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萬里覓封侯》第3章
第3章 被皇上盤問後又被公主盤問,郁小王爺的臉黑的嚇人。
“大變……”
鐘宛輕聲重複了一遍,眉頭微微皺起。
求娶九歲公主這件事,是不太像他會做出來的。
林思以為鐘宛聽進去了,開始說別的事。
再過一個時辰就要進城了,林思馬上就得走,鐘宛不敢耽誤時間,下心頭疑慮,打起神聽林思“說”。
林思寫道:年初,三皇子又病了一場,險些沒了,三皇子自小子就不好,今年三十有四了,半個子嗣也無,太醫院的大夫們不敢明說,但……怕是熬不了幾年了。
鐘宛蹙眉,三皇子也要沒了。
說起來皇上也是倒楣,前面兩個皇子都夭折了,大皇子十二歲沒的,二皇子三歲沒的,中間還沒了兩個公主,好不容易有了三皇子,生下來就弱多病,那麼小心的養到現在,說沒也要沒了。
今上今年快六十了,膝下只還剩三個皇子,半個皇孫也無,除了三皇子,就剩二十二歲的四皇子宣璟和二十歲的五皇子宣瓊這倆齊全兒子了。
林思猶豫了下,沒寫,慢慢打手語:早年有相師說過,今上皇位來的不明不白,並非承天授命,自無法君師宇,改天命,必傷子孫福祉,所以皇上的孩子大多活不下來。
鐘宛不甚在意的說:“這不也活下來了好幾個?年且康健的皇子就有倆呢,夠用了。”
林思皺眉。
“我懂你意思。”鐘宛一笑,“皇上的子孫接連夭折,你擔心他看到宣瑞宣瑜會不太痛快,起別的心思,皇上今年突然讓我們進京,八也是因為這個。”
林思點頭。
鐘宛安他道:“所以來之前,我把這些事添油加醋的跟宣瑞說了,把他嚇得幾天吃不好睡不著,這一路上憂思重重,人瘦了一圈,兩眼無神,容萎頓非常,面聖時皇上看他那副樣子,絕對能放心。”
林思忍不住笑了。
“所以這趟必須得來。”鐘宛淡然道,“我們怎麼避讓也都沒用,他得自己看過才能信,才肯放過他們倆。”
林思稍稍放下心。
林思又問起鐘宛,兩人當年分開時,鐘宛病的下不來床,林思一直擔心著。
林思了一下鐘宛的脈,比劃:我聽嚴叔說,你從那之後落下了病,每逢天寒必然犯病,如今已經冬了,你……
“小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鐘宛擺擺手,心思並不在自己上,“你剛說……”
林思靜靜等著。
“你說……”鐘宛抿了下,“你說他……大變……”
繞了一圈,又回到了郁赦上。
鐘宛十三歲就認識郁赦了,同窗三年,之後又朝夕相過半年,對他算是識,他想不出來這人能變什麼樣。
林思就知道鐘宛不會信,重新拿過紙,下筆如飛:你們走的第一年,寧王事畢,京中幾廂安好。過了一年,好端端的,郁小王爺突然向聖上請旨,自請皇上奪去他世子之位。
鐘宛啞然,半天道:“為……為什麼啊?”
因安國公主生了郁赦後不能再孕,皇上憐憫郁王爺子息單薄,賜過幾個妾,郁王爺是有兩個庶子的,郁赦要是沒了世子之位,就要由庶子頂上了。
林思搖頭:不知。
鐘宛乾笑:“先不說皇上會不會把他打死,公主呢?沒被他氣死?怎麼教訓他的?”
林思寫道:公主怎麼說的不知道,皇上盛怒,將郁小王爺在宮裏,管教了兩個月才放出來。
鐘宛哭笑不得:“他就是在宮裏長大的,這算哪門子。”
林思繼續:這事之後,郁小王爺又自請去北疆。
鐘宛:“……”
鐘宛歎為觀止:“厲害了,這是要替他爹造反嗎?”
先帝開國時封過六位異姓王,只有郁王府留下來了,郁家不但活下了來,還在朝中混的風生水起,但為異姓王,很多事本就敏,郁王爺深諳君臣之道,在軍事上一向避嫌,不想居然被郁赦破了戒。
林思:郁王爺當天帶著王印宮,在大殿外跪了一個時辰,誰都勸不住,最後還是皇上親自趕來扶起來的。
鐘宛喃喃:“先得罪公主,再郁王爺的逆鱗,他是嫌命長麼……”
林思繼續:是嫌命長。
鐘宛無奈一笑。
林思接著道:過了一年,安國公主無意間發現郁小王爺服食寒食散……
“什麼?!”鐘宛臉上的笑意散去,“他吃什麼?”
林思在“寒食散”三個字上畫了一個圈。
“他……”鐘宛磨牙,“他怎麼不直接去吃砒{霜?後來怎麼樣了?”
林思寫道:公主大怒,將郁小王爺足足關了半年,郁王爺請了皇命,將京中所有藥房和京郊所有的道觀都清理了一遍,杖殺了不販賣此藥的人,直到半年後郁小王爺康復,郁王爺才收了手。
林思想了下,繼續寫道:又過了一年,郁小王爺……
……
一時竟先寫不完。
鐘宛靜靜地看著,眉頭越皺越。
方才他還奇怪,郁赦怎麼會做出求娶九歲的惠公主的事,現在看這對他來說還真不算出格了。
“他……”鐘宛喃喃,“他這些年是怎麼了?到底有什麼不順心的,要這麼作死?”
郁赦是安國長公主的獨子,是先帝走的那年有的,當年安國長公主孕中經國喪,哀思過度,孩子險些沒保住,之後公主又去為先帝守陵,孕期將至時,都沒來得及回京,在皇陵別莊就生了,之後大約是傷了子,再沒有過孩子。
公主就這麼一個兒子,自然是若珍寶,太后和今上也對這個孩子非常看重,郁赦的名和字都是今上起的,郁赦周歲時就被封為王世子,兩歲就被接進了宮,飲食起居,一如皇子。
一如皇子,又不一樣,皇子們還得明著暗著憋著勁兒爭儲,郁赦為唯一的嫡子,一出生就是王世子,天生富貴雙全的命,什麼都不用愁。
他能有什麼不痛快的,要這麼糟踐自己?
在鐘宛記憶裏,郁子宥秉極佳。
比起旁人,郁赦只是稍稍孤僻些,不跟別人打道,眉心總似有散不去的憂慮,和手腕老辣的郁王爺不同,郁赦為人行事明磊落,深知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要不然……鐘宛也不會有命活到現在。
林思見鐘宛一直出神,拿起筆來寫道:郁小王爺這幾年好似換了一個人,行事乖張,鷙,去歲進了大理寺,種種手段令人膽寒,我有一次辦事不利,落在他手上,險些被他直接殺了。
鐘宛心中一凜。
林思怕鐘宛擔心,匆忙補道:無事,我提前知會了四皇子,四皇子將我的事轉給了刑部,小事化了,稍查了查就將我放了。
四皇子宣景,林思這些年一直躲在他府上。
林思在紙上重重寫道:郁小王爺,並不念舊。
鐘宛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鐘宛倚在車窗邊,靜默半晌,還是不明白,低聲道:“那五年前,他為什麼……”
林思疑的看著鐘宛,沒聽懂。
鐘宛慢慢道,“四年前黔安府知州沈複臨進京述職時,打著我的旗號去郁王府打秋風,他……當真幫忙料理了。”
林思想起這事來了,寫道:是很奇怪,或是當時郁小王爺還沒這麼瘋?
紙終於用完了,林思打手語:說起來,就是這件事坐實了主子你和郁小王爺的傳言。
鐘宛滿腹心事,抬眸:“啊?”
林思比劃:就是因為這件事,京中人信了關於你倆的傳聞,大家都覺得郁小王爺是真的鍾於你,才唯獨對你百般遷就。
鐘宛靜了片刻,道,“你再說一遍?”
林思這個啞,說是說不出口的,只得再比劃了一遍:就是因為這件事,京中人信了關於你倆的傳聞,大家都覺得郁小王爺是真的鍾於你,才唯獨對你百般遷就。
林思以為鐘宛是看不懂哪個手語,扯過一張紙,剛要找空白寫下來,被鐘宛笑著攔下了。
“你的手語都是我教的,我能不懂?”鐘宛眼角微微彎了,忍笑,“我就是想聽你再‘說’一遍。”
林思哭笑不得,細想了一下,心底又難起來。
鐘宛倒是神如常。
林思想了下,又比劃道:京中剛傳來流言時,著實熱鬧了一段日子,那段時間大家都在議論這個,聽說郁小王爺乍聽了此傳聞後,被氣的生生病了一場。
鐘宛咳了下,端起茶盞來喝了一口茶。
林思又比劃:聽四皇子說,皇上有日興起,還特意問過郁小王爺,是否確有此事。
鐘宛嗆了一下。
林思替鐘宛拍了拍後背,繼續道:那天,郁小王爺是鐵青著臉從宮裏出來的,回到府裏不吃飯也不說話,長公主以為他又頂撞了皇上了,大晚上的特意把他到公主府裏去問話,估也是問的這個,從公主府裏出來時,郁小王爺那臉都黑了……很黑很黑,黑的嚇人,得虧他樣貌英俊,不然太滲人了。
鐘宛忍笑忍的肚子疼。
林思道:自然,也就皇上和公主能當面問小王爺,別人見他如此,本不敢在在他面前提你半個字,但後來……
林思咽了一下口水,比劃:流言蜚語實在太多了,不知是活活聽太多了麻木了還是發現流言已然深人心,郁小王爺心如死灰不再解釋……幾乎是被按頭認了這樁事。
林思想了想,道:大約是聽太多,自己都信了吧,京中沒人敢明面上提這事兒,但江南那邊民風開放,那這事兒編曲做戲的都有,郁小王爺有年微服外出遊歷,在蘇州畫舫上聽了一晚上你倆的戲,走時還打賞了呢。
鐘宛一臉慘不忍睹,這下是真的不敢見郁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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