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雲》83.Chapter 83
嚴峫沒有等很久, 一輛警車從遠馳來,唰地停在他側。
高盼青最大的好就是忠實地、摳着字眼地執行嚴峫的每條指令,嚴峫他“親自”帶來, 他就真的自己一人載着江停來了, 車還沒停穩就降下車窗:“嚴哥, 我剛纔聽臺子裡說紅星路地鐵站附近有個公共電話亭, 發現疑似步薇的小姑娘在那打了幾個電話, 那我們現在是不是……”
嘩啦!嚴峫用力拉開車門,拽着江停的手臂把他拉下了車,轉手塞進自己開的那輛輝騰裡。
“你們先去探探況, 重點巡查申曉奇的醫院、學校、步薇平時自己住的地方、那幾個好朋友家。”嚴峫的吩咐簡潔明瞭:“一旦發現線索,隨時電臺聯絡, 不要擅自行。”
高盼青一聲:“是!”還沒全落地, 就只見輝騰轟然遠去, 原地只留下一片嫋嫋的尾煙。
江停沒來得及扣上安全帶,就被車輛啓時的慣推得向後一仰。隨即只見嚴峫目視前方, 左手把方向盤,右手卻過來探進了他袋裡,準確地出那個同步監聽,長按打開。
小小的指示燈閃爍幾下,重歸沉寂。
——濃鹽水浸泡過的電池確實是耗了。
江停這才咔嗒扣好安全帶, 了自己因爲暴力拖拽而有些發僵的肩並, 語調波瀾不驚:“怎麼了?”
“步薇在哪裡?”嚴峫不答反問。
江停說:“我又不是步薇, 我怎麼知……”話音未落整個人猝然前傾, 是嚴峫猛地靠邊踩下了剎車!
嗶嗶——後車按着憤怒的喇叭揚長而去, 但嚴峫似乎沒聽見般,平靜地轉向副駕駛:
“步薇在哪裡?”
傍晚六點半, 夕漸漸西斜,將半側蒼穹染橘紅。下班放學的洪流沖刷着城市中心,深車隔絕了任何窺視,但從車仍然能清楚地看見外界。
背書包的學生,步伐匆匆的主婦,手拉手的從人行道經過,向這輛看似普通卻格外寬敞的黑大衆投來好奇的目。
江停垂下視線,頃擡頭反問:“你不會以爲我把那小姑娘藏起來了吧?”
嚴峫臉上的緒看不出毫喜怒,但每個字音都充滿了迫的力量:“你是故意的。”
“你不想讓對警方說出更多事,所以設計好了——你就是要放走。”
手機在雜槽裡不斷震,各方各界的況實報不斷傳來:警,巡特警,治安大隊,市局視偵……但沒有任何突破的確定消息。茫茫人海中佈下了無數張大網,然而那穿着白碎花睡的小姑娘就像一尾小魚,轉瞬就消失不見了。
所有人都焦灼忙碌,所有人都在找。
沒人注意到城市角落裡這場劍拔弩張的對峙。
“你想讓我怎麼辦呢,嚴峫?”江停終於攤開掌心,彷彿有一點無奈:“步薇知道我是誰,也知道自己是什麼份。就算放走,也不可能再激起任何風浪,因爲對黑桃K來說這已經是個棄子了;但如果把給警察,你知道會說出多不知真假也沒法驗證的謊話?換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嚴峫每個字都像是淬了冰:“所以你把給黑桃K去滅口?”
“不會。”江停斷然道,“從落到警方手裡那一刻起,黑桃K就從的世界中完全、徹底的消失,再也不會出現了。當然步薇本人可能還沒發現這一點,所以剛纔會在地鐵站附近打那幾個註定不會有人接聽的電話。”
嚴峫眼梢微微眯起,似乎在極其苛刻嚴厲地衡量他這話有多真實,半晌緩緩道:“爲什麼你這麼瞭解黑桃K?”
江停剛開口發聲,突然嚴峫豎起食指,那是個簡潔有力的噤聲指令。
“還記得我們在胡偉勝家天台上遭遇黑桃K的那次麼?”
“……”
“你把那個阿杰的殺手撞進樓道後,我爬上天台,看見黑桃K持槍跟進了樓道。事後在醫院裡,我告訴你我看到了一幕無法解釋的場景,但你當時只關心我有沒有看到黑桃K的臉,卻沒問那場景是什麼。”
嚴峫略微探,這麼近的距離,兩人都只能盯着對方的眼珠。
“那是什麼呢?”江停不聲地道。
嚴峫出右手,慢慢解開江停襯的第二、三顆鈕釦,然後拉下一側襟,出了削瘦板直的肩膀:
“你摔下樓梯時,左手的臼不是事後去醫院理的。”
他頓了頓說:“是黑桃K給你接上的。”
江停面似有變化,擡手想制止嚴峫,但剛一有作就被按了回去。
“從江縣審問李雨欣開始,你就知道那幾個‘行刑者’只是你的替代品。而後來你對我說,站在黑桃K的角度來看你不是背叛了整個組織,而是背叛了他這個人——這點也完全是在撒謊。”
“事實是在他看來,他背叛了你。”
“那麼你跟黑桃K這個人,乃至於這個販毒集團,又到底是什麼關係呢?”嚴峫拇指摁着肩窩上那顆紅痣,直視着江停的眼睛:“——曾進出過紅心Q待過的701室,甚至在門框側留下過指紋的江、隊、長?”
江停眼底突然閃過一驚疑,不顧阻攔強行抓住了嚴峫的手腕:“你說什麼指紋?”
“……”
“誰跟你說我進出過701室?”
江停懷疑的表不似作假,但嚴峫還沒回答,突然無線電響了:“全注意全注意,視偵確定在東坪地鐵站附近發現目標。重複一遍,視偵確定在東坪地鐵站附近發現目標!”
嚴峫斷然回手,抓起無線電:“我現在就過去。”接着拉手剎踩下油門。
但接着,他的手再次被江停一把抓住了:“來不及的,明顯是打完電話以後就坐地鐵轉乘了!”
江停半向前探,這個作讓他和嚴峫凝視彼此,空氣在僵持中發生着微妙的變化。他沒有放手,而嚴峫也沒有毫拖妥協的跡象;大概就這麼默不作聲了幾十秒,江停終於擡頭長長呼了口氣:
“從紅星路地鐵站到東坪地鐵站往下沿線,底站名三里河,附近有個嘉園的社會兒福利院。步薇從父母去世到被汪興業找到,中間有一段過渡期,應該就是在這家福利院渡過的,那裡也是第一次遇到黑桃K的地方。”
嚴峫磐石般冰冷堅的面部廓終於了,但並未減分毫懷疑:“你怎麼知道?”
“……因爲當年我也是這麼遇到黑桃K的。”
夕從車前窗照進來,江停半邊側臉幾乎融化在芒裡,另外半邊卻是冷峻幽藍的昏暗,迎着嚴峫的注視笑了笑,儘管那意思有點自嘲:“不用懷疑。都到這一步了,如果我還敢繼續瞞你,是等不及你把恭州警方給找上門嗎?”
·
嘉園社會兒福利院是個連百度地圖都搜不出來的地方,因爲它地市郊,實在是太遠太偏僻了。從建寧市中心沿三號線經過城郊結合部,到底站三里河再往下,這個門面斑駁生鏽的福利院藏在菜市場的邊邊角角里;傍晚收攤的小菜販們留下滿地爛菜葉、水果皮、鴨屎,挎着菜籃的人流也紛紛散去,然後才能顯出角落中不顯眼的鐵柵欄。
褪了的“嘉園福利院”五個字和拙劣的圖畫印在招牌上,映着最後一抹夕的餘暉,無限破敗蒼涼。
“來過,來過。”門衛老頭眯起眼睛,指着嚴峫手機裡步薇的二寸免冠照,含混不清地說:“剛纔還沒收攤的時候,看這個小姑娘遠遠走過去——還往門裡看了好幾眼。有沒有在這院裡待過?那我可不知道,這福利院裡頭的房子早租出去了,就留個門面兒還在。”
嚴峫一時沒控制住,聲音都變了調:“吃國家財政的福利院把房子都私下租出去了?那院裡的小孩呢?”
門衛渾濁的老眼往嚴峫上一瞥,警惕地向後了:“小孩?我平常可不接小孩兒。”
嚴峫還想說什麼,一隻手從後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力把他向後帶去,隨即只聽江停輕聲在他耳邊道:“很多地方都是這樣,別問了。”
嚴峫沒理他,用力呼吸了口臭魚爛蝦味的空氣,才勉強平息快要沸騰的緒,轉出手機:“喂老高,通知三里河轄區警大隊,給我調取嘉園路菜市場一帶的監控錄像,步薇半小時到一小時前來過這裡!”
老高雖然遲嚴峫半步,但現在也趕到三里河派出所了,因此現場配合工作非常迅速,不多時就把電話打了回來:“嚴哥你們現在是不是在嘉園路附近?”
“怎麼,有消息?”
“步薇的手機剛開機了,微信刷出去十幾塊錢,收款方是個開黑車的。我們這邊已經讓警攔住了那個司機,他說確實載過這麼個小姑娘,十分鐘前在三里河壩靠近和旭路大橋邊下的車。”
嚴峫一踩油門:“讓技偵老黃繼續定位步薇的手機,我這就過去!”
傍晚八點,西山垂暮。
河岸兩側原本是工業用地,現在很多工廠因爲污染排放超標被治理了,廢棄的廠房圍牆半塌着,大片空地荒草叢生。嚴峫遠離河堤邊的馬路,專揀偏僻荒涼的小路往下開,到和旭路橋附近時天已經快黑了;空曠的青天空籠罩着大地,河水從暮盡頭而來,轟然衝過鐵橋,又向着視線盡頭的平原奔涌而去。
嗶!嗶!
嚴峫驟然停車,發泄般重重拍了兩下喇叭,雙手深深進頭髮裡。
“……你這樣鳴笛是沒用的,”江停坐在副駕駛上,淡淡道:“萬一不想見你,聽見靜跑了怎麼辦。”
嚴峫抑的聲音充滿了憤怒:“那你說怎麼辦?!”
江停沒回答,從雜匣裡拿出煙盒,了菸點上,火苗在臉側一閃即逝。
“呼……”
車廂裡瀰漫着尼古丁淡淡的芬芳,嚴峫看着他,突然意識到這是江停第一次主菸。
——以前江停都是看到他,纔會開口要一支,而且在菸頭慢慢燃盡前最多隻會幾口。
江停頭深深向後仰起,吐了口煙,白霧瀰漫中看不清他是什麼神,只見從鼻樑、脣到下的線條側對着天際最後一點吉片羽,纖瘦修長的脖頸一路延到襟裡,鎖骨凹陷出深青蒼冷的影。
“就在附近,”突然江停低沉道。
“什麼?”
話剛出口嚴峫心就有些後悔,因爲他覺到自己聲音不像剛纔那麼冰冷強。但江停似乎毫無覺察,他的心思甚至好像不在這裡,只偏頭對嚴峫短促地笑了下:“跟我來。”
江停率先下車,迎着風大步走向河堤,嚴峫遲疑了一下,也甩上車門跟了上去。
這時太已經完全下山了,遠路燈一盞接着一盞,延向地平線盡頭昏沉的暮靄。更遙遠的方向,廣袤天穹蒼茫無際,只有長庚星閃爍着明亮的暈。
江停夾着那菸,每一腳都踩在的荒草裡。他看見虛空中小男孩的影穿過田野,沿着相似的河堤向前奔跑,烏黑的頭髮在半空中飄揚,背對着他向冥冥中某個既定的前方奔去。
“我今天來晚啦!我要幫忙幹好多活!”
風中傳來無憂無慮的孩聲音。
“沒關係。”
“我們今天玩什麼呢?你想游泳嗎?還是我們去摘棗子吃?”
“都可以。”
“你拉琴嗎?我可以聽你拉琴嗎?”
……
“江停。”
“……”
“江停!”嚴峫一手環抱過肩,幾乎把他整個人強行摁在了懷裡:“醒醒!”
江停腳步唰然收住,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河堤邊緣。
腳下落差數米,河水在夜中奔騰着衝過急彎,反出粼粼點——前方不遠,一個穿白的孩子披散着頭髮坐在河堤邊,面對着河水,赤|的雙腳懸在半空中。
那是步薇。
聽見聲響,轉過了頭,眼珠直直對着他二人,突然蒼白的臉上古怪一笑:
“你來幹什麼,不是答應放我走了嗎?”
嚴峫看向江停——江停的臉不比好看多:“你告訴我的是你會拿着錢繼續南下。”
“……南下。”步薇夢囈般喃喃道,“可是我又能去哪裡呢?我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坐在河堤高,晚風猛烈,吹得頭髮四散,連笑聲都是破碎不清的:“我打電話給他,但那個號碼了空號,他真的不要我了。難道我確實做錯了什麼嗎?我明明一直是按照他希的那樣去要求自己的呀,難道我表現得還不夠好嗎?”
江停眼底漸漸浮起一悲涼,似乎想說什麼。
但嚴峫握着他的手輕輕一,那是個阻止的暗示。
“那個姓汪的告訴我要接‘考驗’,我就把申曉奇他們引去了天縱山。我假裝不知道那幾個小孩稚的把戲——管他們幹嘛?我跟那些蠢貨從來就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就算他們不自作聰明,我也有辦法把申曉奇勾到山裡去。可笑那小子還帶着我在樹林裡七繞八繞,被我瞅準機會一推,就掉進坑裡摔斷了胳膊,我趁機把他的慘都錄了下來……”
剎那間嚴峫明白過來,怪不得申父申母接到勒索電話時,聽見了申曉奇彷彿到毒打般尖銳的慘聲,果然就是步薇錄下來給綁匪的!
“我想盡辦法才把他帶到凰樹林下……真辛苦啊。”步薇笑起來,略帶自得和狡黠:“但我知道當年的劇就是這麼辛苦的,所以我也該還原這一切,因爲‘他’希看到的是重演!果然,申曉奇說他要報答我,連這句誓言都完全複製了原來的劇本,難道我做得還不夠好嗎?”
當年的劇,原來的劇本。
短短几句話,突然讓嚴峫眉梢不輕不重地一跳。
“都怪警察來得太快,都怪汪興業帶的那幾個人又狠又蠢!”突然步薇語調變得格外尖利:“他們應該拍下行刑過程,讓‘他’親眼見證我殺死申曉奇,但那幾個小嘍囉竟然說時間本不夠!還說警察快要來了!匆忙中我只能把申曉奇推下山坡——只要他死,我就算順利通過了考驗,我是真正能取代你的人!”
最後幾個字尖銳得簡直刺耳,步薇一骨碌從又陡又窄的河堤上爬了起來,狠狠瞪着江停。
“……”江停微微搖頭,張口彷彿想說什麼,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半晌才苦笑一聲:“可你本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閉!我差一點就功了,只差一點!”步薇的怒吼堪稱歇斯底里:“都怪那幾個雜碎懦弱膽小,聞到警察的氣味就嚇得魂不附,竟然不敢帶我走?甚至還把我也從山坡上推下去,想滅我的口!如果不是他們我怎麼會完不行刑?!我怎麼可能被拋棄?!”
在那咆哮聲中,嚴峫終於明白了天縱山綁架撲朔迷離的真相。
步薇本來應該是像李雨欣那樣,從黑袍蒙面人手中接過刀捅死申曉奇的。然而當時秦川已經帶人搜到了凰樹林附近,越來越近的警察讓綁匪有了迫,於是決定簡化行刑過程,倉促中步薇只得把申曉奇推下了高,甚至沒來得及檢查他是否真的已經氣絕。
步薇以爲已經完了所謂的考驗,會被同夥接走送到黑桃K邊,卻沒想到那時綁匪連自己全而退都沒把握,更遑論帶着虛弱無比的一起逃跑?
於是可能手下擅自做主,又或許黑桃K給了默許甚至暗示;總之他們沒有冒險從警方的眼皮子底下帶走步薇,而是試圖當場將滅口,簡單暴地推下了斷崖。
所以,當警察終於趕到凰樹林下的時候,步薇和申曉奇都摔在山坡底部,而其實綁匪已經利用對地形的悉逃之夭夭了。
江停艱地道:“他拋棄你了,你也要拋棄你自己麼?”
河堤上沒有護欄,只有石墩,每兩道石墩之間連着一鐵鏈,如此沿着河道向前。步薇站的地方高,鐵鏈只能攔到小的位置,搖搖墜的影在晚風脆弱又瘋狂:“你閉!你懂什麼?!我本來就什麼也沒有,這世上都是些爛人!爛人!!如果我不靠自己手去賺,我就永遠都什麼也沒有!像那些又窮又沒本事沒前途的爛人一樣!!”
“但你呢!就那麼輕易奪走了本該屬於我的東西!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已經功了,我已經順利回到他邊了!!”
“步薇,”嚴峫突然出聲:“別站在那裡,往裡面靠近點。”
那鐵鏈的高度本不足以攔住,只要步薇不小心隨時有可能摔下去。但嚴峫的提醒沒有起到任何效果,眼珠一轉,倏然着嚴峫,挑起了一堪稱嫵又充滿挑釁的笑容:“不用你說,假惺惺,你們只是想抓我回去差罷了。”
嚴峫的回答卻很平靜:“事發時你還不滿十六週歲,付不完全刑事責任。再加上失怙恃及有年罪犯教唆指使等因素,法院應該會從輕判,據我辦案子的經驗來看應該是三年封頂。你的人生還很長,遠遠沒有完,還是站近點吧。”
步薇的笑容卻突然擴大,弧度滿溢出深深的惡意:“原來我的人生還不算已經完了嗎?”
嚴峫眉頭一。
“是啊,在你們這種僞善又廢的大人眼裡看來,只要沒死都不算完對吧。”步薇聲音低落下去,垂着頭,從下而上死死盯着江停:“所以‘他’拋棄了我,在你們眼裡是不是也不算什麼?所有本該屬於我的東西都被這個卑鄙小人走了,是不是也不算什麼?”
“那些本來就……”江停抖道:“那些犯罪的事,染的錢,變態的勾當……本來就不該屬於任何人……”
嚴峫猛然看去,驚愕地發現江停真的在發抖。
“步薇,”他張了張口,尾音夾雜着明顯的戰慄:“你看看我,本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樣好嗎?別當任何人的影子,就做你自己,明正大的活下去不好嗎?你還那麼年輕,甚至不知道他灌輸給你的想法其實都是錯的……”
江停本無法掩飾地語無倫次,只能住了口,用力掐住自己眉心,藉此勉強平息緒。
“騙子。”步薇冷冷道,“你這個騙子。”
向外挪了半步,這下真是連腳後跟都懸空了,重心驚心魄地向外傾斜着,嚴峫猝然上前兩步:“步薇!!”
“我已經死啦。”步薇似乎自言自語般說:“他都拋棄我了,我留在這個噁心的世界上還有什麼意義?”
隨即惻惻地擡起頭,着嚴峫笑了一下,眼角分明閃爍着俏的惡意:
“但就算這樣,你們也休想抓住我。”
嚴峫瞳孔驟然——
角在半空中劃出弧線,整個人向河堤下倒去!
簡直比閃電還快,甚至都不是人眼能看清楚的速度了。事後不論嚴峫再怎麼回憶,都想不通爲什麼自己竟然還慢了半步。
江停像離弦的箭,電石火間,飛撲在半空中抓住了步薇的胳膊——
砰!
江停重重撞上地面,慣讓上半出河堤,驚險地懸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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