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番外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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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生在看到師父的眼神後,迅速關閉劍匣,重新無聲無息。

師徒二人正是徐年和王生,其實不算湊巧,徐年的確要救人,不是什麼觀海徐氏的胭脂評子,而是那個更換了姓氏的年,在祥符年間的早期,當時這個十來歲的孩子應該姓孫才對,爺爺是西楚老太師孫希濟。西楚復國的尾聲,大子曹長卿死於太安城外,那位“帝薑姒”殉國於西壘壁戰場,之前死於西楚京城廟堂上的孫希濟,老人所在家族,滿門忠烈,武將無一例外皆戰死沙場,文臣則以堪稱引頸就戮的壯烈姿態,紛紛從容就義。但是只有那個年的孩子,在孫府火海中消失不見,當年離皇帝趙篆也沒有深究此事的意圖,讓趙勾放棄追查,後來的新帝趙鑄倒是對孫家頗為推崇惋惜,就希能夠暗中找出孫家僅剩的那株獨苗,用來安和招徠廣陵道更多的讀書種子,不過一番刨問底之後,發現這個孩子好像涉及到一樁天大事,於是離趙勾和京城刑部就不得不鄭重其事起來。徐年還是跟一位在劍州徹底扎的拂水房老諜子喝酒,才獲悉此事,其實若非觀海徐氏出了個胭脂評人,以至於吸引了太多注意力,極有可能已經讓趙勾和刑部發現蛛馬跡,恐怕年就會始終以徐家子孫的份安然長,最後帶著那個老死床榻。當然,徐年不清楚為何觀海徐氏要讓年跟在徐寶藻邊,其實留在府上才是萬全之策,宋笠和高亭侯膽子再大,也不敢真帶兵把觀海徐家給屠了。是覺得加上年邁馬夫和那些江湖豪俠,就已經足夠應付高亭侯部騎?還是擔心因為包庇罪而被新離抄家滅族,所以乾脆將姓埋名的年果斷丟出家門,任其死於橫禍,來個一乾二淨?

年對此倒是無所謂,他只要保住孫家年的命即可,要不然那個蒙在鼓裡的高亭侯,多半不會放過這個“無足輕重”的徐家讀書郎。

但是救下孫家年之後如何置,徐年很頭疼,肯定不能一直帶在邊,那麼到誰手上就是個不小的問題,照理說送去北涼給謝西陲是最好,但是不是一般的路途遙遠,畢竟要從東南到西北,幾乎穿過整座中原,現在的徐年真的是最怕麻煩了。

眼角余瞥見那個火急火燎唯恐功虧一簣的大劍堂劉關山,徐年那一肚子壞水又泛起些漣漪了,分別看了眼丫鬟和婦人,“我們雙方心知肚明,而且既然姑娘你有了取舍,那就跟著我往西走,放心,我會幫你安置在一個沒有後顧之憂的地方。”

劉關山沉聲道:“我們連你姓什麼都不知道!如何信得過你?!生死豈能兒戲!”

年笑道:“不是早就說過了嘛,與那位大嫂子五百年前是一家,劉俠難道忘了?”

然後所有人看到那個青衫男人,不知為何獨獨對坐在呂思楚前的小孩笑了笑,笑臉溫道:“小丫頭,別怕啊,叔叔等下讓姐姐保護你。”

孩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

年對王生說道:“你護著他們去到武帝城為止,然後來徽山……算了,還是直接去地肺山找我吧。”

王生看了看那個翻下馬的丫鬟,又轉頭看了看師父,眼神有些複雜。

年打賞了一顆板栗,氣笑道:“胡想什麼!”

王生冷哼一聲,掠至一匹沒了主人的棗紅大馬之上,來到那些人旁,冷聲道:“走吧。”

年猛然一拍額頭,滿是恍然大悟和如釋重負的表,對王生喊道:“等等,師父跟你換一換,你帶著姑娘往西走,一路上放開手腳便是。如此一來,師父就能個懶,陪他們逛到劍州邊境就夠意思了。”

王生眼睛一亮,有些開心。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走向徐年的丫鬟搖頭道:“我隻跟著你。”

年耐心解釋道:“我徒弟雖然年紀不大,但的確是位高手,也絕不會隨便丟下你。”

微黑相貌平平的依舊搖頭道:“可我不是。我不想死。”

年愣了愣,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年輕子,沒自己想象中那麼單純,其實一語道破了天機,徐本不在乎的生死,王生帶著往西走,無非是用來吸引視野,事後在高亭侯甚至是宋笠的圍剿中,王生自然進退自如,至於的下場如何,徐年懶得計較,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一向是徐年行走江湖的宗旨。

年沒有說話,王生也沒有催促師父。

年看著那個戴著面皮的,突然歎了口氣。

他想起了慕容梧竹和慕容桐皇那對姐弟,當年也是初次相逢在這廣陵道劍州,當時他們為了逃避為徽山老祖宗軒轅大磐的鼎爐,被袁庭山那條瘋狗追殺……

年淡然說道:“我把你送到徽山大雪坪。”

果斷道:“好!一言為定。”

年對王生說道:“要不要送你一隻小匣帶在路上?”

劍客搖頭道:“還是師父你自己帶著吧,方便裝神弄鬼拐騙師娘……”

年惱怒地揮袖道:“沒大沒小!”

和婦一陣竊竊私語後,在呂思楚和紫子的好奇視線中,以及劉關山嫉恨憤懣的蔽眼神中,雙方就此分別。

年帶著走向那堆熄滅了的篝火,然後盤而坐重新生火,他腳邊擱著隻乾癟的長條布囊。

一手牽著一匹馬,低頭著那個男人問道:“我們還不嗎?”

年撥弄著篝火,繼續烤著那隻已經大半金黃的野兔,先前高亭侯一槊挑來,其實沒什麼影響。徐年隨口說道:“先填飽肚子。”

眼神鬱,可到最後還是沒有開口說話。

年撕下一條兔,遞給始終不願坐下的,抬頭說道:“附近城鎮都已夜,咱們肯定得宿,我倒是不,你怎麼辦?”

猶豫了一下,松開馬韁後坐到他旁,隔著兩臂距離,所以得兩人都彎腰了,才能接過那條香氣四溢的野兔,然後輕輕咬著,徐年一笑置之,也撕下一塊金黃油膩的兔,細嚼慢咽。

年在兩人解決掉那隻野兔後,拍了拍手,好奇問道:“你怎麼敢跟我走的?”

反問道:“我敢不跟你走嗎?”

年笑著搖頭,“人太聰明了也不好。”

眼神晦暗,輕輕抬手角,一言不發。

年斜挎布囊緩緩起,“吃飽了就。”

迅猛起,快步走向一匹馬,然後馬上局促不安起來,因為意識到自己完全不會騎馬啊!

到有趣,走到邊,手輕輕按在肩膀上。

迅速低腰後退,然後快速出一把原先綁在袖中手臂上的匕首,雙手死死握住,眼神堅毅死死盯著這個意圖不軌的青衫男子。

年沒好氣道:“我不管你面皮底下長什麼樣子,反正我沒看過,以後也不打算看到。隻說你現在的這副模樣,需要我給你一柄鏡子嗎?”

子通紅,但仍然不願意放下匕首,那雙與平淡容截然不同的秋水眼眸之中,充滿著唾棄和鄙夷。

被當登徒子的徐年站在原地,雙指並攏推開那柄刺向眉心的長劍。

原來是呂思楚重返後一劍迅猛刺出。

王生停馬在遠,沒有阻攔呂思楚的出手,只是翻了個白眼。

呂思楚沒有遞出第二劍,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為他的整條胳膊都已經失去知覺。

年瞥了眼這個年輕人,“我在祥符二年,曾經跟你爺爺呂丹田過手。”

說完這句話後,徐年一步踏出,抓起的肩膀,兩人瞬間消失不見。

呂思楚目瞪口呆,如遭雷擊。

數十裡之外的一條羊腸小道上,頭暈目眩的彎腰不停乾嘔。

年喂了一聲,把那柄從手中摔出的匕首遞還給

抖著接過匕首,回鞘,瞪大那雙會說話的水靈眼眸,茫然,震驚,好奇,不一而足。

年笑問道:“緩過來沒?”

下意識點點頭。

下一次兩人停下形,一屁坐在地上,片刻後當徐年又問相同的問題,咬牙點頭。

第三次停下後,泫然泣,本不等徐年開口,就使勁搖頭。

然後兩人一人坐一人站在山間溪流旁,徐年笑了笑,沒有帶著立即趕路。

深呼吸一口氣,蹲在溪邊,掬了一捧清水洗了洗臉,然後怔怔出神。

年提醒道:“你那張生面皮不夠良,下次洗臉的時候小心一點。”

轉頭問道:“我能問你是誰嗎?”

年點頭道:“當然可以。 ”

靜待下文。

年繼續道:“但是我不會說。”

無言以對。

想了想,“我就是那個徐寶藻。”

年笑道:“我也姓徐。”

第一次出笑容,“我如果摘了這張面皮,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誰?”

年反問道:“我服,你?”

再次無言以對。

年蹲下,拔出一生長在石間的小草,放在裡輕輕咀嚼著。

著他的側臉,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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