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屑》第3章
沉香如屑正文 賭局和小狐貍
庭中,沉香爐升騰起裊裊青煙,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菡萏清香。
「……我狐族也非知恩不報之輩,琳瑯願意委於山主大人。」百靈一手舉著筷子,拿腔拿調地學狐琳瑯說話,從聲調到口音居然模仿得惟妙惟肖,「我們狐族對於伴忠誠,也希山主可以按照我們的習俗來。」說到這裡,停下來看著余墨。
余墨笑著接了一句:「你就不怕我們已是姬妾群了麼?」
「那也無妨。只要山主將們全部殺了,不就只有我一個了嗎?」百靈說完,一拍桌子,憤憤道,「不就是狐族嗎?有什麼了不起?竟敢來這裡說大話!」
「說起來,狐族的人都生得十分貌,子又高傲,這也是難免的。再說這也是山主的事,你唧唧喳喳來什麼勁?」元丹慈地拍拍一旁眼皮打架的丹蜀,「要睡出去睡,別在這裡打盹。」
百靈更是氣憤,指著狼族族長的鼻子:「男人的通病!花心,骨頭,犯賤!」
元丹還在拍幸福得流口水的丹蜀:「醒醒。」
只聽紫麟輕輕地哼了一聲,百靈立刻把手放下,元丹收回手,丹蜀口水四看:「怎麼了怎麼了?」只有淡還是低頭對付盤子裡的煮蝦,完全游離界外。
百靈忍不住,小聲說了一句:「淡,你來說句話,山主肯定會聽的。」
淡拿起手巾,將手乾淨,挪到余墨桌前,地喚道:「主公!」
紫麟噗的噴出一口清酒,忙拿起手巾拭角。
余墨輕握的手指,含笑看:「蓮卿。」
「主公,臣妾什麼都不求,惟願永遠伺候側。可那狐族娘娘比我們貌百倍,臣妾自慚不已。只要主公高興,臣妾願飲鳩酒了斷,絕不教主公為難。」
余墨慢慢用手心覆住的手,緩緩道:「卿如此知心,我又怎麼會負了你?」
淡撲哧一笑,回頭看著百靈:「山主說了,他絕對不會為了狐族殺我們的。」
百靈在心裡嘀咕著:「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難為山主肯配合你,山主還真是溫和啊……」
忽聽紫麟測測地說了一句:「淡,你既然那麼能幹,可有法子收服那些狐族的人?」
他們都放出話來說,寧可滅族都不會臣服,又有什麼辦法?
「紫麟,你是在為難人了。」余墨含笑看著淡,「其實那狐琳瑯自恃貌,我卻覺得你也不輸給,只是狐族最為驕傲,不會承認罷了,你可有法子讓自承不如呢?」
淡看著他,一字一頓:「我為什麼要做這種無聊的事啊?」
余墨一手支頤,悠然道:「蓮卿剛才說的那些話,可都不記得了麼?」
紫麟不由想,這混賬蓮花終於掉進觳裡了。
淡想了又想,嘆了口氣:「主公都這麼說了,臣妾也只有去辦,定不會辜負了主公的厚。」
琳瑯看著桌上痛得抱打滾的小狐貍,長長嘆了口氣,著它的腦袋:「子炎你再忍忍,他們馬上就會治好你了。如果他們也不行,我再帶你去找神霄宮主,他一定能解開你上的咒毒。」
忽聽門外響起了兩聲輕叩聲,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走進一位綠,手中端著果盤,正是淡。
琳瑯頭也不抬,顧自安小狐貍。
只聽腳步聲走近,那手過來,在小狐貍上一,焦黑的咒毒上暈開一層白氣,正痛得滾的小狐貍立刻安靜下來了。
琳瑯詫然看,許久才道:「你能治好它嗎?」
淡搖搖頭,歉然一笑:「我做不到。」
琳瑯一不,眼中失:「對,你是辦不到的,但是你們山主可以。」
淡垂下眼,神真摯:「值得麼?你為了狐族犧牲這樣大,他們卻未必會激你。」抬起眼,看著對方的眼睛:「這世間,並不只有山主大人可以解開咒毒,你還是去找別人罷。」
琳瑯盯著的眼睛,像是想看出些什麼:「你讓我離開這裡?你是山主的姬妾?」
「我是花一族,當初來這裡的時候確是姬妾。」淡笑了笑,「我也不打擾琳瑯姑娘了。」說完就乾脆地轉過往門外走,待走到門口的時候忽聽琳瑯在後問了一句:「你生得如此,山主難道還會對你不好嗎?」
淡腳步一頓,簡單地說了一句:「姑娘多保重。」
「你等一等!」琳瑯站起拉住,關上房門,「你不用怕,有什麼說什麼,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
淡心中得意,面子上還是不半分,斟字酌句:「當初我是被強送過來的,什麼都不懂。那時余墨山主說,他只要最貌的那一個。我本來是不願意,可是到那個地步,要活下去就先要山主看上。我們花一族化*人形後長相都不差,於是我就向山主說,我比其他人都好,修為也深。山主很高興地收了我。可是後來,我才知道,我是大錯特錯了……」
「山主當年曾被一個生得很的妖騙去天地至寶的異眼,直到現在那顆異眼還是沒有奪回來。所以我才會……」淡微一遲疑,突然手解帶。琳瑯訝然道:「你這是做什麼——」話未說完,突然啞了。淡背向著,脊背優,猶如白瓷,泛著象牙白的澤。只是上面遍佈著好幾道焦黑的陳年傷疤,深深凹陷,可見當時的傷是如何重了。
「口說無憑,現下你該是相信了罷?」低頭系好帶,「幸好我本來就長於治癒之,總算保住了命。」
琳瑯在面紗外的妙目突然淌下一串眼淚,別過頭去看著小狐貍,子抖:「我該怎麼辦?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人面心的畜生?」
淡輕聲安道:「琳瑯姑娘,你明日千萬要謹慎,我言盡於此,這就該走了。」然後帶上門,步履輕盈愉快地走遠了。人面心的畜生,罵得真是太好了。微微笑了笑,直奔山主居。
余墨正站在前庭的蓮池前,往下撒魚食,引得魚兒爭相來搶。
淡湊過去:「余墨余墨。」
余墨斜斜地看了一眼:「什麼?」
從他手中的瓦罐裡抓了一把魚食,慢慢往下撒:「你幫我個忙可以麼?」余墨推開的手:「別把它們喂撐了。什麼忙?」
「我要糯米,硃砂和夜明砂,晚上就要。」
余墨轉過頭看,正道:「前面兩個沒問題,夜明砂你自己去找蝙蝠取。反正就是蝙蝠糞便麼,你儘管去拿,多都有。」
淡在瓦罐抓了一大把魚食,作勢要往蓮池裡扔:「你不答應,我就把你的同族喂到撐死。」
余墨冷著臉:「淡!」
「在!」
「難怪紫麟想活剝了你,我現在也想得很。」他掂著裝魚食的瓦罐,「把你手上的都放回來,東西晚上就送到你那裡去。」
淡依言把魚食放回罐子裡,微微笑道:「還是你最好了。紫麟就兇霸霸的,半分不通人。」
余墨失笑著看走遠,只聽後輕咳一聲,紫麟負著手走到他邊:「淡要這些東西,看來是想幫三尾雪狐解咒毒了。」
余墨轉頭看他:「看來是的。」他十指相,擱在蓮池邊的憑欄上:「反正我們也不想讓狐族怎樣,就算白幫他們一個忙,他們記著也算了,不記得也無所謂。只是定要殺一殺他們的傲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真是混賬。」
「其實你之前說的那些話,只是讓去看一看狐族的人。你卻知道只要見到他們,就會出手相幫?」
「這個麼,」他笑了笑,意味深長,「認識得久了,多還是知道的。」
琳瑯跪在墊上,低著頭不敢往前看。只聽腳步聲輕響,眼前出現一幅淡青的、蘇繡緻的擺,微涼的手指慢慢托起的下。余墨微微一笑:「你還戴著面紗。現在也該取下來了,我只容貌好的,若是不夠好,卻不想要你了。」
琳瑯背後冷汗涔涔,跪著往後挪了幾步,連忙道:「不不,我生得不夠好,恐怕污了山主的眼!」
余墨近兩步:「聽說狐族的子都是絕。」
琳瑯想起昨日看到的淡的慘狀,連連搖頭:「不,也不是這樣的!」隨手一指旁端著盤子緩緩走來的子:「山主大人,我的容貌還不如!」
順著琳瑯的手指看去,淡正站在一旁,傾施禮:「山主。」
余墨輕輕笑了:「真有你的。」
淡很是謙虛:「哪裡哪裡,山主實在過獎,還遠遠不夠。」
琳瑯睜大眼,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就想到肯定是哪裡不對了。的眼神如刀鋒一般尖銳,盯著淡:「你騙我。」突然扯掉了面紗,出底下絕的面容:「你竟敢騙我,說你不是山主的姬妾,還說你是被人送來的!」
余墨點點頭:「這倒是真的。」
「你還說是你主和山主說,你比其他人好,山主才會收留你!」
「這也是真的,那時候淡來鋣闌山境,本就是有所圖。」
琳瑯氣得抖:「那,那還說,背上的傷都是你下的手!」
淡忍不住言:「我那時只是給你看了傷,沒有一句話說是山主下的手。」
「可是、可是你說從前有一個妖搶了山主的異眼,所以他才會痛恨所有生得貌的妖,還要折磨們……」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倒是余墨聽了,反而不甚在意。
淡嘆了口氣,神誠摯而憾:「關於異眼的事也是千真萬確的,只是我沒有說這件事和我的傷之間有何關係,是你自己非要把它們聯想在一起的。」
琳瑯抖了半天,臉青,閉上不說話。
余墨很同地看著,回過瞥了淡一眼,一拂袖走上臺階,在紫麟邊坐下。
只見琳瑯肩上的斗篷裡鑽出一個蓬鬆的小腦袋,小狐貍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周圍。淡突然出手去,將它捉在手中。
小狐貍離開姐姐,淒厲地起來,不斷地掙扎。
琳瑯大驚:「你想幹什麼?!」
淡將手中托盤放在地上:「解咒毒。」拿起小刀,手指湊到刀鋒上輕輕一抹,殷紅的鮮頓時湧了出來。
「可你昨天說解不開……」琳瑯說了半句,又閉上。也不是笨蛋,一看托盤裡的東西,就知道說的「解不開」只是因為東西還沒準備好。
淡按著小狐貍,將劃破的手指湊近它的,角微,似乎是念了幾句咒文,只見那道焦黑的咒毒漸漸變淡。而一團黑霧卻慢慢浮起,越來越大。淡放開小狐貍,抓起旁邊的糯米硃砂撒了過去,手指微曲了個訣要。只聽哧的一聲,黑霧消失。
拿起剩下的一隻盤子,遞給琳瑯:「給小雪狐服下,就沒事了。」
琳瑯接過盤子,傾道:「淡姑娘,多謝你。」朝小狐貍招招手:「快過來。」
余墨看著三尾雪狐裡叼著的盤子,神複雜。如果沒記錯,裡面應該就是夜明砂,也就是蝙蝠的糞便,還是昨晚剛取來的。
紫麟站起:「琳瑯姑娘,我們也算是朋友了,之前的那些話就算是玩笑,就此作罷。庭院裡已備好了宴席,貴客先請。」
琳瑯微微一笑,看著淡:「不,已經說出口的承諾怎麼能收回?既然淡姑娘救了我的弟弟,我該是服侍姑娘才對。」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如果淡姑娘覺得不好,我也可化為男,盡心盡力地服侍。」將服侍二字特別咬了重音。
淡嚇了一跳,轉頭去看余墨。琳瑯抬手一攔:「姑娘既然不是山主的姬妾,還會有什麼顧忌嗎?難道是我的相貌不夠好?」
淡一指叼著盤子的小狐貍:「其實,我還是比較喜歡它一點,又小又。」
小狐貍立刻丟掉了盤子,撲到上,嗯嗯啊啊地往上蹭。淡將它捉到手上,只見它出小舌頭來,吧嗒吧嗒地著的手指。
琳瑯還是笑著:「既然淡姑娘喜歡,也只好如此了,只是,」頓了一頓:「子炎他有點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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