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第10章 春雷不幽州

更新時間:2013-03-21

年走到有一手好刺繡的小娘邊,提起竹籃,手上,攔在前,看著那些打著北涼鐵騎旗號的倒馬關武卒,笑了笑,緩緩說道:“各位軍爺,我是嫂子許清的遠房親戚,來往邊關和陵州,也算掙了些銀子,上有一百多兩,若是軍爺不嫌棄,都可以拿去喝酒。只求高抬貴手一個,別讓我嫂子去將軍府,畢竟嫂子是驛卒孀,這事兒再清清白白,將軍夫人再恤百姓,可若是傳出去,對嫂子對北涼邊關名聲都不好。”

一百兩白銀?張順都忘了錮懷裡的小兔崽子,全是碎銀的話,都能在桌上堆一小座銀山了,全部折換的銅錢的話,那還不得把眼睛都給刺瞎嘍?!沒見過世面的苦人家,對富貴,都不知道何謂富可敵國或者富埒王侯,遠不如腰纏萬貫來得瑯瑯上口和直觀形象,千文為一貫,一百兩銀子,那就是足足一百貫,其實銀貴銅賤,起碼能換到手一百零幾貫,張順心想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奢不就是出門行走,能掛個十幾二十貫在上晃嗎?吃飯喝酒就摘下銅錢丟到桌上,那一個豪爽,回了家,再摟著兩個腰細的娘們暖炕頭,這人生也就沒多余念想了。

張順目瞪口呆向那橫空出世的年輕男子,長得人模狗樣,的確像是不缺錢的公子哥,都他娘讓他眼紅地佩上刀了,賤民別說腰間懸刀鬧市行走,許多衫著都有條條框框拘束著。

可是奇了怪了,許清這小娘們何時有了個出手輒一百兩銀子的富裕親戚?該不會是那種在莊稼地裡翻滾的姘頭吧?張順腦袋瓜轉,琢磨著煮的鴨子可不能從鍋裡飛走,這一百兩銀子從那小白臉兜裡掏出來,板上釘釘跟他沒有屁的關系,許清一旦不去倒馬關,沒有被那果毅都尉在下,那他唾手可得的飛黃騰達就了一泡屎,還惹了一腥,附近幾個村子大多沾親帶故,雖說沒誰能把他怎麼樣,可免不了背地裡被脊梁骨,關鍵是就沒可能嘗一嘗許織娘的味道。

決不允許自己功虧一簣的張順笑道:“親戚?我怎麼聽說你小子是垂涎許清子的外鄉人,別仗著有點小錢就敢跟咱們倒馬關的軍爺們較勁,小心蝕把米!”

那名魁梧伍長對於張順編排的髒水不興趣,也不信,只不過這名年輕刀客打開天窗說亮話後,其中一個消息讓人頗為頭疼,這小娘死鬼丈夫生前竟有驛卒的份?千萬可別是幽州那邊的陣亡士卒,這幽州三天兩頭跟北莽蠻子廝殺,上頭對這兩州殉國士卒的恤把關極嚴,也不是說伍長沒辦法搶人,一個發狠也就搶了,只不過萬一惹來上吊投井的鬧劇,不得花銀子去跟方方面面,村子這邊得下,縣府衙那邊也得通氣。

這還是其次,如果讓韓校尉覺得辦事不力,以後如何爭得過其余那些酒桌上稱兄道弟,一個轉便不余力挖坑陷害的袍澤同僚,如何順順當當升發財攬銀子?

見在倒馬關可以橫著走的軍爺都猶豫不決起來,張順狗急跳牆了,指著那對溪畔狗男罵道:“許清,你男人不過是咱們錦州鬧出天大笑話的驛卒,被驛馬甩下馬背給踩踏致死,說出去都丟倒馬關爺們的臉!你還有臉面去領那份恤銀子,我呸!老子要是縣府裡當差的,別說七八兩,七八文錢都不給你!現在公公婆婆進土裡躺著了,就以為沒人攔著你找野漢子了?我猜是不是你親手害死兩老家夥啊?你這種娘們,比窯子裡那些好歹賣掙力氣汗水錢的婊子還不如,就該遊街示眾,騎木驢浸豬籠!”

魔障了一般去撕咬張順,哭喊道:“我爹是英雄!不許你罵我娘!”

張順煩躁,一把將這兔崽子推摔在地上,罵道:“都不知道你是誰的種!還英雄,你爹是戴了綠帽的狗熊!連匹馬都管不住,能管得住你那娘?”

小娘咬破了,滿,淚眼朦朧,卻狠下心對右松大聲說道:“不許哭!”

滿腹委屈的孩子愣了愣,竟然果真安靜下來。

I

伍長如釋重負,既然是本州境的驛卒,而且似乎連戰場陣亡都稱不上,就是周自如這些有心人想要捅破天都沒那本錢。當兵當到他這個位置,誰沒幾個心眼,錦州倒馬關因為地理位置陷向北涼緣故,北蠻子吃了熊心豹子膽才敢殺這個大口袋,沒有戰事已經十幾年,既然不需要提著腦袋去跟莽子搏命,那錦繡前程如何而來,總不能等著天下掉餡餅,可不就是做這些不太彩的事去討韓濤這些大人的歡心嗎,這名伍長記得前些年上司遇到韓校尉東窗事發,被出士族的母老虎給聽說了金屋藏,上司二話不說就上去頂缸,將那名小-娘八抬大轎明正娶回了家,自己連都不敢一下,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娘們洗乾淨香噴噴地等著韓校尉寵幸,還得他親自去把門風,伍長除了佩服還是佩服,這不韓校尉玩膩了那名子,就給上司去鄰居縣城謀求了一份差,上司偶爾錦還鄉,還能跟韓校尉把酒言歡。

這就是為的學問啊,伍長如何能不服氣?

年眼神冰冷,說道:“我是陵州士子,負笈遊學至錦州倒馬關,你們若想搶人,我不還手,大可以從我過,只不過事後我所在家族詰難起來,兩個小小從六品折衝副尉垂拱校尉坐鎮的倒馬關,我自信還擺平不了!”

伍長與在百姓眼中悍無匹的騎兵們,都不約而同皺了皺眉頭,伍長輕輕疑語氣地哦了一聲,惡狠狠盯著這個三番五次讓一樁事變得不的王八蛋,負笈遊學?你他娘的明明佩著刀!但伍長眼力不差,依稀看得出這名佩刀男子那份氣度,跟倒馬關頭號公子哥周自如,太像了,一般人就算打腫臉充胖子故意一擲千金,也裝不出這份鎮靜從容,這讓他有種投鼠忌的束手束腳。騎兵伍長手臂,視線終於不再在許織娘上逗留,著這個自稱士族子弟的年輕人,臉沉。

戰馬打著響鼻,間歇響起不耐煩地鐵蹄踩地,聲音不大,在這寧靜的村頭溪畔,夾雜著幾聲犬吠鳴,卻是異常的驚心魄。

張順整顆心都懸著,不上不下,難。才說人家那長相俊逸到讓他抓狂的佩刀青年會不會蝕把米,風水流轉,年輕人抖樓出士子份後,就該他提心吊膽了,倒馬關軍爺如果和氣生財,拿了銀子便退去,他一個只會狗隻敢為惡鄉裡的潑皮,怎麼去跟一個士子爭風吃醋,到時候就是上掉幾層皮的事了。張順再也不敢去挑釁那公子哥,小心翼翼抬頭看了眼伍長,大氣都不敢

年轉頭,看到小娘出兩手指拉著他的袖口,使勁搖了搖頭,眼神堅毅。

年猶豫了一下,握住冰冷的小手,將重新拉回後,然後松開手,只是誰都不曾察覺的不知不覺中,他的左手緩緩地按在左腰側的春雷刀上。

唯有小娘,約莫是子的直覺敏銳,仿佛覺得有了種玄妙的氣息變幻。

就像是,在村子石板鋪就的空地上曬麥子,每逢要下雨,便要與村民們一同急急忙忙去收起麥子,老天爺那會兒,便給人一種窒息的沉悶,若是再打幾個雷,就更嚇人了。

當張順看到馬背上的伍長眼睛裡閃過一抹毒,他就知道今天這事是他賭對了,可憐那狗屁的陵州士子則是徹徹底底賭輸了,輸得本無歸,說不定連小命都得搭進去!

後騎兵與帶頭的伍長朝夕相,放個屁聞一聞就知道伍長今天晚飯吃了啥,看到伍長開始緩慢刀,後今日出行一樣隻佩一柄北涼刀的騎兵則浮現猙獰臉

十余柄北涼刀驚人的作一致,緩緩出鞘。

張順等幾個青皮嚇得連裡那條三條一起發

要殺人了?

他們不過是既沒被放過也沒給人放過的市井無賴村野流氓,真要近距離親眼看到殺人的場景,估計都得嚇暈過去。

這一刻,徐年眼神涼

溪畔傳來一聲古怪的清澈聲響,可是竟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發出來的聲音。

但小娘那一刻,到了一刺骨寒意,瞪大那雙好看的眸子,發現士族公子後背的衫,好似浪花一般起了一陣細微漣漪,層層疊疊,推進,繼而鋪散,再消失。

春雷已出鞘一寸。

但迅速被回刀鞘!

年死死按住刀柄,深呼吸一口。

不到己必死,不得出鞘。佛門有閉口禪,五百年一遇的劍道大才李淳罡在天象以後,曾關閉劍鞘整整六年,一劍不出,才練出了那劍意渾厚的一劍開天門!

年看到那名伍長刀後,去拉韁繩,準備衝鋒。

出手臂,攔下不要命前衝的小娘。他看著這隊騎兵,語調刻板生說道:“你回去倒馬關,跟果毅都尉皇甫枰說一聲,有個佩春雷刀的人在這裡。我給他一柱香時間來這裡。”

才開始奔跑的十余匹戰馬在伍長勒韁繩後,瞬間停下。

伍長不是傻子,一個自稱陵州遊學士子並且還敢直呼果毅都尉名諱的年輕人,真是只在那裡垂死掙扎的裝腔作勢?

前程固然重要,可命還是更重一些吧。

這世道不怕一萬,還真就怕那萬一。

萬一這年輕人果真與皇甫枰將軍相識,不說相,只是有那麼個點頭之,就足夠讓他們這些只能在倒馬關耀武揚威的吃上一大壺!萬一這佩刀公子哥真是陵州有些地位人的士族出,到時候韓校尉推卸責任,誰來背黑鍋?陵州離幽州是有些距離,可一個士族不計後果傾力而為,扳不倒從六品的韓校尉,他這個親手沾的伍長,如何是好?不過,最關鍵的是眼前強出頭的年輕人,真的配得上這些個“萬一”嗎?

伍長咬牙切齒地在心中權衡利弊。

年瞇起丹眸子道:“兩柱香。已經過了一些時候了,到時候皇甫枰暴怒,可就沒誰能替你消災。”

伍長吐出一口濁氣,停馬收刀,招手吩咐一名騎兵回倒馬關韓校尉那邊稟告這裡的狀況。

他當然要帶人盯著這裡,兩柱香後,如果確定這小子是故弄玄虛,他就要親手剁死這個折了自己面的家夥。

是剁,不是砍。

倒馬關。

沒有換上一舒適綢緞衫的果毅都尉早早起來站在城頭,事實上他自出涼州以後,除了睡覺,就沒有一次在外人面前卸甲。

世人都知道他皇甫枰用家族幾十條命來換取現在的榮華富貴。

只知道當年傲立江湖的偌大一個青山山莊,最後活下來的,只有他和那個啞兒子兩人,他兄長連子四人一起以謀逆大罪被割去腦袋。

卻不知道皇甫枰腹有韜略,曾經有著為君王了卻天下事的野心和志向。

只知道他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生在北涼王面前匍匐在地,才求來了一個正四品將軍和三本笈,卻不知道三本笈是他背叛家族應得的,但那個果毅都尉,則是一名公子哥言笑晏晏了一句,就像是隨手一丟了骨頭,算是施舍給他這條老狗的。

豪門走狗一搖尾,勝過寒門士子讀遍萬卷書。

皇甫枰不覺得這有何不妥,他隻想著在幽州去為北涼王府裡那對高深莫測的父子誓死效忠,然後打出屬於自己的一座百世基業!

所以他這趟出行,幾乎走遍了整座幽州,每個郡,每個縣,每條可以做戰略製高點的山脈,每座城池每座關隘,只差沒有走過每個村莊。

皇甫枰下意識霜白鬢角,已是不之年,是可以不了!再不從夢中驚醒,而是跟兄弟們那樣渾渾噩噩,青山山莊不僅無法重新屹立,還要子孫斷絕!

倒馬關兩位銜最大的,折衝副尉周顯,即周自如的老爹,還有垂拱校尉韓濤都如履薄冰站在果毅都尉後,昨夜從客棧回去後,皇甫將軍並未住韓濤安排的豪宅,而是住在了驛站,據報周顯這老烏連夜拜訪,這才使得韓校尉心生警覺,以為是將軍覺得他沒有盡到地主之誼,場也好,軍旅也罷,最怕後知後覺,韓濤顧不得床榻上子的凝脂圓潤,獨坐燈前琢磨來琢磨去,無意間回頭看到原本打算雙飛燕的兩個娘們在那裡拋眼,一拍大,火燒屁地去讓心腹們去找兩水靈娘們,總得把皇甫將軍給伺候舒坦了才行,韓校尉一晚上就忙碌這個,先前兩個,一個被還回去,一個被私吞了,不知道那幫手下能否趕在皇甫將軍離開倒馬關之前,把這事給弄熨帖嘍。

妖蛾子?在倒馬關,只要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周家父子不出手,就沒有妖蛾子!

I

看到一名眼的騎兵在城門口下馬,連滾帶爬上了城頭,韓濤笑逐開,他一笑,旁針鋒相對好些年的周顯也跟著淡笑,只不過皮笑不笑,讓韓濤很想兩大

沒有階的普通騎兵被遠遠攔下,韓濤不敢在果毅都尉面前造次擺譜,踱步過去,看到騎兵那張臉跟憋了屎尿一般難看,才意識事有不好的苗頭,讓他來到城樓轉角,不等垂拱校尉發話,那騎卒便竹筒倒豆子一腦說出來,本來就不是太複雜的門道,韓濤浸場多年,一下子就梳理通,臉變了幾變,抬腳就要踹死這個通風報信來壞消息的小崽子,可才抬,就猛然放下,趕走向皇甫將軍,這二十幾步距離,走得度日如年。

心事重重的果毅都尉皇甫枰雖說心思不在這倒馬關的勾心鬥角上,但眼角余看到韓濤言又止的憋屈臉,微笑問道:“韓濤,有話直說便是。”

聽到直呼姓名,而非客氣卻生疏的職,韓校尉松了口氣,彎腰小跑近了幾步,小聲道:“我關隘騎兵巡遊轄境一個村莊,遇見一位自稱負笈遊學的陵州士子,說是認識將軍。”

“嗯?”

皇甫枰臉平靜,只是盯著韓濤。

到莫大力的韓校尉趕忙說道:“那士子好像佩了一柄春雷刀。”

皇甫枰不溫不火哦了一聲,沒有誰看到他瞬間攥拳頭,手背青筋暴起。

這位北涼軍中時下最矚目的果毅都尉平淡道:“給本將備馬,你讓那名騎卒帶路,你們就別跟著了。”

韓校尉汗如雨下,皮發青抖,冒死輕聲道:“那名士子還說隻給將軍兩柱香時間。”

果毅都尉轉頭笑了笑。

也算在戰場上斬首十余首級的韓校尉大概是安穩太平日子過慣了,被皇甫將軍這一眼,嚇得踉蹌後退,靠在城牆上,哭喪著臉說道:“將軍無需擔心,從倒馬關到那村子,不需要一柱香。”

兩騎策馬狂奔。

那名騎卒已經嚇散魂魄,隻恨屁下的戰馬不是八隻蹄子。

溪畔。

年轉對小娘聲道:“你帶右松回家,我回頭找你們,放心,已經沒事了,我與倒馬關一位將軍有些,頂多花些銀子,保管你不用去將軍府。你若信不過我,就收拾一下,先帶右松離開倒馬關,不過在外鄉記得留心這邊的消息,到時候你自然就會明白的。”

將信將疑的小娘才準備挪步子,就看到兩騎趕來,一名威嚴可怕的大將軍停馬在高坡上,其余騎兵軍爺們不知為何,只聽到一句“速回韓校尉那邊領命”,就掉轉馬頭,病懨懨地撤退。

年和小娘一起往回走,抱著孩子回了一眼,見到徐年笑著擺擺手,這才牽著兒子的手小跑向村子。

溪畔只剩下兩人。

果毅都尉皇甫枰翻滾下馬,如初北涼王府那般五投地,一言不發,五指刺地面,恨不得整個人深陷大地才顯得足夠卑微。

年慢慢走近這名已是幽州第一線實權將領的果毅都尉前,平靜道:“本來呢,你若是一見到本世子就屁滾尿流當著那些家夥的面,給我磕頭下跪什麼的,本世子二話不說就把你腦袋割下來。反正誰穿了這果毅都尉甲胄,都無所謂。”

皇甫枰一言不發,健壯偉岸的軀只是死死地。

“當小的要孝敬當大的,連夜搶娘們暖被窩,這不算什麼,離王朝北莽王朝哪個地方不敢這種破爛事。”

“當小的再讓手下去辦事,興師眾勞民傷財的,這也不算什麼,當不就圖個手裡有權嘛,可以諒。”

“見到姿好的子,雖說是個驛卒孀,但搶了去,事後給些銀兩補償,子是死是活,老爺們自然無關痛,隻怪世不好,的男人本事不行,這還是不算什麼,天底下比這還烏煙瘴氣的事,本世子見多了。”

I

說到這裡,世子殿下徐年笑了笑。

果毅都尉頭腦空白。

他只是模糊記起,那一晚北涼王府覲見他這個江湖喪家犬,世子殿下坐在正椅上,天底下武夫極致的北涼王竟然笑瞇瞇陪坐側席。

向溪水,冷笑道:“可在北涼,明明有一條鐵律,北涼軍第一天就要喊個八遍十遍的,但還敢出北涼刀,要砍老百姓的腦袋,這就要好好算一算,到底算什麼了!”

年猛然怒道:“北涼刀,起先是老百姓砸鍋賣鐵才鍛造出來的,刀鋒自然鋒利,可最鋒利在什麼地方,徐驍曾經親口跟我這個不氣候的兒子說了很多遍,很多遍,多到我他媽的都要生繭子了!”

皇甫枰已是著地面,濃重的泥草氣息撲面而來,道:“皇甫枰死罪。”

年死死抑下心中的緒,春雷刀刀鞘抖不止。

許久,世子殿下自嘲一笑,輕聲道:“我已經是世襲罔替的北涼世子殿下,老子敢跟搶靖安王趙衡的人,敢去武帝城城頭坐一坐,敢割廣陵王世子殿下的,尚且不敢忘記這句話,這些人的膽子是怎麼來的?徐驍給的?陳芝豹給的?還是哪位了不起的大人給的?”

年斜眼看了一下果毅都尉,等心境平穩下來後,笑道:“起來吧,今天這事不能都怪你,你這些日子騎馬披甲巡視幽州,毀譽參半,本世子不管你是隻做樣子還是真心想要做事, 只要別再讓本世子到這種事就行,反正果毅都尉已經給你了,幽州你怎麼翻騰就怎麼翻騰,本世子一直是紈絝脾氣,只看結果,給了你時間,到時候還不能讓本世子滿意,果毅都尉府邸裡,那個其實是你兄長嫡子的小家夥,可就真是你們皇甫世家的一株獨苗了。”

原本已經半站著直腰的皇甫枰立馬重新跪下去。

世子殿下瞇眼笑道:“你們皇甫一家子,都是狠人,不過你最狠,連自己兒子都能任由被殺,怕那個你一心想要栽培的侄子泄天機,便燒傷了他的嚨。”

皇甫枰淚流滿面。

“你回倒馬關,今天這事不是砍幾顆腦袋就算完事的,到底該怎麼做,你這位果毅都尉,做。本世子,看。當然,你要是連幾頂帽子都不敢摘,幾條人命都不敢收,就算本世子走眼。”

皇甫枰沉聲道:“皇甫枰知道了,請世子殿下放心!”

世子殿下向村子走去,似乎自言自語說道:“果毅都尉府邸那孩子如今皇甫清平,還有個本名皇甫清平的小孩,前段日子做了梧桐苑的書,不像他那個虎毒食子的老爹,子淳樸,而且手腳勤快,本世子很喜歡。”

皇甫枰重重磕頭,如此一個歷經榮辱心狠手辣的梟雄,在這一刻發自肺腑地泣不聲道:“皇甫枰今日起,願為世子殿下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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