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第48章 風雨來風流去劍氣近

赴北莽第四十八章 風雨來風流去劍氣近

陶滿武的小腦袋擱在徐年的大腦袋上,一起回到客棧,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小丫頭準備給那位小姐姐看一下自己手裡的奇巧蛛盒,不曾想才到門口,就看到鬧哄哄的,許多青皮無賴模樣的男子在外邊罵,滿不堪耳的話野話,孫掌櫃站在臺階上跟一名五大三的彪悍漢子彎腰賠笑,漢子將掌櫃遞出的一兜銀子拋了拋,本來冷笑臉龐驟然變,將一小囊銀子砸在地上,一拳推在老男人口,孫掌櫃媳婦和兩個兒躲在客棧大門,哭哭啼啼,見到家中頂梁柱給打倒在地,愣是不敢去攙扶,生怕惹惱了這些為惡鄉裡的兇神惡煞。

年與邊旁觀百姓詢問,才知道一個大概,約莫是孫掌櫃媳婦和長去城西集會那邊遊玩,人群裡到了吃子便宜的油子,長臉皮薄,子又潑辣,被了屁,當場就摔了人家耳,那名青皮材瘦弱,沒料到姑娘如此狠辣,被一掌摔趴下,丟了臉面,見面生,也沒敢當場發作,喊上幾位鄰裡一起遊手好閑的兄弟,跟梢到了城東這棟酒樓,與當地相混子一番計較,知道孫掌櫃沒什麼背景靠山,這就搬了一位道上大哥,再呼朋喊友二十幾人一起殺了過來,鐵了心要從柿子好拿的孫掌櫃上割下一大頓油脂,七八兩碎銀如何能他們的法眼?孫掌櫃掙錢以後,食無憂,讀過些詩書,有文人氣,好面子,被一拳打翻,疼痛還在其次,落在街坊鄰居眼中,讓他倍難堪,尤其是被家裡三名子看到,尤為憋屈得抓狂,爬起拎了板凳就要與這幫潑皮拚命,為首大青皮習武多年,把式傍,豈會在意一條板凳,亮了一招法,給板凳踢兩半,把滿腔熱的孫掌櫃給打懵了,正猶豫著是不是去灶房拿把菜刀出來,就給一名瘦猴無賴來到他後,一踹在屁上,摔了個狗吃屎。

那瘦猴顴骨突出,目小深陷,平時幫派間鬥毆,都是多余手,這一腳襲自個兒覺著英雄氣概,可惜拉幅度太大,腳竟然不爭氣地筋起來,隻得瘸拐著站在一邊,引來大片譏笑,瘦猴正要發飆,眼角余瞥見被搶了風頭的道上大哥皺眉,立馬閉,退回一邊。徐年放下陶滿武,牽手走到青皮頭子前,十分利索給了幾張十兩面額的銀票,笑道:“這位大當家的,不知道孫老哥有什麼不敬之,還賞個破財消災的機會。”

可以不賣誰的面子,但銀子的面子不能不賣,結實手臂紋刻一頭猙獰黑虎的大青皮冷冷問道:“你小子是哪條道上的?”

年微笑道:“小的比不得大當家的豪橫風采,只是給城牧府二公子當差打雜的,算不得什麼人,二公子相中了這家酒樓的一道五枝羹,一來二去,我就與孫掌櫃有了些,這不來酒樓討要這一道招牌素菜,大當家肚裡好撐船,孫掌櫃這邊有錯在先,多多包涵,小的若是這事兒辦砸了,即便到了二公子耳朵,酒樓也不佔理,二公子事多了去,萬萬不會計較這類蒜皮,只不過小的辦事不利,在二公子那邊印象不佳,可就慘了,也就撈不到這裡頭半顆銅錢的油水,所以這三四十兩銀子,不敬意,就算小的跟大當家討個臉,發發善心,別斷了小的財路,趕明兒大當家得空,在下再請諸位兄弟一頓好酒,大當家意下如何?”

大青皮臉晴不定,最終灑然一笑,將銀票揣懷中,拍了拍徐年肩膀,道:“既然小兄弟認了錯,這事本就說大不大,就當給你面子,揭過了!以後到了城西那一片,找我喝酒,簡單,只要報上飛狐城鎮關西的名號!”

熱鬧沒了,旁觀的各路神仙也就紛紛散去,了酒樓,一頭霧水的孫掌櫃顧不得驚魂未定,小聲問道:“徐老弟,真是城牧府上的貴人?”

年揀了張乾淨桌子,落座後笑道:“哪能與城牧府攀上高枝,只不過家裡有長輩與府上管事有些生意來往,與澹臺二公子半點不,這趟去城牧府厚著臉皮投了張名刺,也不知道能否見著他,孫老哥知道我家做些不氣候的瓷買賣,二公子是此道行家,若是真僥幸被青眼相加,以後還真說不定能拉上二公子來酒樓吃上一頓,到時候孫老哥可別收飯錢茶錢啊。”

孫掌櫃心神大定,手,如釋重負道:“可不敢收二公子的銀錢,能來酒樓就是天大臉面了,徐老弟,今天這事多虧你仗義相助,老哥這就去拿銀子還你,還有,不管你在客棧住幾天,食住行,只要是花錢的,老哥都包辦了,你要是不肯,老哥跟你急!”

年猶豫了一下,笑道:“孫老哥,那三四十兩銀子就別跟小弟計較了,我好歹是去得廣寒樓的商賈子孫,你若是鑽牛角尖,可就是不認我這個兄弟了。以後只要到了飛狐城,保證來你這兒蹭吃蹭喝倒是真的,這點小弟絕不含糊,這可不是與老哥你說笑,別疼。”

孫掌櫃口憤懣一掃而空,哈哈大笑,坐下後與站在遠的媳婦兒招招手,道:“來,與徐老弟招呼一聲。”

便是那個嫌棄徐年太老的小姑娘,也與娘親姐姐一同規規矩矩施了個萬福,三名子梨花帶雨,劫後余生,對徐年也就生出了幾分激涕零,何況聽上去這名面容清秀卻佩刀的公子哥與城牧府有些關聯,這讓們也都孫掌櫃有這麼一號稱兄道弟的年輕公子,頗有一榮俱榮的,長原先對老爹被人三兩下撂翻在地,丟死了人,恨不得挖個地鑽下去,如今當下也只是覺得老爹,並且有識人的本事,再無半點埋怨。孫掌櫃媳婦作為商婦,更是世故伶俐,親自姿搖曳,返來端了一壺好酒過來,給自家男人和徐年倒酒,好趁熱打鐵,將這位富貴忍的公子哥與酒樓綁在一起,以後再與那幫青皮起了衝突,不說讓他衝鋒陷陣,也好讓他不至於冷眼旁觀。孫掌櫃小兒一直迷迷糊糊的,被姐姐擰了一下,抬頭見丟眼,做了個澹臺長公子的口型,小姑娘頓時神采奕奕起來,不管不顧,火急火燎問道:“徐哥哥,你如果去了城牧府邸,能見到澹臺長公子嗎?如果見著了,千萬記得與他提起我啊,我孫曉春!”

小姑娘又被一擰胳膊,馬上醒悟過來,笑瞇瞇道:“還有我姐,孫知秋!”

孫掌櫃和媳婦相視一笑,對這對走火魔的兒有些無奈。姐妹兩人則是都滿眼期待希冀,管不上什麼矜持靦腆。徐年啞然失笑,隻得點頭道:“真有機會的話,一定為兩位姑娘言幾句,只是卻不敢保證一定能見到那位英武公子。”

姐姐孫知秋年長,懂更多一些人世故,笑著點了點頭。妹妹孫曉春卻是表沉重,一本正經說道:“一定要見到的!”

們娘親作勢要拍打小丫頭,眼神語氣卻和:“不許無禮。”

年笑道:“嫂子,無妨無妨,不過舉手之勞。”

接下來三位子房去說些私閨房話,孫掌櫃則滿臉得意笑容與幾位聞訊趕來的老兄弟嘮嗑。徐年回到客棧房,陶滿武放好奇巧盒子,打開行囊,一顆一顆碎銀數起了銀子,徐年笑罵道:“真有蟊賊,還會隻幾塊碎銀子嗎?早給你了。”

持家有道的小丫頭回瞪了一眼,繼續數錢。

年背對陶滿武,從蠶甲十二“劍鞘”中馭出一柄飛劍,悄悄養劍。

數完了銀子,一顆不,陶滿武這才系好行囊,踢去靴子,擺好奇巧和瓷枕,托著腮幫趴在床上左看右看,滿眼愉悅歡喜。

年藏好飛劍,看了一眼熔合大黃庭後老繭逐漸剝落的手心,常人刺養劍,別說十二柄,就是兩三柄,一旬下來,一雙手早就見不得人,有大黃庭植長生蓮,則是毫不用擔心,氣旺盛如廣陵大月月生,循環不息,傷勢痊愈速度極快。徐年坐在床邊,往後仰去,浮生閑,閉目凝神。陶滿武一番天人戰,還是大方大度地將瓷枕塞在他後腦下,捧著盒有小蜘蛛結網的奇巧,坐起邊的家夥,言又止。

雙目閉的徐年平靜問道:“想知道為什麼我明明可以出手教訓那幫市井無賴,卻只是卑躬屈膝送銀子出手,息事寧人?”

小姑娘點了點頭,撅起,有些小委屈小幽怨,隻覺得這家夥半點俠士風采都欠奉。

角翹起,輕聲道:“我這個壞蛋是無浮萍,飄到哪裡是哪裡,孫掌櫃一家四口是扎在這裡就一輩子走不開的老百姓,飛狐城的青皮貨,乖巧而猾,說好聽點是審時度勢,說難聽點就是欺,我除非一次把他們殺怕了,否則我前腳一走,他們後腳就要跟孫掌櫃不依不饒。可我有私事在,還帶了你這麼個也就只能幫手背銀錢的拖油瓶,總不至於為了點事就大打出手,說到底,自家禍福自家消,我今天也就是念那一壺茶的香火,加上生怕又要麻煩地換地方住,才會出手,否則以我的薄子,才懶得裝這個好人。這各家自掃門前雪,莫管別人瓦上霜。你要是覺得想找個扶危救困的大俠一起行走江湖,對不住,小丫頭,我肯定要讓你大失所了。”

陶滿武弱弱哼了一聲。

在茶坊見他教那位彈琵琶的姐姐技法,才稍稍覺得他沒那麼壞了!這會兒覺得他其實也沒那麼好!

年握住小姑娘一隻胳膊,替悄悄疏通竅上刻薄打趣道:“好人有好報,那都是別人生怕自己禍事臨頭,才搗鼓出來的言語,其實沒幾個真願意去做好人。一般來說好人沒好報,只不過沒人有機會讓你知道而已。”

陶滿武只是覺著胳膊發燙,談不上舒服或者難,也就忍下來。

年平淡說道:“換隻胳膊。”

轉了個出手臂。

年得逞以後,調笑道:“都說男不親,你也沒個臊。”

陶滿武不搭理這茬,老氣橫秋歎息一聲,咬道:“董叔叔說過,國有利,不示於人。君子藏,待時而。小人持囂不停。”

年睜眼笑道:“你那董胖子叔叔還是個深諳藏拙的學問人吶,豈不是跟本公子像的。”

小丫頭翻個了白眼,對這個往自己金的壞蛋都懶得說他了,只是想把心瓷枕回來。

住瓷枕無賴道:“不給。”

小姑娘明知角力不過,便流出一臉不與你斤斤計較的不屑表。與這個壞蛋相久了,似乎也學會了些能讓自個兒為人世更愜意些的小本事。

街道上傳來吵雜喧囂, 陶滿武好奇地穿上靴子,跑到窗邊踮起腳尖去看個究竟。

飛狐城傻眼了。

據說澹臺長公子竟然給一死胖子打了!

更讓人氣憤的是這該死胖子邊竟然還有個如花似玉的閨,看架勢還是胖子的小媳婦。

百余彪悍鐵騎長驅直飛狐城。

鐵蹄碾碎了滿城的風花雪月。

再後來,消息靈通的飛狐城達顯貴就由驚怒變畏懼了。

那名不依律法帶兵擅闖城池的死胖子,不但是名貨真價實的武將,還是咱們北莽南朝中的軍界領軍人,高居北莽近三十年最為破格的從二品,與南邊三位正三品大將軍只差一線,別說城牧大人,偌大一個邊軍孱弱的龍腰州,恐怕除了持節令,沒誰敢這個死胖子的霉頭。再後來,一個個震駭人心的消息傳耳朵,更是讓人嚇得屁滾尿流,死胖子邊那名彩裳搖袂的子,是北莽五大宗門裡提兵山山主的親生兒,也是死胖子的二房,而這名挨千刀死胖子的正房,更是來頭了不得,難怪能將提兵山的千金小姐過一頭。澹臺長公子不過是帶人在城門擋了擋,兵馬就給人衝散,公子本人更是被那提兵山下來的仙給一招避退下馬。

一時間,滿城風雨飄搖。

唯有一座遠離是非的茶坊,聽目盲說書人說那北涼世子的遊歷故事,兩耳不聞窗外事。

一名才城沒多久的老儒生坐在臨窗位置,要了一壺廉價茶水,腳邊放了破舊書箱。

他對面坐了一位中年負劍男子,面容肅穆。

劍氣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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