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說這話的時候，王一揚李林他們就在旁邊，也許是因為沈倦同意來參加籃球賽這個舉，也許是此時的氣氛，總之大家興而肆無忌憚，沈倦腥風雨的傳說被他們拋諸腦後。

宋志明和李林在旁邊互相拍著對方，連口哨帶歡呼瘋狂起哄，老高和林語驚不太，站在旁邊撓了撓腦袋：「我以為早就……原來還沒有……」

王一揚在旁邊嗷嗷著繞著他們跑了一圈，像個神經病，最後跪在的地面上從遠方行過來，站在沈倦旁邊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看向林語驚：「林老闆，你有沒有喜歡的nba球星？」

話題被岔開，林語驚悄悄吐了口氣，想了想：「艾弗森吧……」

「多巧！」王一揚掌一拍， 「艾弗森最牛的時候就是他在76人打得分後衛的時候，我們倦爺，八中喬丹聽說過沒，三分王，彈無虛發百發百中，他一場比賽進的球比我這輩子見過的球加起來都多。」

林語驚：「……」

「我爸還有個外號，聽著啊， 」王一揚作為一個孝子，還在瘋狂給他爸爸樹立高大威猛的牛人形象，掰著手指頭說，「——沈·喬治·格文·雷·阿倫· 弗森·倦——」

王一揚手一攤：「帥不帥！我就問你帥不帥！」

林語驚：「……」

一幫男生穿著火紅的球在這邊鬧一團，七班五個人已經進場了，在前面跳來跳去，又拉胳膊又拉的，李林看見了不屑地撇撇：「他們這是一老筋啊？打球之前還得拉上半個小時？——我，他們班也有啦啦隊啊，這隊服也太醜了，出來這一大截腰是幹什麼玩意兒呢，簡直俗不可耐！和咱們班的籃球寶貝們本不能比！」

宋志明笑著踹了他一腳：「別關注那些沒用的行不行，在下面準備準備。」

沈倦之前的話被打斷，他也沒什麼反應，只上場之前看了林語驚一眼。

那一眼意味深長，看得林語驚有點骨悚然。

——等老子打完球跟你算總賬。

林語驚開始思考沈倦比賽結束以前撤離現場的可能。

比賽開始，跳球的是老高和七班那個委。

七班的啦啦隊子團率先進狀態開始瘋狂吶喊，銀帶亮片的隊服，在對面站一排一閃一閃的，像一群人魚。

七班委姓許，許傑，聽宋志明他們說，這人態度非常囂張，一直囂著要把十班的獎狀撕碎了餵狗。

現在看來他也確實有囂張的資本，他個頭比老高稍微矮上一點，彈跳力卻十分驚人。

七班率先拿到球，迅速帶球往籃下，宋志明這支臨時搭建的球隊水平確實還可以，回防速度很快，沈倦轉跑過去的時候，林語驚看到他後球上印著的那個大大的「04」。

像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地穿著裝。

林語驚莫名覺得臉有點兒熱，晃了晃神，七班那邊球已經傳了兩個人，最後落到許傑手裡。

所有人全部在三秒區，宋志明他們幾個被對方的人攔得嚴嚴實實，扯著嗓子喊了一聲：「老高！」

老高站在籃下，已經準備起跳。

第一個球很重要，這個球七班如果進了，那氣勢一下子就上來了，沒進的話對他們的節奏和心態多多會有點影響。

老高這邊剛跳起來，林語驚就覺得這球要完。

可能是對面四個校籃的給他太大力，他有點急，這一跳跳早了。

果然，許傑停了一秒，球才出手，老高已經在往下落了，那球就著他指尖，「哐當」一聲砸進籃筐裡。

七班進了第一個球，七班看臺上一陣歡呼，啦啦隊在下面看起來已經遊起來了，林語驚聽見不遠不近看臺上有人在說：「我以為沈倦有多牛，看著也就那樣啊。」

另一個男生笑著說：「真牛應該早進校隊了。」

林語驚扭過頭去，順著聲音找過去，看著坐在看臺第一排的那兩個男生，眼神有些冷。

兩個人接到林語驚的視線，有點慌地匆匆移開。

林語驚轉頭。

許傑這個球進得很漂亮，不過十班節奏沒，王一揚搶到籃板。

林語驚發現王一揚作為一個小前鋒，無論是打架還是打球完全都是一個風格，整個人看起來莽得不行，好像能夠一打十。

沈倦是今天臨時同意上場的，他跟宋志明他們幾個完全沒有配合過，但是顯然他和王一揚是打過球的，王一揚拿到球一邊運球一邊飛快往對方籃下，沈倦已經撤到靠近三分線。

王一揚又過了一個人，球高高拋過去，咆哮道：「爸爸！！！」

他這一嗓子，把宋志明他們都喊得愣了一下。

沈倦接球，抬臂起跳，微微後傾，球出手的時候中指輕輕往前一。

橘紅的籃球在空中劃過一個很完的弧度，然後無聲無息落籃筐。

連籃筐的邊兒都沒蹭著。

沈倦側著子看向林語驚的方向，微微偏了下頭，抬起右手，手指張開，虎口搭在耳邊，做了個聆聽的作。

76人的王牌得分後衛阿倫艾弗森的經典pse。

氣值表，並且非常囂張。

場館安靜了一瞬，然後他如願以償，生的尖和男生的咆哮聲震耳聾。

聞紫慧在旁邊晃著小彩旗瘋狂往上竄，李林發出了猴子一樣的歡呼。

林語驚站在球場旁邊看臺下，穿過半個球場和他對視。

心跳越來越快，裡面好像有一面小旗子不停不停地揮舞。

自己都沒發現自己什麼時候角高高地揚起，都不下去。

現在在看臺上坐著的，甚至籃球館裡的所有人，沒一個看過沈倦打球，高一的時候他應該是參加過籃球賽的，不過那時候現在的高一和高二都還沒學。

然後就是去年，沈倦高二，還沒在學校熬過第一個月就被遣送回家了。

而唯一看過他打球的高三生們，現在正在北樓過著地獄般的日子。

接下來的比賽裡，沈倦幾乎刷新了所有人對籃球比賽的認知。

球賽的高，應該永遠都是灌籃，灌籃高手裡流川楓抓著籃筐伴隨著「哐當」一聲巨響把球扣進去，這種視覺和聽覺上的雙重刺激是別的進球方式無法比擬的。

但是沈倦這人，他的三分球可以在任何角度距離投進，這個刺激就比灌籃大多了。

他和王一揚配合十分默契，王一揚就像是一隻旋轉的小陀螺，過人極快，只要他拿到球，無論沈倦人在哪兒，他一定會傳給他。

在頭鐵了整個第一小節，4號球員沈同學進了第五個三分以後，七班終於了暫停，把一臉沉坐在替補席上看飲水機的剩下一個校隊換上來。

七班實力畢竟還是很強的，尤其是四個校隊員全都上場，兩班的比分咬在一起，上半場結束，十班只領先兩分。

李林簡直手舞足蹈了，迎面就衝過去狂笑著沖著沈倦張開雙臂：「爸爸！」

沈倦沒有護額和護腕，額頭上的汗水順著流下來，黑髮被打得。

他毫不留地閃躲開他熱的擁抱，骨節分明的手將了的碎髮往後抓，出眉骨和額頭，又換來看臺上一片。

帥哥無論做什麼作都帥，這句話是有道理的，整個上半場下來，林語驚耳都快被震破了。

覺得照這個架勢下去，校霸的黑歷史可能即將要遮蓋不住他的吸引力，沒有什麼是不能被一個帥字打破的，如果有，那就四個字。

——好幾把帥。

十班每個人都很興，王一揚和沈倦這倆人配合起來猛得出乎意料，李林走過來把椅子上的服往下一掃，給他們空出位置：「你們快坐下，趕休息。」

「得把比分拉大，兩分不行，」宋志明看了一眼記分牌，「咱們沒替補，分就這麼咬著，到後面我們力肯定不行。」

他轉過頭來：「倦爺，下半場我們盡量把球傳你？」

沈倦仰頭喝水，結滾，汗水劃過修長的頸線，落脖子上搭著的巾裡。

他將礦泉水瓶蓋子擰上，手背隨意抹了把角：「我估計會被盯死。」

「什麼盯死？」聞紫慧蹲在旁邊問。

「就是下半場至會有兩個人全程跟我跳熱舞，可能球都不會讓我到。」沈倦眼睛盯著對面，對上一個男生的視線。

那男生直勾勾盯著他，眼神裡有點什麼讓人不太舒服的東西。

沈倦瞇了瞇眼，「他們換人了，這13號，誰？」

李林扭頭看了一眼：「我，他們換寧遠了。」

宋志明和于鵬飛的臉都變了變。

沈倦不認識什麼寧遠，他聽著他們討論也沒在意，一邊喝掉了最後一口水，俯將空瓶子立在椅子邊兒上，再一抬頭，幾個生怯怯地從那邊看臺走過來，其中一個手裡拿著一瓶運飲料走到他面前，遞過來。

沈倦掀起眼皮子，看過去。

生臉紅了：「沈倦同學，我看你水喝完了，你喝這個吧，我剛買的……」

林語驚站在旁邊，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人家上一秒水剛喝完下一秒就送來了。

您們可真是及時雨啊，比宋江還及時。

你們這個認真勁兒能不能用在學習上？能不能？！

林語驚頭扭到一邊，假裝在聽宋志明他們說話，餘掃過去。

看見沈倦抬起手，接過來了。

「謝謝。」

還他媽非常有禮貌的道了聲謝。

他聲線本來就比較低，現在剛運過，呼吸比平時稍微重一些，嗓子還帶著一點啞。

非常勾人。

那幾個孩子臉更紅了，送水的那個鼓起勇氣：「我能不能加一下你qq？」

沈倦還沒來得及拒絕。

孩子不知道是怕他真的拒絕還是不好意思，不停頓地直接把一張紙條塞進他手裡：「這個是我的qq號，沈同學加油。」

幾個生說完，同手同腳飛快跑開了，剛跑出去幾步就聽見們抑不住的說話聲：「近看更帥！而且也不怎麼兇啊，他還說了謝謝！」

「我應該把我的qq號也給他的，他會加你嗎？」

「加不加反正你也塞給他了。」

「……」

嘩啦啦的塑料聲音響起，林語驚把自己手裡那個礦泉水瓶子扁了。

水從瓶口溢出來一點，了一手，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

看見了嗎。

男人。

比賽前還在跟朋友來朋友去的。

現在就和別的小姑娘勾搭上了。

林語驚深吸口氣，轉走出球場。

沈倦側頭，看著走出了籃球館，背影氣勢洶洶，看起來像是要去幹架的。

他皺了皺眉，然後抬腳踹了旁邊王一揚的屁一腳，王一揚條件反似的跳著走過來，低頭：「咋了倦爺。」

沈倦揚了揚下，著聲：「去，把剛剛那瓶水錢給了。」

王一揚「哦」了一聲，二話不說往那幾個小姑娘那邊跑，邊跑邊喊：「哎，姐姐！姐姐們等會兒——」

「回來。」沈倦又了他一聲。

王一揚回過頭來。

「你能不能低調一點兒？」沈倦說，「安安靜靜過去把人下來，私下給，然後給人道個歉。」

于鵬飛在旁邊一臉呆滯：「沈老闆，一瓶水也沒兩塊，你怎麼還給人家錢呢？」

沈倦沒說話，彎腰撿起旁邊的校服外套，起往外走。

旁邊聞紫慧是看明白了，孩子對於這些事總是敏銳且細膩的，扭頭看向于鵬飛：「你快閉吧，你懂個錘子。」

李林也看向于鵬飛：「就是，你懂個錘子。」

宋志明喝了兩口水：「你他媽懂個錘子，」他說完，又沖沈倦喊，「倦爺！還十分鐘開始了，快去快回啊！」

沈倦背對著他揮了揮手。

林語驚一出了籃球館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籃球館裡面人多，而且剛剛蹦蹦跳跳的一通喊，也不覺得冷，育樓裡冷風穿堂過，溫度低了很多。

林語驚上還只穿著T恤球和短的，和手臂都在外面，冷得牙齒直打。

著肩膀站在原地跳了兩下，回頭看了一眼閉的籃球場大門，約還能聽見裡面的喧鬧聲。

林語驚轉，往洗手間那邊走。

剛走出去一段兒，拐了個彎，聽見後有腳步聲傳來，然後上罩下來一件校服外套。

林語驚腳步頓了頓。

都不用回頭，這個服的味道就知道是誰。

完全不想搭理他，肩膀往後一抖，大大的校服外套落在地上，輕輕一聲。

林語驚頭都沒回，沒事發生似的，徑直往前走。

聽見沈倦在後面很低的笑了一聲。

這個人。

竟然。

還。

在笑。

林語驚閉上眼睛磨了磨牙，走進廁所，背影看起來淡定又平靜。

推開廁所門，然後關上，裡面有幾個小姑娘圍在一起，嘰嘰喳喳地笑著聊天。

林語驚冷漠地走到最後一個隔間裡，關上了隔間門。

然後，上一秒的淡定不復存在，站在隔間裡開始無聲地狂甩腦袋。

煩。

電視劇和小說裡都不是這樣演的。

小說裡那些校草打球，都是一幫生來給他送水，然後他一瓶都不要，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到喜歡的孩子面前，一臉邪魅狂狷的表問：「你沒有水給我嗎？」

雖然林語驚是確實沒有水給他的。

但是這個不是重點。

重點是現實裡的男生，只會接過長得好看的妹子遞過來的水，然後有禮貌的說一聲謝謝。

男人都是騙子。

林語驚撇撇，整理好緒，從打開門從隔間裡走出來，去洗手臺前洗了個手，轉出門。

沈倦靠在廁所牆邊，聽見聲音抬起頭來。

林語驚面無表地看著他。

沈倦抬手，把手裡的校服遞過來：「冷不冷？」

林語驚沒接：「不冷。」

沈倦揚眉：「你連聲音都在抖。」

林語驚徑直走人，語氣不善：「關你屁事。」

沈倦又笑了一聲。

本來就還冒著火，偏偏這人一直在笑，林語驚心裡的火被他一把一把地添柴。

「唰」地扭過頭來：「你腳邊椅子下面一整箱水不夠你喝，小姑娘給你送水你心還好的是吧，沈同學，你能不能端正一下態度，這兒比賽呢，」表平靜，語氣也沒起伏，「你不是想要朋友加油嗎，現在你有滿場的朋友了，開心吧。」

沈倦沒說話，耐心地再次把校服外套披在上。

林語驚這次沒抖掉，就這麼瞪著他。

瞪著瞪著，又開始心虛起來。

就好像是，自己把自己的什麼代出去了一樣。

林語驚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冷靜的人，但是面對沈倦的時候，好像總是會不太像林語驚了。

會衝，會很直接，會累了就想哭，煩就想發洩，不開心就想發脾氣。

會有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任。

別開眼，試圖挽救一下：「我的意思是，你打完球再分這個心思也可以，跑這麼偏小心影響發揮，你有點集榮譽……」

沈倦看著。

他當時確實沒多想，沈倦不太喜歡拂孩子的面，以前有這種，他也不會當著很多人的面直接拒絕。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他多了個林語驚。

而給出的反應，讓他覺得非常意外並且愉快。

沈倦勾起角，拽著校服領子，往前拉了拉，蓋住的肩頭：「我也不是什麼事都有把握。」

他這話沒頭沒尾的，林語驚沒聽懂。

沈倦手指住校服領子兩邊，輕輕把往前拉了拉：「有些事我也沒有把握，也需要確認一下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是不是可以開始準備下一步。」

這下，就算是傻子也聽出來他是什麼意思了。

林語驚心猛地跳了一下。

有點慌：「那你確定了……？」

沈倦又開始笑：「好像確定了，」他笑著鬆開手，後退了一步，垂眸看，「所以我現在準備追你。」

林語驚和沈倦是掐著點兒回去的，大家看到他們倆一起回來，沒有人有任何疑問或者異議，宋志明打著哈哈過來：「倦啊！倦！快點兒，快來，喝口水咱們上了！」

聞紫慧一臉笑瞇瞇地看著林語驚，林語驚還沒從剛剛的恍惚裡回過神來，輕輕咳了兩聲，走到旁邊站好。

兩班人重新上場，十班全都隊還是這五個，七班換了那個寧遠的。

寧遠13號，個子很高，速度飛快，開場十班拿球，宋志明把球傳給沈倦。

寧遠像一道火箭似的飛快回防，直接衝過來。

沈倦不出意外被寧遠和對方中鋒兩個人圍著跳舞，寧遠和沈倦個子相當，兩個人像是兩堵牆著他，從遠看，三個人竟然還很和諧友。

沈倦持球，被堵的嚴嚴實實投籃是投不出去了，他迅速掃了一眼隊友站位，準備把球傳給旁邊的于鵬飛。

他抬起手來，一瞬間，寧遠人忽然過來，頭湊到他耳邊，低聲說：「清河現在怎麼樣，快死了吧。」

沈倦整個人僵住了。

他還保持著抬起手的作，寧遠手肘飛快往他胃上狠狠一撞，籃球落地，下一秒，被他出手臂撈過來。

所有人都沒看清發生了什麼，林語驚只看見沈倦手裡的球被撈走，他捂著肚子，人蹲下去。

宋志明他們都愣了愣，王一揚離得最近，想都沒想直接朝他跑過來：「沈倦！！」

裁判沒吹哨，七班直接開始往籃下。

「……」沈倦單手撐著地面，牙裡出一聲髒話。

他抬起頭，看向王一揚，冷汗順著額角淌下來，吼了一聲：「回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