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凌突然不再追問，秦宇心頭稍安時，又有些不著頭腦，但他能確定一點，寧凌的確對他沒有惡意，索不再多想埋頭趕路。

之後幾日，寧凌果然沉靜許多，神淡淡看著沿途風景，一塊石頭，或者一顆大樹，都能讓眼波流轉，麗面龐上偶爾流出，一極淡的黯淡、茫然。

秦宇沒有多問，只是悄然放緩步伐，讓能多看一些麗的景。

寧凌果然是個聰明的人，很快發現了這點，“秦宇師弟，錦還鄉你不急著回家嗎?”

秦宇笑了笑，神淡淡，“我沒有家。”

寧凌微怔。

“我是孤兒，被人收養的，這次回去，就是想報答們。”

“對不起。”

秦宇擺手，“習慣了。”

寧凌輕輕點頭，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沒有多說話，對秦宇的神態，親近了許多。

兩日後，刻意放慢的歸途也到了盡頭，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個不足萬人的小鎮。

王家。

看著眼前悉的宅院，秦宇靜立許久，輕聲道:“我到了。”

寧凌看了幾眼，“富多不義，看來也不全對。”

秦宇眼眸冷淡，“或許，但不包括王家。”

當年，如果不是顧娘娘拚死保護，他早就被棄。

“我不想見王家人，咱們悄悄進去。”

寧凌微怔，點點頭。

兩人繞到偏僻，腳下一踏飛進王家，以築基修士手段，哪怕青天白日也不會被發現。

一路避開行人，想著即將見到們，秦宇心神激忍不住開口:“顧娘娘是個很好很好的人，雖然與我沒有緣關系，但在我心裡就是我的母親，八年了，也不知道還好不好。”

見寧凌看著他，他略顯尷尬，“寧師姐見笑了，就是有點張。”

此時的真流，讓寧凌看到另一個秦宇，沒有偽裝所以真實，心頭微微暖著，“沒有，這樣的秦師弟，才是真的你吧。”

秦宇笑笑，平靜了幾分，“總要懂得恩啊。修行之路險惡，這次後不知還能不能回來，把顧娘娘們安排好，我才能安心修行。”抬手一指，“我們就要到了！”

行過前面的拐角，悉小院出現在眼前，與當年相比，只是破敗了幾分。

突然，秦宇臉上笑容驀地僵住，一切陷靜止。

白燈籠掛在門前，風中輕擺著，哭聲自院中傳來，心臟突然被無形大手抓，每跳一次都無比困難。水般的迫將秦宇淹沒，他眼睛酸卻努力瞪大，以確定這一幕不是幻覺。

寧凌輕聲道:“也許不是你想的。”

秦宇吸一口氣，“你說的對，顧娘娘心腸最好了，旁人家有事總會幫忙，或許只是借給人地方。這種不吉利的事，別人躲都躲不及，也只有顧娘娘會答應，這麼善良的人，怎麼可能呢。”

他扭過頭來，“對吧?”

寧凌眸子微，用力點頭。

秦宇出笑容，大步推門而。

簡陋靈堂中只有一個小影，趴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單薄矮小的棺木遮擋不住視線，看清裡面閉眼的白發婦人，秦宇淚如雨下。

顧娘娘……

那個磅礴雨夜，把藏在房簷下避雨的他，帶回家的人。

那個被打到遍鱗傷，依舊苦苦哀求，將他留下的人。

那個冬天冷的睡不著，坐在床頭抱著他的腳，一直到天亮的人。

那個逢年過節的吃食，總說已經吃飽了，笑瞇瞇看著他狼吞虎咽的人。

死了。

死了。

秦宇覺整個人，

瞬間被空大半，若說他心中有十分激，顧娘娘獨佔八分！可現在，就這樣死了，沒有給他再見一面的機會，沒有等到他半點回報。秦宇突然悔恨，為什麼要在路上耽擱，早來一些，或許顧娘娘就能活下來。

秦宇臉越來越白，沒有半分，像大病一場，搖搖墜。

寧凌急忙攙住他，著他上，濃鬱到無法化解的悲傷，心頭一痛眼圈變紅。

直到此刻，哭泣的影才發現線暗淡下去，抬頭看到淚流滿面的秦宇，以及旁邊滿臉哀傷的寧凌，下意識的呆住，許久才噎著道:“你……你們是誰……”

秦宇呆滯眼珠轉了一下，許久才落到上，“你是小靈兒……”短短時間，他像是乾了無數年，聲音嘶啞如鐵石。

顧靈兒怯怯點頭，“我是。”看了幾眼，突然使勁眼睛，“你……你是宇哥哥！”

秦宇點頭。

顧靈兒爬起來，一頭鑽進他懷裡，哭了一聲“娘死了”，心神驟松昏死過去。

秦宇抱，懷中瘦弱的軀，讓他心頭鬱結更重，一口鮮噴出。

寧凌大驚，“秦宇！”

秦宇搖頭，“我沒事，寧師姐，麻煩照顧。”

小心將顧靈兒給寧凌，秦宇走到薄棺前“噗通”跪下，“顧娘娘，我回來晚了，對不起，對不起……”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這一刻秦宇嚎啕大哭，就像一個孩子。

看著他背影，寧凌終忍不住，眼淚簌簌落下。

許久，寧凌放下顧靈兒來到他旁，“秦宇，你不要自責，我已仔細看過，顧娘娘是壽元枯竭而亡，便是你在也無能為力。這不是你的錯，好嗎?”

秦宇沒有回頭，“壽元枯竭?顧娘娘今年不過四十有余，怎麼可能壽元枯竭?是了，王家，這麼多年顧娘娘在這忍屈辱與折磨，必是這種煎熬絕磨滅了的生機。”

他起腰背直，眼中細小管充，“顧娘娘，我會讓整個王家，與您陪葬。”

“秦宇！”寧凌抓住他，“屠戮凡人，是修行者大忌，你千萬不要衝，那會害死你！”

秦宇搖頭，“寧師姐，沒有顧娘娘我早已死去，哪怕付出這條命，我也要為討回公道。”

嘭——

院門被踹開，王貴帶著幾名健仆一臉沉進來，“愣著幹什麼，拉出去埋掉，晦氣！”

眼神落到秦宇、寧凌上，皺眉，“你們是誰?”

顧靈兒被驚醒，“不許我娘！”撲到薄棺前，“我娘在等他的回話，在等他的話！”

王貴嗤笑，“一個賤婢，被老爺醉酒臨幸生下孽種，難道還敢奢求進王家祖祠?”

嘭——

他橫飛出去，重重落在院中，大口大口吐，瞪大眼珠充滿驚恐。

“秦宇！”寧凌用力抱住他，“別衝，毀了王家，你也就毀了！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顧靈兒想想，你如果死了，怎麼辦?”

秦宇微僵。

顧靈兒這才反應過來，撲他懷裡，“宇哥哥，不要殺人，娘不希看到你這樣。”頓了頓，眼淚長流，“而且，娘心裡一直著那個人，臨死都希得到他的承認，能埋進王家墳地，能進王家祖祠。”

秦宇看著棺中的人，喃喃道:“顧娘娘，這是您的心願嗎?好，我幫您完！”他轉，眼中寒，讓幾名健仆腳發，“告訴王長閣，讓他親自將顧娘娘迎回王家正堂，我要風葬！”

幾名健仆架著王貴屁滾尿流離去，驚恐惶然如喪家之犬，不敢耽擱半點直奔前院，衝進老爺招待貴客的花廳。

王長閣儀表堂堂，將茶杯重重放下，“放肆，沒看有貴客在，慌慌張張何統！”

王貴“噗通”跪下，“老爺，奴才有要事稟報！”他看了眼客位端坐的長須老者，言又止。

長須老者神態從容，淡淡道:“既如此，我先告退了。”

王長閣急忙挽留，“舅兄切莫起，都是些沒眼力的下人，衝撞之你多多海涵。”轉怒斥，“舅兄不是外人，有什麼事，快說！”

王貴眼敬畏，隨即大喜，“老爺，奴才奉夫人的命令，去收殮後院顧氏骸，沒想到從哪裡冒出一男一，隨手就將奴才打飛出去。此事，還請老爺做主！”

王長閣眼神微黯，“顧氏，……死了嗎?”但轉眼，就恢復平靜，淡淡道:“人死為大，定是你這奴才跋扈，才會被人教訓，找人驅逐他們出去吧。”

王貴面驚懼，“那小子一揮手，奴才就飛出去連連吐，絕對會妖法。 ”他頭腦，看向長須老者。

王長閣臉一沉，“聽你說是個年輕後生，力氣大些罷了，哪來的什麼妖法，快去將他們趕走，別再囉嗦！”

“等等！”珠簾掀開，風韻猶存卻帶尖酸相的婦人走出，“王貴，我問你，看清那年輕人樣貌沒?”

王長閣皺眉，“夫人，你問這些做什麼?許是……們母的朋友。”

“朋友?”婦人冷笑一聲，“這些年，妾可不知道，們什麼時候有的朋友。老爺不要忘了，當年那賤婢收養的孩子，可是賣給了人牙子，誰知到他死沒死。”

王貴一驚咬牙切齒，“婦人提起來，小人才覺得那小子的確眼，沒錯，就是秦宇那小王八蛋！”

婦人轉見禮，低眉順眼，“哥哥，斬草不除後患無窮，這次還請你幫幫妹妹。”

王長閣張張，還未說什麼，就被婦人冷笑打斷，“怎麼?你還想護著們！當年要不是你，我早將那賤婢母投井了，還有那個小雜種，又怎能活到今天?你留下禍害，難道還不許我除去，非得等到以後被人復仇嗎！”

長須老者起，“妹妹別急，此事給我了，為兄倒要看看，誰敢在你家中撒野！”

須發無風自，迫人氣息四散，竟是一名築基修士。

婦人眸子大亮，“哥哥跟我來！”

領著人，直奔下人居。

很快，小院出現在眼前，兩個健仆守在這，急忙見禮。

婦人冷笑，“人沒逃吧?”

“回夫人，一個都沒出來。”

“好！就趁這機會，把禍害全都除了。”婦人轉行禮，“哥哥，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