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如從大哥臂下掙，又從上飛手中搶過墨玉手掌與木刀，氣呼呼地看著上垂，一語不發，暫時勝利了，雖然這勝利不是贏得的。

佟姨繞過傾倒的桌椅，先把上飛抱在懷里，“呀，脖子上怎麼出了，誰弄的？”

的目投向上垂。

“是妹妹刺的。”

上飛哭喪著臉說道，這個晚上他可了不苦。

佟姨一愣，以為小公子嚇糊涂了。

上如繃著臉：“是我刺的，大哥覺得我不配做上家的男兒，我證明給他看。”

上垂哼了一聲，不屑于和小孩子爭辯。

佟姨不好再說什麼，掏出手帕，細心地給上飛包扎好。

顧慎為從地上爬起來，想走到上如后，佟姨看了他一眼，神不是很友善，他只得識趣地退到墻邊站著。

上雨時也爬起來，地為上如整理裳收拾頭發，小心地不讓佟姨注意到自己。

整間屋子里沒人說話。

等了一會，王主卻沒有現，上垂一直握著腰下的狹刀，神都被臉上那對巨大的眼袋遮擋住了，他突然說：“我先殺了這兩個挑唆主人鬧事的狗奴才。”

在主眼里，堂妹上雨時和奴才也沒什麼區別。

上如手擋住邊的上雨時，“我說了，不行。”

上垂沒吱聲，但是拔出了狹刀，就算屋子里有一百個上如圍著上雨時，他也能準確無誤地刺中目標，而且一擊必殺。

郭先生沒有刀，但是把手到了袖子里，空手一樣能殺人，尤其是殺武功低微的小孩子。

顧慎為知道這個矮子的目標是自己，馬上全神戒備，但不是為了自保，而是要沖過去掐死上飛，他只是后悔剛才沒有揀起地上的刀。

“你要是敢殺我的人，就是與我結仇，我不接道歉，也絕不會和解，我不當你是大哥，更不當你是‘獨步王’的長子，我會糾纏你一輩子，直到我親手把你殺死。”

上如知道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喜的人，所以發出威脅，聲音冷靜得不像是十二歲的孩子。

上垂心中稍稍一震，這個同父異母小妹妹的話里似乎有一些值得重視的東西，但是他不能示弱，他是殺手，他是上家的長子，下一代“獨步王”最可能的人選。

清淡的燭在刀上跳躍。

“你要是不能殺死，就該尊重說的話。”

門口一個聲音說道。

“獨步王”到了，誰也沒注意到。

一屋子的人全都跪下，只有上如奔過去，將墨玉手掌與木刀一起塞到父親手里，“父親，這是我第一次做大盜的收獲，我把它們獻給你。”

上伐嚴峻的臉上也忍不住出一笑意，“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可是我盜走了，就暫時屬于我，我獻給您，它們才重新歸您所有。”

上伐重重地哼了一聲，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這又是怎麼回事？”

“他背叛了我，所以我殺死了他。”

“還沒到十三歲，你就開殺戒了。”

十三歲是上家男的一個標志，到了這個年紀就算是人，有資格被稱為“主”，可以開始組建自己的隊伍，上伐這句話竟然是將小兒當男子對待。

跪在地上的上垂與郭先生互視一眼，心想：壞了。

“不管是一歲，還是一百歲，上家的人都不允許背叛。”

“說得好。”

“獨步王”難得贊揚一個人，上垂再也不能坐視形勢逆轉，開口說道：“父親，六殺殿乃是祖先神殿，邪，十七妹……”

“今后不要再如兒十七妹。”上伐冷冷地說，態度變化之大令上垂膽戰心驚，就在不久之前，父親還為兒的胡作非為大發雷霆，怎麼突然間怒氣轉到了長子上？

“郭先生，挑一個黃道吉日，我要親自帶如兒進六殺殿，向祖宗申明，從此如兒就是我‘獨步王’的第十個兒子，你們都要‘十公子’，明年，會是‘十主’。”

郭先生匍匐在地，聲稱是，怎麼也想不到己方竟會一敗涂地，原本是想辱孟夫人，結果卻是自取其辱。

顧慎為跪在墻角，第二次見到“獨步王”，膽怯之比第一次減了許多，他能夠正常思考，然后對雙胞胎的母親，那位只見過一面的孟夫人，充滿了欽佩之。

他原以為孟夫人只是一位溺兒的普通母親，上如的男化全是父親推的結論，現在才知道大錯特錯，把兒當男孩子來養的是孟夫人，這些年來一定不停地向“獨步王”灌輸這一理念：只要個合適，兒一樣可以當兒子。

最后，借著一次意外的危機，竟然功地說服了夫君，將公開承認上如的“十公子”份。

顧慎為佩服得五投地，并且十分好奇孟夫人到底用了什麼手段，竟能控西域殺手之王的行為。

“大頭神”兒在顧慎為看來真是愚蠢到家了，憑的份與智慧，絕對沒可能贏得這場婆媳之爭。

天邊泛白，這個漫長的夜晚終于要結束了。

上如興異常，這場危機比玩過的所有游戲都要真實，一度以為自己慘敗，最后卻是大獲全勝。

連到底誰是告者也被從郭先生那里問出來了。

原來是上飛，他前一天跟幾名同族子弟吹牛，不小心泄了，“白院”對堡的閑言碎語還是很重視的，立刻做了準備，不是防止他們進，而是準備人贓俱獲。

家族恩怨永遠是金鵬堡的一部分，“獨步王”選擇既往不咎，誰也沒再深問，連驕橫的上如也明白這個道理，沒有為此向大哥興師問罪。

顧慎為的小謀暫時淹沒在上氏的家庭部矛盾里，那柄真正的六殺殿木刀還藏在只有他一個人知曉的地方。

這個能維持多久，他一點把握也沒有，早晚會有人發現還回去的木刀還是假的，到那時，上如也不可能保護他，還會把他也當“背叛者”。

時間迫，顧慎為必須給自己找一條出路，但是首先，他要先從雪娘那里搞清楚木刀到底猜有什麼。

金鵬堡像一座巍峨的金剛巨山，想要扳倒它，必須耐心地尋找每一道可見和不可見的裂，顧慎為已經發現了幾個，但現在他還太弱小，面對敵人的破綻仍然束手無策，所以他只是觀察與收集，早晚有一天，這些裂會在他面前匯聚到一起，為一條致命的壑。

上家族的部矛盾、孟夫人的野心、木刀的……都是金鵬堡的裂，還有一些更小更蔽的裂，比如上雨時的模糊地位、八主上怒的備冷落，顧慎為全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中。

上如的住所附近多的是木刀，顧慎為回自己房間時隨便揀了一把，草草睡了一個時辰，馬上爬起來帶著木刀出宅去見雪娘。

如果有守衛攔住，他會說自己是奉“十公子”的命令前去打掃外面的“鯤化院”，上如這時大概睡得正香，不會有人敢去打擾的。

其實他想得太多了，一路上遇到不人，但是沒人阻攔，甚至有幾個不認識的人沖他微笑。

閑話永遠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傳播，上如為“十公子”，連的仆從立刻也高人一等了。

顧慎為捧上木刀，雪娘卻不怎麼高興，一早就聽說了宅里發生的事，隨手將木刀放在桌上，說：“你把事鬧得不小。”

“小奴也沒有想到會這樣。”

“這木刀是怎麼回事，我聽說那把刀已經還回去了。”

“我帶了兩把木刀，一把調換六殺殿木刀，另一把還，真正的木刀，就是這一把，被我藏在六殺殿外墻墻之下，沒人知道，我事后又去取回來的。”

顧慎為說的大部分是真話，唯一的謊言是他本沒有重返藏刀之。

雪娘這才出一笑容，拿起桌上的木刀看了一眼，隨后臉大變，隨手將木刀折斷，“你膽子不小，敢在我面前搞鬼。”

鐵指來，顧慎為一頭栽倒，璇璣中的熱氣沖向丹田，全像是被火焰煎烤，“雪、雪娘，這、這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雪娘在歡奴上踢了一腳，稍稍緩解他的痛苦，“你以為我不認識六殺殿的木刀嗎？”

顧慎為的呼吸順暢了一些，但還是站不起來，“殿里的木刀可能不止一把。”

“不止一把？”

“當時來不及查看所有地方，這柄木刀鑲在墻壁上，與畫中人融為一，離得最近，我以為就是它，現在想來，其它地方很可能也鑲有木刀。”

雪娘重新坐下，墻壁鑲嵌木刀這個細節似乎說了，的信息來源有的地方準，有的地方模糊不清，本人從來沒進過六殺殿，自然沒辦法知道詳細。

“你還能再進六殺殿？”

“我能跟著十公子一塊進去。”

雪娘又相信了幾分，但還是狐疑不定，“別跟我玩詭計，記住，你的在我手里，命也在我手里。”

“小奴不敢忘記。”

顧慎為拖著沉重的離開雪娘的房間，與雪娘的命令正相反，他馬上就要玩一場詭計，而且他也知道了木刀的藏在了哪里，雪娘的目泄了許多東西。