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的巖壁上，厚厚的苔蘚散發出淡淡的熒，幽足以讓巫鐵看清四周的一切。

向前又行進了七八裡地，甬道一直向下延。

前方腥味越發濃鬱，巫鐵和老鐵突然停下了腳步。在他們前方，一個牛族戰士斜斜的靠在一塊大石上，渾冰冷，已經沒有了氣息。

牛族戰士的四肢布深可見骨的傷口，原本黧黑的已經變得慘白，他的幾乎流了。附近百米范圍，地面上到都是淋漓的跡。

車大斧大斧斷折，他左手拎著一米多長的手柄，右手握著一塊殘破的斧面。四周巖壁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巫鐵能想象他揮斷折的兵怒吼鏖戰的模樣。

一柄斷折的直刀深深沒了牛族戰士的後腦，顯然是這一擊最終擊殺了他。

“牛族，是最忠誠，最可靠的戰士。”巫鐵走到牛族戰士面前，手放在他怒睜的雙目上，幫他閉合了雙眼。看著這戰死的牛族戰士，他莫名的想起了巫家那些憨厚、耿直，忠誠而可靠的牛族大家夥。

“老鐵，你說……羅林和石靈卿，他們誰對誰錯?”巫鐵繼續向前奔走，一邊全速奔跑，一邊詢問老鐵。

就這小半個月的功夫，巫鐵親眼見到這麼多人死去。尤其石靈卿和巧的勾結，更是顛覆了巫鐵太多的認知，他小的心靈，未免有點迷。

老鐵軀如此沉重，但是很稀奇的，他奔跑的時候落地無聲，簡直猶如鬼魅一樣。

過了好一陣子，老鐵才回過頭，眸子裡閃爍著森森，反問巫鐵:“殺死你父親和你兄弟的那些人，如果你去報復他們，你和他們，誰對誰錯?”

巫鐵沉默，下意識的握了長槍。

“這個世界上，本沒有絕對的對錯。”又過了好一會兒，老鐵才沉聲道:“無非立場不同，無非利益之爭……你對我說過，你的家族，也曾經屠戮了好幾個相鄰的小家族……如果是他們有幸存的族人，來找你報復呢?”

巫鐵張了張。

“所以，不要考慮這些正確與否的問題。想得多了，會魔的……你當你是誰?徹了天地倫常、人倫至理的聖人麼?”老鐵譏嘲的笑著:“就算是聖人，誰沒有私心呢?”

“沒有對錯，遵循本心就好。”老鐵的語氣變得極其的嚴厲:“是敵人，就一定要消滅……相信爺爺我的話，能活到現在，我的話總歸有點道理……起碼比你這小菜鳥滿腦子的胡思想有道理得多！”

巫鐵悶著頭和老鐵肩並肩的向前狂奔。

石靈卿和羅林等人已經進甬道極深的地方，但是這狹窄悠長的甬道有著極好的擴音效果，他們的打鬥聲乃至約約的怒喝聲隨著寒風吹了出來，遠遠的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漸漸地，前方出現了搖曳的人影。

巫鐵和老鐵快速靠近，一副慘厲的場景出現在他們面前。

羅林的左臂齊著手肘關節被炸飛了，傷口顯然是被強力電流擊打過，皮一團焦黑。

吳老大的兩條大齊消失了，只剩下一條右臂的他用一繩索綁在了釘的肩膀上，釘背負著吳老大，正艱難的跟在羅林邊踉蹌行走。

釘的右腫脹得都裂開了，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劇毒，他的右變得和尋常人的腰一樣，整條一片漆黑，皮腫得發亮，好似隨時會炸開來。

一黑不斷從釘右的孔中滲出，不斷的滴在地上。

他們面前，石靈卿一行人也是狼狽異常。

石靈卿秀的臉蛋已經毀了一半，三三角釘深深扎在的左臉上，三角釘上不知道淬了什麼古怪玩意兒，的左臉糜爛、滴膿，面容猙獰的看上去猶如鬼。

的護衛只剩下了石電。

石電的整個左肩消失了，左邊膛凹陷了下去，一片模糊。

他亦步亦趨的跟在石靈卿邊，右手握木杖，每走一步，裡都會有水滲出。

唯有巧渾乾乾淨淨，似乎沒有到任何傷害。他跟在石靈卿的邊，手中鏈刀輕輕舞著，不斷發出細微的破空聲。

“夠了，吳老大，老三，還有釘……夠了！”巧在大聲厲呼:“死了這麼多人，你們真想同歸於盡麼?老三，為了你妹妹，就為了你一個妹妹，至於麼?”

巧大聲喝道:“我們應該好好談談，好好談談。不值得，真的……老三……吳老大，還有釘，真的不值得。何至於此?靈卿說了，可以給老三足夠的補償。”

‘呸’，吳老大、羅林和釘同時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巫鐵和老鐵跑了過來，迅速的靠近兩夥人。

吳老大、羅林和釘急忙側過，向後退了數十米，警惕的看著巫鐵還有造型怪異的老鐵。

見到巫鐵，羅林三人的臉微微輕松了一些。但是猛不丁見到老鐵，他們同時繃，顯然對於人頭狗造型的老鐵充滿了戒心。

石靈卿也是愣了愣，飛快的看了一眼老鐵，然後笑如花……不，笑如鬼的向巫鐵揮手高呼:“公子……公子……還請公子為靈卿做主。這裡是公子的地盤，他們居然強殺了靈卿的護衛！”

羅林三人沒吭聲，只是冷然看著巫鐵和老鐵。

巫鐵握長槍，他看看石靈卿，再看看羅林等人。雖然沒有目睹他們發衝突的全過程，但是他能想象，在他扛著哮天犬返回古神兵營的這段時間，雙方鬥智鬥勇、拚死格殺的慘烈和殘酷。

巧突然笑了，他握著鏈刀，小心的向巫鐵這邊走了兩步:“敢問公子，這位是?”

“我是你大爺！”老鐵眸子裡閃爍，很不客氣的瞪了巧一眼:“孫子，別套近乎，你這種背後捅自家兄弟刀子的混蛋，放在爺爺當年那時候，你活不過半天。”

巧的臉頓時一變，白淨的臉蛋劇烈的搐著。

前爪很不耐煩的在地上重重拍了一下，‘嘭’的一聲在地上打出了米許見方的一個大坑，老鐵沉聲道:“爺爺我沒空搭理你們這群小家夥的恩怨仇，讓開路，前面……好像有什麼。”

老鐵冷哼了一聲，緩步向甬道的盡頭走去。

寒風就是從甬道盡頭吹來，這裡有大片的夜藤蘿從巖壁的頂部垂下。這裡的巖壁高有近千米，綠、藍、紫的夜藤蘿猶如瀑布一般垂下，有些藤蘿還開滿了極細的猶如燈盞的小花。

寒風從藤蘿後面吹來，吹得無數藤蘿凌空舞，就好像一條翻滾的瀑布。

老鐵眸子裡幾條極細的紅噴出，對著藤蘿就是一陣掃，無數藤蘿紛紛斷折落下，出了藤蘿後面一個長寬都有數百米的碩大口。

一片迷離的芒從口湧出，照亮了眾人所在的這一個方圓數裡的石窟。

老鐵一言不發的向口走去，巫鐵跟在老鐵邊，警惕的看著石靈卿、巧和石電三人。

相對而言，羅林三人還讓他放心一些，反而是曾經讓他頗有好的石靈卿，如今在他心中已經和黑寡婦蜘蛛一樣，充滿了威脅，並且讓他有一種厭惡。

石靈卿、羅林兩方都沒吭聲，他們目閃爍的看著巖壁上的口。

他們一路拚死打到了這裡，誰也沒空去探察這裡的環境，誰也沒想到，在這巖壁上，居然有這麼大的一個巖。

“公子是為了這個巖而來?”石靈卿笑著開口了，似乎對剛才老鐵不客氣的呵斥聲完全沒放在心上:“公子能否告訴靈卿，這裡面，有什麼呢?”

巫鐵沒搭理，老鐵更是不會理睬石靈卿。

兩人走進了口，轉了兩個直角彎，走過數裡地後，前方驟然敞亮。

這是一個百裡大小的窟，這裡亮驚人，景更是讓人驚異無比。

地面一片平坦，一從一叢高有數尺到十幾米的晶簇集的生長在一起，紅、紫、藍、綠、黃……五六的晶簇散發出奪目的芒，空氣中流離著莫名的強大力量。

窟的巖壁，還有窟的穹頂上，同樣生長了大量的晶瑩剔、五六的晶簇。無數晶簇拚湊在一起，有些晶簇猶如長矛長劍，筆直的出上百米長短。

迷離的晶匯聚在一起，整個窟亮得幾乎能刺瞎人的眼睛。

在這方圓百裡，高有數千米的窟正中，一條魁偉的影昂然矗立。哪怕相隔數十裡遠，巫鐵依舊一眼看到了他。

這影高有千米上下，通袒、遍黑，壯至極的軀上虯結，猶如一條條巨大的水蟒盤繞在上，充斥著讓人窒息的力量。

相隔數十裡，巫鐵都到這影好似一座大山，沉甸甸的在心頭，讓他難以呼吸。

牛頭、人，巨大的牛頭上兩彎曲的牛角猶如兩柄彎刀，好似要刺破上方的穹頂。

他雙手高高舉起，好似托著某件重，好似在抵擋來自天空的攻擊。

數十晶石凝的長矛穿了他的，長矛嵌在他的，一閃一閃的散發著奪目的芒。

這影，分明和巫鐵悉的牛族戰士長得一模一樣，只是普通牛族戰士只能長到兩米多高，而數十裡外的他，不算頭頂的那一對兒大牛角，他的高超過了千米。

洶湧澎湃的力量從這魁梧可怕的軀中奔湧而出，不斷激窟中的空氣，化為一道道寒風四散奔湧。

“他是誰?怎麼長得這般巨大?”巫鐵呆呆的看著這巨大、不可思議的影:“他吃什麼長這麼大?他一頓飯，能把我家一年的收全吃吧?”

高千米，如此魁梧龐大。

死去了不知道多年，依舊不斷散發出龐大的力量汐，激空氣化為綿綿不絕的寒風向四周吹拂。如此驚天偉力，讓巫鐵隻覺一陣陣的骨悚然。

這般強大的不可思議的存在，居然被人擊殺了。

那數十晶石凝的長矛上散發出的殺意凜然猶如實質，相隔數十裡依舊讓巫鐵不敢直視。

“是他。”老鐵的聲音變得極其的古怪。

“既然有小顯聖真君楊戩，當然，就會有平天大聖……牛英雄。”老鐵乾的說道:“這家夥，自詡要做古往今來獨一無二的大英雄，乾脆就把自己的名字改了牛英雄。”

老鐵轉過頭來，眸子裡驟然一亮，很深沉的看了巫鐵一眼:“小鐵啊，以後不要像他們兩個這樣無恥。一個直接剽竊別人的名字……一個乾脆連臉都不要了。”

古怪的乾笑了三聲，老鐵喃喃道:“頂天立地的英雄又怎樣?還不是死了?”

眼眶裡急速閃爍，老鐵的語氣變得極其的急促:“不對，楊戩為什麼會趕來這裡?那狗東西怎麼會在這裡死戰?牛英雄這貨……我沒記錯的話，他不該出現在這裡。”

老鐵猛地撒開向平天大聖牛英雄狂奔而去，同時大道:“小家夥，跟上……注意那兩夥人，誰敢湊上來……格殺勿論！”

老鐵給巫鐵的印象一直是有點不著調的老油子，但是這一刻，老鐵的語氣中充滿了巫鐵極其陌生的殺伐果斷，一種巫鐵從未領教過的沙場點兵、流漂杵的慘厲氣息撲面而來，讓巫鐵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

“不許靠近！”巫鐵猛地回頭，向跟著他們來到這裡的石靈卿、羅林兩夥人厲聲警告:“誰敢靠近，不要怪我不客氣！”

長槍狠狠向石靈卿點了一點，巫鐵猛地騰空躍起，無形力場全力發，軀破空飛出，帶起一道狂風向老鐵追了過去。

石靈卿目閃爍，飛快的和巧對視了一眼。

兩人微微點頭，同時向牛英雄的方向走了一步，百米外的羅林已經厲聲笑了起來:“我們的事，還沒完……巧，還有石靈卿，你們想去幹什麼?”

羅林手持直刀，一步一步的向石靈卿三人近。

石靈卿臉蛋哆嗦了一下，巧低聲急促的說道:“蠢貨，吳老大，老三，你們還沒弄明白了?那家夥，那個大家夥……他很可能是傳說中的古聖！”

“一個戰死無數年，軀不腐的古聖……他上能有多好，你們懂麼?”巧低聲吼道:“如果我們能夠……”

羅林沒吭聲，直刀帶起一道凌厲的刀芒，呼嘯著向巧攔腰斬來。

老鐵和巫鐵已經來到了牛英雄腳下，他們同時注意到，在牛英雄的後，在無數晶簇的包圍中，一座幾乎被徹底摧毀的建築跡。

佔地裡許大小的建築群中，唯有正中一座大殿保持完好。

一層朦朧的白，正在大殿外閃爍。

看牛英雄擺出的這姿勢……他似乎，正在極力抵抗來自高空的攻擊，他正在全力保護這座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