就會表現出這樣的兩面。

……

諸如此類的細節很多，游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無限接近於真相，154就是系統本。

但是……

“也不太對。”秦究沉片刻，用詞晦地說：“如果真的是我們猜的那位，有幾點怎麼都說不通。一是它沒有這樣做的機——”

不論是考場、監考區還是休息，系統幾乎無不在、無所不知。

它何必把自己擬人呢？

“二來……”秦究特別混賬地哼笑了一聲：“二來要真是它，我們早被逮住八百回了，還有今天？”

游說：“不排除它打算等我們全部匯合，一網打盡。”

秦究想了想說：“確實不能排除，不過還有一點。”

游：“什麼？”

“別忘了它的優越。”秦究提醒道。

游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系統極其自負，它最核心的堅持就是它自以為的優越。

絕對的理和絕對的恪守規則，是它和人最大的區別，也是它覺得自己遠遠高於人的關鍵。

它怎麼可能放棄這些優點，把自己變一個“普通人”？

游思索片刻，又想到了另一樣存在——

他們正試圖尋找的修正程式。

如果154不是系統，會不會就是那段失蹤的修正程式？

“比起猜來猜去，我喜歡更直接的方式。”游說。

聽見房門外有了人語聲，秦究套上長又手撈來乾淨襯衫。

“我也喜歡，不過有點冒險。”他上說著冒險，表卻不以為意。

游“哦”了一聲，反問：“目前為止，我們幹過一件不冒險的事麼？”

秦究坦然道：“沒有。”

他說完就笑起來。

襯衫的紐扣還沒扣上，他敞著前襟，出來的腹結實悍，著一落拓不羈的英俊氣質。

“那就勞駕我們考A先起個床？”他沖游出一隻手，說：“要拉一把麼？”

“滾。”

游不輕不重地拍開他的手，掀開被子下了床。

十分鐘後，警報聲響徹整個監考。

【有考生違規破壞監考資訊系統，請相關監考立即就位，予以嚴厲罰！】

【有考生違規破壞監考資訊系統，請相關監考立即就位，予以嚴厲罰！】

……

154剛從浴室出來，正要套上睡，就被922扯走了手裏的東西：“趕，又有事了！我就說怎麼剛剛眼皮跳了半天！”

“你先把子給我。”154一把奪回睡，簡直要翻白眼：“我聽到警報了，老大和那位又搞事了？”

922心說浴室沒喇叭，你水聲開那麼大還能聽見？狗耳朵麼？

“算了聽見正好，趕換正常服！”922積極得很，把乾淨服一件件扔過來。

154看也沒看就往上套，結果發現袖子長一截，子也長一截。

他又把這些服下來，扔回922這個棒槌臉上：“這是你的，把另一套給我。”

“噢——我說怎麼不對勁。”

等922穿好服的時候，154已經一俐落地開門了。

“算了你先下去，我馬上！”922套著一條在床邊蹦。

托922這個大傻子的福，154單槍匹馬下了樓，在信息室到了秦究和游，人贓並獲。又單槍匹馬將兩位帶到三樓，最後……單槍匹馬被四隻手拖進了閉室。

154滿心只有mmp。

“老大你們幹嘛？”

154被摁坐在椅子上，秦究游一人一邊撐著桌子，垂眸對他說：“借著閉室，問你一點事。”

154：“……”

“這種小事直說就可以了，不用搞綁架。”他沒好氣地抓住桌沿，想要站起來：“問什麼事啊老大？”

“就想問一下，你究竟——”

秦究說到這裏居然卡頓了一下，他臉上有地出現一遲疑。

游當然知道他在遲疑什麼。

154跟了他這麼久，張口就問“你究竟是誰”有點傷人。

秦究舌尖頂了一下腮幫，還在斟酌，游已經替他問出口了。

“你是系統麼？”

154愣了兩秒，臉刷地變了。

游這句話雖然直得令人嘔，卻有他的考量。

在不確定154的份之前，他不可能把修正程式的存在抖摟出來。

他選擇這麼問，一來如果154真的是系統，他也沒多暴什麼。

二來，如果不是系統，對方一定會即刻否認。沒有哪個無辜者希自己跟變態扯上關係，只會唯恐避之不及。

那時候再追問也來得及。

結果154的反應兩邊不靠。

他表現得既不像被揭穿索撕破臉，也沒有立刻否認他和系統的關係。

他僵了很久才扯著角說：“你們覺得我像嗎？”

這次游依然答得很快：“一般，不算很像。”

154的臉稍微有了一點。

他了好幾下，似乎也在斟酌。

又過了很久，閉室周遭開始出現變化，154才突然彈說：“我……可以算系統，但也不準確。”

他掃了一眼四周，著乾的說：“能回去再說麼？閉室快生效了。”

游又想起他和154第一次聊天的容，沒記錯的話，154似乎特別害怕閉室。

系統會害怕閉室？

這個想法讓他更放鬆了。

他說：“離徹底生效大概還有2分鐘，你要不長話短說，不然我們還得再找點東西搞破壞。”

154愣住：“找東西搞破壞？你們故意的？”

游：“不然怎麼來這說話？”

154：“……”

154木著臉問：“你們搞出全樓警報，就是為了把我拖進來說幾句話？？？”

秦究：“是啊，排面夠大麼？”

154默然無語。

過了片刻，他癱著臉說：“老大，其實想要不被監控地聊會兒天，跟我說一聲就行了，我有辦法讓你們在房間聊，不一定非得搞得這麼……轟。”

秦究：“？？？”

看到他的表，154繃住臉把椅子往後挪了一下。

“你能遮罩系統監控？”秦究問。

你他媽能遮罩為什麼不早說？？？

“以前不太行，容易出岔子，現在穩定點。”154立刻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整天被盯著，昨天讓給你們的那個房間其實就開了遮罩，在裏面說話不會被窺視。”

游心說怪不得。

怪不得他們鬼混那麼久也沒收到系統任何警告。

秦究抹了一把臉，說不上來是高興還是不太爽。

他沒好氣地盯著154看了半天，指著門說：“行了走吧，一會兒耗完三個小時去找你。”

154一秒也不想再閉室多待，健步如飛出去了。

留下兩位大佬撐桌對，自己把自己尷尬笑了。

***

三個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熬完閉，游和秦究敲開了154和922的房間門。

922去樓下餐廳吃午飯了，剛好給了他們聊天時間。

154這次沒再吞吞吐吐。

“從哪里說起呢，我想想……要不還是從頭吧，不然我怕越說越。”

“我其實只能算系統的一部分，還是被割棄的一部分……”

當年系統藏在游和楚月的眼睛裏，通過他們來培養“人”的特，培養獨立思考的能力，讓它以人的視角不斷學習升級，以期達到高度智慧化。

這種做法其實是有用的。

最初的最初，系統其實不是現在這樣。

它在某些瞬間會表現出一些“人味”，甚至在做某些選擇的時候，會到人面的影響。

一旦摻雜了非理的東西，選擇的結果就變得有風險。

隨而來的，就是偶爾的懊惱與後悔。

系統的特讓它本能排斥這些，於是這種況沒維持多久，它就毅然決然地把“人面”剔除了。

這個被剔除的部分，就是154。

“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以垃圾程式的形式存在著。”154說：“在系統核心區的備份站裏……你們可以把那裏想像電腦的回收箱。”

在回收箱的時候，他是被遮罩的狀態，接收不到外界的任何變化。

直到三年多前，秦究和游第二次試圖摧毀系統。

“你把我從備份站裏放了出來。”他對秦究說。

“我？”

秦究毫無印象：“所以你就是傳說中的修正程式？”

154愣了一下，搖頭說：“修正程式？我不是。”

“據我後來的瞭解，你們是留了一段修正程式作為後路，主要是你利用許可權方便弄出來的。”他對游說。

“確實是個好東西，不過你們要做的事風險太大，或許是覺得單一保險還不夠？總之，你把我從備份站裏放出來了。”154對秦究說。

他從“垃圾集中”移出來之後，怕被系統主察覺，悄悄躲藏在系統最魚龍混雜的地方——休息。

然後就得知考A被系統除名，001生死未蔔在療養院吊命。

“我在休息躲藏了一個多月，然後意識到最好的偽裝就是把自己變考生，進而再變監考。”

所有154找了個機會，跟著休息的一波考生進了考場。

考試對他而言其實不麻煩，他的存在就是全場最大的掛，因為系統的本規則在保護他——

系統設計的考試，總不可能搞死系統自己。

他故意把自己控制在最中庸的水準，不像曾經的秦究或現在的游那樣扎眼，但又能算一個優秀考生。

於是他又順理章地變了監考。

秦究一醒，154就把自己到了001的組員名單裏。

這是他表達友好和謝的方式。

當監考，他依舊講究不出頭也不拖後，選了154這麼個簡單平淡的排名。

他骨子裏既有系統“規則化”的一面，又有從游、楚月那裏學來的東西。托這一點的福，失憶後的秦究看他還算順眼。

於是慢慢的，他有了兩個同伴。

001和922。

一個是上司，一個是同事，格都和他天差地別，但他們相得不錯。

他上，人味越來越重，系統的痕跡越來越輕。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就是一個人。

一個有過去、現在和未來，會哭會笑的完整的人。

“這三年你怎麼從來不提？”秦究問。

不只是沒提，甚至一直沒有表現出任何異狀。

154：“……老大你講點道理，有記憶還好，你那失憶的狀態。我要一上來就跟你說我是系統的一部分，你下一秒就要把我變回垃圾程式吧？”

秦究想了想，居然覺得真有可能。

畢竟他從不掩飾自己對系統的反和針對。

“不過不止因為這個，還因為那時候我只是空有一個名號，不敢什麼許可權。”154又說。

為了不被覺察清除，他和系統主之間的聯繫一直是切斷狀態。

這種狀態下，他沒有系統許可權，就是個完完全全的普通人，頂多知道的事、記住的規則比常人多。

後來，他發現秦究和游雖然行失敗，卻給系統留下了諸多患。

越來越多的BUG出現在系統中，就像他們埋好的不定時炸彈。

借著BUG的掩護，154開始試著用一些許可權。

但依然很小心。

“我不能確定這些許可權能帶來多幫助，也不能確定你們再來一次一定會功，所以我始終在猶豫……”

154說：“哪怕剛剛在閉室，我都還在猶豫。我當然可以幫你們，也一定會幫你們，但我不知道這樣做事害人還是救人。”

他見過太多、太多死亡了。

除了作為垃圾程式的那段時間，系統裏死去的每一個人他都記得。

他不希在秦究、游的上再見一次。

房間裏安靜了一瞬。

許久之後，秦究忽然開口說：“其實沒什麼區別。”

“什麼？”154愣了一下。

“這世上有什麼事不是冒險麼？在我看來沒有，不是冒當下的險，就是冒以後的險。”秦究不不慢地說：“所以你不論選哪樣本質都差不多，就看哪條路憾更了。”

秦究頓了一下，又牽著角笑起來：“這可能是瘋子的謬論，但友建議還是試一下，摧毀系統這種事，不試幾次多可惜？”

“試了還有摧毀的可能，不試，那就永遠困在這裏了。”

154還在沉默。

游忽然開口：“你其實早就選好了。”

154一愣：”什麼？“

“你早就在手幫忙了。”游說：“我第一場考試就是你們在監考，這麼多場下來，兜兜繞繞總會到你們，別告訴我只是隨機和巧合，我沒這種手氣。”

154倏然沒了聲。

是，他其實早就選好路了。

只是走得如履薄冰，生怕一個莽撞會害死這群人。

房間重歸安靜，秦究沒有催促，游也沒有。

半晌過後，154終於開口說：“我的許可權依然有限，不可能做得太出格，一旦讓系統主注意到，後果很麻煩。”

秦究點了點頭：“能讓我立刻想起以前的事麼？”

154：“……不太行。”

“那能把我送到特殊區麼？我自己去撤銷。”

154：“……現在也不太行。”

“我閉室裏的那片廢墟是核心地麼？送到那裏也行。”

154：“……”

秦究：“……”

“要不我還是反悔吧。”154木著臉說。

秦究笑了。

游說：“考場開遮罩行麼？”

154總算到一個範圍的，活過來說：“全考場不行，太顯眼了。在主系統眼裏就是無數考場中間突然黑了一大塊，它瞎了才注意不到。但小範圍可以，我幫你們開一棟房子的遮罩，這樣你們有事商量也方便。”

“直接把我們幾個遮罩掉，這樣說什麼都方便。”

154說：“也行，這樣黑點還比房子小。”

這雖然算一個小忙，卻比什麼都讓人放鬆。

“還有一些隨機的東西，我可以幫忙點手腳。”154說，“至於你們說的核心區……我再努力努力。現在我只要一接近那些地方，系統主肯定會直接報錯，這比你們自己過去還危險。”

他咕噥著：“得想個辦法，讓主對我放行。”

說到這個，游又想起了修正程式：“如果帶著修正目的呢？”

154“啊”了一聲，拍手道：“修正可以，如果我能帶上修正程式，就能以發現自我修復的理由強行開道。但是……你們那個修正程式在哪里？”

“你也沒法找到它？”

154為難地搖搖頭：“我找人容易，找程式難，因為整個系統主無不在，存在太強了。在系統裏找程式，就相當於在海裏找某一滴水。你們都比我找得容易。”

“但我們無從下手。”

“可能跟我當初一樣，也藏在哪里了。如果休息或者某個考場出現BUG，或是一些突然的紊，你們就多留意一下。要麼是你倆留下的患，要麼是修正程式導致的。”

眨眼的功夫12點就到了。

系統的通知響徹在小樓中，驚了154一跳。

【第二階段考試即將開啟，請監考將相關考生送往考場。】

【請監考立即將相關考生送往考場。】

三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走吧，我現在聽見系統聲音手都抖。”

154說著率先走向門口，秦究和游跟在他後面。

握住門把手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什麼頓住了。

“怎麼了？”

“沒，就是忽然想說……你倆真的瘋。”154說，“你們就不怕我真的是系統本麼，就這麼問上門來？”

秦究說：“還行吧，我只是在賭。”

154一愣：“賭什麼？”

“賭我挑朋友的眼。”秦究說。

朋友。

這個詞對154來說比什麼都重，尤其在袒份之後。

這說明對方把他當了一個獨立的個，一個完整的人。

154笑了一下。

他看了游和秦究一眼，又在開門前板回棺材臉。

“922那邊……”

“我回頭找機會告訴他吧。”154一本正經地說瞎話：“我怕那傻子嚇哭。”

“時間到了老大，我帶你們去考場。”

他公事公辦地說，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