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雲》86.Chapter 86

建寧市局。

說警察休想抓住我, 然後就跳了下去。我早防着尋短見,撲上去就抓住了胳膊,誰知反而把我往河裡拽, 我哪能被那麼個小姑娘拽, 一看掉進河裡, 只能跟着跳進水裡實施救援……”

幾名省廳專家坐在長桌後, 每人面前都放着紙筆和茶杯, 領導們一張張神各異的臉在香菸霧中朦朧不清。

“救援?”魏堯作爲直屬負責人坐在長桌最中間,正面對着嚴峫,冷冷地道:“從犯罪嫌疑人落水後到搜索人員抵達, 這中間一個多小時你都呈失聯狀態,救援需要這麼長時間?”

屋子正中靠背椅裡, 嚴峫見地穿着淡藍制式襯, 全套警服括如新, 肩上扛着三級警督的四角星花,腰帶上出錚亮的警徽鋼印。與此形鮮明對比的是他的臉已經幾天沒刮鬍渣了, 雖然坐姿筆,但表顯然沒那麼恭敬嚴肅,甚至有點無所謂的皮實。

“我說很多遍了魏局,真的就是需要這麼長時間。您知道三里河水多急麼?遊慣野泳的人都未必敢去,再加上暗流況複雜、河道地形曲折、被救援者又不配合, 大晚上的水溫那麼低, 您真當我是下游泳池來回遊個五十米折返再輕輕鬆鬆上岸哪?”

魏副局砰地一跺茶缸子:“你這小——”

省廳專家:“咳咳!”

“兔崽子。”魏堯溫可親地接完了後幾個字, 咬牙切齒道:“那你在河堤邊發現步薇時爲何不第一時間彙報指揮中心?下水前爲什麼不先通過無線電申請支援?”

“我是真的來不及啊領導!”嚴峫滿臉的誠心誠意, 說:“步薇被發現的時候緒非常激, 所以我只能儘快穩住,如果彙報指揮中心的話說不定連案都不會代, 直接就跳了。之後我看跳河,慌慌張張的子蹬鞋子下水救援,確實沒時間回車裡拿對講機……歸結底是我的錯,我太不經事太慌張了,願意接組織的教育和分。”

魏副局怒道:“現在教育你還有什麼用!早說過不準一個人單獨辦案,不準一個人單獨辦案!你自己算算在這個案子裡你違反了多條規定,還教育得過來嗎?!”

另一名省廳專家開口和稀泥了:“哎老魏,你別打燃火嘛。規定是這樣沒錯,但咱們也都知道一線辦案實際上是個什麼況……”

嚴峫整個人放鬆地靠在椅背上,趁幾名省廳領導都低頭或看別時,迅速地向魏副局做了個鬼臉。

“你!”魏副局簡直被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兔崽子氣暈了。

“我知道我知道,”嚴峫立馬從善如流地跟上:“我違反了紀律犯了規定,我願意接一切調查一切罰,啊。”

魏堯深吸一口氣,還要繼續唱黑臉,突然房門被打開了,端着枸杞大茶缸的呂局和另一名頭髮花白的老領導走了進來。

“劉廳來了,”幾名省廳專家紛紛肅容站起來:“劉廳!”

“哎劉廳!……”

如果說剛纔還有人在心裡犯嘀咕的話,現在可就真服氣了——怪不得建寧市局這姓魏的老頭雷聲大雨點小,三堂會審都搞幾了,半個字兒的分都不提。會投胎就是好啊,首富家獨子,違反個紀律都能把省委劉廳親自請下來……

“回去說,回去說,改天哥幾個一起去喝酒。”呂局笑眯眯地把幾位專家送到門口,又用眼神示意魏副局去送送他們,隨即關上了門。

咔噠一聲,整個小會議室只剩下了嚴峫、劉廳和他自己三個人。

“說吧。”呂局慢悠悠地轉回來,道:“你爸跟劉廳說你這兩天在家寫了萬字檢查,一不苟,讀背誦。來,書背給咱們聽聽。”

嚴峫不敢懶洋洋靠在椅子裡了,連忙起:“劉廳,呂局。真是不好意思,我辦案的時候無視了組織紀律和各項規定,我在危急時刻的不當現了平時對風紀學習的不到位……”

“得,得,得。這就背上了。”劉廳苦笑着擺手讓他停下:“小嚴啊,你年紀輕,可也是辦十多年案子的刑警了,怎麼就犯了這麼基本的錯誤呢?”

嚴峫賠笑不提。

“幸虧這案子還沒向社會公佈,步薇又沒家屬,否則未年人蔘與綁架畏罪跳河,又沒個執法記錄儀,這事兒的輿論可不好控制。要是上更難纏的況,被人往犯罪嫌疑人是未、嚴峫又是個單獨出警的單男警察這方面一引導——嘿,”劉廳衝着呂局,手指在空中重重地點了兩下:“那可就方人了!”

呂局立刻指向嚴峫,毫不客氣地點了兩下——劉廳不好直接痛罵嚴峫,只能通過呂局中轉,三人構了一個完的剪刀石頭布的關係。

“幸虧我們有完整的證據鏈。”呂局接口說道,“範五跟他的同夥代了兩個犯罪事實:一是被汪興業僱傭,企圖殺害害人李雨欣滅口;二是在警方追捕下走投無路,知道其族兄範正元家裡藏匿着僱主所付的二十五萬現金,於是冒險回來拿,結果被嚴峫他們正好撞見。另外從範正元家那包現金上提取出了步薇的指紋,筆跡鑑定也完全對的上,可以佐證範五對範正元被僱傭殺人這件事的口供……”

“老呂做事就是展得很。”劉廳邊聽邊點頭,讚道:“這個卷宗哪怕是送到檢察院去,他們也都不得說了。”

呂局連連擺手。

“但我還有個事不明白,”劉廳琢磨着皺起眉:“你們說那個小姑娘把二十五萬給範正元,是要刺殺誰呢?”

嚴峫驀然一擡眼。

果不其然,呂局也沉沉地點了點頭:“不好說。範正元一系列罪行中,我們實實在在掌握在手裡的,只有他持槍襲擊嚴峫,隨後被人滅口掐死,曝在高速公路上。但如果據這點就得出步薇或汪興業指使他來行刺嚴峫這個結論,又似乎牽強了些。”

——當然不是行刺嚴峫。

步薇嫉妒殺人的對象是江停。

嚴峫滿臉寫着晚輩特有的謙恭懂事,實際掌心裡已經攥了把汗,只聽劉廳也着下贊同:“確實牽強,尤其他接着就被人滅口了……小嚴吶!要不是我相信你爹的人品,這事兒擱誰都得以爲是你爹把範正元給宰了,還乾淨利落的呢哈哈哈——”

嚴峫:“……”

劉廳大概也意識到這句俏皮話並不好笑,略顯尷尬地鼻子:“這樣,老呂。這事還是要從範正元跟汪興業的聯繫上手,追查汪興業作爲毒品拆家的上線。我們有理由相信,汪興業跟早年活躍在邊境的一個販毒集團有切聯繫,回去咱們寫個計劃報去部裡,爭取立個專案組,把線索再往深裡跟一跟。”

呂局深以爲是,連連應聲。

他兩人在那你一言我一語的寒暄,嚴峫目迅速在兩位老領導一圓胖一干瘦的臉上逡巡,咳了一聲舉起手:“那個——專案組承頭的事我可以來辦,今晚回去就寫個詳細的計劃書請領導批閱,我還可以……”

“你?”劉廳着他,撲哧一樂:“你知道這個境販毒組織是什麼級別的?”

嚴峫着手。

“這可不是一般的境毒梟,你們上個案子繳獲的新型芬太尼化合,不僅在我國西南邊境和緬甸越南等東南亞國家氾濫,甚至連國和墨西哥都報出了相關案例。就算立專案組來辦這件事,那也是公安部親自督辦的重案要案。”劉廳拍拍嚴峫的肩,笑道:“你的話呢,還是老老實實給我寫個檢查到廳裡,該通報批評通報批評,該停職審查停職審查——不管怎麼樣流程是要走的,你爸說了,堅決配合組織的理意見,放你一個月的假回家配……相親去。”

嚴峫愕然道:“停職審查一個月?”

呂局笑呵呵向他比了個一的手勢。

“不是,我們餘支隊的,還有魏副局年紀也大了——”

“老魏沒有意見,老餘可以推遲病退時間。”呂局慈祥道,“回家檢查反思配種去吧,看你下次還敢不敢違反紀律了。”

嚴峫:“……”

“哦,對了,”呂局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待銷燬違品倉庫的審計覈查工作正進行到一半,你要是閒着沒事幹呢,就空幫他們搬箱子去,免得白白浪費了一把子力氣。”

“哎可是我……”

嚴峫的爭辯還沒完,劉廳大手一揮:“哪,就這麼定了!”

停職審查在嚴峫的刑警生涯中可算是個新鮮東西,就算在五年前,他跟市局因爲個人二等功的問題鬧得水火不容時,都沒遭過這種分。

原因無他,刑偵缺人。

這年頭哪哪兒都缺人。法醫稍微有點技的法醫都得三天兩頭出差講課,每年畢業考公的醫學生又越來越;技偵那邊需要資歷和文憑,然而每年能考出來的技類刑警就只有那麼多人。在不瞭解況的外人看來,刑偵應該是個不那麼飢的崗了,但實際上基層警察轉刑偵口,也是轉派出所和分局,上不到市局來。再加上這兩年餘隊的心臟每況愈下,裡裡外外所有工作都是嚴峫一把抓,魏副局之下還能主持工作的就只有他了。

人到中年,滿地狼煙,上要扶持老的,下要照顧小的——代換一下就是嚴峫的日常工作狀態。

“行吧,”他說,“老子就當放假了唄。”

嚴峫一手抓着警服外套搭在肩上,左右袖口隨意捲到手肘,實的小臂和手錶,另一手隨便出墨鏡戴上那張英俊的臉。他整個人走到哪都像是帶着劇犯罪片的BGM,龍捲風似的從市局大門臺階上刮下來,啪地甩上車門。

G65轟鳴啓,神乎其技地匯了晚高峰車流。

咔噠——高檔公寓的指紋門鎖自打開了。

“不吃西餐,吃什麼西餐啊。個廚師過來下兩碗牛腩面,要瘦適中的新鮮好牛腩,多多放香菜;上次你們大廚親手醃的筍乾兒不錯,還有清涼爽口的小菜撿不太辣的裝四碟子來……”

嚴峫把外套往玄關架上一掛,邊對着電話叨叨邊轉過,突然就愣住了。

餐廳飯桌上擺着碗筷,一盤新鮮碧綠的蒜蓉炒油麥菜、一碗熱氣騰騰的土豆燉牛腩,在空氣中瀰漫着溫暖的芬芳。廚房裡正傳出油煙機和開水咕嚕嚕的靜,活泛又親切,好似正要往鍋裡下面條。

東家?喂?”對面的餐廳經理在電話裡喊,“你還要什麼嗎,我這記完了沒啊?”

“……不用,什麼都不用了。”嚴峫夢遊般喃喃道:“你嫂夫人今兒親自下廚了。”

嚴峫掛了電話,探進廚房一看。

江停穿着家居長袖T恤,棉質長拖鞋,側對着他站在爐竈前,手裡拿着一把掛麪,正要往鍋裡下。

“回來了?洗手準備吃飯。”江停頭也不擡道,“今晚吃西紅柿蛋麪。”

嚴峫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恍惚有了新婚燕爾的男人晚上下班回家吃飯的。他掐了自己一把,愣沒覺到疼,有好幾秒的時間幾乎確定了自己在做夢。

“愣着幹什麼?”江停擡起頭,有些詫異地上下打量他,隨即發現嚴峫今天穿的居然是警服,視線不由定住了兩秒,隨即微微一笑,又低下頭向鍋裡。

嚴峫鬼使神差地問:“……你笑什麼?”

“沒什麼。”

“不對你剛纔笑了,你笑什麼?”

江停用筷子把掛麪劃散:“跟你說了沒什麼。”

“你明明是看我……”

“拿碗筷去,”江停呵斥道,“別以爲你可以什麼都不幹就坐那兒等吃。”

嚴峫“喲”了聲,悻悻道:“還會使喚人。”然後放下包,換了服鞋,鑽進廚房從消毒櫃裡拿碗筷勺子,在江停耳後小聲說:“不承認也沒用,我知道你就是看我帥才笑的……唔!”

江停從鍋裡夾了塊蛋塞進他裡:“吃你的飯去。”

西紅柿蛋麪,先用新鮮西紅柿劃十字刀,下水煮,過涼水去皮,用許油翻炒出濃濃的醬;半生半蛋倒進去一塊兒炒,鮮的蛋塊吸飽了西紅柿醬,放許鹽、糖、,然後再加水下面,用碎碎的小蔥苗和香菜來調味,最後再淋幾滴香油。

鮮紅的西紅柿,明黃的蛋塊,碧綠滴的蔥花香菜,最後一碗澤明豔口鮮香的麪條。

嚴峫吃飯就像風捲殘雲,就着的牛腩唏哩呼嚕幹掉了一大碗麪,好吃得連話都來不及說,起又去廚房添了滿滿一碗,回來時鄭重其事道:“值了。”

“什麼值了?”江停一勺勺喝着湯問。

“全系統通報批評,加停職分一個月。”嚴峫食指在空氣中晃了一圈,指指面前的海碗:“全在這面裡了。”

江停笑了起來,夾給他一筷子牛腩,問:“後悔嗎?”

江停眼窩深,眼梢長,鼻樑直,脣削薄,從面相上看有點不近人,很多人對他的印象都是個理智專業,但又冷冰冰的刑偵專家。因此當他穿着家居服,坐在飯菜氤氳的熱氣中,頭髮還帶着剛洗過吹乾的蓬鬆氣息時,巨大的反差就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

嚴峫眼錯不眨盯着江停,突然不答反問:“你的人生曾經因爲而得到過任何好麼?”

“沒有,整天想什麼呢。”

嚴峫吃着那塊牛笑道:“那你現在有了。”

嚴峫工作後離家獨自生活,之所以到現在還好端端活着,自鋼鐵般的腸胃固然佔了大部分原因,上門廚師和保潔阿姨的辛勞也功不可沒。

不過按江停的意思,僅僅兩個人在家吃了頓便飯,用了仨瓜倆棗的碗,就不用麻煩保潔員上門來洗了,堆在水池裡過夜看着還煩。因此一級警督江隊親自把油膩的碗碟抱去了廚房清洗,嚴峫規規矩矩地拿了碗布,站在他邊,洗完一個就接過來一個乾,再放進消毒櫃去整整齊齊壘好。

這時外面天已經黑了,廚房裡亮着燈,兩人肩並肩站着,只聽見客廳裡電視熱熱鬧鬧地,不知道在上演什麼綜藝節目,眼前這方空間只有流水嘩嘩作響。

“你做飯怎麼那麼好吃啊,”嚴峫小聲在江停耳邊說,“以前有沒有專門學過,是不是打算要做給誰吃?嗯?”

江停往邊上避了避:“我一個人生活,不學做飯難道天天吃外賣啊。”

“那除了我之外還有誰吃過?”

“沒了,就你。”

嚴峫懷疑地眯起眼睛:“真的?”

“真的真的。”

“騙我呢吧。”

“你這人,”江停洗完一個隨隨便便都要四位數的手繪大瓷碗,強行塞給嚴峫:“說假話你生氣,說實話你又懷疑是假的……”

嚴峫趁機一把抓住他的手:“別,水都濺到袖子上了,來讓我好好。”

“不,放手小心把碗打了……”

嘛,又沒什麼。”

水還開着,洗了一半的筷子散在水池裡。江停強行手,嚴峫像頭極了的狼一樣又不肯放,拉拉扯扯間江停右手袖口褪下去半截,嚴峫眼角餘突然瞥見了他手腕側不明顯的傷痕。

如果是割腕,傷口應該是一道道平行或縱橫錯的,確實不會留着那麼清晰的噬咬痕跡。

嚴峫眉梢劇烈一跳,但臉上分毫不

江停沒注意到他的神,趁隙把手了回去,還把那個大瓷碗也順帶奪走放進消毒櫃,臉頰有些不易察覺的微紅,冷冷道:“你剛纔差點把碗打了!”

他背對着水池,沒看見嚴峫深沉不定的神,下一秒只覺腰間突然被勒接着嚴峫近一米九的高強行上背後,把他頂到了消毒櫃玻璃門上。

“你……”

“噓,噓,”嚴峫咬着他耳梢低聲說,“讓我頂兩下,噓。”

江停猛然用力,還沒來得及掙,就被嚴峫死死摁着頂了幾下。比人還高的立式消毒櫃發出咯吱咯吱聲響,清晰到連客廳的電視聲都無法掩蓋,江停被叼住的耳朵又紅又燙,一個字都發不出來,想扭過卻被一把抓住了手,反擰到後。

“嚴……嚴峫!”

江停始終平緩收斂的聲線在最後的尾音上猝然變調,想掙手腕卻被更地扣住了。掙扎間櫃子裡摞起來的碗碟嘩啦一聲倒,聲音清脆震耳,江停趁機在狹小的空間裡轉過,擰着眉怒道:“嚴峫!”

嚴峫:“親一個親一個……”

江停好容易換了一面,抓着嚴峫的手還沒推開,就再次被在了玻璃門上,脣舌吐息糾纏得不可分,在暖黃燈中融爲一

“……我說你今晚……”半晌江停終於發出沙啞又惱火的聲音,可惜過度強調的惱火沒能掩蓋住通紅的面頰:“……你吃錯藥了嗎?”

從嚴峫後照而來,他眯起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江停因爲親吻而格外通紅的脣角,突然沒頭沒腦地低聲道:“我爸媽明天過來做客。”

江停略微愣住,心突然升起一難以言說又不太妙的預

兩人靜靜對視片刻,一比接吻還微妙曖昧的氣氛突然無端滲出來,外間電視裡的綜藝節目不知演到什麼環節了,刻意的掌聲和歡笑變得格外突兀又令人尷尬。

“嚴峫,”江停生生別開目,平淡道:“你要不要再多考慮考慮……”

“我說你在想什麼呢!”嚴峫突然放開他,轉一邊走向水池一邊大笑起來:“我爸媽來是因爲後天就是我生日了,哈哈哈——”

江停真愣住了,只見嚴峫大笑着抓起那把筷子,在水龍頭底下衝洗,滿臉揶揄的神

“……”江停反應過來,不由哭笑不得,用手狠狠指了嚴峫兩下。

“放心我已經跟他們打過招呼了,就說有個警校的朋友因爲剛調工作來建寧,宿舍沒準備好,所以借住幾天。他們平時工作也忙,過來吃頓午飯就走,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嚴峫戲謔地挑起劍眉,故意上下打量江停:“瞧你這張期待的,嘖嘖嘖——這麼等不及想見公婆拿改口費啊?”

江停哼道:“我看是岳父岳母吧。”說着順手抄起洗碗布,凌空扔給嚴峫,甩甩手回臥室去了。

嚴峫注視着他的影消失在客臥門裡,手上嘩啦啦地着筷子,臉上笑容未消,但眼底神已經一分一分地沉了下去,直至深潭般的冰冷。

半晌他終於關上水龍頭,站直,不知道在思考什麼,濃的眉心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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